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傍晚是最轻松的时间。柳莺上楼的脚步也轻快起来。
午后,丈夫打来电话,告知晚上有夜查任务,12点以前回不来。快下班时,史磊发来短信,问有没有时间一起吃晚饭。
为什么不呢?
但她需要回家重新梳洗打扮一番才行。
那条脏兮兮的哈巴狗摇摇摆摆地从楼上下来,看到柳莺,停住了。
真讨厌。
后面,老郭挺着肚子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走下来,嘴里叼着牙签。
“刚回来,吃了吗?”
柳莺靠在一边,让他过去,“没呢,待会儿出去吃。您吃过了?”
“嗯。”老郭打了个饱嗝,飘来一股酒气,“你家老孙还没回来?”
“加班。”柳莺不想再啰嗦,准备上楼。
“对了,”老郭脸上红红的,想起什么来,“以后停车小心点,那天看见小区外面有人扎车胎。”
“啊?”柳莺从楼梯上回过头来,“是么?您亲眼看到的?”
“对啊。”老郭看着她,目光不由自主地溜到柳莺裙子边缘的腿上,“就那天在小区门口停的那辆黑车,被扎了……”
意识到这目光,柳莺硬是压下自己的好奇心,快步拐过楼梯。
“谢谢,我会当心。再见。”
回头倒是可以让丈夫再去仔细问问,他正在调查此事,老郭提供的无疑是个有价值的线索。不过此刻,她更关心的是:待会儿穿哪件衣服?
尽管时间急迫,化妆和换衣还是用了近40分钟时间,等到下楼的时候,天色已晚。一出小区门口,就看到一群人围观吵架。远远听去,怎么倒像是老郭的声音。
走到跟前,真是老郭在跟一个中年女人争吵。
事情起因很简单,老郭那条狗到处乱尿,结果这个车主刚下车,狗就在人家车右后轮上尿了几滴。本来这事老郭不占理,可今天喝了酒,不由地话多起来,因此两人你来我往争执起来,好在双方都还比较克制。
柳莺绕过人群,快步离开。
其实狗尿对轮胎没有什么大影响,只是有点气味儿而已,更多是心理感觉不好罢了。这是顾海滨告诉她的。
她已经有1个月没联系他了。
老郭隔着人群看到柳莺走过,不觉声音低了些。加上旁边有人劝几句,也就不吵了。狗依然自己溜达,老郭从来没拴过这条狗,根本没有绳子链子之类的东西可用。
走了许久,他的怒火不降反升。其实,根源还在今天下午吃饭时,儿子当着全家人的面提出买车的想法,实际上就是想问父母要钱。碍着儿媳妇的面,老郭没有发作——儿子儿媳带着孙女搬回来三个月了,每天至少在家里吃一顿饭,周六周日一天三顿,但是一分钱都没给过。现在还要买车?
该死的车。
老郭忿忿地在心里咒骂着。突然产生了报复的念头,那天一大早见到的那一幕浮上心头——这么干一下,自己心里恐怕会好受许多。
可他不敢回头去找刚才吵架的那辆车动手脚,那样太明显了。眼前这个停车场无人值守,倒是个理想的场所。
他在停车场里转了好几圈,最后才下定决心,在一个偏僻角落停下来。这里灯光昏暗,甚至连车颜色都分辨不清。
钥匙上挂着一把仿制的瑞士军刀,虽说仿制,但也挺锋利。
刀锋瞬间插入轮胎,还没等拔出来,轮胎就发出很大的漏气声,迅速瘪下去。
原来扎车胎这么容易啊,老郭想。
几乎与此同时,离此处5公里之外餐饮街一间酒楼的雅座里,柳莺陷入了某种困境——史磊邀请她去自己家里坐坐,她不知该如何应答。
史磊的妻子外出一周时间。此地恰好离他家很近,于是这个邀请仿佛顺理成章地提出来了。
不去,显得自己戒心太重。去的话,后面的事情就很难预测了。
“只是去聊聊天,至少我家里比其他地方都要安静多了。”史磊强调一下。
“好吧。”柳莺简洁地答应了。
跟外面的女人上自家的床,绝对不是史磊这类人的风格。转念到此,柳莺释然,同时竟然微微有些失望。
走出酒楼,街道上灯火辉煌,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距离此处15公里开外,高架路立交桥上,警灯闪烁,孙树堂他们已经设好路障开始检查过往车辆。今天的内容是查超载,时间越晚,能查到的大货车就越多,看来12点前无论如何也结束不了。
史磊家里很有书香气,整洁而简单。或许考虑到晚上还要送柳莺回去,端上来的不是酒,而是茶。
客厅播放着舒缓的音乐,柳莺听不出来是什么,但肯定不是流行音乐。
史磊的话题主要集中在上次提过的深圳办事处设立问题上。事情已经有了眉目,社长办公会上正式通过此事,10月份开始筹备,明年1月正式运营。人员方面,经过几番博弈,主任人选最终还是确定内部提拔,从社里外派过去,不过其余人员的选择,则由史磊负责选拔或招聘。
柳莺无论从工作经历还是个人经验方面,显然不能担负一把手职责。但是以史磊的影响力,在那里担当一个重要职位是没有问题的。
“内定的主任是我大姐,人很好。”史磊特意强调一下性别,或许是想让柳莺更安心吧。
“为什么那么想推荐我去深圳?”柳莺问。
“对你,这是一个机会。以你的能力,肯定可以胜任。无论从事业发展还是从个人收入方面,相信一定会令你满意。”史磊解释,停顿片刻,补充道,“当然,我没有必要隐瞒对你的好感。我主管华南地区,未来每月会在那里待10天左右,到时候可以多跟你相处……”
哦,最后这句才是重点,柳莺想。略一思考,自己反倒放心了,话都说到这个程度,此事看来靠谱。自己并不反感史磊,甚至很喜欢他。重要的是能够有机会躲开顾海滨,就为这个理由也值得接受这份工作。
他还在跟踪我吗?这个念头在柳莺脑海中一闪。
手机响了。
显示“老公”,但接通后却是个年轻得多的声音,紧张而焦虑。
“嫂子,我是孙哥的同事小王。你别着急啊,孙哥出了点事,在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