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夏燕和孟爽的父母,沈佑送许许回北京,我和林木森则直接一起去美国。
行前,我们四个人一块儿吃了顿饭,喝了点酒。到后来,大家都喝得有点多了。
我拉着沈佑问:“为什么你以前给我拍的照片都那么丑啊?”
他斜眼瞥:“因为我只会拍那样的。”
“胡说!你把别人就拍得很漂亮!”
“别人?”他抱着酒瓶醉眼朦胧地想了半天,不确定地嘀咕:“我妈?”
我:“……”
喝了两杯我又问:“你说,我是不是后到的那个?”
沈佑推开酒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你才不厚道!”
我拽他的袖子:“不是厚道!是后到,先来后到!”
他像摆脱神经病一样地挣开我,跌跌撞撞去了洗手间。
我坐在椅子上傻乐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的确非常神经病,于是跟林木森碰了一杯以示庆祝。
林木森一饮而尽,又夺过我手里的那杯酒干了。
我大笑鼓掌,他摸摸我的头,笑得无奈而包容。
这时,许许坐了过来,双颊绯红媚眼如丝别有一番韵味。
她捏着杯子冲我晃了晃:“辛阔,这杯算是我对你的赔罪。”
我连忙摆手:“别啊,待会儿沈佑回来,又要说我欺负你。”
她边笑边一小口一小口甚是优雅地喝光了杯中酒,而后看着我:“小佑应该跟你说过,我和他之间的故事。”
我笑了笑:“也就随口提过那么一两句吧,谁年轻的时候还能没做过几件傻逼的事儿呢?那些压根儿就不能叫故事,只能叫事故!”
她的眼神陡然沉了沉,旋即笑容更盛:“可不是嘛!所以当初就算我捅了小佑一刀,他也没跟我计较。”
我心中猛然一紧,忽地想起沈佑腹部的那道伤疤,还有他说,他曾经差点死了……
我死死盯着笑得满不在乎的许许,强忍着插她一刀的冲动:“你,凭什么伤他?”
“一时冲动呗。”许许却全然不在意地耸耸肩:“你知道的,人在受到极大刺激的时候,精神状况就会出现问题。不巧的是,我的状况有些严重。而更不巧的是,前段时间有更加严重的趋势。不过你放心,我现在已经好了,多亏了小佑呢。”
我的心跳得厉害,随手抓过一杯酒喝下。林木森拍了拍我的手背,没有阻止。
许许一手托着腮,语气和神态都透着股仿佛置身事外般的漫不经心:“我的这个病啊,发作起来是很麻烦的。小佑被我折腾得够呛,不过他倒是半句怨言都没有。你知道为什么吗?”抬眼看着我,似笑非笑间透着几分偏执的怨恨:“因为啊,这是他欠我的。”
大概是那杯酒的缘故,我终于慢慢镇定了下来,话语平静:“我之前遇到的车祸是你安排的,为了逼沈佑离开我去找你。那些照片还有那通电话,也都是你故意在误导我。”
许许笑嘻嘻地点了点头,眼神有意无意地扫过始终默然不语的林木森:“所以我才说要向你赔罪啊,你不会跟一个病人计较的,对吗?”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将一切轻轻揭过。
而我除了笑,竟再也想不出还能怎么样。
沈佑回席,见到的便是这副其乐融融的景象,遂问:“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许许嫣然:“我在为了之前做的一些事儿,跟辛阔道歉呢!”
“什么事?”
许许不答,他便好奇地看向我。
应是刚刚吐过了,沈佑的脸色很苍白,双眸却因了酒意而略带了丝丝缕缕的浅殷。
此般形容,就像那晚……
他应承我:“阔阔,这辈子无论何时何事,我绝不欺你瞒你。”
他对我说:“阔阔,我喜欢你,我想和你睡觉。”
他在梦中犹自念叨着:“我要做大树,让阔阔做啄木鸟……”
这些好像真的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啊,虽然,只隔了短短两年不到的时间,而已。
我站起来,站稳,而后定定地望着沈佑:“我问你,如果那会儿我们还在一起时,有人找你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你会不会答应?”
沈佑有些莫名:“什么意思?”
我深吸一口气:“就比如,为了争得我的欢心,而飙车。”
他的眉峰猛地一颤,凝眸一瞬不瞬地看着我,良久,方缓缓摇了摇头,低低说了两个字:“不会。”
“为什么?”
他又顿了很长时间,才一字一顿:“因为那时候,我爱你。”
我笑着抹了一把早已湿成了一片的脸,然后转向许许:“听到了吗?如果真的爱一个人,就会为了对方而珍惜自己,断不会轻易让对方因了自己而担心难过。所以大刘的死纯粹是意外,与你无关,更与沈佑无关。你之所以不肯放过自己,不肯放过沈佑,只是因为你一直深爱着大刘,比你所以为的所想象的,要爱千百倍!但无论大刘也好,沈佑也罢,他们为你所做的那些事,都不过只是年少轻狂时的意气之争,根本无关爱情。”
冷冷地笑了一声,我看着她那仿佛失了魂魄般的惨然面孔:“许许,你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一口气讲完,我再也不看许许,也没有勇气看沈佑一眼,便径直冲了出去。
林木森很快追来拉住我,将我紧紧拥入怀中,轻轻道:“你刚才表现得很好。”
“真的吗?”
“嗯,棒极了。”
“那我赢了吗?”
林木森却没有回答,只吻了吻我的发心:“都过去了,咱们不想了,好么?”
我点点头。
他弯下腰平视着我:“辛阔,觉得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在我的面前,你不用伪装坚强。”
我默了许久,却终是摇了摇头,只将脸深深埋入他的胸前。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展臂抱着我,低低道了句:“真是个傻瓜核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