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爷象是在壁画里现了什么东西,扯嗓子一吆喝,除了金七爷和庞老二坐着没动,其他人都好奇的聚过去围观,苏玉对我说咱们也去瞧瞧吧?我最爱瞧热闹,若不是用心盯着苏玉,只怕松爷话音不落我就已经蹿到他跟前了,听苏玉有意去看看,我心里一百个愿意,嘴上故意带着淡淡的语气说:“他那个眼神儿能寻着什么稀罕?既然你想看看,那就一块儿看看吧。
我们俩挤在人堆最外围掂着脚尖朝壁画上瞅,这副壁画仿佛描绘的是诸神遥拜西天王母的情景。开始的时候谁也没留神这副壁画,但我只看了两眼就现它和其它壁画的不同之处:画中西天王母的双眼竟然在手电光的照射下泛着微弱的绿光!初时我也被吓了一跳,不过定神仔细再瞧瞧,原来它的双眼处镶嵌着两颗小小的东西。围观众人谁也说不清楚这两颗眼睛是用什么雕刻而成,只觉得它温润晶莹,绝不是一般石头之类的凡品,恰好这时刘胖方便完从这儿经过,看见大家围着副壁画凑热闹,当下挤进来一看,因为松爷正指着眼睛胡乱猜测,所以刘胖马上就注意到壁画人物的双眼,嘴里说道:“哎呀,这倒真是稀罕呐。”松爷回头对他说:“刘胖子,你来的正好,来瞧瞧这双眼睛是什么东西做的?要拿出去卖了能值得几两银子?”
刘胖原先一直在登州和阳川等地做古玩生意,论起这方面的见识,围观众人恐怕谁也比不上他。刘胖挤到壁画跟前,借着几把手电的亮光仔细盯着画中的眼睛反复看了几遍,然后说:“要我看的不错,这两只眼睛应该是绿玉雕琢的,质地纯粹,品相不俗,虽经过了这么多年,可还是光彩难掩,是好东西,只不过块头太小,又叫不出名堂,能值多少钱,我还真估计不出来。”
松爷一听这两只眼睛是绿玉雕琢,还品相不俗,立即便生出据为己有之心,虽然我们是来寻宝的,但一直到目前为止连宝藏影子都没摸到,眼见着有笔唾手可得的小财,松爷就按耐不住了。他偷偷望了金七爷和庞老二一眼,见两人均都跟老僧入定一般闭着眼睛,于是压低嗓子对众人说道:“谁也别吱声,我把它弄下来,回头我请客。”随后掏出匕,把刀尖轻轻插在绿玉眼和石壁中间的缝隙里,手上加劲一撬,料想这玉眼只有小指盖大小,撬出来会有多大动静?因此众人都没有在意,谁知松爷这边一撬没把玉眼撬出来,正上方洞顶却接连轰隆轰隆几声闷响,灰尘石屑纷纷掉落,我心头一惊,心知肯定头上要落下什么东西,可慌乱之间无暇分辨,只有先躲过去再说,随手推了苏玉一把,又抓住松爷胳膊朝右连跨几步,没等这串动作做完,一扇宽厚的大石板随着灰尘石屑从上落下,将通道一端堵了个严严实实。在壁画前围观的众人虽称不上身手非凡,但反映都算机敏,声响一传出来,不是向左滚就是向右爬,就连刘胖也迅扭动圆滚滚的身子,堪堪避过这雷霆一击。石板落定之后,通道中死一般沉寂,我们都不知道还会不会再落一块下来,因此急忙朝后退了一段距离,见好一会儿没动静,这才稍稍放心。
毫无疑问,那两只绿玉石眼是一道机关的分枢,只要触动它,石板便会从天而降,我带着怨气瞪了松爷一眼,这小子几乎被吓走了魂,正眼神木楞的着呆,现在再去埋怨他能有什么用?祸都闯过了,万幸是没伤到人命。我推了松爷一把,狠狠骂了他两句,心想象他这样呆头呆脑的伙计若跟的是金七爷,这会儿恐怕已经被家法过数次了。
虽未伤到人命,但这块大石板把我们众人隔成两段,我暗中数了数,只有赵胡子闪避时是朝左去了,跟金七爷庞老二困在一处,剩下的这么多人全都挤在石板右边儿。我瞧着形势安全了,跑到石板跟前看了看,这块石板跟过道空间大小差不多,但也不是严丝合缝,左右都留着缝隙,不过很小,扒住缝隙看看,什么也看不清楚,我试着喊了两声,对面也隐约传来人声,石板落下时的方位是壁画那里,金七庞二都离的远,不致有什么危险,赵胡子是卫攀的人,遇大事金七爷是使唤不动他的,庞老二精明,身上又带着枪,想来不会落单吃亏。都到这步田地了,我觉得金七爷本就认路,不该再藏着掖着,会迅抄别的路来跟我们汇合,所以心里还算安定。只刘胖急的在旁边干甩手:“这可怎么办?七爷他老人家叫阻在那边儿了,这些通道咱们还没走完,摸不到路,怎么去寻他?”
