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不服的你也得说说我们才知道嘛,来,说说。”
庞老二知道铁柱的脾气,微微一笑,说道:“柱子,给大伙儿说说吧,也让他们心里有个底。不过得照实说,不能有意埋汰人家。你说完之后,请不请他,叫大家拿主意。”
我没干过爬子,也没在江湖上走动过,加之年龄小,过去的老人老事知道的很少,所以对这种人物故事十分感兴趣,别的人都想知道知道这人到底是如何身手,所以纷纷说道:“说说吧,铁柱,你本事要不如他,最多回去再下几年苦功,他若是真欺负了你,你也别哭,咱们大伙儿合力揍他一顿帮你出气,赶紧说吧,说说”
铁柱本来耷拉着老长的脸,可眼下瞧见众人在黑暗中急不可奈的表情,突然扑哧一声笑起来:“得了吧,凭你们几个,还揍他一顿帮我出气?我说句实话,叫你拿枪,他空手,最后还得你趴下。”
“别光吹啊,不说说我们怎么知道?”
“好!”铁柱最爱热闹,见大家兴趣高涨,顿时来了精神,把方才的不快抛到一边儿,说道:“既然要说,就给你们来段儿长的。按说你们都不是干爬子的,但我们这行子里盛传的六大家,你们该知道吧?”
“金穆庞,马韩梁嘛,铁柱,你真欺负大伙儿没见识?二哥不就是庞家的吗。”
“嘿嘿,对不住对不住,我倒把这茬儿给忘了,二哥,别怪我哈。”铁柱嬉皮笑脸接着说道:“六大家里跟咱们打过交道的也不少拉,金家,韩家,梁家,都照过面了,不说别的,就说金七爷吧,老头儿虽不是个好鸟儿,可他本事不本事?由此可见,爬子六大家,名头都是实打实的。不过要是再往前数,可有一伙人,比六大家更能耐!”
要说金七爷、庞老二、韩慕亭还有潮江梁家,这些人要么身手不凡,要么老谋深算,要么心狠手辣,总之全都不是易与之辈,我虽然见识不广,但也知道他们的厉害,铁柱说有一伙人比着六大家还胜一筹,我真有点不信。
“这些啊,也都是老辈人传下来的话,具体是什么年月的事儿,我也说不清楚,不过已经老早了。那时候干爬子和现在一样,不但官府查出来官府打,百姓看见了百姓骂,还得防着下坑时被闷在里头,又得注意搭杆子做买卖的同伙儿见财起意,杀人越货,总之是不大好混。但做这行的人还是层出不穷,死一批又冒出来一批,为什么?就因为摸土货风险虽大,却获利极厚,好些人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拿命换饭吃。当时有这么几个人,独来独往惯了,偶尔串起来做一回活儿,互相有个照应,下坑时便少操份心,觉得挺不错,于是索性拜了把子,合成一股力量,接连做了几桩轰动一时的大买卖,攒下厚厚一份家业,自然,若是他们本领不济,这些大买卖也吃不下。这帮人一共六个,各有各的绝活儿,同行人依着他们的外貌或是拿手本领由大到小编了六个外号:青头赖脸柳叶飘,铁抓豹子掌如刀。六兄弟名利双收,渐渐少了几分野性,在湖北茶婆山脚下建起几座大庄子当作基地,广收弟子门徒,遇着小点儿的买卖,派得力弟子出去打理,真有徒弟们拿不下的大活儿,老哥几个才露面。顺便说一句啊,这时候金七爷的祖宗说不定还正扛着粪勺到处刨坟包子。”
铁柱在当阳地宫时吃了金七爷好大苦头,一直记在心里,一得空儿便埋汰他家祖上几句,大伙儿一笑,铁柱也是哈哈一乐,接着说道:“这一年六兄弟得了个信,说湖北南部某地可能有座大墓,他们便坐不住了,商量着亲自出马把这大坑做了。谁知道赶到地方的时候,那儿已经有兄弟俩人捷足先登,正准备小心的打盗洞下去。我们这行自古以来的规矩,古墓无主,谁先掘就是谁的,后来的不能硬抢。六兄弟里头老三柳叶飘是个有心计的,他谋划着先和这兄弟两人商议商议,临时合伙做回买卖,若是对方不答应,那就动手灭了他们。”
“这他娘的不是和金老七一个做派么。”松爷躺在担架里脱口说道。
“可不是么?不过先来的兄弟两个倒是豪爽人,柳叶飘试探着一问,知道这兄弟俩姓穆,自幼父母双亡,相依为命,跟师傅学了手艺之后四海飘泊,柳叶飘跟着客套一番,然后提出合伙的请求,穆家兄弟爽快应允,答应合伙下去,把里面土货平分成两份儿,一家一半儿。六兄弟都是好角色,这兄弟俩也身手不凡,平平安安摸出土货,皆大欢喜。老五豹子是个血性汉子,跟穆家兄弟惺惺相惜,于是悄悄对大哥说拉他们正式入伙,柳叶飘嫌他多事,极力阻拦,所以这提议没能成功。两方人马随即取了自己那份儿东西分道扬镳。”
