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土竟然和这些猎人是一路的,让我万分预料不到。一把扯掉他嘴里堵的破布,带着点戏谑的意思问道:“老土?别来无恙啊,这段日子过的可好?”
这家伙简直和刘胖同宗同门,根本不知道羞字怎么写,还有脸跟我打招呼。穆连山还不知道老土这个人,只是看见我认得他,带着询问的目光望向庞老二。庞老二随即把前后经过对他大略讲了讲,穆连山这才释然。
说到老土再次被抓的经过,穆连山轻描淡写了一番。因为对方落了个俘虏在我们手上,所以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需得设法营救,恰好大队人马都随着庞老二出山治伤,偌大的营地只剩了穆连山一人看守,这帮人虽没看见俘虏藏在那里,但想着好歹也把我们人抓去一个,以便将来交换人质。历来都是人多的欺负人少的,猎人们觉得穆连山一人极好对付,连着老土一共来了四个人,没料到这竟是块啃不动的硬骨头,穆连山以一敌四,一根铁鞭耍的呼呼生风,丝毫没落下风,打跑了猎人,顺手还抓了跑的最慢的老土。
不过这个梦幻组合倒有点希奇了。老土自幼长在这里,但归根结底也算是个外来户,他怎么会跟这些土著猎人勾结到一起跟我们为难?
“老土,说说吧,这到底怎么一回事?”我点了支烟悠悠问道。
老土烟瘾极大,落到穆连山手上,别说抽烟了,连牢饭能一天保证一顿已经算烧高香。此时闻到烟味,贪婪的嗅了嗅,眼巴巴的瞅着我手里的烟卷,说道:“大兄弟,先给我来一支,过过瘾”
“行啊,一支烟算什么,好好说道说道,烟,管够。”
老土咽了口唾沫,说道:“这个这个,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大兄弟你是知道的,我父亲和大伯手上的功夫,我是半点也没学到,庄稼人么,凭的就是把牛力气,遇到高人拉,失手被抓,那也在情理之中,先来一支吧,成么?”
“呵!”我冷笑一声,故意狠狠抽了一大口烟,朝老土脸上喷过去,斜眼看了看头一个俘虏,问老土道:“你跟他们,是怎么做到一路的?”
老土看了看被绑的大粽子一样的同伙儿,说道:“大兄弟,可没什么一路不一路的,我跟这几位是早年间就认识的好朋友,他们叫我帮忙来跟人斗架,我也不知道跟谁斗,淅沥糊涂就来拉,一看,虽然不认识这位先生,可跟你们大伙儿都是熟人不是?当时我就想走啊,又不好冷了朋友面子,说一千道一万,我压根也没真动手,不信,你问问这位先生,你问问,我一直瞎起哄来着”
这么多天不见,老土还是满嘴胡话,这种人其实一点都不傻,反而是精过了头,把旁人都当傻子一样哄,我冷笑一声,说道:“好,先放下眼前的事不提,你说说,上次有意给我们吃了那牢什子果子,然后偷了我们的子弹,这事儿,没冤枉你吧?”
“是啊是啊,那些个子弹确实是我拿了,乡下人嘛,没见过这东西,稀罕,所以拿回去玩儿”
“够了!”我忍耐不住,怒喝一声。
这样的老油子,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要打要骂,估计他也不会当回事儿,咱们又不能把他活埋了。我正没主意间,穆连山在旁边冷冷说道:“你是潮江梁家的?”
老土可能在穆连山手里吃了苦头,知道这不是个容易敷衍的人,于是马上老实的点了点头。
“你是梁家人,他们的做派你想必很清楚。”穆连山一字一顿的说道:“既然事都耽误了,也不差多耽误几天,我就把你交到他们手里。”
老土一听,顿时出了一脑袋的冷汗。他们梁家外支内支闹了很多年,为了避祸,上辈人才千里迢迢来到这荒僻边陲了却残生。真要现在把他交回内支去,想必不会有他什么好果子吃,梁家人的阴冷狠毒那是出了名的。
穆连山接着说道:“老实说了,自然能省不少麻烦,自个儿掂量吧。”
冷人想出的冷办法真是大不一样,我看老土一边流汗一边沉思,知道他正做思想斗争,于是适时塞到他嘴里一支烟,替他点燃。
老土抽着烟,眼皮子时不时的翻看我们。庞老二又在旁边规劝几句,这一番软硬兼施,明显让他的心松动了。最后,老土吐掉烟头,嘴唇动了动,刚想说什么,对面绑着的俘虏投来一道冰冷的目光。老土打了个寒战,眼神中露出一丝恐惧,生生咽下要说的话。这个细节被我全盘看在眼中,顿时恍然大悟,老土顾忌的,是这个人!
看样子老土也真是为难的很,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落下来。穆连山又冷声催促一次,老土咬咬牙,说道:“这中间细节”
不想他一句还未说完,头一个俘虏怒目而视,我挪动脚步挡在老土面前,说道:“这中间细节怎么样?”
