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柱把锋利的匕在手里掂了掂说道:“早这么痛快开口,你也不用担惊受怕拉,话说回来,要是你言语不实,给咱听出来,到时候可别怪爷们儿下手毒辣,老老实实的说,咱们听了也就听了,绝不外传。”
许长胜此刻已是满头冷汗,我在旁边对铁柱这套逼问的手法大为赞叹,世间不怕死的好汉子怕是不少,但真能经受这零割碎剐的还不知道有几个,如果当初玉小姐拿这话来恐吓我,说不定我早就乖乖把墨玉双手奉上了。
许长胜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说道:“田武久在山里过活的人,大白天的那能好端端的掉进山崖,确实是七爷放话让我和另个兄弟合力推下去的。”
事实果然如此,虽然亲耳听到许长胜承认了谋害田武,但我们实在是想象不出金七爷为何要这么做?庞老二自从到这儿以后就没一句话,这时候出口问道:“无缘无故的金七爷干嘛要害田武?”
“庞二爷,不瞒你说,这事也怪不得咱们,全怨田武多嘴。今天大伙一起出去探路,中间休息的时候我和另个兄弟钻到路边林子里方便,从去年到现在,咱们这十几个人在山里连弄了几十天,屁的宝也没找到一点儿,我心里嫌苦,就了两句牢骚,对我那兄弟说:见天这么折腾,宝藏的影子都摸不着,要是三年五载找不到,难道咱们就在山里活受三年五载的罪?原本这也就是私底下的牢骚话,不想给田武无意中听到了,这是个老实人,转过头就去悄悄问七爷,先生们进山不是来找矿的?是找宝藏的?我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从来没听说这儿有什么宝。这可不就是没事找事吗?七爷怕他回村子里乱说漏了咱们的底细,于是叫我们俩走在最后头,找个机会把田武推到山崖下去灭口,七爷故意慢吞吞的走,先叫铁柱大哥他们到前边去,然后寻个由头和卫老板的伙计搭话,我们俩走在最后边轻轻喊了田武一声,他还当叫他有事儿,走过来等我们话,我和另个兄弟就合力把他推了下去。庞二爷,你想咱们干的是什么事?一丝风声也不能传了出去,说到底,七爷这么做也全是为了大局着想。我只求着几位,千万别把这事告诉七爷,他要是知道我把他卖了,我可真就活不成了,我上有八十老母无人照料……”
我听到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揪住许长胜的衣领子兜头给他一巴掌:“屁!光你自己有父有母,旁人都是从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全跟刘胖一样长着颗黑心。”说完还要再打,庞老二一把抓住我的手说:“事已至此,打死他也救不活田武。”他转头又对许长胜说道:“咱们说话算数,你既然说了实话,我也绝不会把今天的事吐露出去一个字儿。你先回去,要是同屋的人问你这么长时间到那儿去了,这瞎话,你会编吧。”
许长胜连说几句会编会编,掉头就往回跑。我们三人打探出事情真相,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说实话我算不上正人君子光明磊落,但眼见一个良善无辜的人就这么惨死在金老七的手里,实在于心不忍,当时就想把事情经过告诉山秀。庞老二摇摇头说:“这么做不妥,山秀别看平时不爱言语,可我瞧着她性子其实很烈,你这边儿告诉她,她那边儿肯定去找金老七拼命,这不是害她吗?还有小尤,他们真要跟金老七干上了,我们怎么办,总不能袖手旁观,这么一来,事儿可就闹大了。”
“那田武就这么白白死了?”
铁柱一拍我的肩膀说:“小陈,是人就要死,不过早几年迟几年的事儿,二哥说的对,咱就先忍下这口气吧,回头瞅准机会,帮着山秀亲手报这个仇。你心里可得有个轻重,这件事就当咱们啥也不知道,万不能对小尤讲,他是一根肠子通**儿的人。”
我这人小聪明还有个半斤六两,可一到大事儿上没主见,虽然心里气愤,可也真怕把这事闹大,于是叹口气,点头答应。我们又说了会话,就悄悄回去,各自睡下。
松爷陪着山秀一夜没合眼,第二天寿木香烛什么的都置办齐了,我们也不懂得山里头丧葬的规矩,于是请了村里边经过白事的人主持操办。按说白事是该好好操办一番的,但田家人口少,亲戚也不多,实在是隆重不起来,山秀守了头七以后,把田武葬了,这事也就算完了。
过去的人是给送了,可活着的呢?山秀年纪不大,一个人住在这种地方真说的上是孤苦伶仃,我也为这事挺愁,可又能有什么办法?无非就是尽自己力,多给点钱让她安家,可我们是出来干这事的,除了卫攀负责采购东西身上带了点钱,其余人把口袋翻空了也没多少。这天松爷吊着脸找到卫攀,二话不说先给鞠一躬,把卫攀搞的摸不着头脑,连忙说小尤,你这是干什么?
“卫老板,我有件事求你。”
“你说,都是自家兄弟,能给办的我绝不会撂在地下不管。”
“山秀往后是谁也指望不上了,他爹虽说是掉进山崖死的,可毕竟也是给咱们带路才出的事儿,我觉着咱们该帮她一把。”
“是,这话说的在理,扶弱济贫是大丈夫本色,不过这次出来我带钱不多,这么着,丢下点咱们日常开销的钱,剩下的都给山秀妹子丢下,要是不够,回头我再派人给她送,小小年纪,实在是可怜呐。”
“不是,卫老板,我不是这个意思,要说钱,我跟宝来手里多少还有点,都在银行存着,在这荒山里头钱再多有什么用?”
“那你的意思是?”
“卫老板你在阳川家大业大,我却向来都是四海为家,连个窝都没有,我求你把山秀暂时收留下来,送到你家,咱们忙完了这边儿的事,回了阳川,我再想办法安置她。”
卫攀略一思索就说:“好,就再多百十个人也吃不穷哥哥我,我这就派人把山秀先送回阳川去。”
这全是松爷的一片好意,憨直人都重情意,没想到他回去对山秀说了,山秀却不答应,死活都不肯离开这个山窝子,松爷不会劝人,说着说着就急了,七尺高的粗汉子,流着泪差点跪下,最后我也劝,苏玉也劝,山秀才算勉强答应下来。卫攀派个人送山秀回阳川,松爷不放心,也跟着去了,卫攀家很大,安置个人没一点问题,松爷又留下陪了山秀一天才回秀山。
这几天中间金老七就和没事人一样,只不过和往常一样,对这些事不管不问,倒是刘胖虚情假意的送来两千块钱,松爷看他不顺眼,打了出去。
乱七八糟的事一弄完,正事还得接着干下去,好在这附近没去的地方不多了,又在村子里找了个向导,坚持着把剩下的地方走完,还是没什么现,于是金老七决定转移阵地。但转移到那里,却是个问题。当阳西边是林边县,我老家陈村就在那里,往东是安乡县,苏玉说金七爷想让我把墨玉再拿出来研究研究,我满心不愿意,但想着毕竟寻宝事大,磨蹭着还是给他拿了出来。
我们几个人围坐在桌边,金老七摊开地图对着墨玉看,这老家伙也算结实,这么大年纪的人了看地图连花镜都不用戴,看了半天,他放下墨玉单独端详地图,皱着眉头嘴里神叨叨的嘟囔着谁也听不清的话,我们都不知道老家伙搞什么玄虚,只能眼巴巴的看。
金七爷看着地图足有二十分钟,然后指着地图对庞老二说:“二小子,你来看看这儿是不是有点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