穆姓兄弟?该不会是六大家中穆姓的先人吧,我看大家都听的有劲儿,也就不好意思插嘴问。
“过了几年,六兄弟又得到个天大的消息,手下徒弟在外地现一座战国时期的诸侯墓,楞头楞脚的下去,结果除了在地面把风的,全折到墓里。战国时期的诸侯墓!六人都是干了半辈子的土爬子,自然知道这几个字的分量,一得消息,除了生病卧床的老五,其余五人立即马不停蹄的赶到地点。世事也就这么凑巧,等他们到时,竟然又遇见曾经合作过的穆姓兄弟俩。双方见面,照例寒暄一阵,柳叶飘故意叹气说:哎!就这么座墓,害了几个徒弟的性命。他言下之意是想告诉穆家兄弟,眼前的这座诸侯墓可不同上次,是我们先现的。穆家大哥也不以为意,还笑着说:咱们都是熟人,谁先谁后还不一样?依着上次的规矩,一起下去,东西一分为二。因为穆家兄弟几年前仗义在先,六兄弟又是常在江湖行走的人物,不好不还了这个人情,于是老大便做主答应下来。这一次的大坑全然与上次不同,一帮人历尽凶险,才算把东西全拿到手。”
“战国的诸侯墓,那该有不少好东西。”卫攀说道。
“恩,不错,卫老板是做这行的,自然知道行情。”铁柱说道:“不过也就是因为好东西多了,才惹下大祸。这座墓穴的陪葬着实奢华,里面有两件东西几乎可称的上国宝。结果还没出墓室,六兄弟里有两人就不大情愿了,他们不愿意穆家兄弟分走一半儿土货,但规矩是下坑之前便定好的,这时候再反悔,说到天边儿也说不过去。柳叶飘是个毒辣角色,他见穆家兄弟取了东西正在兴头上,丝毫没有防备,顿时起了歹念,对自己人使了几个眼色,六兄弟相交多年,彼此间的心意不需言语就能领会,虽然也有人觉得不大妥当,但老三老六先难,其余人不能站着不管,牙一咬,五个人全动了手。穆家兄弟本来就势单,又没防备,吃了大亏,双双被放倒在墓里。五兄弟一见人死透了,马上带着所有东西脱身而去。”
这样的惨事一点不希奇,这样的人到什么时候也不会绝迹,金七爷不就是么?他虽然死了,但以后还会有金八爷,金九爷,金十爷
“所幸,穆家兄弟中的老大并未气绝,后来渐渐醒转,看自己弟弟已经僵冷,顿时悲愤欲狂,马上想起身找六兄弟报仇,但他身受重伤,刚爬起来便又摔倒在地。这一摔却把他摔清醒了:对方势大,而且个个本领高强,自己孤身一人,最多能和六兄弟中的一人打个平手,若是贸然报仇,只不过枉送性命。想到这里,穆家老大压住心头怒火,勉强爬出去,想先恢复体力,收敛弟弟遗体,然后再做打算。出来之后,他吃草根树皮,拣着能用的草药敷住伤口,但是缺医少药加上条件恶劣,左眼没能保住。托了上天眷顾,最终还是让穆老大活了下来,收敛了弟弟遗体后,他藏匿在附近深山,每天除去找食物,就是苦练功夫。老辈人传说,穆家老大因为遭遇惨事,又在山里吃生肉喝鲜血,因此心肠变的极冷极硬,这才会犯下日后那桩滔天血案。”
“一晃五年,穆家老大已和过去大不相同,为了报仇,他用刀把自己割的面目全非,又吞火炭烧毁嗓子,潜到茶婆山,慢慢混进六兄弟的庄子,做了个烧火打杂的仆役。六兄弟除了老五豹子外,任谁也没想到当年的“死人”还能还魂,并且是回来复仇的。这年大年三十夜,庄子里欢天喜地,大贺除夕,六兄弟聚在一起多喝了几杯,睡的沉了,穆老大趁这个机会,一个个摸进他们的卧房捅死后割去级,就连毫不知情的豹子也没能幸免,其间虽然也有人惊醒,但穆老大这五年时间是吞血咽泪一天天熬过来的,岂能容他们反抗逃脱?按说六兄弟死绝,这仇也就算是报了,但穆老大杀红了眼,想着弟弟惨死时的情景,把持不住,挨着屋子继续杀。庄子里全靠六兄弟撑场面,他们一死,就剩下些喝的烂醉的徒弟下人和老幼妇孺,谁能挡住如狼似虎的穆老大?结果一夜之间,整个庄子上下将近二百人,全被杀光。看着满院子的尸体和鲜血,穆老大狂笑几声,一把火点了庄子,带了六人头颅扬长而去。这六人一死,其他爬子才有了出头之日,六大家的先辈们,大概就是从这时候开始迹的。”
虽然这故事已经久远,而且真实度待查,但我想想一夜之间连杀二百人,忍不住全身冷,这穆老大报仇属人之长情,但心肠确实冷到了极点。
“穆老大走了之后便音信全无,江湖上再没了这号人物,寻不到元凶,这件滔天血案也只能不了了之。又过了几十年,爬子圈里突然冒出个姓穆的高手,身手群,面冷心冷,一向独来独往,最爱吃滴着血的鲜肉。于是便有知道内情的老人猜测,这人就是穆老大的后人。穆家一代一代传下来,凭着真本事成了六大家中的一分子。说到这儿,也给你们交个底吧,二哥要请的朋友,就是穆家现今的顶梁柱,穆连山!”