老土被憋的眼泪都快出来了,颤声说道:“说了是死,不说也死,落在内支手里仍是个死,大兄弟,你给我个痛快,给我个痛快”
“你好好说了,谁也不会动你一根汗毛,怎么,他眼睛一瞪,你就怕了?这是多大的罪过?就算到了公安局,无非也就是聚众斗殴,枪毙不了。”
我不知道老土为什么怕先前那个俘虏怕的那么厉害,但很明显,有这个人在场,老土心理压力极大,对我们突击审讯是个阻碍,我想了想,伸手解开他身上的绳子,叫他上去透透气。老土揉了揉胳膊,又小心翼翼看了看俘虏,然后顺密道入口爬出地面。
我和庞老二跟着他朝前走了走,估摸着说话声再传不进密道的时候,才停下脚步,我递给老土一支烟,再作番思想工作,老土只是闷着头抽烟,不肯说话。我看了看庞老二,他示意我不要心急,等等再说。
老土把一支烟抽到烫嘴才丢了烟头,说道:“不瞒二位,方才我真没说假话,这件事,我说了是死,不说也是死。”
“这是什么意思?老土,咱们对你已经够仁义了,别再跟我们打马虎眼儿。”
老土突然站起身,卷起衣袖子,伸出左臂,说道:“你们看。”
我定眼一看,见他黑黝黝的胳膊上鼓着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包,不红也不肿,不清楚他到底搞什么把戏,老土说道:“这个包二位都看见了吧。”
“一个肉瘤子,有什么好看的?老土,我劝你还是利索说出来,真把你送到梁家去,你那帮亲戚恐怕还没有我们好说话。”
“这不是肉瘤子,这是个活东西,就在皮下头,是旁人给我种下的,每个月都得吃药压制它,若是断了药,肉里这只虫子一狂,那股难受劲儿,真比死都难熬。”
“呵!还有这事?”我压根不相信老土的话,以为他又在糊弄人,“这么小个瘤子,拿刀挑了就是了,真能把你难受死?”
“要有这么简单就好了。”老土苦笑一声,伸手轻轻碰了碰胳膊上的包,说来也怪,那东西真和活物一样,遇到外力,马上在皮下游动,一瞬间便挪了位置,“二位该信了吧,灵动的很,除非咬牙把整条胳膊都砍下来,要不然根本没用。”
庞老二突然问道:“这是逆血蛊?”
“先生一看就是有见识的,连逆血蛊都知道。”老土放下衣袖说道:“这不是逆血蛊,不过跟它也大同小异。我要把自己知道的事说出来,那些人断了我的药,不出两个月,我就得活活疼死。”
他嘴里说的那帮人,想必就是猎人,我有点明白了,老土和他们原本没有什么关系,不过被种了只虫子之后,迫不得已听命于他们,所以才会怕的厉害。苗瑶之地的巫术蛊毒传载了千年之久,中间的诡异和神奇只有亲眼见过的人才会相信。我一向没有接触过这类东西,所以对老土的话没敢全信,毕竟被他狠狠的骗了一次,加之这人说话云里雾里,根本没个准。
“这虫子有根治的药吗?”庞老二问道。
“有是有的,但他们不肯给我,只每个月给一些压制的药。”
“这样。”庞老二缓缓说道:“解药着落在我们身上,你放心把详情给我们说一说,他们伤了我们这么多人,按着规矩,那是一定得给个说法的。但我们出门在外,只求平安,不想招惹太多麻烦。你跟他们接触的时间长,就眼下那个落在我们手上的人,若拿他去换解药,对方肯给么?”
“这个我也说不准,不过照我猜测,十有**是会给的。可先生们这么做不成,今天你找他们换了解药,隔天他们再给我种上,我在这儿是外来户,势单力薄,如果躲的过去?”
“天下之大,那里不能安身?拿了解药,你就立即带着妻儿远离这里,盘缠不够,我们帮衬,总之一定给你个安稳,怎么样?”
老土肯定是心动了,他让人这么整治着俯听命,做的恐怕都不是什么善事。如果能连根斩断,一了百了,那肯定是再好不过。我把一包刚打开的烟塞到老土手里,说道:“受制于人的滋味实在难过,你把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其实也是帮你自己,老土,你心里清爽的很,究竟怎么样对你最有利,也不用我多说。”
“好!”老土一咬牙,说道:“横竖都是熬,先生们这么照顾,我岂有再隐瞒的道理?把我知道的一五一十都说了,不过”
“你是担心解药的事?”庞老二说道:“尽管放宽了心,既然答应你的事,我们会尽全力去做,只要那个俘虏值得一份解药,一定给你换来。”
“先生们都是信人,我信的过,信的过。”老土连忙说道,随后又点上支烟,开始讲述:“这件事说起来也算有年头了,对了,就是上一次给你们说的,我给人当向导,最后捞了两千来块钱,还记得吧?事情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老土从前是讲过给韩慕亭带路的事,但眼前这帮人和韩老头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