“拉倒吧你。”我哼哼鼻子说:“这会儿了还装,还不赶紧带路去找你们七爷。”
“哎呀陈兄弟,我实实在在是不认得路啊,只略记了些走过的路,这里头乱的和蜘蛛网一样,那能说找路就找的到呢。”刘胖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若是换了别人,我看他急成这样子说不准也就信了,但刘胖撒谎一向出口成章,因此不管他是鼻涕一把泪一把也好,拿头撞墙也好,我是一个字也不相信,瞧他还不老实,我冷笑着说:“好啊,既你不认得路,你七爷怕是认得,咱们就在这儿等着他,我看他对你也满不错,不至于撂下你不管。”
“七爷他也不认得路。”
“这倒希奇了,你也不认得,他也不认得,那你昨天是怎么从这儿把我们带出去的?你别说是胡打胡撞遇见我们,又胡打胡撞的临时蒙了条出路。”
“这个这个。”刘胖一时有点语塞,我看他这个样子,心里又多了几分把握,这鸟厮绝对是认得这石窟路线的。正要再厉声喝问他,苏玉说道:“他没骗你,七爷和我们都是第二回进这石窟,我们又没有路线图,怎么会认得这里的路?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我是没说半句假话。”
思量眼前的形势,金七爷手下的小方许长胜都在这边儿,加上刘胖,真要说急了对着干,恐怕我和松爷要吃亏。于是我压住心头的怒火对刘胖说:“金老七和庞二爷都叫阻在那边儿了,咱们这里没个主事的,现在就数你年纪长,你就暂时出来撑个场面吧,在原地呆着也好,等着别人来救也好,你拿主意!”我把包袱丢给刘胖,不论他是真装或是假装,总不会心里清楚路线却坐着等死。刘胖想了一会儿说道:“昨天我确实是没头没脑的乱走一气碰巧遇见你们,现在咱们和七爷他们隔开了,想法汇合是正事,不过只能一方找路一方等,若是两边儿都乱走动,再想凑巧碰头不容易,七爷年纪大了,不能劳他老人家费力,还是咱们找路吧。”
我点点头,跑到石板跟前大声喊道:“二爷,你们留在原地别动,我们想法找你们去。要听清楚了就回一声。”
石板那边儿传来砰砰的敲击声,估计是示意听到了我的话。
石板落下之前,我们的背包大多都放在离壁画较远的地方,因此路一隔断,我们就只剩了两个背包,我拿起一个背上,心想还是自己掌握点主动为好,别到时候渴极了还得拉下面子朝别人要,另一个小方取了。准备就绪,刘胖在前领路,一众人拔步随行,我还是紧贴着苏玉走,虽然我没害人心,但防人之心在这关头万不能少,因此我悄悄握住自己的匕,把刃口藏在袖子里。
走了一会儿苏玉弯腰系鞋带,我也停下步子把原本系的好好的鞋带解开再系一次,等众人都越过我们朝前走了,苏玉站起身轻声对我说:“把你匕收起来吧,又没人害你。”我自觉藏匕的姿势已经够隐蔽了,没想到还是被这丫头看穿,既被看破了,再藏也没什么意思,我掏出匕插进腰间皮带上的刀鞘里,自嘲一笑,说道:“没人害我?这可不好说。”
“为什么总是信不过我呢?”苏玉慢慢朝前走,跟着前边队伍中最后一个人的身影,惟恐掉队。
“大小姐这可说错了,我不是信不过你,而是信不过你们这一帮人。”
说实话,论涵养工夫,我还差着庞老二老大一截,尽管他时常告诉我需隐忍时就得隐忍,但我此时还是忍不住对苏玉说了心里真话。苏玉叹口气说:“从前咱们素不相识的时候,我确是为难过你,不过那也只是为了墨玉,绝不会伤害你性命,自从咱们携手探寻宝藏以来,我一直想化消彼此间的误会,没想到你还是成见这么深。”
“不是我要疑神疑鬼,就拿眼前的事说吧,你七爷爷和刘胖明摆着认识这里的路,却千方百计推委着不肯承认,这难道安的什么好心么?无非就是想瞅机会把我们甩开,活活困死在这里。昨天刘胖找我们的时候你也在场,我让你凭良心说,若不是他认得路,象他这样满脑子鬼心眼儿的人踏进石窟瞧着不对头了还敢再往里走?”
苏玉听了我的话,咬着嘴唇低下头,我见她不言语,以为是说到了她的弱处,冷笑一声便不再追问。过了一会儿,她仿佛下了多大决心似的抬头对我说:“我跟你说件事,你听了就明白我们到底认不认得这里的路,只是七爷爷几次交代过我这事不能外传,要被他知道我说给你听,他非得狠狠骂我一顿。”
我懒洋洋说:“骂你一顿就受不住了?咱们昨天可险些连命都丢了。”说到这儿,我想起昨天若不是苏玉,我们此刻恐怕还得在这里乱晃悠,不管怎么说,都是欠她一个人情,于是口气不由自主放的缓了,“我又不是碎嘴的人,你还信不过我?我象是出卖朋友的人?再说把你卖了,你七爷爷也断不会给我什么好处。”
听我语气变善,苏玉微微一笑:“那就信你一次。”随即她又正色说道:“七爷爷千真万确是不晓得石窟中的路线,就只刘胖知道一些,不过他是怎么知道的,说出来你可能还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