说了这么老半天,扯来扯去,竟然扯出一个冷血杀人狂的后代,怪不得铁柱满心不情愿。不过话又说回来,穆老大当年再怎么过分,也是隔了多少年的旧事,跟后代没半点关系,所以我对铁柱说道:“嗨!你讲的怪血腥,可穆老大那事儿有谁亲眼见了?全是传闻嘛,二哥说穆连山身手好,这就够了,咱们是来摸宝,可不是评先进,几辈子前的事儿,不打紧。”
“哼!说的轻巧。”铁柱冷哼一声,说道:“别的不说,我只跟你们提一条,我亲眼见过穆连山吃生肉,他自己说的,穆家男丁,牙口长齐之后大人就开始喂生肉,就和养活狼崽子一样。”
“这个这个,可能是饮食习惯不同吧哎?铁柱?你怎么这么不待见他?他得罪过你?”
“那倒没有,可我就瞧不惯他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球样子。金七爷对人已经够冷的吧,跟穆连山相比,他还算热乎的,要不然,我会管他叫冰疙瘩?”
“咱们来找东西,又不是开赛诗会,话多了没用。”
“这家伙成年吊着脸,就跟谁欠他钱似的。遇事以后那股子呆板劲儿呦!提起来我就生气,一起做个什么买卖,分成的时候没半点通融的意思,上次我和二哥,还有他,一起摸回来几件土货,最后多出一件没法分,我说那就卖了钱以后分,他不愿意,坚持当时就分,我和二哥说我们吃点亏,让他把多的那件东西拿走,他不拿,硬要劈成三份儿,二哥劝他也不听,他娘的,好好件东西,劈开了还卖个屁!哎,我不跟你们说了,反正,真要把他弄来,你们就等着天天闹心吧。”
铁柱只操心和穆连山好不好相处,但卫攀是做生意的,想的多,他试探着问庞老二:“二哥,眼下咱们缺少好手,邀这个这个穆连山来那是最好,但不知道把他叫来该怎么算?单算这一回?还是连带后头一起算?”
“你的意思呢?”
卫攀有点犯难,如果只算眼前这一次,那还好说,九龙樽不能卖,最多贴补点现钱给穆连山,不过要是姓穆的非一路跟下去,起出宝藏的时候不得分他一份?宝藏价值巨万,单这一份就是个天文数字,所以卫攀虽然豪爽,但也有些犹豫不绝。庞老二自然明白他的心思,说道:“铁柱说的话也算实情,穆老弟虽然冷了些,但做事靠的住,而且极守信用,其实钱这东西,真到你多的花不完时,也就只是个数字的概念,五亿十亿,反正都是花不完,又差到那里去了?我只盼着早日找到九龙樽,然后起出圣师宝藏,人能平安,少分一份儿,还是划算的,说实话,我这点本事在当阳地宫的时候就对付的有些吃力,能邀穆老弟来,咱们成事的胜算有多了几分,现下见不到人,我说什么都不作数,在一起共共事,大伙儿就知道他的用处了,柱子是见识过他身手的,叫柱子说句公道话。”
铁柱撇撇嘴巴,哼哼唧唧说道:“论身手,他比我还算稍强一些,不过啊,我不服气”
庞老二一笑,接着说道:“他肯不肯来还是未知,肯不肯跟着我们走下去,也不一定,只能联系上以后再做定论。”
对庞老二的话,卫攀一向还是比较听从的,想了片刻,他一拍大腿说道:“好,二哥说的有理,倘若找到宝藏,却没命花,那不是大煞风景么?这样吧,你跟穆家的先商议一下,看他怎么说,若是只参与类傣族这一次买卖,就折价给他些钱,若是跟到底,那就分他一份儿。”
庞老二和卫攀是行动的脑,他们二人商议定了的事,那就算是全票通过了,铁柱不愿意和穆连山联手,也只能等于放了个屁,风一吹便散的干干净净。第二天一早,庞老二独自上路,赶到镇子上去给穆连山打电话联系,邀他加入我们的寻宝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