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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魔教往事(上)

李沧浪听罢遂长舒了一口气,但待得武中圣离去后,他又暗下犯愁起来。萧让见师父脸色阴晴不定,便试探着追问一二,可首先得到的却是李沧浪的一顿臭骂。

“这还不是你惹来的好事。”李沧浪忿忿然道。

萧让不明白李沧浪为何这般火大,因为按武中圣刚才的说法,他分明是赞许云台派结识了碧霄宫的,如此又何必再烦恼?

萧让涉世未深,遂才有此一问。但李沧浪久经世事,自有独到见解,而待他稍稍点拨,萧让这才隐隐后怕起来。原来日前南北两坛主当众指责云台派与碧霄宫关系时,武中圣曾当众为云台派执言开脱,由此李沧浪才得以全身而退。但从今日情形来看,这天下剑盟盟主的心里原本并不是这般设想的。换而言之,他对云台派的任何一份热情、好意,都不过是权衡剑盟局面所需。但那些老的坛主及其门派却是真真实实的要把云台派当对头来看待了,如果哪天武中圣不需要平衡了,那谁还能庇护云台派?

萧让虽不大懂门派间这些阴损的瓜葛关系,但见李沧浪如此焦虑,他也觉察出师父在这其中的不易。但李沧浪却并不因为弟子几句感念话语而释然,相反的,他却心中更添一份忧虑来。

“这碧霄仙子身份背景并不为人所知,倘若有人据此捏造一番,便可轻而易举的诬陷我们云台派。你却不肯说出她的身份背景来,万一歹人以此攻讦,我该如何保存云台派?”李沧浪气愤难平道。

萧让自不以为然,在他看来花幕池的的确确是帮了天下剑盟对抗神遂宫的,今日武中圣也坦言她是友非敌,如此,歹人又怎可能拿她来诬陷云台派呢?李沧浪原本就心里火气,听得萧让这般说辞后,他更是恨得直想上前抽他几耳光,好教这位将来要接替掌教位子的大弟子不再有如是幼稚的想法。

李沧浪的担心一点不错,先前那些被李沧浪敷衍了事的门派心存不满,已经开始谋划着如何治他云台派出气,就更莫要说屡屡因他受挫的柳阳春、江城子等人了。而在神遂宫那一头,亦有人盘算起一箭双雕的计谋来了。

神遂宫此番从天下剑盟铩羽而归,根本原因就是半途杀出了一个碧霄仙子花幕池。但她当日表现实在太过神乎其神,故而待众人怒气消散后,他们心里便就对此多了一份好奇出来。独孤尘虽然交代了向晚舟去调查碧霄仙子的身份来历,但他仍旧觉得此事存疑颇多,再三思虑下,他便招来拾珠楼主南宫绮绝问询了。

南宫绮绝料定独孤尘是要打听碧霄仙子来路,可她一早已经说明不识此人渊源,如今又要再问,她却如何应对才好?南宫绮绝于是在屋里思量起来,三思的好处就是一旦设想的多了,思路就会宽泛起来。南宫绮绝虽然仍不知这碧霄仙子是何方神圣,但他却从对方出神入化的武功里嗅出端倪来。

“这碧霄仙子年纪轻轻竟然有此等旷世造化,莫非其人真是天仙下凡?”南宫绮绝内心只稍一感慨,她便又毫不犹豫的否决了这个念头。的确,这等怪力乱神之说不仅自欺欺人,还可能让自己掉了脑袋,是万万登不得台面的。

但既然说到碧霄仙子的武功,南宫绮绝便细细推算起来,得到的结果是她至少在招式、内力、功法、步法上面高出当世一大截。一个人能有如此造诣,其师承及门派必定非同凡响,如此南宫绮绝只需按图索骥去查找,或许就能找出些线索来。

南宫绮绝总算做对了一件事情,虽然她还不能直接说明碧霄仙子的确切来路,但当她与独孤尘如是推断起来时,这位神遂宫的教主却有些吃惊了。

“三十余年前中原群雄奉诏义举抗金,虽成功阻截金人南下,但自身却也损失惨重。经此一役,诸般门派高人皆殁于沙场,江湖一时小辈称雄。”南宫绮绝扼腕道。

独孤尘点点头,便自负说道:“时值会稽山点兵,天下群雄悉数在场,后来倾覆,料是官家主意。”

南宫绮绝自不敢就此妄自揣测,便饶过话题继续说道:“自那算起,江湖高人中尚有数人归隐,刀魔剑圣虽无人寻觅,但从武功路数看却又不与碧霄仙子一路。而莫道人以降,乃出吴快哉,显然不及于她。”南宫绮绝推断道。

这番推断却也启发了独孤尘,因为他还知道一些南宫绮绝都不可能尽数知晓的秘密。

“武林中其实还藏有一位不知名的高人,他若还在世,想来应该是耄耋之年了。”独孤尘警觉的说道。

南宫绮绝沉思片刻,稍许便试探着问道:“教主所讲可是九指头陀?”

