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春暖花开,万物生长,田园泛青绿洋溢光彩,山林爆新芽勃发生机。“秀美山塘”广场的花坛里迎春花开得正艳,鲜黄的花朵,掩映在绿树丛中,衬应着这万物复苏的美丽季节。
广场对面临街的一间店铺里张灯结彩,喜庆洋洋,装扮一新的粉红墙面上镶着“牵手今生,幸福有缘”两行八个金色大字,耀眼夺目。左右两面墙上各有一副对联:荣升月老红娘,为单身男女穿针引线;甘当姻缘使者,建幸福家庭牵线搭桥。店门外两侧摆满花篮,各书:庆贺‘牵手幸福’婚介隆重开业。
一位体态略胖的中年妇女正穿梭忙碌于其中,热情招待着每一位前来道贺的宾客。
“恭喜张阿姨,贺喜张阿姨,店铺开张,圆了你的梦想,也愿了我的祝福,愿这世间充满着爱,有情人终成眷属!”我向前恭贺道。
张书珍开心得合不拢嘴,同样双手抱拳回敬道:“同喜同喜,若是没有你们‘添和淑含公司’,没有你白总,怎会有今天的‘牵手幸福’婚介所。”
看着她脸上热情如春天般的笑脸,我的思绪回转到了一个月前。那天,曾淑含与我在财会室的谈话将近一天,她指出了财务漏洞,禁止我私自从公司账户划走现金,除非有双方共同的签名认证,我想着答应了朱荣娣、陈小杰的事,担心以后没有机会提钱,便向曾淑含谎称我已经有了对象,并提出需要从公司账户拿走二十万元作为彩礼钱,曾淑含思考良久,说出了这样一堆话:“春节已过,水产业马上迎接销售淡季,有些地方甚至提前进入禁渔期,但是,我想用账户现有的钱提前备货,你空出一块鱼塘来,我把鱼全放养到你的鱼塘,等待旺季时捕捞上岸。所以,你和未来嫂子沟通下,彩礼钱不会少,只是暂时先缓一缓,待度过了这一关键时期再提钱。”面对考虑事情周到的妹妹,作为“商场小白”哥哥的我唯有尊从,暂时不提彩礼钱这件事。背地里,我又对陈小杰说:你先和朱荣娣微信往来,说不定二人能聊出感情来,那二十万不就可以免了吗?陈小杰不像皮小勇那般胆大,扭扭捏捏的说:我发微信给她,她不回我,打电话也不接。我心知陈小杰就像从前的我,自尊心强,怕丢面子,追求女孩子永远缺乏不要脸的精神。便鼓励他说:不要害怕,也不要放弃,她总会理你的。说完这句话,我又觉得后悔,朱荣娣不理陈小杰的背后一定是其父为钱的事在作祟,现今,我鼓励陈小杰,若是二人真有了感情,朱父又不同意,我从前身上的悲剧又要在陈小杰身上重演,唉......
没过几天,张媒人打电话给我,询问我和朱荣娣谈得怎么样了,有没有给对方钱。我回答说没有,她便说:没有就算了,这姓朱的是势利眼,又在物色另一家,想着攀龙附凤之人,你就别去理会了。我这儿有的是资源,你听听这一个:二十九岁,未婚,胡家渡镇人,因家里人不同意嫁外省,今年没出去打工,想在家里找个老实男人嫁了,她长得一般,但是人聪明勤劳,你若是不嫌弃,我就带她来和你见面,若是不喜欢,我再替你寻觅。听她这么一说,我的脑海里首先想到的人是许毅磊,便央求张媒人把这个二十九岁的女孩介绍给他,但张媒人显然不乐意,说她又不是做慈善的,不提供免费的午餐。我突发奇想,便和曾淑含商量,如今这剩男剩女挺多的,张书珍擅于婚介说媒,不如出资和她在镇上合办一家婚姻介绍所,由于投资并不大,曾淑含欣然同意了,于是,便有了山塘镇上的第一家婚介“牵手幸福”的顺利开张。
我对张书珍说:“我手下没结婚的员工都到你这儿登记,包括石雪丽、许毅磊、陈小杰,介绍费的话,全由我个人承担了。”
“白总真是有菩萨心肠,有善因必然结善果,往后,白总的生意必然越做越大!”张书珍恭维着,双手合十虔诚道。
“托阿姨吉言,愿大家都有一个美满家庭,幸福人生!”我还以双手合十的祈愿,共祝这世间姻缘美丽。
时光如流水,总是在不经意间流淌,大约过了一周左右,我正在鱼塘边观察水质,突然接到张书珍的电话,我心想她是不是又要给我介绍女朋友,这样想着就没多在意,继续忙碌手中的事情,电话响了一遍之后没过一分钟又响了,通常这样打电话的人都表明有急事,我是这样认为的,就放下了手里的事情来接电话。
“白总,上午有没有时间来镇上?”张书珍询问道。
“没时间,我正忙呢,张阿姨,你是不是又要给我介绍女朋友?我都跟你说了,那些年轻、长得又好看的就不要介绍给我了,不适合我......”我对着电话不开心地抱怨起来。
“哟哟哟,火气还挺大嘛,那什么样的适合你呀?”电话里的声音忽然之间就变了个人,她不是张书珍,她是......
