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沁看着陷入回忆中的安然。
他脸上满是一片柔情,笑眼盈盈,微微翘起嘴角……
像是带血的蔷薇,妖艳而凄凉。
“咔嚓”
安然顿了一下,扭过头看着有些局促的方沁,忍不住轻轻哂笑一声,略带调侃的开口。
“呐,扯平了啊,话说,你要不要先下来。”
方沁看着安然,缓慢的伸出了一只滑腻的小手,安然笑了,如果让方沁来评价这个笑容的话,方沁觉得只有一个词可以概括:清朗。
安然修长温润的大手拉住她,一使劲,就被带下来,环抱着盈盈一握的小蛮腰,将她平稳的放在地上。
方沁从来没有觉得脚踏实地的感觉是如此美妙,接过安然递过来的啤酒,苦涩过后,尽是甘甜……
“然后呢。”
方沁学着安然的样子,双手趴在栏杆上,身材更显,扭头询问着。
“后来啊,就想开了呗,拿了药,辞了职,卖了房,车开回了家,在老家买了几套房子给我爸妈养老,给弟弟娶媳妇,吃了一顿团圆饭,和家里人扯了个谎,说是外派,就出国了。
一直想出去看看,一直拖着,各种理由吧,反正是没走成,没想到,到最后是真的是没有机会了。
医生说,仅仅依靠药物,最多还可以活三年,我就在国外晃荡了三年,不想客死异乡,就掐着时间回国了。
对了,三年前的今天,医生告诉我,得了不治之症,正好是中秋啊,是我生日呢。”
方沁手中的酒瓶变了形,轻轻碰了碰酒瓶,低低说了声;
“生日快乐。”
安然轻笑了一声,一饮而尽。
“接下来要去哪里?”
方沁抬起头看着安然,这时候她才觉得安然个子很高,有一米八多一点吧,身材也不是白斩鸡,肌肉很有力,从他不费力气将自己抱下来就可以看出来。
“我不知道,只是觉得现在身体还可以,还想再走走,毕竟医生说我只能活三年,现在,是过一天赚一天。”
安然平静的说道。
“不想……回家看看吗?”
然后是一阵久久的沉默。
安然像是低吟,也像是祈祷的声音响起。
“还是……不了,我怕一回去,就舍不得走,家里人也会受不了的……”
安然恬静的面对着死亡,方沁突然觉得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光说我了,你怎么会想到要自杀。”
方沁喝了一口酒,静静感受冰凉的酒液划过舌尖,润泽食道,滋润肺腑,良久才轻飘飘的开口。
“老套的很,樊胜美式的父母兄弟,翻版洪世贤一样的老公,绿茶牌的闺蜜,胎死腹中的孩子,泄露出去的公司机密……”
说完,回头看着安然无奈的笑了笑。
“起码你还能站在这上面,”
说着踮起脚尖,踩了踩脚下厚实的土地。
“而我就要躺在里面了。”
说完自嘲的摇了摇头。
“你还跳吗,不跳我就走了,有点冷,我有点挺不住了,你要是跳,我也就走了,顶多……给你打个110.”
说完自己哈哈笑了起来。
面对安然的调侃,方沁不置可否,将口中的啤酒一饮而尽,啤酒瓶被她狠狠砸向了江水,却也只是轻飘飘的泛起了一圈涟漪。
“说真的,死,太容易了,活着才是真正的艰难,下次,如果你真的挺不住了,别跳江,也别上吊,你就找个离医院近的地方,割腕,给自己留个后路,等真的在鬼门关走一遭,就会知道,只要是还活着,其他的,真的没什么大不了……”
安然像是开玩笑一样对着方沁说着,眼里却是少见的认真。
“去西藏吧。”
安然挑了挑眉毛,然后轻声应到。
“那就走起。”
江水将两个人的倒影拉的老长,拍碎,又重新聚合,乐此不疲……
布达拉宫
满是沧桑的两人跪在长明灯前,静静地祈祷,一跪一拜间,尽显真诚,仿佛真的得到了救赎。
那天晚上,二人直接坐上了火车,一路来到了拉萨。
方沁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相信一个陌生人的三言两语,也不明白自己就真的拿上了身份证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她自己将这一切归结在和安然两个人之间的缘分上,而安然,觉得在人生最后的旅程中能有一红颜知己作陪,实在是难得的幸事……
就像之前说过的,美好的,总是短暂的,容易忽略的;而破碎的,才是真正能铭记一生的永恒。
两年间,方沁安然二人游了西湖,上过缥缈峰,攀过长城,在祖国大好河山上留下了自己的足迹,安然一直在笑着,发自内心的笑着,方沁一直在被这笑容迷惑,一度忘记了安然的生命是在拿着秒表计算着的……
“这是谁啊。”
两年间,二人之间无话不谈,把酒言欢,混迹红尘,都把对方作为自己的红颜知己。
方沁拿着有些泛黄的老照片,上边是一个青涩的学生,不是很帅,黝黑的脸,浓密的眉毛,略显厚重的嘴唇,镜片下的眼眸不是很大,却很有精神,背对着黑板,在一群穿着校服的背影的衬托下显得很有精神。
很平常的一个小男生,方沁却不止一次的看到安然小心翼翼的擦拭着照片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尘,笑的很是温润。
“我的高中同学,恩,还有……我喜欢他……”
安然说道最后声音和蚊子一般,少见的羞涩。
“看起来很普通啊。以你这样的条件,追你的人绝对少不了啊。”
方沁说的没错,安然外形出众,浑身散发出温文尔雅的气质,尤其是笑起来左边脸上浅浅的梨涡,勾人的很。而且,这个家伙学历好,工作好,有车有房,条件不是一般的好。
“那有什么办法,就是喜欢呐。”
安然坐在床上,擦拭着半干的头发,思绪一时间仿佛又飘回到了十三年前。
他告诉方沁,自己在高中的时候性格很是孤僻,没有朋友,总是一个人,好像从小到大就是这样,慢慢的他就习惯了,甚至学会享受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