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初成盘古会燃灯 龙帝降世女娲吞灵珠
伏羲昊和女娲正在看界下的星象,见女姬带千里眼、顺风耳匆匆而来,伏羲昊问道:“我当你请师尊来了,怎么只有你自己来了。”女姬笑道:“谁说只有我自己来?师兄你看,这里还有两位神仙,他们是千里眼和顺风耳,界下的情景,就让他们察看吧。”伏羲昊和女姬看看二神,千里眼和顺风耳上前,拜道:“见过大王,见过女娲娘娘。我等特来相助。”伏羲昊和女娲还礼,请他们二位往界下看去。千里眼站在天门前张望,顺风耳则在一旁聆听。约莫一会儿,千里眼道:“那界下有山有水,地上有数不尽的四足巨龙,它们体型庞大,有吃草者,有吃同类者。”顺风耳道:“那界下有大风大水,风声隆隆,水声涛涛,水中有数不清的鱼儿。”伏羲昊忙问:“可曾见到那魔天王阴灵?”千里眼忙道:“界下尽是魔众,小神看到他们四处奔逃。”顺风耳道:“小神听到魔众哀号,说怕见到明光。”伏羲昊不明白是何情况,于是看看女娲和女姬,两位女神也表情茫然。
正说间,千里眼惊叫道:“不好!那魔天王朝天拉弓!”顺风耳道:“不妙!箭声冲天而来!”伏羲昊和女娲、女姬一惊,面面相觑,然后往界下望去,只见一道金光拖着光芒直冲西天门而来,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只听烛龙少阳一声悲鸣,晃动了一下,口中的燃烧的龙珠坠下界去,竟然悬在半空。伏羲昊惊叫道:“那龙珠悬在下三重世界之玄天了!”众神一看,见那地球也变得光亮了,而界下又多了一颗大火球,光耀闪闪。伏羲昊又道:“龙珠在玄天成为太阳星了!”烛龙少阳颈部中了一箭,这支箭长九尺,金光灿灿,众神都未曾见过。伏羲昊急忙拔下箭,却见那烛龙少阳身子一晃,也坠下界去了!众神大吃一惊,往界下望去,早不见踪影。伏羲昊朝下看去,惊叫道:“大事不好!烛龙为阴灵所害!坠下界去,我见龙体落到南天了!”玉龙望舒见烛少阳坠下,凄厉咆哮一声。众神惊魂未定,又听元真童子来报道:“女娲娘娘,大事不好,那太真殿的阴阳二鱼出南天门下界去了!”女娲听后,忙道:“速去南天门察看!”伏羲昊、女姬跟随女娲奔向南天门,千里眼和顺风耳以及玉龙望舒紧随其后。到了南天门,却听到界下魔众咆哮声四起,界下漆黑一片。玉龙见状,龙头探往南天门外,龙尾摆到南天门内,口中龙珠闪烁白光,一环一环循环散开,整个南天门界下顿时通亮,伏羲昊和女娲、女姬顺着白光往下看去,见界下有大水,水中有一条黑鱼和红鱼,庞大无比,在水中兴风作浪。众神正看得入迷,却听千里眼大叫一声:“不好!又有箭矢射来!”这一吼,吓得众神脸色大变,伏羲昊急忙提醒玉龙望舒,喊道:“天龙闪避!”望舒因龙珠白光刺眼,并未看清,只听千里眼和伏羲昊这一吼叫,那望舒的龙躯一震,口中龙珠忽然坠入南天门界下,龙珠看上去变得越来越小,一道火光冲天而来。女娲慌忙大喊道:“速速闪避!”望舒龙躯一摆,慌忙退后,只看到又一支九尺金箭“嗡”的一声扎在南天门的门柱上,随着一阵剧烈晃动,两根门柱骤然坍塌,也坠下了南天门界下。
众神大惊失色,千里眼急忙朝界下望去,见两根门柱已经消失在天际中。众神半晌才回过神来,见望舒还在,这才放下心来。而此刻望舒面有愤怒之色,龙尾一摆,哀鸣长啸一声,飞去太阳庙了,女娲见它如此,伤心不已。
却说魔天王阴灵自下界之后,召集阴魔、业魔、罪魔三魔王在凡间七度空间创建幽冥界,居住幽冥宫。幽冥界虽在七度空间,与凡间三度空间相隔十二刹,何谓“刹”?就是以光年计算,也就是十二光年的距离。仙界到凡间共计有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光年的距离,也就是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刹,仙界到西极星灵界共计有三百三十三光年的距离,也就是三百三十三刹。
魔天王阴灵得知死魔、心魔、恶魔已被天斗收纳,入了真道,化神燃灯,当下就勃然大怒,随即召来众魔在幽冥宫升殿,商讨如何兵伐天廷。看两班魔众列于阶下,阴灵怒道:“简直可笑至极,那死魔、心魔、恶魔都是我魔界之神灵,却被天斗招安,化成一体成了什么长明灯,本王必兵伐天阙,将我魔界夺回!”众魔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业魔出列奏道:“仙凡两隔,况且我冥界距离西极星足有九万九千九百八十七刹,如何去得?”阴灵道:“我冥界到西极星域自有通道,刹那之间便可抵达,先潜入西极星,而后再大破西天门直捣天廷,有何不可?”众魔异口同声道:“天王圣明。”阴灵问道:“本王欲兴兵收复西极星魔界,谁敢领兵?”阴魔出班奏道:“臣愿领兵出战!”阴灵闻奏大喜,宣道:“阴魔向来骁勇,令天兵闻风丧胆,今又奏请挂帅,本王实在欣慰,着封阴魔为讨天大元帅,三日之后出兵!”阴魔领旨谢恩,众魔也都纷纷请命出战,阴灵逐一分拨封赐,不题。
且说阴灵安排妥当,正欲大宴众魔,忽见有魔兵入报,大叫道:“禀报天王,小的探听到消息,天斗欲派女娲和女姬下界来。”阴灵吃惊道:“派她们下界所为何事?”魔兵气喘吁吁道:“下界,下界造众生。”阴灵霍地站起,离开宝座,踱步沉吟道:“造众生?天斗此贼欲让女娲等下界在凡间造众生,意在遏制我冥界,本王岂能坐视不理!”正絮叨着,又见一魔兵闯进喊道:“天王!大事不好了,天廷派下许多怪兽,已到凡间了!”阴灵闻报大惊,问道:“什么怪兽?”魔兵道:“却是些庞然大物,有两足的,还有四足的,更有长翅膀的,面目狰狞,十分害怕。”阴灵冷笑道:“真是咄咄怪事!你们随本王去凡间察看,若是天廷派下来的灵兽,不论什么,一律杀了!”众魔领命,而后跟随阴灵通过阴路,出冥门,直出阳关,一路阴风飒飒,黑雾漫漫。
阴灵等来到阳间,见苍穹云催雾趱,出现一个巨大的旋涡,漩涡中有不计其数的石龙纷纷坠落,有的落地后已经奄奄一息;有的变成蛇,扭动着身子,以腹部滑行;还有的变成各种蜥蜴,四下窜逃。阴灵见此情景,指着石龙哈哈大笑道:“这是什么怪物?分明就是本王昔日在西极星时,以囲山化石造的石龙,肯定是被天斗驱下界来了。来的好,本王看它们虽然坠落而致重伤,却尚有一息,你们随本王施以大法,将这些石龙统统都变成嗜血巨兽,本王倒要看看那女娲还如何造得人来!”说完,当下就令众魔分别站在三个方位,他便在中间捡个空旷的地方,盘腿一坐,口念法诀,瞬间便腾空浮起,整个身体急速旋转起来,渐渐化成一团魔云。果然有了奇异出现,那东海一时大浪滔天,那从南天门逃下界的黑鱼和红鱼就藏身于海中,突然感应到阴灵的法力,开始绕圈而游弋,互相追逐,在大海里搅出一个巨大的旋涡,看那形状,就像是太极阴阳图。片刻,东海上空突然阴风大作,乌云密布,一直漫过天际,又听见空中一声炸响,接着就下起了滂沱大雨,将地上的石龙尽数淹没了。再看阴灵,高举双手,朝天咆哮,吼声震天。
云过雨停后,东海恢复了平静,黑白阴阳二鱼游弋在大海中,地上涌现出数不尽的四足巨龙,还有恐龙,它们各个体型庞大,獠牙切齿,面目狰狞,有的以草木为食,有的以同类为食,凶恶残暴。阴灵大笑道:“凡间有这些嗜血猛兽,我倒要看看那女娲如何造人众?”三魔王也跟着哈哈大笑。正在开心时,突然,只见南天闪过一道金光,将那天边撕出一道光芒刺眼的大口子,众魔大惊,四散逃去。阴灵慌忙仰天看去,见西天门大开,烛龙少阳衔着龙珠探看界下,龙珠灼眼的光芒将西天照的通亮。阴灵怒道:“天斗可恶,让天龙探看此间寻找我们,欲斩尽杀绝!拿我神弓来!”话音刚落,忽然,龙珠从天坠下,阴灵大喊道:“不好!龙珠一旦坠地,此间必会化为灰烬,你们快快闪避!”三魔闻声大惊,进入阴暗处躲藏,才到山崖下,却见那龙珠悬在了半空,犹如金光闪闪的火球。阴灵道:“这烛龙的龙珠悬于苍穹,从此凡间有光在地面上,我魔众惯在七度阴暗之地,如何见得光明,以后再出阳关怕是不行了!”阴魔、业魔、罪魔围了上来,罪魔道:“天王请看,烛龙仍在西天门窥探!”阴灵怒道:“将那两支金箭取来,看本王将它射下!”魔兵取来金箭呈上,阴灵搭弓置箭,笑道:“此箭是本王在天界囲山北谷所得,本王料定这一定是盘古太师所遗之物,此箭射出,那烛龙必死!”说完,便将手一松,金箭射出,直冲西天门烛龙而去,随着一团蓝光炸开,见那烛龙果然被射下,又随着一团刺眼的大火从天而降,龙躯轰然坠落,在地上砸出一个巨大的坑来,满山遍野的恐龙躲避不及,许多已是粉身碎骨。众魔被眼前的景象吓呆,等反应过来,见那烛龙的龙躯已变成一座绵延二百里的大山,山石通红,火光冲天。阴灵又大笑道:“烛龙已死!烛龙已死!”三魔也跟着大笑起来,笑声还未散去,只听得业魔惊叫一声:“天王!快看那南天门!”众魔望去,见南天门大开,整个南天霎时也通亮了,玉龙望舒衔着一颗龙珠盘在南天门口。阴灵大怒道:“是那玉龙望舒!待本王射下它来!”说完,又取另一支金箭搭在弦上,满弓射去。众魔抬头望天,约莫一会儿果见又一颗火球冲天而下,还未等阴灵下令,众魔便躲逃而去了。阴灵心里道:“方才烛龙少阳的龙珠坠下,未见落地,我看玉龙望舒的龙珠也不见得会坠地,怕是又要悬在天上了。”如此想着,果见那火球越来越低,到了半空也悬在了高空。三魔见龙珠并未坠下,又从山崖下钻了出来,对阴灵道:“天王威力无比!一箭上去,又射下一颗龙珠来。”阴灵疑道:“怪哉,两颗龙珠都未见坠下,莫非这就是天廷所说的已化为日月?那玉龙明明被本王射中,为何未见它坠下来?”四魔望向苍宇,正思忖着,只听得一声轰隆隆巨响穿过天际,如天雷滚滚,又见一团火光从玄空坠下。罪魔见火光下坠,喊道:“看,那玉龙坠下了!”阴灵见状,立刻扎下马步,合掌运气,口中念一声隐身,瞬间黑气弥漫开来,将那众魔都掩遮起来,直到火光越来越近时,再举目细看,原来火光中包着一块巨石,轰然落地,击出一个大坑,一块巨石落在北边,另一块巨石落在了南边,深如峻谷,一时火光乱窜,天摇地动,黑雾腾腾,遍地恐龙四处奔逃。
阴灵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住,心下想道:“不知天斗那贼投下这什么东西,果真要亡我么?”这时,太阳越来越灼热了,阴灵感觉双眼刺痛,头痛欲裂,急叫道:“速速回宫!”说罢便化成一团黑烟飞走了。三魔知道阴灵已走,急召众魔,又通过阴路赶往幽冥宫。第二天,等到那太阳西下,阴灵召集众魔又到阳间察看,巨石已经不见,却见南方大地上耸立一座绵延四百余里的大山,巍峨挺拔,山体上隐约有“泰都”二字。又往北方望去,也是一片连绵山峦,走近再一看,见山体上隐约有“太行”二字。众魔惊疑不定,阴灵道:“昨日坠天的火光,原来是南天门二柱,现在已化为两座山脉,本王神箭未射中玉龙望舒,却把天门二柱给射下来了!”阴魔问道:“天王,何以见得这两座山就是那南天门的两根柱子化成的?”阴灵笑道:“你们没去过南天门,本王却去过。昔日,本王攻打西天门,无奈女娲驻守,强悍无比,令本王左右为难。于是本王得知南天门是女姬驻守,料她软弱,便想从南天门攻入,不想那南天门早被盘古太师以大法玄封,本王却进入不得。”话未说完,业魔急问道:“这与此二山有何关联?”阴灵道:“本王虽未进得去南天门,却看得真真切切,南天门耸立云端,门额上有‘南天玄门’四个琉璃大字,门额下又有一方琥珀匾额,上有‘行运开泰’四个金字,门两旁有两根玉柱,玉柱上各有一联,上联是‘九天仙境五方天兵保泰都’,下联为‘三界净地六道轮回通太行’。”阴灵说着,又指着南方之山道:“你们且看,这山上有‘泰都’二字,正是南天门一柱,只是这柱子坍塌,下半截坠落在凡间了。”众魔听了都纷纷叫好,阴灵又指着北方之山道:“你们再看,这座山有‘太行’二字,分明就是南天门另一根柱子,也是坠下半截儿,天玉是玄物,能量无限,落入凡间化为两方山脉。”众魔恍然大悟,又齐声叫好。阴灵继续道:“本王开弓射中南天门,柱坠南地而成山,昔日昊天盘古开天时曾言‘至尊出于南’,本王料定,凡间必有尊者出世,你们不可掉以轻心,每日仔细察看,但见有什么人出现,当速速来报!”众魔跪地领命,不题。
且说伏羲昊见烛龙少阳坠下,惊魂未定,又听界下怪叫声四起,于是朝下望去,只听他大声道:“那界天之上又多出一星!”女娲忙问道:“怎么就多出一个星?”伏羲昊喃喃道:“《昊经》有曰:‘阴阳之珠,自成日月。’想必这坠入界下的两颗龙珠就是凡间的日月了。”女娲又问道:“龙珠在天龙口中衔着的时侯也不见那么大,为何坠下界去却成了一个偌大的星球,这又作何解?”伏羲昊道:“龙珠乃是灵物,昊天之元精所成,在天界时乃是龙珠,到了界下三重天,那玄天世界无阴阳大气,龙珠爆发变星,烛龙少阳之龙珠,坠入玄天为日,而玉龙望舒之龙珠,坠入界天为月,成为地球填卫之星。”众神听后,似懂非懂地看着伏羲昊。女娲问道:“那魔头从何处得来神箭,如何就到了凡间?”伏羲昊双手举着两支神箭道:“我也不知这箭的来历,不过,没想到它竟有如此大的威力,我们当禀报师尊处置为好!”