“你是凤英?”我听着声音很熟悉,不禁脱口而出。“凤英,你回来了?”
凤英答道:“是的,我现在山塘镇上‘牵手幸福’婚介所里坐着。”
“你在那里干什么?”我心里想:她不会是想让张阿姨给她做介绍吧?
“我刚从W市回来,坐车到了镇上,看到这家新开的婚介所,就好奇进来坐了一会儿,然后看到你的资料,就和张阿姨聊起来,没想到你是这家婚介的老板,人不可貌相,你的生意真是越做越大!”凤英高兴道。
“你过奖了,全靠大家帮忙!”
我谦虚道,心里似吃了蜜一般的甜。
互相客气着,又沉默了一会儿,凤英开口道:“添哥,你有空吗?劳烦你派辆车来镇上接我,我要回家,带了很多行李。”
“好好,我马上开车过来接你!糯糯回来没有?”
“你来了不就知道啦。”
我连忙洗干净手,换了衣服,直奔公司,开着车就往山塘镇上赶,没想到她还是回来了,心里有些难掩的小兴奋,一路吹着口哨,看着窗外的风景也变得比平常更加悦然舒适起来。
在镇上,我见到了已经变得黑瘦憔悴的高凤英,以及她身边站着同样黑瘦的糯糯,看到糯糯,我的心里就有一丝安慰,凤英终于争取到了她的抚养权,那么以后她就不会再见不到白潇雨了,这是个值得庆贺的时刻,但我心里却提不起开心,望着眼前的这对孤儿寡母,不知她们的未来在哪里。
过去的时光,接送和遇见凤英在镇上很多次,这一次是最开心的,也是最难过的。开心是:生活越变越好,我扬眉吐气开上了汽车,不再是用摩托车来接她。难过的是:她的生活越过越坎坷,命运仿佛从来不曾眷顾她,我时常想起我脸上的“眼泪痣”,看相算命的说,它会带给我许多泪水,而我所看到的和体会的是这样的泪水:哭着哭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就想哭,但不能哭,泪水淹没了委屈,代表着屈服和懦弱,笑过哭过之后一定要变得坚强。凤英脸上没有“眼泪痣”,也从未算过命,可她为什么还是这般坎坷?或许,本来就没有命运之说,有的只是有时也不过是碰巧而已。
一路无话,我将车开到凤英家屋前的空地上,帮着她一起把行李搬下车。屋门上了锁,锁上结着白白的蜘蛛网,凤英拿出钥匙开了锁,推开门,一股霉变难闻的气味伴随着墙壁上震落的灰尘扑面而来,凤英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挥舞着扇开这些灰尘怪味往里走,走到堂屋正中的位置,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对着墙上挂着的两幅画像,声泪俱下道:“爸,妈,我回家了......”接着,便泣不成声,脸上是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一旁的糯糯见自己的母亲哭得伤心,也跟着哭起来,我连忙过去劝解凤英道:“节哀顺变,喜叔和喜婶都已不在了,活着人要更加坚强的活着!”
凤英一把抱住我,哭喊道:“添哥,我从小就没了妈妈,如今,爸爸也离我而去,我遇人不淑,嫁了一个狼心狗肺的男人,我的命怎么这般苦......多希望时光能够倒流,我好想回到小时候,有爸爸妈妈的疼爱,有哥哥的保护,还有无忧无虑的生活......为什么就回不去了呢?”
我也一把抱紧了她,安慰道:“凤英,时光不可能倒流的,过去永远也回不去了,命运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公平的,你别想太多,回来了就开心点,你还有你的哥哥凤龙,也还有我,生活就是要过得开心一点!明白吗?”
凤英没有作答,只是一个劲的抱紧我哭泣,仿佛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像洪水一样得到了倾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