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接近军营大门,索罗尔德就已经能够听见从旁边劳动营传来的喧闹声。军营大门紧闭着,只有几个年轻的士兵守在那里。索罗尔德和卡尔森还没来到门前,他们就已经都冲上前来,每个人手里都握着长枪,枪头在黯淡的红月下闪烁着红色光泽。“这里是军事禁区,没有指挥官大人的命令不准擅自进入!”其中一个头头模样的士兵向他们叫道。
都什么时候了,这班人关心的居然是这么一个问题!索罗尔德真是气打不出一处。他在士兵前勒住马。“听说劳动营里发生了暴动,我们是特地来支援你们的!”他说,“把门打开让我们进去!”
“军队的事由军队自己来解决,不需要你们这些门外汉插手!”士兵喊道,瞥了一眼索罗尔德背后的卡尔森,“术士也是一样!你们回去吧!”
“我们还是回去吧,奥斯温大人。”卡尔森低声说,“他们说得对,我们无权插手他们的事情。威利斯指挥官会把事情处理好的,他们以前也曾经摆平过类似的事情。”
“别说这些连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话,卡尔森!”索罗尔德严厉地说,“你比我更清楚这里的状况,这次的暴乱不同于以往,仅凭那么一丁点人是根本应付不了的。”一路上,温纳传来的画面一次比一次触目惊心,犯人们因为坍塌而死了将近一半,但军队方面依旧无力与之抗衡,正节节败退。而更让索罗尔德揪心的,是温纳还是没有找到那个男孩。他觉得这实在是难以置信,温纳可是一只成年火雕,而且有着丰富经验,就算地面的情况再怎么混乱他也应该能够找到目标,除非……不,不会这样的。他不愿再往这个方面多想,当前最重要的是他得尽快到劳动营去。
“好吧,我们回去。”索罗尔德说着,安抚着胯下的马,同时暗中将组成军营大门的“法”同化。卡尔森的脸色变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正常。他一定是察觉到索罗尔德的行动。虽然使用术并不一定需要特定动作或者绘制印记[1],攻击很容易让不会使用术的人感觉是出其不意,但任何术使用者只要稍微运动感知力就能够提前得知对手的计划。
卡尔森没说什么。索罗尔德尽可能快地将大部分的“法”同化,随后转化成火的形式。顷刻间,木门剧烈燃烧了起来,火光冲天,给暗红色的天空多天了一笔色彩。“大门着火了!”其中一名士兵喊道,人们纷纷往回跑。索罗尔德抓住机会,用力一踢马肚子,胯下的马立刻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向前奔去。“是那个术士干的!拦住他们!”那个头头向手下喊道。但已经太晚了,索罗尔德策马从他身边跑过,直往燃烧着的大门冲去。马匹发出嘶鸣,极力想要逃离烈焰,却受制于索罗尔德的意志,只能往前冲,通过木门上被火烧出来的大窟窿跑进了军营。军营里一个人也没有,索罗尔德下了马就钻进了右手边的一条隧道。他感觉到卡尔森跟在他身后也进了隧道,有些吃惊。他根本就没指望卡尔森会跟着来帮忙。不过来了也好,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要强。
劳动营里早已乱成了一锅粥,随处都可以看见手执锄头或铲子的犯人在和士兵恶战,怒吼声、兵器交接发出的碰撞声、军号声不绝于耳。刚一出隧道,他们就发现自己闯入了一场正在进行中的恶斗。守在隧道口前面的四十多名士兵正受到上百名的犯人围攻,每个犯人都试图在士兵围成的人墙中杀出一条血路,从隧道逃出去。士兵们拼死抵抗,尽管有着精良的装备和受过严格训练,但因为人数上的差距实在太大,已经开始被逼得节节败退,而还有更多的犯人从其他地方加入到围攻战来。