天斗听千里眼和顺风耳说完所见所闻,仔细端详伏羲昊呈上来的神箭,而后悠悠道:“那凡间许多四足龙,定是那心魔坠下所化成的!魔天王阴灵用此神箭射杀火龙,火龙岂能活命!火龙坠天,绝非好事,界下的情形,还须细细察看。”女姬问道:“师尊,不知此箭是何神箭,竟能射天!”天斗迟疑一下,低声道:“此乃昊天之箭,当归置于太阳庙,不可妄动!”伏羲昊和女娲都明白其中隐情,佯装不知。见天斗要将箭放在太阳庙,女娲便主动请命道:“就让弟子将此箭送往太阳庙吧。”天斗盯着女娲看了一会儿,沉思良久,这才慢吞吞道:“准奏。”
待众神散去,刚出玉京宫玄天门,顺风耳便拉着千里眼到阶旁,千里眼问道:“躲躲闪闪的,你到底有什么机密的事儿?”顺风耳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低声问道:“你我都是天廷辅神,当否效忠于始祖?”千里眼道:“那还用说,你真是奇怪,为何偏偏问这样的话?”顺风耳道:“既然如此,你我二人当返回宫中觐见始祖。”千里眼怪道:“已经散朝,又去作何?”顺风耳道:“我有机密之事奏报始祖,兹事体大,要面奏始祖才好。”千里眼转身道:“既为机密的事情,还是你自去奏报,我又无事可奏,进宫作甚?”顺风耳紧跟不舍,忙道:“你我乃同出一门,自然要同甘共苦,我有大事密报始祖,这可是大功一件,始祖必有嘉奖,我一向视你为兄长,岂能背着你而独享天恩?”千里眼笑道:“话虽如此,但你到底有什么机密的事儿?”顺风耳凑上前,附耳道:“你竟忘了前阵子的事儿。”千里眼急道:“好不啰唆!”顺风耳又四顾一下,轻声道:“前阵子封神之后,轩辕王随右玉天使女姬出殿,轩辕王将我们支开,却与女姬窃窃私语好一阵子。”千里眼摇头,笑道:“我倒也忘了!轩辕王不知你有这一双阔耳,却将你支开,真是多此一举。”顺风耳急道:“不要说笑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能戏言!”千里眼正色道:“那又怎样?他们上神的事儿,与我等小神有何相干?”顺风耳道:“你却不知,他们……”于是附在千里眼耳朵边,如此这般地说了一会儿。千里眼听后,大吃一惊道:“竟有这样的事?”顺风耳道:“此事若不奏报始祖,乃有负天恩也!”千里眼疑道:“且慢。我看此事还是不报为好。”顺风耳不解,千里眼道:“你当是始祖闻奏大喜,将施恩于你?只怕是始祖闻听了不高兴,你我二人命将不保吧?”顺风耳道:“我是顺风耳,我这一对子耳朵就是天职,如若知情不报,万一被始祖知道了,那才叫罪不容赦!”千里眼想了想,点头道:“只怕我们位卑职小,那轩辕王和女姬娘娘是何等大神?就连我们都是他们造化的,始祖纵然有震天之怒,也不会将他们怎么样的,但万一发现你我背地里告发他们,那就真正的要死了。”顺风耳道:“既为天神,当一身磊落,忠心侍主才对,不想你竟如此奸猾!”千里眼道:“好吧,我就随你进宫,奏报始祖,好坏听天而已,我们本来就是始祖所造化,生便是好,但死又有何惧?”于是二神匆匆进宫。
天斗闻千里眼和顺风耳密报,果然怒形于色,只是默然不语。只等了好大一会儿才微睁眼睛,低声慢气道:“你们所奏,本王已知了。你们暂且回去,此事本王自有计较,你们切记,此事不可告知他人!”千里眼和顺风耳退出,一脸茫然。回来的路上,千里眼怒视顺风耳道:“始祖并未施恩,今后但凡此等不义之事,你自去为之,不要烦我便好!”顺风耳也埋怨道:“何谓不义之事?身为神臣,此乃分内之事!岂能瞒而不报?”千里眼道:“轩辕王与女姬娘娘乃是你我的上神,我们当听从于他们,如此背后参奏上神,乃宵小之举,君子所不为!未见始祖发怒,竟也一言不发,看来我们此举,恐为始祖所耻笑了!”顺风耳气呼呼地道:“若是都如你这般,那才真是宵小之辈!我不听那什么王,什么娘娘的,我只听命于女娲娘娘!”说罢甩了甩袖子,愤愤而去。
却说女娲拿着神箭前往太阳庙,正欲踏入光门,只听应龙少阴伸展脖子朝她悲鸣起来,她不顾那么多,直接去西殿找轩辕媓,刚进殿院中,又见角龙天听和玉龙望舒朝她大放悲声。女娲不敢靠近,这时,轩辕媓推门而出,一眼就看见女娲手中的两支神箭,轩辕媓脸色大变,泣问道:“此箭是从何处得来的?”女娲便一五一十告以实情。轩辕媓听后,大哭一声,昏厥于地。女娲大哭,抱起轩辕媓唤道:“媓姐姐!媓姐姐!”过了许久,轩辕媓才缓缓醒过来,泪流不止,泣道:“当年,伏羲肱用此箭射杀我,一箭射伤我,另一箭未发,不曾想此箭被魔天王窃去,今日却用它射杀了烛龙少阳!又使玉龙望舒失去龙珠!”说完,轩辕媓双手举箭跪地,朝殿檐上的三龙三拜,女娲在一旁也哭个不停,跟着轩辕媓跪地三拜,三条天龙飞下三殿门檐,盘在轩辕媓身边,闪闪发光的泪水从龙眼中流出,时而还有一声声低沉的呻吟声,好像对轩辕媓在说些什么。
女娲听不明白,正欲告辞,轩辕媓转身道:“妹妹且留步,我有话要说。”女娲泣道:“媓姐姐有何吩咐?”轩辕媓玉面挂满泪痕,勉强一笑道:“妹妹言重了!我方才听少阴、天听、望舒三龙说,烛龙少阳坠亡,龙躯降于界天地球,成为山脉,而龙珠坠于玄天太空,成为太阳星,阳光暖日,普照界下四方,那凡间从此可滋养众生万物,这也算是功德无量了,故而不必为此忧伤。”女娲稍感欣慰,又问道:“不知玉龙望舒的龙珠又去了何处?”轩辕媓道:“玉龙望舒的龙珠被魔天王所射之箭劈为三瓣,两大瓣成为界下木星之卫星,另一小瓣成为地球之卫星,成为太阴星。”女娲听完,转悲为喜道:“如此甚好,媓姐姐安歇,我这就回宫复命。”轩辕媓忙道:“妹妹且慢,姐姐有一事相求。”女娲忙道:“姐姐大恩,妹妹就是九死也难报其一!不论何事,姐姐尽管吩咐就是了!”轩辕媓道:“我曾受盘古太师重托,只等那太阳星出现,便去界下轮回去,我这一走,不知归来是何期,这太阳宫怕也要空了。方才听应龙少阴、角龙天听、玉龙望舒对我说,他们思念烛龙少阳,放心不下,故想为天廷效命,请妹妹念他们的功德,请奏你师尊为他们封赐神位,以效命天廷。”女娲忙道:“姐姐放心,妹妹一定遵照,请三位龙神在此等候听封就是了。”
女娲回宫复命,天斗问道:“神箭可安置好了?”女娲答道:“都安置好了。”天斗忽然问道:“女娲,你可有御龙之术?”这一问女娲慌张起来,支吾片刻。见天斗盯着不放,女娲心里想道:“莫非师尊疑我?”女娲也不敢多想,只好回道:“弟子不知那御龙之术是何物,弟子去太阳庙时,见有天龙盘在殿顶咆哮,弟子不敢擅入,便上前礼拜,说明来意,不料两位天龙却明白弟子心意,便随我一同去了。”天斗又问道:“那烛龙的龙珠成为太阳星,既然能恩泽地球,也是功德无量。玉龙望舒的龙珠既成为太阴星,也是自然之道,定有大用。太阳星是火龙珠所成,它就叫作‘日’吧,那太阴星乃是残缺之龙珠所化成,它便叫作‘月’吧。日月丽天,同明相照,大可光济众生。”女娲又道:“册封三天龙的事,还望师尊早下旨意。”天斗颔首道:“准奏。封应龙少阴为太阴神,主司下三重世界阴阳调和之事;封角龙天听为太阳神,主司下三重世界太阳星之事;封玉龙望舒为辅神,赐居广寒宫,赐号广寒仙子,主司下三重世界太阴星之事。”女娲领旨欲出,想又奏呈什么,忽然脑中昏闷一阵,一时又想不起来,便又转身出殿。
女娲领旨从玉京宫玄天门出来,便又去太阳庙宣旨,应龙和角龙以及玉龙都接旨赴任去了。女娲本想与轩辕媓说说话儿,结果等了半晌也不见她出来,于是闷闷不乐,便想回南灵殿去了。
却说须菩提已有十三四岁,已是堂堂七尺须眉,他头戴紫茸珠冠雕镂青虫簪,身穿茜红镂金蟠龙玉锦袍,肩披明黄缯绣麒麟盘丝纱,凤眉龙眼,粉面朱唇,果然是气宇非凡,神采奕然。但见他生得:
面若白玉,唇如丹朱。双眼凝清澈秋水,眉睫似长长密翳。轩昂气宇,胸怀锦绣,脚下步步生风;玉树临风,潇洒间翩翩风度。神采奕然最英俊,才貌双绝更风流。
须菩提自小备受宠溺,女娲和伏羲昊更视他为心头肉,怕他生事便不让他出门,就在南灵殿任由他散漫。他每日无事便与南灵殿中的婢子们戏耍,玩那“丢绢儿”。怎的“丢绢儿”?原来是一人拿着轻雾似的绡绮帕子,这便是绢儿了,而后追逐另一个跑,追到了便将绢儿黏在他的背上,被黏上的人转身又追黏他的人,追到了便让他将绢儿取下,而后又追他,如此反复。先是须菩提拿这绢儿追碧玉,碧玉拼命地跑,一边跑一边笑,直跑到一间偏阁,便累得没力气了,想蹲下藏起来。须菩提举着绢儿狠追,眼看就追上了,不料碧玉忽然蹲下,他也忽地不防绊倒了,一下子就压在了碧玉身上,碧玉一翻身,须菩提就压了个满怀,两张嘴儿险些就粘在了一起,碧玉伸手搡着须菩提的胸膛,笑嘻嘻地望着他,忽然也不知怎么了,碧玉发呆了,瞳翦秋水,凝眸盯住他,羞晕满面。须菩提也愣住,痴痴地盯着她,周身突然变得酥麻,心窝也突突地跳了起来。碧玉大须菩提一岁,这厢已经羞得粉面绯红,心里想道:“我这是怎么了,原来都玩儿了无数次了,也不曾有这种感觉,怎么一下子就这样了。”须菩提也暗想道:“坏了坏了,怎么我和她总是不有别的,这么美的一个人儿,倒让我喜欢得心疼。”心里这么想着,两眼痴痴地凝视她,看她生得这样:
花开媚脸,娇红满面。明眸闪闪,秋波莹莹,雾鬓璀璨散芬郁。风鬟缀玲珑珠玉,云衣琪花披紫绿。羞羞答答忙闭眼,朱唇微启却不语。
且说须菩提此时已是神魂飘荡,气喘吁吁,慌忙爬起来,坐在了一边。碧玉突然怀春,此刻也是芳心大动,整容而起,低头拈带,时不时秋波频盼,窥视一二。须菩提见她袅娜娉婷,娇态袭人,竟一时按捺不住,伸手戏褰她的云裳,直探胸带,碧玉嘤咛一声,慌忙趋避,怒目瞋视道:“少主如此,待要怎样?”须菩提也不说话,又凑上前从背后将她揽进怀中,搂抱求欢,两手扣住她那粉莹莹的束胸。碧玉羞得满面绯红,半推半就道:“再不松手,我便要喊人了!”须菩提又将她扳转过来紧紧抱住,喘息道:“那你喊吧,娘娘今日不在府上,只有碧霞在阁里睡觉,正好喊她来咱们一起耍子。”碧玉娇喘连连,此时已是浑身酥软,经他这一番挑弄,越发春心难遏了。须菩提笑道:“天衣无缝,非自解不能褪去,眼下到了这一步,姐姐你若从了我,改日我求娘娘去,让她把你许给我,我们时时都在一块儿了。”碧玉双脸腻霞,羞怯怯问道:“少主说话可当真?”须菩提已是欲火如焚,愈加不能按捺,拉起她如玉的手腕,喘道:“我岂能戏言,姐姐不信我,可问问我这颗心。”碧玉将头一偏,雾鬟倾泻下来,娇嗔道:“我去哪里问你的心?”须菩提忙拽住她的袖子,急道:“不论如何,姐姐你是知道我心的。”碧玉撇撇嘴,把月眉一蹙,笑道:“我不知道,你叫你的心儿出来,我问问它。”须菩提忽地举手,发誓道:“我须菩提对昊天盘古发誓,若负姐姐,叫他来把我打入六道去。”碧玉笑道:“谁是个盘古?六道又是什么东西?”须菩提挠耳,憨笑道:“我也不知盘古,只是听我母后说过的,母后说了,但有那些个不听话的坏人,盘古就将他打下凡间,入得那六道去,罪轻的押往那人道去轮回了,罪重的便押往那畜道和鬼道去轮回了。”碧玉笑道:“那就好,你可是起过誓的,若你负了我,小心让盘古把你打入畜道鬼道,让你不得翻身。”须菩提急道:“绝不负姐姐。”碧玉低鬟微笑,以手摆弄裙带,须菩提便以为她许了,将她缓缓儿推倒,碧玉咯咯笑着,半推半就,娇喘道:“少主,你轻些儿可好。”碧玉闭眼一会儿,生出解衣心念,只见云裳已化为五色烟缕,露出粉红亵衣,又一会儿也化为彩烟不见了,玉体呈露,酥胸全露,冰肌雪肤,一概映入他眼帘。须菩提温柔抚摩,但闻碧玉轻吟,他便徐徐问道:“姐姐,我可入否?”碧玉闭目,微微噘嘴,笑道:“只管问什么,此刻不论什么都随你的。”须菩提眼睛一闭,身上的衣裳无声无息便消除了,二话不说就压上云端,将那灵犀凑近,直入花蕊,碧玉娇吟一声,只觉有一物直抵私处,十分着急,弄得生疼,轻摆柳腰道:“少主,你轻些儿可好?”须菩提管不了许多,少时,喘息问道:“你觉乐否?”碧玉轻咬朱唇,连连摇头儿。
且说碧霞在殿中睡觉,糊里糊涂就做了一个怪梦,她本来是去后园园圃给女娲娘娘摘果子去的,才到桃树跟前,就看飞来两只蓝翅鸟儿,嘴对着嘴叽叽喳喳的一阵子,又纠缠在一起,一会儿一只鸟儿飞上另一只鸟儿的背上,行交合之事,碧霞一看似乎就明白了其中妙趣,不觉就羞红了脸颊。正看得入迷,桃树也不见了,却见自己在一座楼阁前,提着篮子推门而入,见须菩提赤条条躺在一张绣花春凳上呼呼大睡,吓得她丢下篮子,转脸掩口,羞晕不行,心口也一阵阵发烫,便逃也似的出门去了。又一会儿发现将篮子丢在了楼阁,只好又返回去拿篮子,进门就见自己却躺在春凳上,玉体上仅覆一束薄纱,双腿修长微微掰开。她在榻上正纳闷,忽然,须菩提赤条条就推门进来,左顾右盼,又听他叫唤道:“碧霞。”她不敢应声儿,就见须菩提两眼色眯眯地丈量着她的雪白玉腿,接着又叫唤道:“碧霞,碧霞。”她想翻起来,然而身子就像钉在了春凳上,她想喊,又像喉咙里塞了东西喊不出声来。又见须菩提轻轻撩起她身上的薄纱,她那一双含香豆蔻就一览无余了,须菩提把手摸去,只觉玉肌光滑如脂,也不顾她玉腿乱蹬,便将那硬邦邦一物潜入花房,碧霞娇吟甚是急切,只见她云鬓蓬松,玉体转辗,娇态可掬,须菩提更是纵行,碧霞香汗如雨。须菩提看她面露含羞之态,越发不能持,嘴里胡乱道:“姐姐,就只从我这一回,我明天去与母后讨你来做个娘子。”碧霞兴奋不已,泪水涟涟地娇吟道:“那便好,只是你莫忘了。”就在此时,忽然听楼阁传来步履声,须菩提眨眼间就不见了。碧霞又急又慌,倏地一下惊醒,这才发现自己还在殿中榻上,知道原来是一场春梦,一时竟茫然无措。
碧霞整装下榻,唤了几声碧玉,却不见应答,心下想道:“这个丫头,怕是又和少主在后园耍了。”如此想着便去后园寻找碧玉,穿过香亭,但听偏阁内笑声不断,帐钩摇响。碧霞心下奇怪,就蹑手蹑脚前去察看,但见须菩提压着碧玉翻云覆雨,十分孟浪。碧霞脸上刷地飞上一团红晕,羞得连忙掩面,欲要喊时,又怕揭穿了他们,少主下不来台,只好隐忍,欲要离开,脚底绵绵已不听使唤,只得不时偷窥一两眼,情动不已,忽然见须菩提消受完了,欲翻起身来,碧霞急忙闪身,忿忿地走开了。
碧霞一连几天郁郁不乐,独自一人在香阁里发呆,神烦意乱,定睛凝想,时而记起那一段梦境又不觉双颊晕红,花容愈媚,慢慢展开笑靥,时而又想起须菩提和碧玉在偏阁一幕,顿时烦恼不安,心怀不满,眉头锁翠。一日,她正胡思乱想着,就听一阵阵脚步声渐进,转脸一看,原来是须菩提回来了,碧霞就故意转过身去。须菩提看她半脸斜偎,愁眉重蹙,察觉出异常,于是慢慢凑近问道:“碧霞姐姐这是怎的了?”碧霞霍地转过身来,怨嗔道:“你说呢?你这一阵子去哪里了?”须菩提见这光景,心下已明白三分,试探道:“我能去哪里,你难道没见我和碧玉在后园子里丢绢儿么?”碧霞撇嘴道:“哼!看是看到了,看到你们丢人了,却不是丢什么绢儿。”须菩提脸一红,笑道:“姐姐看到甚了?”碧霞白他一眼道:“你还瞒我做什么?我看到一个下流的人哄骗一个无耻的女子做那件羞人的勾当。”须菩提知道她讽刺有因,尴尬不已,低声道:“我岂敢瞒着姐姐,我本无心,只是也不知道怎么了就……你千万保密,别让我母后知道了。”碧霞见他惭愧不安,便可怜起他来,斜觑他一眼,温柔地笑道:“你放心,我岂能把这事儿告诉别人,你不害臊,我还觉得臊得慌呢!”