“拾珠楼主果然见多识广,一猜就着。”独孤尘赞道。

见独孤尘确认答复,南宫绮绝遂满脸惊疑道:“原来这九指头陀并非江湖杜撰,而是确有其人。”

南宫绮绝有这般反应却并不叫独孤尘太过意外,因为这九指头陀本就是一个极其隐秘之人,他除了倾覆光明神教外,就再不与江湖有任何瓜葛。而当年光明神教崩塌,独孤鸣趁机改旗易帜成立了神遂宫,为防部众心存旧念,他便下令封杀了这整件事情的经过。久而久之,就算是神遂宫中长老对此最多也是一知半解,更遑论外人了。

南宫绮绝对于这段经历殊为好奇,而独孤尘亦觉得此事过去数十年,光明神教也再无死灰复燃之可能,如此,他便也将整件事情经过细细说来。

却说当年光明神教的末代教主项法天机缘巧合得到一部绝世神功,久有一统天下愿望的他遂闭关修炼,却未想自己因此走火入魔而危在旦夕。项法天纵有万般遗憾也只得徒叹悲哀,然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一统天下既已成幻,那当务之急就是接班人继位的事情了。

项法天膝下有二子,分别是长子项高志与次子项良,俱是青年才俊之辈,他若撒手人寰,光明神教教主之位必定会在此二人中诞生。但项法天又知道这两个儿子性格各异,细算来却是各有所长,犹豫之下他便传左护法贾抱朴和右护法童地听前来商议。然左右护法皆非愚钝之辈,倘若此次推举之人不合项法天心意,不仅当场要遇不堪设想,日后更是要被清算退场。二人谙透其中紧要,便只说项氏兄弟之好,至于彼此缺陷,他们就只能三缄其口了。除此之外,左右护法皆当面向项法天发誓,无论哪一位公子上位,他二人都将尽心尽力辅佐。

项法天看出两位护法这是不敢越俎代庖,又见二人表明心志,这才放心的将自己看法说出。大抵是老大项高志骁勇有余而谋略不足,乃善断不善谋之人;而老二虽学识广博却多做仁厚之念,属于善谋不善断之人;倘若二人合二为一,却不知是何等杰出之才俊。但这种事容不得假设,光明神教号称有教众百万,自诩能平荡九州,其中统领必须是要大智大勇之人才能但任。

“所谓慈不掌兵,老二心软,恐成妇人之仁……”项法天如此一起头,右护法贾抱朴便当即赞同,并率先推举长公子项高志来出任新教主。只顷刻间,贾抱朴就将时下光明神教形势及项高志优点结合着诉说一番,仿佛这新任教主非长公子莫属了。尤其是当他说道光明神教离一统天下仅一步之遥,必须要树立一个和项法天一样胸怀大志且坚决果敢的统领,如此项法天的遗志才能得以全数延续。

项法天听罢大为开颜,并连连夸赞右护法之见地最合他心意。相比之下,左护法童地听却要平静许多,在他看来,无论是项法天选了谁,他只需全力辅佐效劳就好。项法天于是遣退二人,但却又暗地里重新召回左护法童地听来。

原来项法天刚才所说的一切都不过是要试探左右护法二人,尤其是主掌教外开疆拓土的右护法贾抱朴。项法天觉得这贾抱朴极善钻营,实非安分守己之辈,倘若自己西去,二子年幼定周旋不过他。

左护法童地听听出项法天似有清洗之意,自不忍见着教中流血冲突,便为贾抱朴向教主求情起来。项法天知道童地听心有义念,便将自己看法一一交代出来,大概就是光明神教一统天下在即,行将进入守江山之序,长子项高志乃打江山之才,做不得新教主。而次子项良仁义平和,能耐得住性子看得出问题所在,他才是守得住光明神教江山的人才。但这样的人选注定就是要主内的,他的最大敌人亦要来自于光明神教内部,而首当其冲的便是执掌七十二路经纬旗主的右护法贾抱朴了。

项法天自知命不久矣,便向童地听托孤,要他尽心尽力的辅佐项良。待得童地听应允后,项法天又将一部《无相神功》及一部《光明神典》相托,要他代为保管直至项良大成为止。童地听乃光明神教左护法,自然深知这二部经典之重要,待他接下典籍后,便向项法天忠心起誓。如此,项法天终于可以安心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