“把隧道口给封起来。”索罗尔德命令卡尔森,随后便加入到了战斗中。有几个眼尖的犯人很快便注意到了只穿着灰色斗篷而没有亮出任何武器的奇怪人物,放弃了原先的计划而向索罗尔德冲来。索罗尔德身上就只有一把平日当作生活用具用的普通匕首,而他本身对近身战的经验也仅限于童年时期的街头打架,所以根本就派不上用场,但他还是把它从腰间抽出来,紧握在手里。他躲过了第一个犯人的铁铲,但另一个犯人同时也向他展开了进攻,挥着一把显然是从某个阵亡士兵手里得到的剑就向他砍来。先前吸收的那些能量终于派上了用场,索罗尔德的匕首不仅格挡住了长剑,而且还把那个犯人弹出了好几步远。其他原本也打算攻击索罗尔德的犯人开始有些犹豫,为索罗尔德赢得了一点思考的时间。要是他将斗篷的内面亮出来显示自己的身份,或许就能够顺利地穿过成群的犯人不受到任何攻击,从而能更快地找到那个男孩。再笨的人也有足够的智慧知道在战场上最好不要轻易和敌对的术士打交道。但这么做就会暴露他的身份,而且犯人们就会将火力再次集中到士兵身上,让那本来就已经摇摇欲坠的防御线更快崩溃。索罗尔德感觉到卡尔森的同化过程已经进行了一大半,但要将隧道口彻底地封闭起来还需要更多的“法”,也就是说卡尔森需要更多的时间。
愤怒以及对自由的渴望渐渐削弱了犯人们的犹豫,他们又一次谨慎地向索罗尔德逼近。索罗尔德自信能够挡下一波攻击,甚至是两波,但再往后的如果不使用术的话,他就不能如此肯定了。而使用术需要时间进行同化和转化或者储蓄能量,再顶级的术使用者最多也只能做到缩短所需要的时间,没有人能将这个过程直接省略掉。索罗尔德一边用意念呼唤温纳,一边把匕首收了回来。
“就凭你们的这几下子就想逃出去?”他对那些犯人说,叹了口气,“我劝你们还是乖乖地待在这里吧。你们要真有那么厉害,也不会被抓来这里了,对不对?就算逃出去了没过多长时间也会被抓回来了,何必浪费我们大家的时间呢?”犯人们的眼中燃烧着仇恨的愤怒,但没有人向索罗尔德发起攻击。即使索罗尔德没有亮出披风,人们还是能够感觉到他的与众不同之处。“你们想要出去?那就过来啊,用你手上的什么东西也好,过来打我。”依旧没有人靠近。“不敢来?好吧,你们这些胆小鬼,果然就只陪一辈子待在矿坑里面挖煤。”
身后传来了巨大的落土声。卡尔森成功了!索罗尔德松了口气,接下来再怎么样都不怎么要紧了。眼见逃跑的路被截断了,一个犯人发出绝望的吼叫,直向索罗尔德冲来。那人刚迈出两步,就被从天空猛冲下来一团红色的扑倒在地,怒吼瞬间变成了惨叫。巨大化[2]后有六尺多高[3]的温纳展开翅膀仿佛就能遮蔽天空,锐利的爪子犹如小艇的船锚,穿透了那人早已失去生机的身体。其余的犯人和士兵们都惊恐地向四周散去,索罗尔德趁机从挂在腰间的其中一个袋子中摸出一把细沙挥洒出去。沙子在空中化成了点点水珠,水珠又在瞬间冻结成了一个个锋利的箭头,直向四散逃跑的犯人飞去。索罗尔德控制着冰箭头的方向,尽量让它们只刺伤犯人们的四肢让他们失去行动能力而不是把人杀掉。
温纳毫不在意地把爪子上的尸体甩掉,接着又用喙咬住另一个犯人,轻而易举地就将那个倒霉鬼撕成了两半。索罗尔德看得触目惊心。“别把这里弄得乱七八糟!”他向温纳抱怨,“把他们弄伤就好了,没必要杀人。到时候军营的人追究起来可就麻烦了。”
他能感觉到温纳对他的话表示愤怒,温纳终究是个捕猎者,捕猎者的兴趣就是猎杀。“理智一点!别忘了我们是来干正事的!”索罗尔德提醒温纳,但很显然没什么作用。火雕已经杀红了眼,一时半活儿没法停下来。“卡尔森!”索罗尔德喊道,卡尔森立刻出现在他身边,头上和斗篷上都沾满了尘土。“指挥官也在这里面吗?”卡尔森点点头。“找到他!”