须菩提又看碧霞温柔娟娟,神带桃花,娇态袭人,知是她动了芳心,当下又把持不住了,伸手就把她搂在怀里,笑道:“姐姐心疼我便好,我就和你也结个交情,从此就喜欢你。”碧霞也不拒绝,直瞅着他道:“唉呀,我哪里配你,还是让碧玉同你交好吧。”须菩提笑问道:“姐姐还恼我么?”碧霞娇羞低头,只摇头不语,须菩提轻喘道:“姐姐对我好,我也对姐姐好,保证不负姐姐嬖爱。”说着一手就探到碧霞胸前,不时低头嗅她粉面。碧霞身子早已酥到半边,一弯玉臂勾住他的脖子,只把那小嘴儿温温柔柔贴上他厚唇,不住地咂嘴咂舌,碧霞秋水凝眸,娇声婉转道:“少主是什么意思?快快出去吧,小心有人来了。”须菩提欲火中烧,哪里还顾得这些,急道:“不怕他谁,此刻就是我母后来了,我也绝不放手的。”说着就直赴阳台,抱碧霞到榻上,云衣褪落,见碧霞玉体光洁如银,顿觉神迷意荡,怎奈热情似火,忙解衣裳,轻举玉茎欲探花蕊。碧霞顿觉紧张,伸手遮住下体,苦楚轻吟道:“我虽是个侍婢,但尚未破瓜,少主且怜念些儿,轻轻弄玉才好。”须菩提急不可耐,粗喘道:“我自慢些儿就是了。”说着便入花心,碧霞痛得叫出声来,须菩提怕人听见,忙翘指按着朱唇,轻声道:“嘘!禁声,外头听见怎的了!”碧霞咬牙忍住,过了好一阵子方觉惬意。两人倒凤颠鸾已毕,碧霞起身整饬云鬓,温柔央道:“少主污了贱婢身子,以后万万不可忘情,时时想着婢子才好。”须菩提吃吃笑道:“姐姐柔情,我自难忘,又怎舍得抛弃你!”又浓情蜜意说了一会儿话。半晌后,只见轩窗紧闭,珠帘放下,两人又蜷成一团。
且说女娲正回南灵殿,路过朝阳殿时,忽想起两位师兄了,心下暗道:“这朝阳殿原来是三位师兄的居所,如今伏羲昊已随我住进南灵殿,这殿中只有二师兄和三师兄居住,既然路过了,不如进去看看他们。”女娲想着便走了进去,庭院深深,却空无一人,她又去了花园看,四周花木葱翠,环抱曲池,一湾流水潺潺,潆绕石径。走进一个亭子,见有一株桃树吐红,香气连云。女娲看亭子周围也没有人,心下想道:“他们这是去哪里了?”正欲折回去,忽闻一曲琴声飘来,悠扬逸响,婉转清音。听了一会儿,琴声渐渐低沉下来。女娲转头一看,原来有个玲珑廊阁,琴声正是从那里传来的。女娲又惊又喜,自思道:“想不到两位师兄还通音律,这更要去看看了。”正要抬步,却见有人出来,女娲定睛一看,依稀仿佛记得像是哪里见过的婢子,细一想,低声道:“正是她,二师兄轩辕昊的侍婢邠夙。”女娲正要上前问话,却又见轩辕昊迎了上去,女娲连忙躲在桃树后面窥视。女娲见轩辕昊问邠夙道:“弹得好好的,为何不弹了?”邠夙欠身回道:“小婢见大王来了,正要去端茶来。”轩辕昊笑道:“本王今日不吃茶。”邠夙忙低头道:“小婢去取玉桃来。”轩辕昊道:“也不想吃玉桃。”邠夙问道:“大王想要些什么?”轩辕昊笑道:“本王今日得了一个好吃的宝贝,想与你分享。”邠夙问道:“是什么宝贝?”轩辕昊道:“这宝贝要去秘境去吃,在这里万一让我师弟瞧见,那就不好了。”说罢,女娲见轩辕昊一挥长袖,从廊阁的玉壁上就出现两扇瑶扉,里面却是雕楹碧槛,瑶池阆苑,景色别致。女娲看得惊奇,暗思道:“不想二师兄的府上别有洞天。”再看去,见轩辕昊牵着邠夙的手道:“请随本王入内。”说着便携手同入洞中,轩辕昊已闻得她满身异香扑鼻,芬芳沁心,已有陶然欲醉之态。
女娲思忖道:“二师兄这是做什么?难道他……”想到此处,女娲不由掩口,于是想看个究竟,只看她纤腰轻轻一转,已到洞中了。女娲见里面又有回廊,便藏在廊柱后,再看去,里面的情景可得清清楚楚。只见轩辕昊扶邠夙坐上云榻,自从袖中取出一颗芃果递给她,邠夙端详着手中的芃果,不解问道:“大王给的这是什么?”轩辕昊笑道:“你吃了它,本王赏赐给你的!”女娲看到这里心中暗叫不妙,心中暗思道:“没想到二师兄早就偷吃了芃果,竟是这般龌龊。”再看去,邠夙举着芃果满心欢畅,低声道:“谢大王赏我果子。”轩辕昊见邠夙娇媚柔丽,已经神魂飞荡,连忙催道:“快快吃了吧。”邠夙便放入口中,还未咬合,芃果就已经顺到腹中去了。邠夙望着轩辕昊道:“好怪的果子,还没吃它自己就下去了。”轩辕昊哈哈大笑,道:“这便是芃果,如今天界一果难求,本王好不容易从师尊那里窃来的。”邠夙大惊失色,跪地泣道:“大王要杀便杀,为何让小婢吃此禁果!小婢犯下天戒,怕是要和那金童玉女一样坠入凡尘了。”轩辕昊扶起她,笑道:“绝无此事,你所说的那是过去,如今已无此天戒,吃便吃了,你怕什么?”邠夙泪眼未干,疑道:“已经没有此天戒了?此话可当真?”轩辕昊道:“千真万确。”此时邠夙已觉腹中搅动,不一会儿便有了恍惚之态,面露娇容,烟眼微醉,吃吃问道:“小婢这是怎么了?”轩辕昊见她已有万种风情,便急忙解衣宽带,见她露出雪白酥胸,更将她推入榻上,云雨起来。见到此景,女娲不觉羞晕满面,心中暗骂道:“真是败类,师尊怎么有这么一个弟子!”正要离开,却又听见女子的哭泣声,女娲望去,见邠夙云鬓半偏,一弯玉臂抱着头嘤嘤垂泣。只听邠夙道:“大王污了小婢,让小婢有何颜面活着?”轩辕昊看她粉香腻玉,娇弱可怜,便搂着她道:“这有什么?那女娲和大大王也这样了,有什么不好的?你莫悲伤,我定禀明师尊,讨你回来做我的妾妃。”说着又对面喘息,嬉笑起来。女娲气愤不已,身子一闪又退到洞外。
话分两头,且说天斗因连日忙碌,竟也感觉得困乏,便去卧龙殿休息,才合眼就蒙蒙眬眬中进入了一个梦境。梦里自己是一个双头龙,正在空谷中与四条天龙打斗,他杀死四条天龙,正欲离开时,却见一个天神出现在眼前,手里拿着弓,正朝他弯弓搭箭,他看到那箭金光四射,于是十分害怕,可是那大神突然又按下箭头,将弓扔在一旁,而后双手合十,盘腿坐在地上,闭目不语。此时,他内心为杀那四条龙而感到不安。忽然又见天神拾起弓箭,转身就走了,在他的背后出现了一个由金光形成的“佛”字,他想去追回,又看到那金光却直直朝自己射来,立时惊出一身冷汗,不由大叫一声,翻身而起,这才知道原来是一梦。他睁开眼睛,见室内金光闪闪,他更是一惊,仔细看去,有一个浑身闪金光的神仙合掌低头,立在榻前。天斗问道:“你是谁?为何在此?”神仙合掌答道:“拜见师尊,弟子就是那长明灯。”天斗急忙起身,见殿内石案上的长明灯果然不见了踪影,疑道:“你怎的变成这个模样儿?”神仙答道:“弟子乃是师尊取发丝所造,又幸得师尊照石之灵,成为长明灯。弟子为灯时,虽不会言语,但明白师尊之心,每日每时伴随师尊,悉知师尊所思所念,如此天长日久,弟子便得了真道,成了神仙,弟子愿为师尊分忧。”天斗忽然想起什么,暗思道:“当时神灯造出后,我因无法燃灯而发愁,幸好有恶魔、心魔、死魔三人来投,化为舍利珠,使得神灯长明,又曾说过什么阎浮提世界,普度一切众生……现在看来,机缘已到,这长明灯度化成神灵,不如就令他去创化一界,是为灵界,如此,我便又增一大功德,何乐而不为呢?”想到这里,天斗感叹道:“可谓日久生心,怀仁含德,善莫大焉。”他细细打量着神仙,想起梦中的情景来,然后问道:“你果真知道为师在想什么?”神仙合掌不语。
天斗下榻,徘徊片刻,叹道:“既然如此,为师就不瞒你了,为师得昊天龙帝盘古开示,开辟众星,创化万物,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去那无名世界轮回修行,求得亘古真身。今众星已开,三界始成,却不见盘古龙帝所说的泰阶星显现,常常忧心于此,为师知道,三界尚未圆满,故而为师还不能望去轮回。”神仙问道:“三界怎得能圆满?”天斗若有所思,缓缓道:“天界虽已初成,但魔天王阴灵逃往界下,占据下三重世界之界天,在凡间自成一界,那里阴气冲天,俨然成为幽冥之境。为师想让女娲下界造人众,如此一来,阳气兴盛,阴气必衰。三界之中,虽有仙、冥两界,然而还缺一界,为师令你往西极星自成一界,你可愿往?”神仙问道:“那是何界?”天斗道:“你既然是以灵得道的,尽善尽美,终于修成主神,那西极星域若成一界,就为灵界吧!”神仙又问道:“灵界有何修为?”天斗道:“为师开辟九重天界,造化众神,其中有正神、辅神、庶神、人神,终是后造者,他们因慧觉不同,各自法力与神力也不同,境界更不同,故而其行为有别,故而昊天盘古有戒,是为律令,以约束元身,节制欲望,不使堕落。灵界可为众神楷模,修为更高境界,使众神众生精进,更创辉煌世界。而如今,界下凡间被魔天王阴灵所占,邪魔外祟,万物幽冥昏蒙,为师担忧女娲下界造人众之后,虽说万灵丛生,可怜没有神智慧觉,越发愚钝无知,善恶不分,自毁生路。灵界形成之后,你当以无量寿佛盘古为至尊,不论天上人间,以法教化四生,而后再教诸弟子,亦各分化十方,恢弘其道,若对界下众生施以教化,扶正祛邪,以善万物,也不枉昊天之恩德。”神仙想了想,合掌问道:“师尊大善,而弟子道薄德浅,恐有负师尊重托。”天斗叹道:“你是为师自取毛发所造,尽得为师之灵气,昊天有德,使你终成正果。今三界初成,你当堪以大任,为何又推却?为师封你为光大之佛,赐名为燃灯,往那西极星开造灵界,普度下三重世界之众生,但凡界下有善心、慧眼、慧根者,皆可修成菩提心,引往西天,登升灵界以成正果。如此,你也可成为一界之主。”燃灯佛领命告退,才出殿门便化成一团闪光,自往西极星去了。
却说女娲撞见轩辕昊偷情侍婢,气不打一处来,正打算进宫禀报天斗,不料心上想着南灵殿,才一转身,落地时已到南灵殿跟前了,正欲进殿去,迎面碰到侍婢尚翠,女娲想起邠夙丑行,心中正窝火,猛然见到尚翠,劈头便问道:“你要往哪里去?”尚翠与女娲撞个满怀,惊得花颜失色,又见女娲一脸怒色地叱问,一时不知所措,只得跪下战栗道:“大大王见娘娘不在殿中,便让小婢前往玉京宫去看,不想刚一出玄天门,就撞着了娘娘,娘娘恕罪吧!”女娲一听,方知是错怪了她,这才消气,笑道:“你不要怕,我这不是回来了么。”说着便扶起尚翠,正要与她一同进去,却被身后赶来的女姬叫住。女姬道:“师姐这是从哪里回来?”女娲愣怔一下,回道:“我奉命去太阳庙安置神箭,实在有些倦了,这才回来休息。”女姬笑道:“姐姐来得正好,我也才出来找姐姐,你还未进过我的楼阁,不如去我那里坐坐。”女娲笑道:“也好,我当早去探望才是,只是连日来天廷事多,都顾不得了。”说完,又对身后的尚翠道:“你先回去吧,大大王问起,你只对他说我去师妹府上了。”尚翠欠身回道:“小婢知道了。”女娲牵着女姬的手,又转往西芳殿。女娲进殿,方在客厅坐下,就看见一个婢子正在轩窗前细细地梳头,见女娲来了,那婢子上前对女娲请安道:“娘娘万福,小婢岄灵这厢有礼了。”女娲仔细打量她一番,问女姬道:“这个婢子怎么在你这里?她不是三师兄的侍婢岄灵么?”女姬端茶来放在鸾几上,回道:“她正是岄灵,前几日,三师兄把她领来了,说他一个人惯了,不需要婢子伺候,见我的侍仙金童和侍婢玉女也不在了,便将岄灵送与我做个伴儿。”女娲叹道:“三师兄是个忠厚之人,却不像那二……”话到此处,女娲又闭口不说了,女姬奇怪地望着她,问道:“姐姐,你这话儿怎么只说了半截儿?却不像那什么?”女娲端起茶呷一口,心里想道:“我须存他些体面,不揭破这件事儿为好。”女姬回头对正在梳头的岄灵道:“岄灵,你去找邠夙玩儿吧。”岄灵乖巧地应了一声便出去了。女姬见岄灵走远了,又道:“现在只我们两个了,你说吧。”女娲摆手道:“算了,都是些小事儿,不说他了。”女姬见女娲不答,也不好再问,只勉强笑道:“姐姐也真是的,有什么话不能给我说的,不说我就不听,我的耳朵也能清净些。”
女娲听她这么说,竟有些尴尬了,就将他路过朝阳殿时如何见轩辕昊与侍婢邠夙在殿中调戏,又如何诱邠夙吃了芃果,又如何在榻上苟且的情景,由头至尾仔细说了一遍。女姬听了,十分诧异,急问道:“姐姐,你这话可当真么?”女娲细眉一挑,怨道:“附宝,我这话怎么就不当真,我亲眼看见的,我何时哄过你。”女姬笑道:“我觉得二师兄不会是那样儿的,以为姐姐戏言呢!”女娲不悦道:“不信算了,哪有拿这种事儿来戏言的!”女姬见女娲言之凿凿,料定所言不虚,顿时花容失色,脸也阴沉下来。女娲看她变了脸色,问道:“你这是怎么了?突然这般怪怪腻腻的。”女姬强笑道:“没有呵,只是觉得有点奇怪。”女娲问道:“怎么就奇怪了?”女姬忙道:“也没什么的,二师兄我也了解的,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儿来,姐姐不觉得奇怪么?”女娲一想,点头道:“嗯,是很奇怪,我觉得你也有些奇怪。”女姬粉面一横,小嘴儿一撇,急道:“姐姐这是什么话?我奇怪什么了?”女娲紧盯她道:“你懂什么?如何知道这是什么事儿?又奇怪的什么?”女姬见女娲怀疑,不由得脸上一红,急道:“我只是想,他们若偷吃禁果,定然会因犯了天戒而被师尊惩罚,所以他们怎敢如此,没想到姐姐疑到我身上了。”女娲努嘴道:“那是你先怀疑我说假话的!”女姬气得直跺脚,急道:“也不是怀疑姐姐的,我……”女娲忙道:“你什么?我看你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此中必有些蹊跷!”女姬气得团团转,又一转身,甩袖道:“哼!我不和你说了!”未等女娲说话,她便扭头走了。
