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你有何打算?”站在新垒的黄土前,男子问雪漓。
雪漓没有回答,只是把手中的小面人和拨浪鼓放在墓前。
又一个无辜的人因她而死!她宁愿死的是她!至少她无牵无挂,死了也没人疼惜,船家就不同了,他有儿孙满堂的家,有等着他买小玩意儿回去的孙子,是她连累了他,破坏了他本该享有的天伦之乐。
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一个不详之人,谁靠近她就会死……
男子盯着那把有月形标记的剑看了好一会儿,“你还打算去楚州吗?”
雪漓木讷地点点头,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没有了翼哥哥她就没有了家,楚州,是否也是这么一柸黄土?
“你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干嘛?探亲吗?”男子又问。
探亲?她凄然一笑,算是吧,她真希望,在遥远的楚州会有善良的陌生人像她如今安葬船家一样,让翼哥哥入土为安,只是,广袤天地,她该去哪里寻找那一座坟茔?
男子细盯着她微笑,“这样吧,在下也去楚州,不如再一起雇艘船,路上也多个人说话,你看呢?”
雪漓含泪点头,没什么不可以的,连自己最亲密的人都会欺骗自己,还怕陌生人骗吗?他会对她做什么?最坏的后果就是死,她怕死吗?她苦笑,这个世界上人人都希望她死,还怕多一个吗?也许死了倒好,可以去和翼哥哥团聚了!
“公子真是多愁善感,为一个萍水相逢之人也能哭得肝肠寸断!”男子微微笑道。
雪漓瞪了他一眼,旁人如何会懂她的苦楚?她背上包袱,也未理他,自顾自地便走了,男子失笑,紧随而来。
这之后,锦衣男子便把一切事情都揽了下来,住店,打尖,买马车,一切都不用雪漓再出面,只需跟在其后就行,这样也省事很多。
男子说因为他们的水路行踪被发现,杀手估计还会继续跟来,建议改走陆路,所以买了一辆马车,还在里面铺了很厚的褥子,雪漓坐上去感觉异常柔软,比坐船舒服多了。
男子在外亲自驾车,没想到他赶车的技术也挺好,走得不快,但是很稳,这对雪漓来说是最适合的,她原本还真担心马车颠簸会不会使孩子有危险。
每行至市镇,男子便停车给马喂草,他们自己也吃点东西补充体力,这一日平安无事。至晚间,行至一处叫芙蓉的小镇,男子便找了一家干净的客栈准备投宿。
“客官,我们只有一间上房了!”小二察了察房间说。
“那就一间吧!”男子答道。
雪漓立刻就红了脸,却又不好说什么,一日舟车劳顿,只觉得浑身是土,很不舒服,便对小二说,“先打点热水来!”
男子朝她怪异地一笑,雪漓被他笑得莫名其妙,红着脸上了二楼。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雪漓便道,“待会儿你睡床上,我睡地板,井水不犯河水!”
男子大笑,“我犯你?难道你认为我有断袖之癖?”
雪漓顿时脸涨得绯红,恰好小二打了热水来,雪漓指挥他把水倒进浴桶,便对男子说,“你出去!”
男子戏谑地看着她,“一个大男人行车赶路的,这么爱洁净?你洗吧,谁不知道谁咋样啊!”
雪漓窘得面红耳赤,连推带攘把他赶出去,“你走开!我不习惯在别人面前脱衣服!”
男子嘻嘻哈哈笑着出门,雪漓松了一口气,解开衣物,将自己泡进浴桶,劳顿一日的疲惫便尽数融散在水里。
她垂头看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心里开始惦念一个人,离开竟然会如此心痛,如此难以割舍,这是她始料不到的。不禁用手轻抚着自己小腹,忽觉里面微微动了一下,她吓了一大跳,赶紧把手放开,腹内又轻微地蠕动,原来这就是胎动!
第一次感受到腹内生命的鲜活,雪漓喜极而泣,自豪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心道,孩儿,娘亲对不起你,还没出生就让你过这样颠簸的日子,娘以后一定会好好疼你,给你一个温暖的家。
想起自己是无爹无娘的孤儿,她不禁泪眼婆娑,决计不能让孩子再和她一样……
正想得出神,房门忽然被“碰”地撞开,雪漓沉入水里,双手遮住胸口尖叫。
华服男子冲了进来,把她从水底揪出来。
雪漓吓坏了,“你干什么?你放肆!”
男子扔给她衣服,“快点穿上,来了很多人,好像是冲你来的!”
雪漓一惊,匆忙穿好衣服,客栈内已经吵吵嚷嚷很热闹。
“给我一间一间搜!”一个熟悉的声音冷声命令。
她从门缝往外看,差点吓晕过去,那一袭白衣的为首之人不是司宸墨是谁?而且他居然没戴面具,真实的面容熟悉而又陌生,原以为恨他彻骨,可此时看见她的心却疼痛起来,眼眶也瞬间润湿……
“你叫什么名字?”身旁的人忽然问道。
雪漓没提防,随口答道,“殷雪漓。”
“好名字!果然适合你这样的女子!我叫夏侯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