两个人向劳动营的中部跑去。大部分的犯人都认得卡尔森的术士披风,很聪明地选择了躲得远远的,只有少数笨蛋仍然不知死活地拿着各种东西向他们砸来。这回不用索罗尔德出手,卡尔森从指尖射出几道细细的闪电就把他们解决了。尸体到处可见,有有犯人的,也有士兵的。一路上,索罗尔德都没能感知到那个男孩目前所在的位置,这让他变得更加急躁。一定是这里太混乱了,必须要先把情况控制下来再说。
他们好不容易在一场混战中找到了指挥官,他满脸都是血,耳朵也不见了一只。指挥官没有像守门的士兵那样和他们争论管辖权的问题,一上来直接就给他们解释了整个情况。“刚才发生了大面积的坍塌,把正在作业的犯人都埋在了下面。”他喘息着说,“现在坍塌的情况已经控制住了,但那些侥幸活下来的犯人把锁在生活区的白班犯人都放了出来,想要一起趁机逃跑。我们人数不够,大部分人都在中部这里,只有少数守在和军营相同的隧道口——”
“那个不用担心了。”索罗尔德说,“我们把那条隧道给封住了,没人出得去。”指挥官似乎松了一口气。“卡尔森,你先协助指挥官控制暴乱,尽量把犯人都集中到某几个区域去。”他对卡尔森耳语,“告诉他们,等看到我的信号时就不要再和犯人纠缠,尽快逃开。”
卡尔森的表情看起来有些茫然:“大人——”
“照我说的去做!我有计划。”
趁着卡尔森向指挥官解释的时候,索罗尔德从两人身边溜走,一口气跑到劳动营的边缘,顺着高耸的峭壁往上爬。今晚的风不算太大,但峭壁上的沙土很松,害得他滑脱了好几次手。他咒骂着脱下御寒的手套扔掉。在解决掉顺路遇到的几个想爬上峭壁逃跑的犯人后,索罗尔德终于爬到了峭壁的顶。从上面看下去,底下的劳动营里燃着的点点火光犹如夜空中的繁星,厮杀声也仿佛是从千里之外传来。温纳显然已经恢复了原来的大小,先前引起的骚动也已经得到平息。他的背后是为了防止犯人逃跑而筑起的铁丝网,远处则是近在咫尺的铁路。
索罗尔德找到一个稍微平坦的地点,盘腿坐下,闭上了眼睛。一方面,他以最快速度将空气的“法”同化并吸收,另一方面又将自己的感知力发挥到极致,仍然不死心地搜索着那个男孩的踪迹。这需要经过长时间的修炼才能够做到。一切似乎就在他面前发生,他飞快地浏览传入的各种信息,但男孩仍然不见踪影。他已经将整个劳动营都涵盖在内了,为什么还是找不到?难道说他已经离开了劳动营?当然,更有可能的是,他被埋在了地下……女神!他这是在想什么?
逐渐积累的能量让索罗尔德感觉体内就像有一股烈火在燃烧一样难受。每个人的身体只能承载相应的能量,吸取过多的能量很容易致命。术使用者可以通过修炼提高自己的忍耐程度,但却无法超越身体的极限。索罗尔德忍耐着,直到感觉自己即将被涨破,才把自己和外源的联系切断。他睁开眼睛,站起来,再一次查看下面的战情。在卡尔森的协助下,士兵们已经把原先四散开的犯人们集中到了几个地方。看来可以开始了。索罗尔德举起手,几道闪电从他的指尖射出,在空中爆炸开来。他等待了一阵,让士兵们撤退,然后用吸取到的能量围绕着犯人们筑起一道道火墙。这理应不是一件难事,但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且范围那么大,索罗尔德觉得自己就像在踮起脚伸长手臂去够一个他根本够不着的地方。尽管他已经在尽力控制,但还是有好几道火焰脱离了他的控制,四处乱窜,烧着了好些犯人和士兵。
犯人们被困在由火焰包围的区域里,没有人敢冒险冲出去。索罗尔德沿着峭壁回到地面,但他的任务还没有结束。他必须维持火墙直到指挥官和他的残部将所有还活着的犯人都安全关押起来,而这才是最困难的部分。尽管刚才他已经吸取了大量能量,但等一切终于结束后,他依旧感觉筋疲力尽。此时已经接近午夜时分,指挥官正在统计抓到的犯人人数。索罗尔德逐个牢房地巡视,那个男孩依旧不在,而他已经累得没法集中精神运用感知力再去搜索的他位置。“八百七十八个。”指挥官说,“很多人的尸体都被埋在下面,我们没有办法逐一挖出来清点。那些下落不明的人,我们也只能假定他们都死了。”