女娲见女姬去了外间,自觉没趣,也径直走出西芳殿回南灵殿去了。单说女娲回至阁内,碧玉上来服侍着,端上妆奁,除卸钗环簪珥,女娲只一转身又换了一身雾绡紫衣。尚翠送上茶来,欠身敬上道:“请上神用茶。”碧霞跟上来就瞪他一眼,怨怼道:“说过多少回了,要改称娘娘,怎么还上神上神的,你总是记吃不记打的!”尚翠低头不敢说话,女娲接过茶,回头问碧霞道:“我去了这两日,府中没有什么事儿吧?”碧霞回道:“也没什么大事儿。”说毕,掩鼻微笑。女娲听她这口气,觉得奇怪,又问道:“什么是大事儿?怎么遮遮掩掩的,快说出来听听,那有小事儿么?”这时,伏羲昊却走了进来,女娲忙将茶盅递给尚翠,欠身道:“夫君万安。”伏羲昊坐在茶桌旁,碧霞又忙端茶敬上,伏羲昊接过呷一口,笑道:“休听婢子嘴里乱说,若真有个什么要紧的事儿,岂能瞒过我的,她说的那些个事儿,不过是小辈们调戏玩耍罢了!”女娲一听就不高兴了,抬眼问伏羲昊道:“夫君这是怎么了?我问碧霞话儿,你急什么?”伏羲昊原本就惧女娲,见她变脸诃问,忙将盅子搁在茶盘上,赔笑道:“我急什么了,我只是应你的话儿说说罢了,一回府就听你咋咋呼呼的,到底是怎么了?”女娲不答话,又瞪着碧霞叱问道:“到底是什么大事儿小事儿的,你怎么不说了?”碧霞见女娲动怒,惊惶不安,急忙跪下,两手加额,回道:“娘娘,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少主他……”碧霞欲言又止,轻抬眼睑溜瞅着女娲和伏羲昊。女娲恼了,一拍茶桌案子,吓得碧霞抖了一下,女娲怒道:“说!”还没等碧霞说话,碧玉却在一旁嘤嘤啜泣。女娲这才看出点儿眉目来,转脸小声问碧玉道:“你哭什么?”碧玉胆小,手中举得妆奁已经战栗起来。伏羲昊见状,无奈地摇摇头,轻叹一声。女娲又转脸对着碧霞,碧霞低声道:“只是少主他亵慢了碧玉……”女娲闻言目瞪神呆,举手扶额,顿觉头晕目眩起来,强忍下来,愤道:“哎呀!这还了得么?我不过出去一两天,又不说一两年的,家里即闹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碧霞见女娲又急又气,反懊悔不迭,心下想道:“都怪我这张嘴,到底不该说出来,这下可算完了,如今听娘娘这口气,是要剥了少主的皮了,这便怎好?这话已出口,已难收回,不如先劝劝娘娘再看。”如此想着,便劝道:“小婢曾告诉过大大王的,可是大大王叫小婢先别急着回娘娘,恐娘娘听了生气,等大大王访明了情由再来回禀娘娘的。”女娲听了这话,转脸怒视伏羲昊,伏羲昊本想瞒着,抬眼遇着女娲那利剑般的目光,小腿哆嗦一下,勉强站起来瞪着碧霞,顿脚道:“说的这是什么话儿,本王何时不让你回禀娘娘的?本王是说娘娘一旦回府,立即禀告,将那逆子交由娘娘拘管,你看你这个婢子,说话没大没小的……”话未说完,女娲便斥道:“休要再说了!为父不教,一再溺爱,这孽障将来反天了,还怎了得?”碧霞见女娲如此强势,伏羲昊又这般孱弱,又后悔说了这番话,本指望着伏羲昊能出来挡一挡,结果反被女娲给唬住了。碧霞料女娲必要发作的,于是分外心慌,连忙给碧玉使眼色,望着碧玉能主动认个错。碧玉心下明白,喉间颤巍巍道:“并非碧霞和大王有心欺瞒娘娘,只怪少主年幼,尚不懂事儿……”言犹未尽,女娲猛地抬手朝碧玉照脸就甩了一巴掌,碧玉娇躯一歪就跌倒在地,妆奁带玲珑珠玉洒了一地,她却捂着粉脸不敢出声。伏羲昊连忙起身,狠狠剜碧霞一眼,而后搀着女娲,温慰道:“这个不成器的逆子,看把娘娘气得,是要着实打他一顿!”女娲推开伏羲昊,指着碧玉斥道:“你个狐媚魇道的东西!还不是你勾勾搭搭地惹他,若有下次,看我不把你扔下南天门去!”碧玉斜躺在地上不敢动弹,碧霞跪地不语,尚翠吓得裙衩颤颤。伏羲昊又扶着女娲玉臂,劝道:“不要理他们了,待一会儿等那逆子来了,教训他就是了。”女娲瞪碧霞和碧玉一眼,责道:“还不快出去,都在这里碍眼的!”碧玉爬起来,收拾了妆奁,与碧霞与尚翠退了出去。
女娲见她们退出,捂脸啜泣起来。伏羲昊一时乱了方寸,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来回踱了几步,又去劝慰道:“娘娘勿伤心,娘娘勿伤心,事已至此,伤心有何用。”女娲怨嗔道:“还不是你这个做父王的不管教他!这才多大一点儿就开始胡作非为了!”伏羲昊无奈道:“唉!我岂能知道他……”说到这里时,眉头却皱了起来,转念一想,疑道:“岂有此理?我颇怀疑,这逆子如何就变得这般怪异?莫非他从哪里窃得芃果吃了?”一句话点醒了女娲,她倏地起身,将那乌珠般的明眸转一圈儿,一拍手道:“这就奇了!你说府上也没有此物,他从何处窃得芃果?”伏羲昊又踱来踱去,自言自语道:“绝无可能,绝无可能的。”女娲一下又落座抽泣起来,伏羲昊见状,又忙来抚慰,劝道:“勿伤心,勿伤心……”,女娲娇嗔道:“要不伤心也行,你去把他给我牵来,我自有道理。”伏羲昊转身道:“好,好,我这就去把这个逆子绑了来!”伏羲昊随即出门,急往偏殿走去了。
却说碧霞和碧玉、尚翠出了女娲的殿阁,往那偏殿候命,碧霞不理她们两个,自己往前边走了。经过长廊时,尚翠即将碧玉叫住,附耳说了几句话,只惊得碧玉目瞪口呆,转脸望着碧霞的背影,恨得咬牙切齿。原来尚翠见碧玉受了打骂,已是羞愧难当,只恐她没脸见人而寻了短见,于是就将碧霞和须菩提偷情的事儿一股脑儿全端了出来,碧玉未料到如此,羞恼不已,嘴里嘟哝道:“碧霞平日里看着端庄,谁曾想她竟然是这种人,妒我与少主交好,便在娘娘面前告发我,原来她是想让我死了才好。”尚翠劝道:“这话儿也不能这样说的,总是少主也有不是,我们做婢子的,又能怎样呢,你也不要恨碧霞姐姐了吧。”说完牵着碧玉的手朝偏殿走去。
碧玉和尚翠才进偏殿,就见碧霞和须菩提坐在那里,碧霞两眼发呆,须菩提则在一旁问长问短。见碧玉和尚翠也来了,便将尚翠支走,抓着碧玉的香肩,问道:“你怎的也满脸愁容的?到底怎的了?谁惹着你们了?”碧玉猛地躲开,怒视他道:“没有什么!就是有个恶人先告状,想置我于死地呢,我若不恼,莫非让我笑么?”此时碧霞听得明明白白,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低头不敢搭腔。须菩提一听便觉不妙,急问道:“告的什么状?谁给谁告状?到底怎么了,好好说说,别绕舌头了!”碧玉剜了他一眼,怒嗔道:“还不是你做的好事儿!你倒来问我,你既负我,与碧霞背地里苟且,你怎么就不去问她?”须菩提一听这话心下明白了,想碧玉竟然发现他与碧霞的私情,心中暗暗叫苦。须菩提急得跺脚,勉强笑道:“我的亲娘,你就饶了我吧,无论如何,你们都是我的命根子,我一个也不舍得,从今以后我谁也不负,就和你们在一起了,不要再闹了好不好?”说着两行清泪垂下脸颊,碧玉见状一下心就软了,取出绢帕儿,赶忙前去为他拭泪,自己也泣道:“你可不要乱说,我一个做婢子的,怎么受得起你这么叫唤,若是真被你亲娘听见了,哪里还有我们的活路!好了吧,你也不要伤心了,总归都是我们不好。如今娘娘知道这件事儿了,方才还打骂我,我羞得无地自容,本来想去死,可是又舍不得你,只好巴巴儿地又回来了。”须菩提听闻女娲也知道了这桩事儿,跺脚叹道:“真倒霉了,偏生传到了我母后的耳朵里,这便怎么好?打我骂我都不怕的,若她撵你们出府,那我的心也死了。再说叫我怎生见母后?羞也该羞死了。”碧霞见他急得团团转,也心疼起来,起身拉住他的手,嘤嘤泣道:“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你和碧玉,你不要害怕,如果再有什么事儿,我全担着就是了。”碧玉闻言,对碧霞的怒气也消了一大半,见须菩提万分着急,一时也没有办法。
三个人战战兢兢地缩成一团,不知该如何是好,偏在这个时候,尚翠又推门进来,轻声道:“你们别哭了,大大王到这边来了!”须菩提听见伏羲昊来了,大惊失色,慌忙松开她们的手。见碧霞和碧玉也吓得直哆嗦,须菩提对碧霞和碧玉道:“不怕,不怕,我父王若问起来,即说是我逼你们的,此事与你们无关。”碧霞和碧玉急得直落泪,咬着朱唇连连摇头。此时,伏羲昊已经进来,须菩提扑通跪下,道:“孩儿给父王请安。”伏羲昊叹息道:“起来吧,为父不怪罪你们,只是你母后现在叫你过去说话,你就去吧,不许惹恼她了。”说完转身走了。须菩提连忙起来,本来不敢去,偏他父王前来传唤,只好硬着头皮跟了过去。碧霞和碧玉觉得事情已经闹大,有些一发不可收拾了,想起女娲平日里一直都对她们俩宠爱有加,只怕经过此事之后便会冷落她们,以后再想要扬眉吐气,只怕是不能了,如此越想越恨,唯有默默哭泣。
此时女娲已气了个半死,这回又见须菩提前来,更是怒不可遏,怒视他半晌,只恨他为人太过轻薄。须菩提见女娲大怒,立时浑身发抖,面如死灰,痛自懊悔不该干那蠢事儿,此刻是走开不能,不走又惹母后生气,心慌意乱,如坐针毡。女娲见须菩提耷拉着脑袋,不发一言,便冷笑几声,喝问道:“你是哑了么?怎么不说话?难道等我替你说么?”须菩提急得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磕头不跌,哭道:“孩儿知错,孩儿真正该死,不想一时中了心魔,做下了糊涂事儿,只求母后恕罪!母后勿要伤心,但若气坏了身子,叫孩儿如何担待得起,只要母后消消气,此刻就是打死孩儿,孩儿便也知足了!”女娲怒道:“那两个贱婢子在哪里?”须菩提又磕头道:“都是孩儿的不是,与婢子们丝毫无涉,请母后放过她们吧。”说着号啕大哭起来。伏羲昊在一旁越发心疼须菩提,想劝说几句,又见女娲怒容满面,于是欲言又止,不敢出头。
女娲此刻仍不能释怀,叫唤了尚翠进内,狠狠骂道:“贱婢子,平日里我是如何吩咐你的,叫你好好看着他,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儿!”尚翠见她怒目切齿,早吓得魂销魄散了,身子一软便瘫坐在地。女娲又转脸骂须菩提道:“不成器的东西!你倒是说说,为何就做下这等下流的事情!小小年纪就诲淫诲盗的,你也不怕昊天收了你的命!”须菩提心惊肉跳,已不敢辩解一句,汗流浃背,愧不能对。女娲又斥道:“尚翠,你去把碧玉给我牵来,我今天就把这两个作死的孽畜打死!”尚翠一听,已是魂销魄散,脑子一乱,嘴巴也不听使唤了,吭吭哧哧道:“娘娘,这事儿也不是碧玉一个人的过,请娘娘饶过他们两个吧!”女娲听见话语不对,问道:“那你说来,还有谁的过?”须菩提闻言,便知尚翠也知端倪,更加惊惶不安,单怕她张嘴泄露机密,连累碧霞受罪,就在一边红着眼睛给尚翠眼色看。尚翠哪里顾得看他眼色,只对着女娲连连叩头,泣道:“那碧霞也不管着他们,她自己也勾惹少主狎媟……”女娲听得这话,气冲咽喉,险些昏厥过去,伏羲昊见她有晕倒之状,犹如急杵捣心,慌忙又来抚慰,女娲霍地列过身子来,骂道:“你休要来管我,亏得昊天怜悯你,你却生了个好儿子,真正羞了天了!今天死了也算是恕罪了!”伏羲昊见她这般光景,想已无挽回可能,便站在一旁任她所为。女娲呜呜哭着,声嘶力竭喝道:“尚翠!取我的宝剑来!”尚翠赶忙去里间,端上宝剑呈上,女娲自己动手,用那剑柄以平生之力狠狠抽打须菩提,打了几十下,恨不得将他劈成两截,才能解气。须菩提跪在那里一动不动,背上已经是血迹斑斑,尚翠见状,便悄悄退了出去。女娲正在气头,眼睛都气红了,打完五六十下,还要再打,伏羲昊不忍,就上去夺剑,又被她推开。
且说尚翠退出正殿,慌忙往偏殿跑去。碧霞和碧玉正在各自发呆,忽然见尚翠上气不接下气地进来,双双霍地站起,不约而同问道:“少主他怎样了?”尚翠捂着胸口,喘息道:“不行了,不行了!少主就快被打死了!”碧霞听闻如此,也无所畏惧了,拔腿就往门外冲去,碧玉听见须菩提挨打,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也不顾死活冲了出去,她们冲进正殿里,见须菩提一动不动地蜷缩着,身上早就被打的皮开肉绽,两腿的鲜血浸出锦袍外,惨不忍睹。碧霞和碧玉嘤嘤低泣着,也不管女娲和伏羲昊在场,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须菩提跟前跪下,双手抚着他的身子,一时忍不住了,两人号啕大哭起来。
女娲见这情景,越发气恼,咆哮道:“真反了!真正反了!尚翠!你快取鞭子来!此刻要死便一起死!”尚翠不敢怠慢,又去里间取来鞭子递给女娲,女娲扬起鞭子就朝她们抽了上去,伏羲昊急得直跺脚,压低声音道:“且慢,且慢,你这一顿毒打,她们不死也就奇了!”说着又来夺鞭子,女娲岂肯罢手,又将他猛地推开。伏羲昊无奈,气愤道:“好!好!打吧,打死算了!这府上我是在不得了,我走了,就由你们去!”说完抬脚就走,女娲不理他,只冷冷说道:“你走便走,只是到了外边休要对人说,这样的丑事若被外人知道了,我就是死了也羞得慌!”伏羲昊摇摇头,疾步走出。女娲只顾抽着她们,不一会儿就见碧霞碧玉娇弱的身子渐渐蜷成一团了,云裳布满道道血印。碧霞和碧玉只顾用身子护住须菩提,女娲又连抽了十多鞭子,还不解气,碧霞呜呜哭道:“娘娘打吧,索性打死了干净!贱婢们的身子是娘娘给的,这一条小命也是娘娘给的,今天便打死了也是该的,就当从来没有我们。”这一下更是火上浇油,女娲一边抽打一边骂道:“吓!真是反了!我今天就要打死你们,早知你们两个是这般的淫女,当初就不该有你们的。”须菩提猛地又被惊醒,看碧霞和碧玉遍体鳞伤,勉强挣扎起来,气若游丝,哀哀乞饶,哭道:“求母后手下留情,不要再打她们了!儿子就这一条命,你拿去吧,唯求你饶了她们!”说完便抬起脸眼泪巴巴地望着女娲。女娲本欲扬鞭,忽见须菩提脸色惨白,浑身是血,反倒不忍起来,暗想道:“看他气若游丝,果然是我打得重了,不能再打了。”女娲叹一口气道:“尚翠,你把碧霞和碧玉搀扶到偏殿去吧,我也打得累了,权且饶了她们,等她们好了再作计较!”碧霞和碧玉听女娲说完,趴在地上叩了几个响头,嘶哑道:“娘娘仁慈,此大恩婢子碎身难报。”说完就跟着尚翠出去了,须菩提见她们都走了,这才放心,舒了一口气又晕厥过去。女娲见婢子们走了,扔下手中的鞭子,一下就扑过去,抱起须菩提置于怀中,号啕起来,撕心裂肺哭道:“我的儿啊!”女娲眼泪扑簌簌落下玉颊,沾满衣襟,只是不停揉摩着他,嘤嘤哀泣,心摧肝裂,痛不欲生。
话分两头,且说燃灯佛奉天斗之命前往西极星,经过囲山时,在北谷见着一座园子,心下奇道:“这囲山我也是知道的,从来都没有如此宏丽的一处所在,怎么就突然有了?也不知是哪个上神的宝地。”如此想着,便不知不觉到了跟前,想进门去打探,心里又想道:“既然不知上神名号,我又何必进去叨扰,不如去西极星,免得误了正事。”正要离去,忽然不知从哪里来了两个仙婢,欠身拜道:“世尊,我家太师有旨,请你入府一叙。”燃灯佛合掌还礼,徐徐问道:“太师?敢问仙娥所说的太师,却是何方神圣?”仙婢们笑而不语,只是往前走,燃灯佛也只好随着她们进园去了。只见楼观高敞,两边一带绀色宝墙,中间有东西琉璃栅门,门内立着两座金狮子,门楼上嵌祥云牌额,四个紫晶大字煊赫在目:“七宝精舍。”入得门楼,又有两座镂银大门,门前俱是琪花瑶树:金树金花、银花银树、琉璃花琉璃树、玻璃花玻璃树、珊瑚树珊瑚花、玛瑙花玛瑙树、砗磲树砗磲花。周满大世界,转共七宝花,合成七宝树;金叶银叶,华果硕硕。但看那花那树:
色如紫金,茎似白银;砗磲乃其实,玛瑙为其华。琉璃琼叶流晶莹,珊瑚瑶蕊溢光瑞。光如水晶,条似紫金;白银为其本,珊瑚乃其实。舒展千仞琉璃枝,平伸万缕水晶条。相值以行,相望于茎;相向以叶,相准于枝。实实相当,华华相顺。正是:清风吟诵五音声,微妙观达自然成。
燃灯佛不觉眼花缭乱,神清气爽,又随仙婢跨进那琉璃门,然后又见中间耸立一座雄阔宫殿,四周抱围一排排玻璃雕栏,中间坐落一处琥珀罗台,台前仪仗整肃,十八个仙娥拨弄瑶琴,琼音袅袅。殿檐上书金光大字,题曰“三昧雷音寺。”见那两个仙娥,笑盈盈地带着燃灯佛踏上丹墀,忽然迎面来了一个衣裳华丽的仙女,大咧咧叫道:“且止步,不许进来,待我禀明太师!”约莫一会儿,只见纷纷琼花冉冉飘下,落到燃灯佛头上肩上,瞬间即化了,四周奇香弥漫,妙音齐响。又听仙女喊道:“无双菩萨,速速卷帘,太师要会客了。”话音刚落,就见一个身着白纻六铢衣的仙娥持紫金珠帘缓缓半卷,两个仙娥欠身对燃灯佛道:“世尊请。”说完便立在两侧。燃灯佛只得入内,只觉得里面敞豁壮丽,放眼望去,里边又有一排精舍,七座宫殿、六幢楼观,都是自然化成,甚为庄严,但看:
