刘志威很耐心地听完了万远明的各种介绍,也虚心地表示要向万书记学习。对万远明关照的给江一帆提干的事,也特别表示一定接着照搬。
第四天,又是特种材料厂的全体干部大会,芮芬莲是作为技术干部参加会议的。看看周围都是不熟悉的面孔,别人都互相之间交头接耳,聊得很起劲。她觉得很孤单,心想,要是江一帆能参加多好,就能有个人说说话了。她想江一帆。妈妈说江一帆如果提了干,就可以和他谈恋爱了。
她做梦都想着那一天的到来。是呀,这次试制高能磁铁,江一帆贡献不小,他的提干问题能够解决了吧。嗐,偏偏遇到这个关键的时候,万书记被突然调走,这个接任的刘书记能不能继续万书记的做法呢?
芮芬莲正在想心思的时候,顾潮河宣布特种材料厂全体干部大会开始。先请党高官刘志威同志讲话。
刘志威书记,一个五十开外的老头儿,右边的耳朵没有了耳垂,据说是在抗美援朝战争中,被炸弹破片给打掉了的。个子虽然不高,腰板还挺得挺直,一看就知道当过兵。他说道:
“各位同志,我老刘被上级派到这个厂子,叫什么来着?”他忘了特种材料厂的厂名,顾潮河赶紧给他提词儿:特种材料厂,“对了,特怂材料厂……”
哗——,在座的干部们,再也憋不住,大笑起来。
“你们笑嘛?我老刘的山东口音是重了一点儿。你们要是听不懂,那叫个少见多怪。不是我的问题儿。”刘书记还是继续侃侃而谈,丝毫不为所动。
“那是大伙儿喜欢您的幽默、风趣。”顾潮河什么时候也忘不了拍马屁。
“幽默、风趣,我不敢当,”刘志威书记继续说,“俺是个实在人,说的都是大实话。我来的时候,领导对俺说,这个厂子原来万书记搞的不错,俺只要小鬼曹操就行了。”
‘小鬼曹操’这是嘛典故啊,一众干部个个都如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还是芮芬莲年轻脑子快,别不是‘萧规曹随’吧。芮芬莲脑子里琢磨,嘴里就不经意地小声念了出来:嗯——是‘萧规曹随’……
干部们之中,坐的远没有听见的继续纳闷儿;坐的近听见了的,抿嘴一乐,不敢大笑,怕刘书记下不来台。
就这样,刘志威书记结束了他的施政演说。没有白来一趟,赚得了‘特怂书记’的帽子一顶。接着是武木连那不着边际的假、大、空话。干部们没有一个听讲的,叽叽喳喳,交头接耳,会场一片乱烘烘。
特种材料厂的领导班子,就算换完了。
陆芳静心急火燎地赶回婆婆家的时候,婆婆和没有出嫁的小姑子罗小琴正在吃晚饭。他进得屋来,喊了一声:“妈,我回来了。”
婆婆连眼皮子都没有抬,接着吃她的饭。小姑子也是一样,好像都没有觉察出屋子里进来了一个人。
陆芳静提高了声音,又喊了一声儿:“妈,小琴,我回来了。”
婆婆这才把眼皮子抬起来,对着陆芳静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你妈拉个臭X,还知道回来呀?远洋公司不是昨天给你打的电话吗?你昨天咋不回来,怎么今天才回来?昨天晚上你去哪儿浪去啦?臭不要脸的浪X!”
“妈,您怎么张嘴就骂人?”陆芳静委屈地说,“我还有工作要交代。伟志这次回来,我总得请个半个月、二十天的假。手头好些工作,得把它们交代清楚了,同事才能接手。要不工作受了损失,都是我的责任。”
“我骂你怎么啦?”婆婆说道,“我看你是肉皮子痒痒,欠揍!别跟我弄那个力格隆。你以为就是你在工厂上班,别人就没有在工厂上过班?”
“妈,您听我说嘛,”陆芳静还想让婆婆听得进去些道理,“我是做化验的。工厂买进来的原料都要经过化验才能入库。我要是请假走了,别人接不上就会影响工厂的生产,不交代好了不行。”
“昨天半夜也交代工作呀?”小姑子罗小琴用牙签剔着牙缝说道,“交代你妈个臭X工作?让哪个男人弄熨帖了起不来炕啦?”
“小琴,你这么这么说话,闺女家家的,说这些脏话也不嫌寒碜。”陆芳静对罗小琴满嘴脏话颇不以为然。
“马拉个臭X,别蹬鼻子上脸,”婆婆骂道,“你自己撒泡尿照照,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
“这儿是没有我说话的份儿,可你们也不能随便骂脏话呀?”
“呸!”婆婆一张嘴把正在咀嚼的米粒儿和烂菜叶子吐了陆芳静一脸,“我叫你给脸不要脸。”
陆芳静退了半步,没有擦脸,只是拿眼睛死死地瞪着婆婆。
“你还敢瞪我?”婆婆骂着,同时伸手一个大耳光向陆芳静打来。陆芳静没有用手去挡,只是在手掌打来的时候本能地把头一偏。手掌没有打上,可是手指扫过,却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五个红色的手指印。
婆婆动手还要打。罗小琴过来把她妈妈拉住,说:“妈,您犯不上,小心抻了您的胳膊。我哥明儿不久回来了,让他好好治治这个浪货。这才是他这个当男人的正经。”
陆芳静每次回来接罗伟志,都要看这娘儿俩的嘴脸,可没有想到,一见面就动手打人。她只好用衣服袖子擦了擦脸,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去。
“别走!”婆婆又把她叫住,“好好把屋子拾掇干净了,别让你男人看着烦心。”
“哼,做梦去吧。”罗小琴小声嘟囔着。
陆芳静拿钥匙开门,进了自己的房间。这间屋子对自己是那么生疏,又是那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