“也有可能是逃了。”索罗尔德仍然不死心,“有的犯人爬到了峭壁上。”
“是有这个可能。”指挥官不情愿地说。
“现在有多少人是下落不明的?”卡尔森问。
“六百零九个。”
六百零九。死了,或者逃了。索罗尔德默念着,越发感觉心情沉重。“我很抱歉,大人。”卡尔森低声对他说。
“他只是不见了。”
卡尔森沉默了一会儿,说:“在接管他的那一天,我在他身上留了个标记,只要他还活着,即使是他出了城我也能感觉到,但现在什么也没有。”
索罗尔德叹气。在努力了这么长时间以后得到的居然是没有结果的结果,这也是女神的旨意?如果他下火车以后没有磨磨蹭蹭,而是直接就到这里来,或许……他累极了,不愿再多想下去。发生了的事情无法改变,女神的旨意只能够接受。根本从一开始就是没有任何希望。“没关系。”他说,又叹了口气,“只是有些问题看来是永远都找不到答案了。”
卡尔森提议留在这里帮忙,指挥官表示欢迎,但索罗尔德现在只想要离开这片狼藉之地。等卡尔森把隧道再次打通之后,他回到军营,骑上马往旅店的方向走。失望和自责重重地压在他的心上,重得就连温纳也察觉到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安慰索罗尔德,“我们已经尽力了。”索罗尔德没有回应,他觉得自己能做得更好。如果他能早一点到……
受卡尔森的委托,在经过城镇中心时,索罗尔德进去找到治安官杰夫·赫伦通报情况。小小的礼拜堂里坐满了人,大多都是妇女、小孩和老人,但其中也不乏有壮年男子。年幼的孩子躲在母亲的怀里瑟瑟发抖,稍年长的则故作镇定,但仍难掩恐惧之情。礼拜堂的尽头木桌上摆放着一尊光明女神的石像。不像其他城镇的礼拜堂,这里并没有摆放任何祭品,有的只是人们绝望之中的祈祷。女神会回应这样毫无回报的请求吗?
治安官杰夫·赫伦是个大胖子,坐在第一排的长椅上,一个人就占了将近三个人的位置。他双手放在胸前,十指紧扣,絮絮叨叨地祷告个不停,脸色苍白得让他看起来比女神的石像更像石像。索罗尔德走到他身边,说:“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治安官先生。”
“别吵我!我都说了我在祈祷!”
“不用祈祷了,犯人们已经都——”
“闭嘴!你听不懂人话吗?我说了别吵!”
索罗尔德提高了声音:“卡尔森让我来给你传话,他现在正在军营。犯人们都抓回去了,你们安全了。”
“什么?”杰夫·赫伦回过神来,随即喜极而泣,“感谢女神!感谢女神!我还活着!”礼拜堂里的其他人在听完索罗尔德的话后都松了一口气,纷纷相互拥抱庆祝,小孩子们破涕为笑,重现欢颜,一切都恢复到平常。看到这一切,索罗尔德感觉有些欣慰。至少他还是做了一件好事。
“喂!那你现在可以去查一查那个问题了吧?”旁边一个矮小干瘪的老妇人突然叫了起来,怒视着治安官。
“现在还调查什么!我还活着,你们都还活着,这还不够吗?好啦好啦,都回家去吧,别在这里晃悠啦!”杰夫·赫伦向居民们挥手,像是在赶鸭子下水塘,“快点快点!回去开瓶酒庆祝庆祝,然后睡个好觉!”
老妇人生气地戳着他的大肚子:“那我怎么办!”
“哎呦,我都说过了,那是幻觉!这个时间怎么会有人在荒原上呢?女神在上!你觉得这可能吗?肯定是你眼花看错了,听见没有?是看、错、了!根本就什么事也没有!”
治安官的话就像一盏灯瞬间照亮了索罗尔德的心情。难道说……“抱歉,你刚才说荒原上有人?”他急忙追问。
“没错没错!”老妇人连忙点头回答,“我看到的!那时候——”
“等一等!”治安官打断了她的话,一脸狐疑地盯着索罗尔德,“你是谁?我以前可没在城里见过你。”
“那是因为我是今天才刚到这里。”索罗尔德耐心地回答,随后转向老妇人,“夫人,您刚才说您看见了什么?”
自己的话终于受人重视,老妇人显得很兴奋。她正要开口说,只听见治安官发出一声哀怨的叫声:“女神!你这到底有完没完啊!”