七宝交络,覆盖层楼。摩尼真珠璀璨,云衣璎珞耀炫。琼花妍芳,华叶垂布。浴池纵贯五颜六色,浮光德水渟膏湛碧,黄金池白银池,池底有金沙银沙;水晶池琉璃池,池底满水晶琉璃沙;珊瑚池琥珀池,池底铺琥珀珊瑚沙;砗磲池玛瑙池,池底尽玛瑙砗磲沙;白玉池紫金池,池底皆紫金沙白玉沙,一沙一世界,一池一洞天。二宝三宝七宝,转共合成岸上,再看旃檀树,香气自熏天。
燃灯佛正看得入迷,忽听身后来一个素衣仙娥道:“世尊请随我来。”燃灯佛回过神来,紧跟而去。又入一殿,只见里面金碧错杂,光彩陆离。远远望去,见翠凤翩幡,闻佩玉鸣銮,四个美丽风艳、面若美玉的仙娥撑着七宝掌扇立在两旁,中间莲座上,坐着一位韶颜稚齿的仙人。妙音渐止,前来的那素衣仙娥走近前跪拜道:“启奏太师,世尊到了。”神仙笑问道:“来者可是燃灯佛?”燃灯佛一时愣怔,未及回应,急得素衣仙娥扯着他的襟子也来跪着。神仙又问道:“来者可是燃灯佛?”燃灯佛这一回听真切了,眙视回道:“正是。”神仙笑问道:“你可知我是谁?”燃灯佛心下正生疑,见神仙反来问,随即道:“在下不知,还请太师赐教。”神仙又问道:“你要去那西极星开创灵界,竟无慧眼,如何创的?你可知灵界敕条玄规?”燃灯佛见问,一时答不出来,只在心里道:“也不知这是何所在,这位莲座上的又是何方尊神,只顾叨叨问我,却不说他是谁。”神仙笑道:“燃灯佛,你心中疑惑,却不能自己解惑。我来告诉你,我就是昊天盘古,我就是阿弥陀佛。”燃灯佛一听,大吃一惊,急忙叩头道:“小神前因不知,故而生疑,实为得罪,现在已甚明白,伏乞我佛怜悯,宽容小神。”盘古道:“有无皆空,唯识而已。”燃灯佛道:“静听我佛教诲。”盘古起身笑道:“入得佛门,心外无境,此间是真亦假,全凭念定。为师与你换个去处说话。”说罢,又听妙音四起,只见香雾袅绕,倏地不见一人了。燃灯佛四顾一看,自己却身在野外,囲山巍巍,如在眼前。
燃灯佛又吃一惊,心下想道:“怪哉,莫非方才种种,一切皆为幻觉?”才胡思乱想着,又见四周云兴霞蔚,山川瞬间化为平地。燃灯佛大惊,左右顾盼,蓦地发现自己又置身于一处旷荡恢廓所在,如一座井形方城,四下香雾缭绕,万道祥光,直绕天际。细看地面,都是以金、银、琉璃、珊瑚、琥珀、砗磲、玛瑙等铺设的,光赫煜烁,瑰丽无比。他又向前一看,见盘古在一方金台上跏趺而坐,双目紧闭。燃灯佛慌忙跪下,合掌吟道:“无量寿佛。”盘古声音洪亮,道:“燃灯佛,你心念不宁,当如为师这般打坐,使心入定。”燃灯佛忙道:“遵法旨。”说着便合掌打坐,与盘古对膝而踞。
默坐良久,盘古睁眼道:“燃灯佛,你可知你为何在此?”燃灯佛被忽然一问,有些懵怔,不知如何作答。盘古说道:“为师细说,你且静听。为师幻化此景,实为让你亲眼看一看那灵界模样儿,灵界如仙界,无地狱、饿魅、禽兽,也无四时春夏秋冬,不寒不热,安安合适。你往西极星开创灵界,也好做个参考,心里有个数儿。灵界众生皆为佛,其意识更高,境界更高,有别于诸神众仙,有如凡类世界,就精神而言,禽兽高于植物,人类高于禽兽,而在三界来说,魇魅高于人类,人神高于魇魅,庶仙高于人神,上仙高于庶仙,庶神高于上仙,辅神高于庶神,正神高于辅神。即使如此,各类精神也有高低深浅,譬如仙类,尚有九阶,如第一上仙,二高仙,三火仙,四玄仙,五天仙,六真仙,七神仙,八灵仙,九至仙,不等。佛众虽然也是神仙,而其精神略高于神仙,故以灵界庄严净地作为三界第一世界,令众生以及众神诸仙也有个慕念,故思进取精进,以达圣境。”燃灯佛合掌问道:“灵界佛众也有阶级,弟子凭佛众修为而定,初为佛弟子、沙弥、比丘、尊者、长老、菩萨、佛陀不等。敢问我佛,灵界佛众修为若至菩萨和佛陀,当是如何模样儿?”盘古道:“燃灯佛,即使佛类中亦有修为阶级,如为师者则已是至尊,颜貌端正,容色微妙,非天非人,乃是自然虚无之身,无极之体,拥有最尊第一威神光明,光照四维上下,东南西北恒沙佛刹,乃至千万佛世界,此光明为诸佛光明所不能及。若说为师之下的诸佛、菩萨、长老三者以上,可得大精神,神智洞达,其威力自在,无为而无所不为,便能于掌中持一切世界。至于长老以下者,如尊者和比丘等,努力修为,法身可得大神力,世界万类,欲见则见,如正神那般,不饥不饿,不眠不睡,云衣珍膳,意念即得。”
燃灯佛合掌道:“阿弥陀佛,弟子心内已豁然明亮。”而后又问道:“请我佛开示,灵界佛众为何叫作‘佛’?”盘古徐徐道:“混沌未开之时,为师真身的阴气形天从恶,有一日见商羊模样儿,以为怪兽,便欲引弓射杀,幸被为师遏制,告其曰:‘同为神灵,弗敢杀生。’形天突发善心,问曰:‘何谓弗耶?为虺弗摧,我必格杀弗论。’为师曰:‘神灵杀戮,是为弗吊。’形天笑曰:‘你只知弗弗弗弗,可知善恶不二?为何善是对而恶是错?’形天言罢收箭而去。为师当下大悟,故以形天射杀一事为大善之果命名,谓之为‘佛’。你当知晓,凡间世人有自然三涂,故有无量苦恼辗转其中,世世累劫,难以解脱,永无出头之日。为师常哀悯诸天人民,甚于父母念子。为师令你在此世作佛,降化五恶,消灭五痛,灭绝五烧,以善攻恶,拔脱生死之苦。人类世界文明之时,你下界轮回凡尘后,经历苦劫,现世成佛,令众生看到,以弘扬佛法,为其斩断诸多疑网,杜绝众恶之源,开拔爱欲之本。”
燃灯佛颔首,又问道:“弟子明白,佛当以善为终。请我佛开示,弟子当如何开创那灵界?”盘古答道:“你往西极星开创灵界,也只是建些宫阁楼宇,而灵界除你之外,并无佛众,只待女娲下界造人之后,人间世界必有灵慧者,你须下界轮回,历经十劫以锤炼元身,而后引众生以还大道。”燃灯佛合掌问道:“祈请我佛开示,不知缘何如此?”盘古道:“道本先天地而有,人间凡类一心求仙,幻想长生,故不以正道是从,冥行妄作,放溢辟邪,侈于奸利,乱我真道致难以还其本体,所以为师想让你托化于世,以正大道,阐发于世人,如此功莫大焉。”燃灯佛合掌道:“弟子愿往,还请我佛详示。”盘古道:“世人愚钝,欲阐禅慧,当由浅入深,由粗到精,再而由精及妙,循循善诱,引人入正道,使众生开启慧智,分明事理。人之初,性本善,奈何肉身被虚灵所附,为物欲所扰,知天道而不从,你当为其大开法门,从而入我佛门,使其六根清净。”燃灯佛问道:“何为六根?”盘古道:“眼、耳、鼻、舌、身、意即是。”燃灯佛道:“弟子如何能使人听得我佛法旨?”盘古道:“先治其心,再治其身,教化度脱无量众生,皆令得道,以取灭度。”燃灯佛合掌道:“弟子谨遵我佛法旨。”
燃灯佛说完又起身,而后跪地,对盘古恭敬三拜。再抬头时,忽然见眼前已经空无一物,而自己仍在囲山一处,就像短暂入定,又忽然惊觉,好似南柯一梦。
燃灯佛犹如经历一次幻觉,但所见所闻却历历在目,句句在心。见在囲山已经多时,不敢逗留,又往西天门走去。转了一个弯儿,又登上山顶,环视四周只见紫气漫天,无边无际,俯瞰囲山南谷、北谷,但见琪花瑶草满山遍野,奇鸟珍禽遍布丛林。又见几树玉桃妆仙湖,半湾金柳迎风舞。看那——
翩翩粉蝶采花蕊,袅袅紫烟绕绿野,凤凰伴彩云齐飞,翡翠花闪缀天河。飞燕掠影云阁前,玄殿美娥卷珠帘。罡风沐天门,门中看玉翼婵娟,红袖绿衫,含笑嫣然。桂宫兰殿,东方冉冉瑞气来;璇阶桥虹,霄霞缕缕天一色。
燃灯佛见此美景,惬意道:“仙界锦绣繁华,都是女娲之功,她是那众神之母,我虽与她未曾谋面,心里却着实敬仰。”说罢便沿着一条小路下山,不多时又见山下有一所山洞,洞外有一小径,都是以琉璃和琥珀铺成的,洞门上下嵌满珠玉,流彩夺目。燃灯佛好生奇怪,便前去察看,还未到洞口,便见出来一仙童和一仙女。仙童生得标致,面如冠玉,齿白唇红,温文尔雅。再看那仙女,生得好容貌:
芙蓉映脸,眉纤若柳,长发如云,神凝秋水。回眸转盼含羞处,微笑婉婉盈盈面,凌波微步踩金莲。
燃灯佛见状,生怕惊动了二仙,只得暂避在一旁,再看他们坐在洞外阶前交头接耳,甚是亲狎。燃灯佛思道:“不知这二仙又是谁,为何独居此处?”正思忖间,忽然阴云密布,狂风大作,那仙童惊道:“玉女,怕是不好了,我们偷吃禁果犯了天戒,被师尊囚禁在此已有多时,只等昊天惩罚,你看这天象,恐怕我们要被打下界去了!”那仙女急将头埋入仙童怀中,泣道:“金童,既知有这一天,又何必惧怕,下界就下界,不论身在何处,我们不离不弃便好。”燃灯佛心里暗吃一惊,思道:“原来他们就是金童和玉女!”想到此处,又仰天看去,见风云更急,便知他们的时间不多了,便出来与二仙相见。金童和玉女蜷缩在一起,不知所措,这时候突然见到燃灯佛,以为是天斗来了,忙跪地迎接,见来人不说话,抬头看去才知道不是天斗,这才问道:“上神何处来的?”燃灯佛道:“我是燃灯佛,欲往西极星去,恰巧路过这里。”金童疑道:“未听过燃灯佛,不论是谁,快离去吧,小心连你一起打入界下。”燃灯佛合掌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看来你们就要坠入凡尘了,不过尘根易坠,仙体难还,你们且珍惜自身,修身行善,方能脱离苦海。”说完转身离去,金童正欲问话,只见一团蓝光突然袭来,将他们的天衣剥离去了。金童和玉女赤裸相见,俱吓了一跳,又羞又怕的。这时,蓝光越来越亮,包围着他们,玉女瑟瑟发抖起来,泣道:“这就要下界去了!”话音未落,只见蓝光托起他们直冲西天门去了。
却说女姬听说金童和玉女被一团蓝光卷往西天门,便与女娲一同去玉京宫觐见天斗。天斗对她们道:“果然应了为师之言,那金童和玉女偷食芃果,昊天降怒,他们今被罚下界去了。”女娲听后,惊得玉颜失色。女姬得知金童和玉女坠入界下,伤心问道:“不知金童和玉女下界去了何处?”天斗道:“九重天阙,大千世界,中天之下便是下三重世界,也有无数星系,为师也不知他们身在何处。”女姬怅然若失,一时无话,与女娲又回去了。
女娲回到南灵殿,伏羲昊问起详情,女娲愁眉不展,叹道:“师尊说了,金童和玉女犯戒,被昊天打入界下。”伏羲昊问道:“金童和玉女被打入界下,这是迟早的事儿,原先就知道的,你愁什么?”女娲长叹道:“我愁你的宝贝儿子,还有碧霞和碧玉,他们也犯了天戒,我看被打入界下也是早晚的事儿。”伏羲昊疑道:“我看也未必,先问问清楚再说。”女娲挑一挑眉道:“这也不能不管他们,事情出来了,总得有个安排才好。”伏羲昊思忖片刻,沉吟道:“以我看,既然他们有缘,不如暂且将碧霞和碧玉许给须菩提,只是令他们不要再一起玩耍,等将来他们都大了再行嫁娶。”女娲无话,又长吁短叹起来。次日,女娲先叫尚翠去打听须菩提和碧霞碧玉,得知他们身上的伤都痊愈了,便又吩咐道:“你去叫了碧霞和碧玉来,若须菩提见着你了,万不可对他说什么”。尚翠答应着去了,少顷带着碧霞和碧玉入内,见着女娲便慌忙跪下。女娲举目,见她们头也不敢抬,脸上一红一白的,看似非常惊惧。正待开口,须菩提就急忙赶着过来了,问了安,又瞥见碧霞和碧玉跪在地上,他也站在一旁不走了。女娲知道他不放心,正色道:“你跟我到里间,我有些话要问问你。”须菩提当女娲叫他的时候,心里早怀着鬼胎,怕的是女娲又要追究起来了,就像是半空中打了个霹雳。
来到里间,女娲轻声问道:“你实话对我说,你从来哪里得来的芃果?”须菩提见问,纳闷起来,反问道:“母后说的什么芃果?我没有那个。”女娲顿时沉下脸来,问道:“你现在还瞒着我?你若是好好从直招认,我都可宽恕,如若不然,我少不了给那两个贱婢难堪!”须菩提慌道:“孩儿确实不知什么是芃果,也从未有过那东西。”女娲见他说的真诚,愣了一下又问道:“那你可曾吃过什么果子?”须菩提道:“平时就吃些桃子还有别的什么果子,总之想起吃什么来,它便自己就出来了,但从未听说什么芃果。”女娲舒了一口气,总算放下心来,但心里仍然疑云重重,思忖道:“这就奇了,既然没吃果子,他怎么就开了窍,懂得了男亲女爱的事儿。”须菩提见女娲一脸疑惑,问道:“母后,孩儿不知,什么是芃果?”女娲愣怔一下,随即笑道:“我的儿,现在没事儿了,你且去你的殿里耍吧,我要和碧霞碧玉说说话儿。”须菩提不肯走,又不能不走,磨叽了一会儿,低声问道:“母后又要制裁她们两个么?”女娲微微一笑,道:“事情都过去了,我不给她们难堪,你就放心去吧。”须菩提转悲为喜,低头回道:“谢母后宽怀,孩儿知道了。”说罢又躬身一拜,转身退下。
见须菩提出了殿阁,女娲又到外间,碧霞和碧玉心里此刻已是七上八下,不知女娲又要如何整治她们,身子也抖了起来。女娲先对尚翠道:“你去侍奉大王饮茶吧。”尚翠低头退出。女娲先坐下来,而后厉声问碧霞和碧玉道:“你们也是个真正的仙子,虽说不是我造化的,但师尊将你们赐与我,打小就进我府上,如今已有十三四个年头了,总也该知道我府里的法度,虽说没有尊卑高下之分,但向来都是男女有别,不许私自在一处的。我如今也不知道了,原先都好好儿的,怎么就突然知道了许多事儿。”碧霞和碧玉吓得战战栗栗,一时不知如何答话。女娲又问道:“你们不要闭着嘴巴一言不发,总得有个人出来和我说明白,若说的真诚,我也就不追究了,还让你们在我府上,若有半字含糊,冀图混赖,我便不饶,我也不打骂你们,只去请奏师尊,将你们都打下南天门去。”碧玉一听这话,嘤嘤抽泣起来,碧霞颤颤问道:“娘娘要问什么事情?但我们知道的绝不敢隐瞒。”女娲问道:“你们可是偷吃了芃果?”碧霞连连摇头,双眸凝泪,哀泣道:“娘娘,我们岂敢吃那禁果,先不说我们都亲眼见金童和玉女吃了那果子,被师尊囚于囲山,我们就算有十条命也不敢吃那个果子,再说囲山一棵果树也没有了,芃果早就消失了,我们哪里能拿得来。”女娲听得她说的真切,心里疑道:“看来他们都没吃那芃果,这真的就奇了,他们如何就懂了男欢女爱的事儿!”女娲又望着她们道:“没吃便好,昨天金童和玉女已经被昊天打下西天门了。”碧霞和碧玉惊得娇躯一抖,面面相觑。女娲又道:“你们既然没吃果子,就不必担心被打下界去。好了,这里没什么事儿,你们都去玩儿去吧,都给我记好了,不要给我记吃不记打,再要和须菩提偷偷摸摸干那好事儿,我必不轻饶!”碧霞碧玉闻言,羞得满面红晕,磕了几个头就急忙退下了。
女娲恍恍惚惚又去前殿,伏羲昊正在饮茶,见女娲面色恍惚,急忙起身问道:“又怎么了?”女娲喃喃道:“我问过他们了,都没有吃那芃果。我就奇怪了,你说他们一个个都没吃那果子,怎么就晓得了干那种事儿来。”伏羲昊缓缓坐下笑道:“我早就知道其中奥妙,只是没和你说。”女娲也坐下来,问道:“有什么奥妙?”伏羲昊盯着她道:“这事儿不能怪他们,要怪就怪你自己。”女娲奇怪道:“怎么就怪我了?”伏羲昊呷一口茶,慢慢道:“如今吃不吃那果子都一样了,你仔细想想看,你我都吃了那果子,被夺去天衣,按说本当也会遭受天罚,幸好盘古太师怜悯,宽容了我们,使我们恢复神力,复得天衣,逃过一劫。”女娲不解,问道:“那又如何?他们几个没吃那果子,怎么就懂得了男女之事?难道是太师教他们的?”伏羲昊笑道:“那倒不是。你再想想,后来你奉命造化众神、人神,造化万物,你一个吃过禁果的去造化万物,自然这芃果一戒就消失了,你自己尚且懂得男女之事,并且生了孩子,你所造的诸神万物,岂不也自带这灵气了?因而我想,他们虽然没吃芃果,但自你造化诸神万物之后,这一切都变了,他们就都有了情爱,不仅须菩提和碧霞碧玉他们,我觉得众神都和他们一样了。”女娲听伏羲昊一说,当下大悟,笑道:“原来如此!这真的是冤枉了他们了。”伏羲昊笑道:“真是冤了,被你一顿毒打,险些要了他们几个的命。”女娲尴尬一笑,问道:“那现在如何是好?果真要把那两个婢子许给须菩提?”伏羲昊道:“不然如何?她们两个清白身子,被你儿子污了,叫她们两个怎么对人,人急悬梁,倘若逼得到了急处,寻起短见的话,莫非要她们去死么?再者说,我看你儿子也舍不得她们,暂且就给他们订了婚约,等几年给他们办了婚事儿,就把他们另出去。”女娲挑眉一笑道:“你怎么不说那也是你的儿子呢!”伏羲昊笑而不语,女娲思忖片刻,又道:“好吧,木已成舟,覆水难收,也只好如此了。须菩提如此模样儿,怕长大了更是不安分,所谓宁撞金钟一响,不擂破鼓千通,不如早些为他定下亲事,也好让他规矩些儿,我这就去安顿好,也免得她们又背地里做出什么事儿来。”说着转身就往后殿去了。
且说须菩提回到偏殿,就去找碧霞和碧玉,看到碧霞斜倚在琉璃榻上出神,就凑上去问道:“刚才我母后和你们说什么?有没有打骂你们?”碧霞笑道:“真的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又要挨打了,结果还好,娘娘宽宏大量,并没有打骂我们,只是问我们吃没吃芃果。”碧玉本来往发髻上别着琥珀簪子,见须菩提进来了,扔下簪子就凑前去,笑道:“娘娘真正是个好人,也算我们运气,碰见娘娘这样的好心肠,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以后再也不担惊受怕了。”须菩提问道:“母后若再不问这件事儿,我也就放心了。”碧霞低头道:“从今往后,少主不能对我们毛手毛脚的了,若被娘娘知道了,就是说什么也不饶了。”须菩提应了一声,问道:“那芃果是个什么东西?”碧玉笑道:“你问那个做什么?就是一种果子,吃了便能开窍,神奇得了不得呢,当初就是娘娘和大王吃了芃果,才生下你来!”碧霞白了她一眼道:“快少胡说八道的,让娘娘听见了怎生得了!”须菩提笑道:“我才知道有这样的事儿,怪不得母后一直问我有没有吃那个果子。”碧霞颦眉道:“都过去的事儿,现在哪里还有什么芃果,以后不要再提这个了。”须菩提伸手摸她的秀发,笑道:“提那个没用的果子有什么意思,我们没吃那果子,不是一样开窍了。”说着又往她脸上亲了一口,碧霞绯红了脸,慌忙躲闪。碧玉也将粉脸凑过来,笑盈盈道:“不行,你也亲我一个!”须菩提又将她亲了一口。碧霞急起身挽了头发,拉过碧玉道:“你要死吗?可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不怕被人撞见了。”须菩提忙上前搂住她们的柳腰,往怀里揽着,一边笑道:“怕什么,我母后既然不追究了,自然是允了我们的,就是一起戏耍,她也再不管了。”话才说完,只见女娲突然推门而入,吓得慌忙分开。
单说女娲到了后殿,便叫尚翠去唤碧霞碧玉来,却听尚翠道:“娘娘,这会儿我可不敢去叫她们。”女娲疑道:“怎么了?”尚翠低头道:“她们两个和少主在偏殿里,我若去叫了,他们还以为是我背后说三道四的。”女娲一听便明白了端倪,对尚翠道:“你就在这里,我去看看。”说完便气呼呼地冲偏殿而来,刚推门进来就看他们三个抱在一起,顿时厉声骂道:“你们两个小贱人,我在那边唤了半晌也没有人答应,原来你们在这里厮混,我说的话你们都当耳旁风了,是不是皮又痒了?”碧霞和碧玉直臊得满面紫涨,恨不能找个洞一头钻里去,才掩得起此刻的羞耻。须菩提双手垂下,低头站在一旁。
女娲来回踱步,见旁边有一柄捣茶的玉杵,顺手就拿了起来,碧霞和碧玉见状,吓得魂飞魄散,须菩提一看,忙跪下道:“母后饶了她们吧,都是孩儿不好,不怪她们两个的,母后要生气,就打死孩儿吧。”说着便扑簌簌滴下泪来,连连磕头。女娲恶狠狠地回头瞅了他一眼,怒道:“你就是死不悔改!”须菩提满面绯红,泣道:“孩儿罪该万死,还求母后再宽恕一次。”女娲气得软瘫在椅子上,手内执的玉杵也不知不觉跌落地下。女喘息片刻,又颤抖抖指着碧霞和碧玉,骂道:“你两个下流的东西,这还了得么?我只问你一个十三四岁的闺女,怎的干这些不知羞耻的事儿来,这还让我有什么面目对人?”碧霞听女娲这番话,已羞得无地自容,霍地站起身道:“横竖都是做婢子的不是,只给娘娘丢人了,娘娘也不要为我们烦恼了,我这就去死了干净!”说完就飞奔出外,捂着脸一路哭着去了。碧玉还跪在原地不敢动弹,女娲愣了一会儿,望着门口怒道:“真是反了你了!自己做了坏事儿,还倒委屈你了,你这是给谁撒气呢!”说完又指着碧玉道:“还跪在那里作什么?你快去把她给我叫回来。”碧玉这才起来,撩起衣裾急忙退了出去。
碧玉到前院寻不见碧霞,便穿过小角门到后园去找,果然见碧霞手里攥着裙带站在水池旁,碧玉大惊,急忙上前拽住她,问道:“你站在这里做什么?”碧霞锁着弯眉,双眸凝泪,咬紧牙关道:“我这个下流的婢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想着就跳进这池子里死了算了。”碧玉听她说得凄凉,不禁泪水涟涟,披散的头发也顾不上撩起,问道:“姐姐真的想死了?”碧霞泣道:“不死你叫我怎么见人,娘娘那般毒舌,我还怎么在这府里待着。”碧玉见她来真的,急忙下跪道:“姐姐,你总不能寻短见,还是想开些儿好。”碧霞眯着眼睛道:“我现在一心想死,死了也干净了,免得娘娘觉得我在这里玷污了门庭。我死也和你无关,你跪在我这里算什么?”碧玉磕了个头道:“姐姐一定要死的话,也要听我把话说完,你死了我也跟着你。”说着就站起身来。碧霞听了那话,问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碧玉拉着她的手道:“姐姐觉得死了就干净吗?你现在这么死了,第一对娘娘是不忠不孝,再者若外头知道了,还说你因为做个见不得人的事儿才寻短见的,还有就是,你这样死了,叫少主怎么办?你舍得让他伤心么?娘娘素来就是那直脾气,你也是知道的,不如我们暂避锋芒,等这事儿了完了也就好了。”碧霞闻听此言,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一时就打消了死的念头,转脸问道:“你怎么出来了?”碧玉忙道:“娘娘让我来请你回去的。”碧霞无话,又怕须菩提受委屈,只好跟着碧玉又回去。
且说女娲见碧玉出去了,又剜了须菩提一眼道:“看看你干的好事!我思谋着你也该去学些正经的来,不能再由着你堕落了!”说着不禁伤心落泪。须菩提叩首泣道:“母后消消气,不论什么,孩儿听母后的安排。”正说着,见碧玉牵着碧霞走进来了,女娲长叹一声,对须菩提道:“你回你的殿里去吧,我和她们说几句话就好。”须菩提起身,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女娲见须菩提走了,走上前,一手拉着碧霞的手,一手拉着碧玉的手,强颜笑笑,而后坐在琉璃榻上,碧霞和碧玉见女娲直抹眼泪,一时忍不住也哭了一阵。女娲叹道:“我这脾气也越来越不好了,只是你们变成这样儿了,我也出乎意料,现在好些了,我也去不计较。”碧霞泣道:“都怪婢子不好,惹得娘娘生气。”女娲仔细打量碧霞和碧玉,顿觉她们越发水灵了,燕雏鸠黄,红香白脸,那细眉明眸就像盈盈一波秋水。女娲叹道:“可怜我这两个女子,好端端就被那个孽畜就给糟蹋了,落下个不好!”碧霞和碧玉泪水盈眶,默默不语。女娲端详着她们问道:“你们两个真心对我儿须菩提有意?”碧霞和碧玉被这突然一问,一下子从脸红到脖子,红得像火,又惊得双双跪地,齐声道:“婢子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女娲连忙搀起她们,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们也大了,也知道儿女情长的事儿了,事已至此,若你们两个果真对他有意,我自有个说法。”碧霞和碧玉一听这话,心下已明白一半儿,心中暗喜,双双羞得低下头去。女娲见状,笑道:“我今天做主,就把你们两个许给须菩提,等你们都再大些,就让你们完婚。”碧霞碧玉一听这话,又惊又喜,忙又跪地道:“一切都听娘娘安排吧。”女娲又将自己手腕儿上的金环银钗和佩碧玉坠儿摘下交给碧霞,又将头上的银簪金钿尽拔下来,交给碧玉,笑道:“这就算给你们的定亲礼了,你们要千万记住,这事儿不能和须菩提说,免得他知道了又黏着你们。”碧霞和碧玉收下,连忙答应,又感动地抽泣一阵子。
女娲回到后殿,将自己做主给碧霞和碧玉与须菩提定亲的事儿,对伏羲昊如实述说了遍。伏羲昊叹息道:“这个事儿权且也只能这样了,菩提渐大了,他日上朝面圣,我和师尊说说,令他跟着哪个神仙,学点儿真道法术。”说罢都睡了,一宿无话。
女娲自从派了尚翠伺候须菩提,是为了监视他,又怕他沉溺美色而误了自己。须菩提自然知道女娲的意图,就警告尚翠道:“你服侍我好便好,不好便不要你服侍,只是你不要把我的事儿告诉我母后,我挨一顿打不要紧,但若气坏了母后,你可是要担当的!”尚翠噘着嘴道:“我懒得理你们的事儿,只要别让娘娘发现就行了,不然娘娘又责我瞒着她,我又受牵连。”须菩提道:“只要你不说,谁也不会知道的。”一会儿就看碧玉进来了,须菩提又不理尚翠了,与碧玉亲密起来,尚翠就在面前,他也不避开,碧玉去媚须菩提,两个人又亲嘴咂舌的。那尚翠也渐渐长成,虽还是一个未破瓜的女鬟,但情窦已开,看他们这般莺颠燕狂的,自然也解得此中的勾当,不禁脸泛桃花,浑身发热,勉强端茶捧果地伺候了他一阵子,只说身子累了想去睡会儿。碧玉见她要走,又怕她暗中去告状,就将她叫住,斜睨问道:“这才是中三时的光时,还不到下三时的角时你就瞌睡了?我们最早也是亚时才睡的,你这会儿就走了,少主这里谁来伺候呢?”尚翠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强忍笑道:“我只是不舒服,想去歇一会儿,我一个婢子每天忙得腰酸背痛的,比不得姐姐这样的贵人,姐姐和少主这般情景,也是半个主子了,难道就不体谅一下婢子?”须菩提听见了,急道:“别斗嘴了,你累了便去歇着吧,我这里不让人伺候了。”尚翠白了一眼就出去了。
须菩提推着碧玉来到琉璃榻上按倒,捏着她的耳垂,笑道:“谁稀罕她来,有你伺候我就好,怎么还要她来伺候。”碧玉心里装着心事,怕的是尚翠防察,一旦露了机关,又惹来祸端,此刻就想离去,又抛不下须菩提,自然是分外绸缪,恋恋不舍。又见须菩提揽着她又搂又抱的,十分缠绵。到了此际,碧玉红着脸假作挣扎道:“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啊?我好意来看你的,你竟敢调戏我,快些儿放手,若被娘娘知道了,定要活活将我打死的。”须菩提见她嘴上虽然那么说,可一双玉手早就挽上他的脖子,看来也并不十分抗拒,便知她早已心肯,也就不搭理她,急着就解她的裙子。碧玉心里想道:“我好容易盼到这机会,偏就尚翠也在这里,生出这些个阻隔,管她呢,娘娘既然已将我许给少主,我又怕个什么。”想到这里,伸出纤手,探上琉璃榻松开玉钩,将那帷箔放了下来。上回说过,仙界不同凡间,有道是“天衣无缝”,神仙身上穿的衣服,除非自己心念所至,意愿所至,才会自动解开,想换穿什么样式和颜色的衣服,也是靠心念和意愿自动穿着的,至于款式、色彩、奢华等,是凭着神仙的品阶、职衔或修为来实现的。此时须菩提也有些担惊受怕,想万一女娲突然来了又不好收场,心里颠簸着,身上的天衣便不自解,碧玉更是害怕,天衣也就不会褪下了。须菩提眼看美人在旁边,心里蠢蠢欲动,怎奈横竖都无处着手,又想到碧玉的玉胸那般的酥软可爱,他便激动起来,只好隔着衣服贴着她的背,乖乖地躺了一会儿。
尚翠回到后殿的一间小偏殿倒身睡下,辗转筹思,不由得欲心顿炽,翻来覆去,一直都没有合眼。到了上三时的天时时分,尚翠才起来,一转身子见碧霞在一旁躺着睡觉,却未见碧玉,当时就心上一紧,一手理着头发,思道:“坏了,莫非那贱人还在少主那里厮混,万一被娘娘知道了,少不了又连累我。”如此想着,也不梳妆就跑去找碧玉,才出了偏殿,就听到侧面一个人出来道:“尚翠,你这是急着去哪里?”尚翠转头见是女娲,忙摇手道:“娘娘,我哪里也不去,只是……”这一时急了,吞吐半晌只好又咽了回去。女娲觉不妙,厉声问道:“只是什么?”尚翠四顾无人,扑通一下跪地说道:“光时时,我伺候少主,碧玉也去了,在那里与少主说话,我觉困倦就回来睡了,直到此时也不见她回来,料定她还在少主那里,便要去寻她来的。”女娲顿时火冒三丈,狠狠剜了她一眼,怒道:“你别去了,我去寻她来!”女娲本是出来舞剑,没想到又遇到这档子事儿,急忙提剑来到须菩提的偏殿,直接推门进去,就看见须菩提抱着碧玉躺在琉璃榻上,虽然都和衣而睡,但那姿态也非常亲密。女娲越想越气,挥着剑柄上去就打在两人身上,碧玉和须菩提被惊醒,见是女娲来打,霍地翻起身,跳下榻来,双双跪地。女娲怒道:“怎么又来了?我看你们两个不仅耳聋,而且皮厚,才说过不让你们厮混,这还没眨眼的一会儿工夫就又黏在一起了?”须菩提急道:“母后,我们也只是说说话儿,不觉就睡着了,我们什么也没做。”女娲冷笑道:“不让你说话,我问碧玉呢!什么也没做,你们当我眼瞎么?”说着又要去抓碧玉的头发,碧玉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尚翠料定女娲去找须菩提和碧玉算账,少不了又挨一顿打,便回到殿里找碧霞,一股脑儿就说了。碧霞急忙跑去看,还没到偏殿,就听见碧玉在里间呜呜大哭,便知道事情又闹大了,正要进去,却见女姬带着岄灵来了,顿时犹如遇到了救星,对着她们福了两福,又忙着跑进殿里去了,掀起帘子入内,便见女娲咬着牙齿,又急又气,举着剑柄在碧玉身上乱打,碧玉不敢躲避,只是嘤嘤啼哭。碧霞急道:“娘娘,上神女姬来了。”女娲听女姬来了,一时愣住,须菩提怕女姬看出端倪,就赶忙起身站在一旁。女姬早掀帘进来,见女娲乱打碧玉,忙上前把女娲挡住,夺下剑放在一旁,笑问道:“姐姐,什么事情?这清早起来就打人,你是受了什么气,拿着婢子发泄呢!”说着又将碧玉拖了起来。须菩提有点儿不好意思,抬头看见岄灵笑眯眯地站在女姬身后,望着他抹脸刮鼻的做样儿。女姬见女娲不吱声,就对碧玉道:“好了,你们都出去吧。”碧玉和须菩提、碧霞如获赦令,匆匆退出殿去,岄灵也跟着出去了。女姬笑道:“究竟因为什么事?姐姐生这么大的气,婢子们犯的法,不过就是懒惰不听呼唤,甚至搬斗是非,怎么能这样打她呢!”女娲听女姬问到这里,脸上一红一白起来,想此事必不能让她知道,否则必然闹得漫天风言风语,于是长长叹一声道:“附宝你是不知道,我被这小妖精气死了,我起来要去练剑,喊她来给我送茶,结果叫了半晌也不见她来,她却一个人跑后园去玩去了,真把我气的不行!”女姬一听,笑道:“嗨,我当是什么天大的事儿呢,就这个也犯得着你那样打她,这几个婢子伺候姐姐可没少受活罪,姐姐若不想要了,全给了我吧。”女娲笑道:“也就这一次,真的是气坏了,才下手的。”