老妇人也爆发了:“这关你屁事,猪头!我这是在跟这位先生说话呢,又不是和你!你爱听就听,不爱听就滚蛋!”杰夫·赫伦闷哼了一声,没再回嘴,臭着脸一边咕哝着什么一边晃晃悠悠地走出了礼拜堂的门。老妇人也不甘示弱地朝治安官的后背哼了一声:“就凭他那个熊样儿当治安官,峡谷城没被血狼给拆了还真是女神保佑!”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今天才来,可能不知道。从瑞月开始峡谷城就不断有人失踪,最近还要是越来越多了。那个猪头一点也靠不住,居然一直查到现在都还没找到凶手。”她又哼了一声,“这叫我们这些人怎么放的下心来?我这把老骨头还不要紧,但要是不见的是我的儿子、孙子那可怎么办?我们自发组织了一支巡逻队,而我碰巧就住在城门边上,所以就由我来负责监视那里的状况。”
“这可是一个很重要的据点,夫人。”
“可不是吗!”老妇人又激动了起来,眼睛直发亮,“但那个猪头却说——”
“那您今天晚上看到什么异样了,对吧?”索罗尔德赶紧截住她的话,把话题拉回来,“不然您也不会来找治安官。”
“噢,是的,非常可疑的事。我看见有人……应该是人,我看不清楚,就在城门那里。”
应该是,看不清楚。索罗尔德的心又沉下去了。说不定治安官说的没错,只是紧张兮兮的老太太的捕风捉影罢了。但只要有一丝可能都绝不能放弃。他继续问下去:“那么那里有多少个人呢?”
老妇人皱起了眉头,索罗尔德感觉心里更没谱了。“一个,或者两个。”在回忆良久以后,老妇人终于回答道,“感觉很奇怪,那人看起来就像是在地上爬着走,很矮,很长……像条大狗。”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但没有狗会那样子走路,总是躲躲闪闪的,就好像在躲什么……”老妇人突然压低了声音。“你听说过沙妖的故事吗?”
“您是说居住在荒原里的妖怪?”
“没错没错,就是它!我怀疑那些失踪的人都是被它抓去的,今天晚上我见到的肯定就是它!我敢打担保,等明天一早人们又会发现又有人不见了。”
索罗尔德的耐心快要被磨尽了。在尘埃荒原的各个城镇都流传着关于沙妖的故事,但这种生物根本就不存在,至少在异域里是没有,至今为止所有曾经出现过的沙妖都只是被错认的普通生物。但索罗尔德不想要和一个老太太在这个问题上讨论太久。“您说得对,”他有气无力地说,只想要快点结束这段对话,“治安官确实应该留意一下。”
“我就说!刚开始我也觉得那可能只是一个遇到什么麻烦的人,但越看就越不对劲,不仅仅看起来不像是人,而且它还是往荒原那方向去的——”
“往荒原走?”索罗尔德惊呼一声。
“当然是往荒原去!不然你真以为我只是个瞎眼的疯婆子,在到处乱说话?”老妇人愤愤不平地反问。
索罗尔德承认自己先前有那么一刻确实是这么认为的,但现在已经完全没了这样的想法。那东西当然不可能是什么沙妖,好端端地在夜里居然要经过荒原离开峡谷城大概只有从劳动营逃出来的犯人。会是那个男孩吗?他真的逃了出来?索罗尔德难掩内心的激动,追问老妇人:“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是警钟敲响之后还是之前的事?”
“之后。我还以为警钟响是又有人失踪了,所以就一直盯着没走开,没想到还真被我见着了!后来我跑去找赫伦那个猪头,才发现原来是矿坑那边——”
没等老妇人说完,索罗尔德便已经冲出了礼拜堂的门。感谢女神,他可能还活着!索罗尔德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还来得及!他骑上马就朝城门的方向奔去,正打算呼唤同伴帮忙,夜空的某个角落便已经传来了温纳的回复:知道了,老伙计。放轻松点,我马上就去。
注释:
[1]通常只用于契约和封印术,是复杂的几何图案,根据其内容的不同而各异。
[2]变形术的一种,通过同化吸收后的“法”令自己的体型变大,从而提升力量。很显然,温纳是通过契约的力量,利用索罗尔德的“法”来另自己巨大化的。
[3]这里使用的单位均为英制,一尺约为30.48厘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