正说笑着,见尚翠和碧霞端茶进来,她们又坐下来饮茶闲聊起来。女娲呷一口茶,斜睨她问道:“附宝,你果真不晓得风月之事?”女娲见她满面羞晕,也不好追问,将座位挪到她身边,附在她耳畔低声道:“妹妹,你别瞒我,我可是什么都知道,自从造化众神和人神以及那万物之后,这天界就充满了幽幽春兴之气,但凡有生命的都晓得了风月之事,我就不信唯独你却没有。”女姬羞得粉汗交流,好半会儿,才吃吃问道:“什么是幽幽春兴之气?”女娲掩鼻,低声笑道:“就是男欢女爱的情欲。”女姬望着她的眼睛,扑哧一声笑了,也低声道:“如今也知道了,只是没有姐姐知道的早。”女娲忙一把将她的红袖扯住,笑道:“你倒笑话我来了,我问你,心上可有中意的人?”女姬羞晕不行,转过脸去,娇嗔道:“没有。”女娲笑道:“不急,慢慢就有了。”女姬又将脸转过来,扬眉笑道:“姐姐已身为人母了,还这么骚里骚情的没个正经话儿,本小姐年方十七,待字闺中,你可不敢污了我的好名声!”女娲起身笑道:“不如跟姐姐去外面转转去,说不定就遇上你的意中人了!”说完就转身出殿,女姬忙也跟了出去。
却说金童和玉女二仙坠落南天门,只觉得身体被一阵紫云托起,直往玄天而下,四周是漆黑茫茫的大气。当坠入那盖天的时候,又突然感觉正在坠入一个狭细的隧道里,一眨眼的时间,就坠入界天了,此时又感觉身轻如燕,睁眼一看,通道周围星光密布,犹如幻境。就在此时,他们感觉自己的元身消失了,变成两颗明珠如闪电般地穿行在一条被蓝色光芒笼罩的通道内,二仙意识清醒,只觉得自己就像一枚流星不停下坠,俯察尘寰,可见星罗绣错,而满天黑雾,毫无一丝光亮。
一阵眩晕之后,他们便浑然不觉了。直到醒来,金童和玉女发现已在凡间,灵体毫无饥渴疲劳之感,只是日光刺眼,让他们颇感不适。金童暗自思道:“昊天既将我们打下凡间,也不知何时才能轮回六道,若只是在此间游荡,只怕迟早会神消灵散,看此间茫茫荒野,鸟兽绝迹,倒不像是我们的投生之地,再者,为何不见有上神来接引,我们当何去何从?”玉女见金童呆坐,问道:“只是这样了?我们当去何处?”金童摇头道:“我也不知,我见北方有绵延山峦,不如就往那里去,且行且看,寻个山洞,暂避一下。”玉女愁道:“也不知将来又是怎样的,此间荒凉,哪里比得上天界,早知如此下场,我是断不吃那芃果的。”一边絮叨着,一边跟金童将灵体一闪,便来到山前,又见山岩上有“太行”二字,金童惊道:“这不是南天门那门柱上的两个字么?怎么这山体上也有这个字?”玉女道:“在囲山时,我曾遇见一只灵羊,说南天门有两根柱子被魔天王阴灵的神箭射中,崩塌坠下凡间,可见确实如此,眼前这座大山,想必是其中一根柱子化成的。”金童惊道:“如此说来,那魔天王阴灵也在这凡间了。”玉女回道:“正是,他们在凡间为祸,射杀了烛龙少阳,就连那太阳也是烛龙的龙珠坠落界下变成的,玉龙望舒虽然躲过神箭,她的龙珠也坠下,变成了月亮。又听说此间遍地都是猛兽,十分可怕,都是魔天王阴灵的手段。”金童越听越怕,低声道:“那我们就在这太行山寻找到一个山洞,藏在里面,千万不能让魔天王阴灵发现我们。”说完便穿梭山间找寻山洞,果然寻得一处,二仙便藏身其中。
到了夜间,业魔率众魔兵四处巡查,嗅得太行山有仙气,就顺着山体寻找,果然见那洞里藏着二仙,业魔窃自喜道:“二仙子临凡,被我找到,我当速报天王,也好邀功请赏。”说完也未惊动金童和玉女,火速往幽冥宫报告去了。金童和玉女也有察觉,知道是魔兵来了,一时惊惶不安,玉女泣道:“他们发现我们在这里,不久必来擒拿,我可不想去那魔窟,快快想想办法。”金童愁道:“事已至此,我们尽量躲避,不要让他们擒住才好。”二仙依偎在一起,战战兢兢,生怕众魔再来滋扰,便一夜无眠。
魔天王阴灵闻报,大喜道:“必是那金童和玉女被打下界来了,本王专司幽冥界,愁的是没有个好人才,如今我魔众繁多,但却个个寿命不长,以致生魂遍野,四处游荡,实在不易统摄,不如将此二仙收入麾下,用他们的仙骨来镇压生魂,等到女娲造人之后,我乘机将生魂投生,到时候凡间就属于本王的了!”说完,便决定亲自前往一探,到了洞口,摇身一变,就化成一个神仙进洞去了。金童和玉女以为阴灵来了,吓得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又见来者身着素衣轻纱,面目和善,倒也不像是魔类,这才放松警惕。金童拱手问道:“不知上仙来自何方?为何来此?”阴灵揖道:“我乃是天廷封的真神,管辖冥界,得知上界仙子下凡,故来探望。”金童喜道:“如此甚好,得遇上仙,我们便可以轮回六道了,也好早早投生,只等苦海渡劫,到达彼岸时,便可以归一到天界了。”阴灵笑问道:“轮回有六道,不知二位仙人想去哪一道轮回?”未等金童发话,玉女便急问道:“六道是哪六道?恳请上仙明示,我们也好挑一挑,选一选。”阴灵笑道:“地狱道,饿魅道,畜生道,无端道,凡间道,天上道,此六道便是。”阴灵说着就坐在他们旁边。金童问道:“小仙可否去那天上道轮回?”阴灵叹道:“天上道,与天趋同,好虽好,但你们却不宜轮回去。”玉女疑道:“既然与天上一样,我们都是天界仙子,正好前往,上仙却为何说不宜?”阴灵笑道:“只有正神触犯天规,而被打下界,根据罪过轻重,灵体才能选择轮回至此,神灵因被剥去天衣,元身不存,仅剩微小灵体,形如幽浮,飘茵随混,朝夕不保,轮回一次便有三万劫数,或自消亡,或被风伤,或被水淹,种种劫数,逢殆则死,而后又往轮回,周而复始。”金童惊道:“小仙以为天上道也是一个极好的去处,不想却如此凶险,还是不往那里去为好。”玉女道:“其余五道,如地狱道,饿魅道,畜生道,无端道,凡间道,前三道皆地狱、恶魅、畜生之类,顾名思义便觉不好,只剩凡间道和无端道,我看就去凡间道吧。”阴灵摇头笑道:“不可,不可。”玉女急问:“有何不可?”阴灵道:“轮回凡间,须有载体,才能投生,这凡间无人,更寸草不生,二仙欲投不能,怎去轮回此道呢?”玉女一听,埋头叹息。金童问道:“如此说来,只有无端道了,请问上仙,往那无端道轮回去如何?”阴灵频频点头,笑道:“无端道,似天而非天,有天之福,却无天之德,此道有男女婚姻,有宫殿器用,唯一不足,便是轮回到此世界,男貌丑陋无比,女貌却美丽无双,其他一切略如仙界庶仙生活,而且最容易渡劫,轮回一次即可归一返回天界,最适合二仙,二仙如有意,我愿接引前往。”金童和玉女闻言大喜,拍手道:“就选此道,就选此道!”阴灵起身道:“事不宜迟,那无端道只在夜间才能去得,白天则无通道过往,我们当赶在天亮前到了那里才好。”说完便走出洞去,金童和玉女紧随其后。
阴灵引着金童玉女才出洞口,正要闪身离去,却听见一声吼道:“孽障!哪里逃!”阴灵抬头,见面前有一个白衣神仙挡住去路。阴灵大喝道:“何处来的魅畜,还不闪开,免得我收了你性命!”金童玉女惊惧不已,忽听白衣神仙直斥素衣神仙为孽障,而素衣神仙却骂白衣神仙是魅畜,便觉事情不妙,到底谁是谁非,一时不得而知。白衣神仙怒道:“孽障,你逃下界来,却不行善事,竟然蛊惑我天界仙子去冥界,你阴谋已被我识破,还不快投降,我也好给你们众魔安排个去处。”阴灵大怒,将身子一转便现回原形,只把金童玉女吓个半死,大呼道:“魔天王阴灵!”阴灵见状,伸手就抓二仙,金童和玉女转头就跑,躲在白衣神仙身后。阴灵火上心头,大叫一声,四周便现出许多魔兵,操戟持戈,齐齐围了上来。阴灵仗势,出掌便击,几道蓝光射向白衣神仙,白衣神仙轻轻将长袖一挥,蓝光便消失了,再一挥袖,就见阴灵与众魔被推出几步开外,连连跌退。阴灵见势不妙,转身就逃,白衣神仙腾空,直逐而去,追到跟前,阴灵知道难以逃遁,又转身打了回来,白衣神仙又出一掌,阴灵哀号一声便受伤倒地,只把身子一转,化为黑烟逃走了。
金童玉女被眼前这一大战骇得目瞪口呆,见阴灵与魔兵溃逃而去,这才回过神儿来。见白衣神仙走来,便双双跪地而拜,道:“谢上神救命之恩!”白衣神仙微微笑道:“同为仙人,何须多礼,快快起身吧。”金童玉女起来,望着白衣神仙,心里欢喜。金童问道:“不知上神从何处来的?为何在此遇到?”白衣神仙道:“我就是盘古,知你们有难,岂能不能相救。”金童恍然大悟,拍着额头呼道:“盘古太师!”说完拉着玉女又跪下,喜极而泣。盘古将他们扶起,笑道:“你们因偷食禁果犯戒,遭此天罚,今到凡间,又险些被那阴灵欺骗,我若晚到一步,只怕你们也成魔了。”玉女抹着眼泪,苦笑道:“小婢愿受天罚,此刻只望能急急投世,免得被那贼魔捉去。”金童泣道:“只求太师怜悯,将我们引往轮回道上吧。”盘古笑道:“不急,不急,机缘未到,还须等些时日,你们自然就轮回去了。”金童急问道:“太师明示,轮回之道有六,我们将轮回到哪一道?”盘古笑道:“当然是凡间道了,你们就在这洞中等候,想那阴灵也不敢再来滋扰。”说完,身子一闪,便不见了踪影。金童见盘古离去,恍然若失一会儿,便又挽着玉女进入山洞中。不题。阴灵本想将金童玉女骗入幽冥,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白衣神仙,而且法力高深,他打斗不过吃了败仗,心里十分窝火。阴灵思道:“也不知哪里来的神仙,这般骁勇,一定是天斗派将来的,此贼决心要灭我,我岂能善罢甘休。”阴灵越想越气,便召来阴魔、业魔、罪魔,当廷呵斥道:“本王叫你们平日里严察生人,但有人来凡间,当火速报来,结果你们却把我的话当了耳旁风,此番吃了败仗,都是因为你们平日无所作为,但若稍微长个心眼,本王也不会吃那神仙的亏!”三魔闻言,跪地求饶,阴魔道:“天王息怒,即日起小的便日夜巡察,不管谁来小的都不会放过!”阴灵怒道:“你们也只是嘴上的功夫!本王令你们速去那太行山,看看那金童和玉女是否还在,若他们仍在洞中,当场擒来见我!”三魔领命,正欲退下时,罪魔问道:“天王,若那白衣神仙也在,我们当如何是好?”阴灵见问,勃然大怒,忽又想起白衣神仙的厉害来,自知众魔绝非他对手,又低头叹道:“若那神仙还在,你们不必滋扰,悄然回来便是了。”三魔闻言,急出宫去。
却说轩辕媓遵照盘古的嘱咐,每隔七日用那七彩之水清洗诞龙台,一丝不苟,不敢懈怠,一直洗到满了四十九日。盘古又来,对她道:“为师即将轮回入世,你这几日不要外出,若得生时,便在此诞龙台就好了。”轩辕媓羞晕不行,欲说还休,忽就停了口。盘古道:“若无他事,为师便走了。”轩辕媓忽又回过来道:“太师,我一个人怕照料不来,可否请女娲来做个伴儿?”盘古道:“你所虑得很是,但为师轮回入世,将投胎于你,虽说天廷是首善之域,然而,仍有神仙居心叵测,包藏奸谋,若事不机密,便引来杀身之祸,所以不可让女娲来这里。”轩辕媓蹙眉道:“若二石女在,我也就不孤独了。”盘古道:“二石女化为凤和凰,已下凡去了,它们各自使命,为师不能召来。”轩辕媓叹道:“这便再没有别人与我做伴儿了。”盘古道:“为师已虑你所虑,我遣玉龙望舒往那囲山,请那云珡和妡婵来与你做个伴儿如何?有她们在,就够照应你了。”轩辕媓听说要请两个新人来,心里也高兴起来,惊喜道:“太师,谁是云珡和妡婵?怎么从来都没听过。”盘古笑道:“为师轮回前须做些准备,于是施法用囲山之石造化了两位仙婢,一个叫云珡,一个叫妡婵,如今为师将入世,将他们接来这里,也算有个着落。”轩辕媓立眉问道:“莫非太师自灵体涅槃之后,一直都住在囲山洞府中?”盘古点头道:“虽说在囲山,但距此遥远。”轩辕媓蹙眉道:“若是遥远,那望舒如何过得去?”盘古道:“不妨,为师送她过去就是了。”言毕,盘古一发心念,果然见望舒进来叩首,盘古吩咐道:“为师即将轮回入世,届时投胎于轩辕媓。近些时日,轩辕宫要宫禁才好,你与应龙、角龙把守宫门,任何人都不得进入。”望舒应了一声又叩首。盘古又道:“你速去囲山以东,将为师的两个仙婢接来。”望舒问道:“据说囲山以东近太虚玄境,无人可过得去,弟子如何前往?”盘古笑道:“不必担心,为师自有办法,你到了那里,只见前方有紫光阁闪现,跟前又一座霓桥,那便是为师渡你过境,你只管去那紫光阁接她们来就是了。”望舒大喜,叩别而去。
再说望舒变回玉龙飞到囲山以东,又现出元身眺望,头一回身临其境,果然见此处与别处不同:叠嶂层峦,云舒霞卷,点点玉苔铺千层翡翠;紫金阁外,光怪陆离,粼粼晶波架万里虹桥。再细看,囲山唯这里陡峭险峻,就如置身于天极尽头,山下又是无底深渊,浓雾迷蒙。望舒不由叹道:“想去对面那太虚玄境,也只有太师有这般能耐,除了太师,谁还能过得去。”才叹完,就见那万里虹桥突然就像转了一个身,直将那桥头伸到她脚下,望舒知是盘古太师心念所致,便登上虹桥,朝那紫金阁走去,不一会儿便到了殿门前,正要叫人,就见两个仙娥匆匆走来,朝她欠身一拜。一个仙娥不等她开口,笑问道:“你可是玉龙望舒?”望舒一笑,疑道:“你怎知道的?你们可是云珡和妡婵?”另一仙娥笑道:“正是,我就是云珡,她是妡婵。太师常常提起你,我怎能不知道,方才太师又让我们出来,说要我们跟着你走。”望舒惊道:“太师现在哪里?”云珡回道:“就在紫金阁。”望舒疑道:“这就奇了,太师明明在太阳宫来的,才令我来这里接你们过去,怎么他却先到了。”妡婵笑道:“太师是昊天,自然是无处不在。”望舒一听,笑笑道:“我们这就走吧,不过我过得来,却过不去,还请仙子进去通报一声,让太师送我们去那囲山崖边。”云珡纤手一摆,笑道:“不消通报,我们两个带你过去。”望舒颇为惊讶,问道:“那虹桥万里,此时桥头又归原位,怎的将它调转过来?”云珡道:“只看我的。”说着便一挥霞袖,只见虹桥桥头又直了过来,伸到她们跟前,云珡和妡婵挽着望舒上了桥头,又闪出一道光,眨眼间已经落在囲山东崖了。
三个仙子进了太阳宫,少不得拜见轩辕媓,云珡与妡婵才见轩辕媓,好像自出世就认得似的,说说笑笑,连轩辕媓都觉得不可思议,笑道:“我是最怕生的,怎么见了你们却一点儿也不陌生。”妡婵笑道:“与太师在太虚时,每天都听说你们,当然不生了。”云珡岔开话儿,瞅着轩辕媓的肚子道:“看姐姐身子渐渐地粗了,这怀的是谁家的宝贝。”轩辕媓害羞了,将脸转过去,望舒见状,面色尴尬,坐在轩辕媓身边握着她的手儿安抚。云珡笑道:“姐姐羞得什么,你不说我们也知道的。”妡婵在一旁抿嘴而笑,望舒瞥她一眼道:“笑什么?你们既然知道,还问什么,羞人答答的。”云珡笑道:“不然我们怎么搬过这边来住了,前时伺候太师的,如今伺候姐姐,将来又要伺候太师的。”轩辕媓道:“辛苦两位妹妹了。”妡婵道:“一点儿也不辛苦,太师入世,开始是婴儿,不消两日便长大了。”轩辕媓笑道:“你怎知道?”妡婵道:“太师自己说的。”望舒道:“都不要说了,这有什么好议论的。”云珡笑道:“我们在紫金阁时也不缄口的,随便说笑,太师也不管,怎么来了这里规矩这么多的?”轩辕媓道:“你们太虚玄境只有一个紫金阁,也只有太师和你们三个人,想说什么随便,可这里不一样,人多口杂,只怕不缄口,万一隔墙有个耳朵听了去,会闯祸的。”妡婵急忙掩口,低声道:“太师也这么吩咐过的,我们却忘了,还以为在紫金阁呢!”一时三个人沉默了,自此无话。
三日后,轩辕媓觉得快要生了,便卧在诞龙台静养,等待分娩,到了第二天果然产下一子,婴儿不哭不叫,面若桃花,脂如白玉,刹那间,整个殿堂都被奇光笼罩,太阳宫外更是红光映天,不同往日。轩辕媓和望舒、云珡、妡婵遂各从云襁雾褓中见着孩子,好不欢喜,望舒低声道:“看他眉目,与太师倒有三分相像。”云珡笑道:“本来就是太师,什么像不像的。”又过三天,殿内突然腾起阵阵香雾,轩辕媓、望舒、云珡、妡婵四人不觉就昏睡过去,一觉醒来,见诞龙台上雾气渐渐散去,却看不到孩子了。四人大惊,慌成一团,殿里殿外寻了半晌,也不见踪影。轩辕媓伤痛欲绝,哀泣道:“我的孩儿没了,是不是被歹人偷去害了。”望舒和云珡、妡婵三人无奈,只能温言宽慰,望舒道:“既是太师投胎入世,贵极天阙,又岂能被歹人所害。”说完三个人又搂着轩辕媓哭了一阵子。又过了一天,忽然殿中来了一个俊朗少年,白衣翩然,气宇轩昂,健步刚劲,来到轩辕媓身边,一句话也不说,接连叩拜了九次,惊得轩辕媓和三个仙子不知所措,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轩辕媓心里喜欢,又担心错认,又不便启口。只见少年叩拜完毕,起身又躬身拜道:“孩儿拜见母后。”轩辕媓这才放心,长舒一口气。望舒她们三个也轻拍胸口,都松了一口气,相视一笑。云珡瞅着妡婵低声道:“我说什么来着,太师投生就说过的,他出生后头几天是个婴孩,过几天就长大了,你还说是太师戏言,这回看到了么?”妡婵欢喜,掩口嘤咛道:“看到了,看到了,太师灵体转世回来,这模样儿还是有原来的影子的。”轩辕媓起身,看诸仙子一眼,又牵过儿子的手,笑问道:“你可知道你是谁么?”少年摇头道:“请母后给孩子赐个名字。”轩辕媓又看看诸仙子,心内料定盘古太师轮回入世,已经记不得前身之事了。轩辕媓笑道:“给你取个名字,就叫轩辕健,你觉得可好?”轩辕健急忙又叩道:“孩儿谢母后赐名!”轩辕媓不觉就泪水扑簌簌落了下来,笑道:“你该叫这个名字的。”轩辕健又起来,握着轩辕媓的手儿,细细地端详着她。妡婵望着他,抿嘴笑道:“你多大了?我们这些做婢子的又该如何称呼你呢?”轩辕健看看她,又看看望舒和云珡,笑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们的,只觉得眼熟。”云珡笑道:“就刚才见的。”大家笑了起来。轩辕健也跟着笑道:“你们往后就叫我世尊吧,你们该这么叫我的。”一句话惊得众仙纷纷掩口,面面相觑,一会儿三个仙子牵了手跪成一排,齐声拜道:“小婢拜见世尊!”轩辕健一转身道:“都起来吧!”三个仙婢起来,相视一笑,掩口低头站在轩辕媓一侧,轩辕媓下了诞龙台又坐上瑶台,令三个仙子都来坐,望舒、云珡、妡婵相视一下,云珡笑道:“娘娘跟前,婢子们是不敢坐的,还是站着自在些儿。”几个人又说笑了一会儿,不题。
轩辕媓生了轩辕健之后,每日与他在太阳宫里,一日忽然想起女娲来,就问望舒道:“也不知女娲可好?”望舒回道:“女娲娘娘造化众神、人神和万物都已完毕,这会儿也不知道在做什么。”轩辕媓暗思道:“机缘已到,看来我马上也要去下界轮回了。”思毕,对众仙婢道:“我奉太师的嘱托,就要去界下轮回了,可留下轩辕健一个人,我总是放心不下。”三个仙婢惊奇不已,望舒问道:“娘娘一未犯戒,二未过失,却为何要往界下轮回?”轩辕媓喃喃道:“我是昔日奉太师灵体嘱咐要往界下轮回去的,因何轮回我也不知道,既然是太师之命,自然有使命的。”轩辕健听到这里,说道:“母后既有使命,便去轮回吧,孩儿自在这宫里头,有什么放不下心的。”望舒看了看轩辕健,说道:“娘娘不要操心,世尊还有她们照顾呢,我倒是担心娘娘一个人去那界下怎么行,还是我陪娘娘一同下界吧。”轩辕媓看着望舒,不觉泪下,泣道:“我也没什么忧虑,只是这宫里……”话未说完,云珡就道:“娘娘勿虑,这宫里有我们照料,断不会有事儿的。”轩辕媓点点头道:“我正是这个意思,我走之后,你们两个要照看好轩辕健,万万不能出什么事儿。”云珡、妡婵忙欠身道:“请娘娘放心。”轩辕媓本想与女娲辞别,又怕离别伤心,不忍相见,就取来一块绢帕儿,在上面题了几句诗,又交给望舒,嘱咐道:“我是轮回去的,怎么能与你一同下界呢?你的好心我知道的,我先下界去,你就在这里吧,若是女娲娘娘来了,你什么也别说,只把这个给她就行了。”说完,觉得困乏,便自己去偏殿睡去了,一时也睡不踏实,梦里见来到南天门,一个人也没有,又看天门外紫云腾腾,奇光异彩,她便纵身跳了下去,顺着一条光亮的隧道直坠而下。
轩辕媓突然惊醒,起身一看,却发现自己已在界下凡间了,但不知身在何处。轩辕媓心里想道:“我听望舒说过,那烛龙少阳被阴灵射下,龙躯坠入凡间,化为太行山,不如我就去那里看看,也好寻个安身的地方。”想到这里,说走就走,也不知走了多少日子才来到太行山下,又沿山脚走了一回,却忽然碰见了阴魔、罪魔和业魔正四处搜寻着什么,轩辕媓见来不及躲避,当下转身一变,就化为天鹿。业魔最先发现天鹿,对另外二魔道:“你们快看,那头上长着很多角的东西是什么?”二魔应声望去,也是惊诧不已,见天鹿头上顶着七彩光环,十分稀奇。罪魔道:“哪里来的这个东西,从未见过。不如去禀报天王,只说发现了生人。”阴魔辩道:“这分明是灵兽,不是仙人。”罪魔道:“那也须看看它的来历,上界仙子多会变化,休要被它蒙混。”轩辕媓听得清清楚楚,心里咯噔一下,想道:“莫非是金童和玉女下界来了?”罪魔靠近天鹿问道:“你是神仙还是畜生?从何处来的?”轩辕媓自知脱离不了魔爪,又不知该不该说话,只是惶恐不安地盯着他们。业魔摇头道:“一看它就是个畜生,问它怎么回话?不如去寻找金童玉女,耽搁了时间,天王那边不好交代。”罪魔道:“这也不能放过它,我们中间须有一个留下来守着它,待回禀天王裁决才好。”阴魔道:“你们去搜二仙,我留在这里。”罪魔道:“如此甚好,我们去擒二仙,而后去回禀天王。”说着领着一部分魔兵继续朝山中走去。金童和玉女也早有防备,远远见魔兵围着一只鹿僵持半晌,知道他们是来搜拿的,于是出洞躲到别处去了,罪魔和业魔抵达洞口,里外搜了一会儿也不见二仙踪迹,只好暂回幽冥宫复命。
阴灵听说金童玉女不见了,更加恼怒,问道:“那阴魔去了哪里?为何不来觐见?”罪魔报道:“天王,我们虽未找到金童玉女,却在山下抓到一个怪物,我们先回宫来,阴魔带一班兵卒在那里守着,就请天王处置。”阴灵闻言,霍地站起身来,急问道:“什么怪物?”业魔奏道:“反正凡间从未见过,也不知从何处来的。”阴灵道:“带本王亲自去看看。”阴灵与二魔到了太行山,果见阴魔和一班兵卒围在一起,急忙赶了过去,拨开人群定睛一看,见天鹿头上顶着光环,五角光耀惊目,突然大惊失色道:“你们快快走吧,怎么惹起它来?”三魔面面相觑,罪魔疑道:“这也是头一回看见的,怕是神仙变化的畜生,它如何就惹不得了?”阴灵一边后撤,一边道:“你们不晓得,它就是天鹿,是盘古太师御前灵兽,也算与我同出一门,你们招惹它做什么,就不怕将盘古太师召来么。”阴魔问道:“既然是仙界灵兽,却为何在这里?”话犹未了,忽见一道白光闪过,众魔回头一看,天鹿已经消失。阴灵接着道:“天斗那贼心狠手辣,本王料定天鹿是被他逼迫无奈,才逃下界来的。本王实忍无可忍,这次回去重兴旗鼓,倘有机会可乘,再打上天界去!”众魔一路无话,直回幽冥界去了。
话说女姬跟着女娲出去游逛,才出南灵殿,只见女娲携着女姬,身子一转便消失在一道白光中。落地之后,却在离囲山不远处,女姬抬头望去,见眼前是冠冠冕冕一座宫殿,金碧辉煌,气贯霓虹。再走近一看,见巍巍紫金宫门上有“太阳宫”三个水晶大字,莹莹剔透,亮光闪闪。女姬转头问道:“姐姐,这可是传说中的太阳庙?”女娲双手叉腰,跟了上来,笑道:“当然是,这可是天界圣地,一般人我是不带她来看的。”女姬思道:“好像听二师兄说起过这处所在,只是一直不曾见过,师姐既然知道这里,她肯定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想到此处,女姬问道:“师姐,那是谁住在这里的?”女娲忽然想道:“她并不晓得这里是盘古太师的居所,再说轩辕媓也曾再三嘱咐过我,不让我说她在这里,我还是不透露为好。”想到这里便对女姬笑道:“其实我也不晓得,很早之前偶尔曾见过这地方,不如我们现在就进去看看如何?”女姬频频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说着便抢在女娲前边,抬腿就要闯了进去,宫门上的应龙少阴和角龙天听见有生人前来,霍地腾起,怒目圆睁,低声吼叫起来,吓得女姬连连退了几步,险些跌进女娲的怀里。女娲扶正她,笑道:“都给你说过了,这是天界圣地,不能随便就能进去的,一点礼数都没有,那两条天龙自然不会让你进的。”说完,女娲佯装跪地,叩首三下,这才起来。女姬问道:“姐姐,师尊也不在这里,你这是拜的哪位神灵?”女娲将头一偏,笑道:“我谁也不拜,只是给天龙行礼。不信你也试试,不然它们只许我进去,你还是进不得。”女姬半信半疑,只好跪地也叩三首,起身看去,那两条天龙果然不见了。女娲进入宫门,又入二重门内,眼前的景象又不同了,只见玉苔密布,密密匝匝,银柳参差,枝枝可爱;有一条玛瑙砌成的街道,直通中央三座金殿,街道两旁各有一排翡翠竹,高低长短不齐,时时有千枝万叶映得璀璨夺目。到了金殿前,女姬正要进,却被女娲一把拉住,笑道:“那里可是进不得的,但有什么麻烦,我可是担待不起的,你就跟着我去别处看看吧。”说完,女娲就走,女姬跟着她沿街道一直走进长廊,转进去才到偏殿,门庭上挂有一匾,上有“南殿”二字,殿前是一个小园子,千花万花开得烂漫,各种灵鸟飞旋起舞,叫得也十分好听。一棵大桃树旁有一方玲珑水晶石,石缝里竟有琪花瑶草,五彩缤纷。水晶石看似不大,但石山上有绿松古柏,真真切切的,宛若丘壑丛林,栩栩如生。女姬紧跟女娲推门入殿,才见里面别有洞天,珠帘绣幕,画栋飞甍,富丽堂皇。女姬正要定睛细看,忽然迎面袭来一阵香风,从耳边发髻轻轻拂过,一时感觉神清气爽。正四下顾盼着,突然又见里面有一扇小角门“呀”的一声开了,女姬慌忙闪在女娲身后,女娲笑道:“这里又不是魔界,你怕的什么?”女姬偷眼细看,原来是一位美人姗姗而出,看她怎生模样,但见:
桃花玉面,仪容明艳。秋水明眸,细柳春眉。雾髻上绿云高绾,翠裙下丝带飘飘。
那美人来到跟前,眼睛里就像蓄着一汪清水,将女娲看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娘娘,请随我来。”说完就将红袖儿一拂,引着女娲和女姬进了角门。女姬偎在女娲身后,才走上庭阶,她便附在女娲耳边悄悄问道:“怎么她认得你?”女娲急得将玉指往红唇上一竖,低声回道:“这里千万不要说话。”吓得女姬连忙掩口。女娲此时也十分纳闷,心里想道:“这太阳宫里一向都是媓姐姐住在这里,怎么不见媓姐姐,却遇到这么一个仙子,她又是谁?”思来想去,也没有个所以然。直到一间香殿,美人转身,递给女娲一个东西,女娲拿在手里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块黄绫绢帕儿,上有几行金色小字,只见上书道:
慢放珠帘遮轩窗,不闻女神造化忙。谁知深宫渐萧索,轮回道上锁流光。
女娲心里默念完毕,慌忙将绢帕儿藏进雾袖里,抬眼看那美人,见她轻轻点点头,一言不发,一径沿着旧路又出去了。女娲连忙跟出,却不见那美人。女姬紧跟出来,见女娲一句话也不说就朝偏殿外走去,也匆匆跟了上去,直追到太阳宫门外,女姬气喘吁吁问道:“到底是怎么了?刚才那个美人给了你一块绢帕儿,上面写的什么?”女娲边走边道:“也没什么,只是一两句诗词罢了。”女姬追问道:“那她给你这个做什么?”女娲不耐烦道:“你只管问什么?我哪里知道?”女姬见女娲一脸恼怒,气得直跺脚,怒嗔道:“姐姐不分皂白就给我撒什么气!我哪里惹你了?你不说便不说,给我摆的什么脸子!”说完,女姬身子一闪,便消失在一道白光里了。
女娲知是女姬生气而去,更是伤心起来,不觉泪水涔涔,又从袖中取出绢帕儿攥在手里,一个人独自朝前走着。走了一会儿,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道:“娘娘请留步!”女娲回头一看,却见是太阳宫里那个美人来了,才到跟前,女娲伤心问道:“媓姐姐给我留下这个绢帕儿,她可是下界轮回去了?”美人含泪点点头。女娲问道:“你又是何人?为何先前我从未见过你?”美人两泪交流,纳头便拜,泣道:“娘娘,我正是玉龙望舒,今日得知娘娘来了,本想明说来的,又见身边有女姬,所以不便开口。”女娲惊讶不已,伸手去扶她起来,惊道:“原来你是玉龙望舒,我没想到你的元身竟然是个美仙子!”说着也朝她拜了两拜。
玉龙望舒恻然道:“轩辕媓下界轮回,当时娘娘正在造化众神,故而也未敢打扰,只留下这个绢帕儿,让我转交给娘娘。”女娲泣道:“媓姐姐一个人太阳宫吃了不少苦,先是怕师尊知道了要加害她,后来又怕我们知道了给她惹出麻烦来,总之一个人孤零零,每每如惊弓之鸟。如今下界去轮回,也算是图个清静,将来归一了,我再好好报答她的知遇之恩。”望舒泣道:“也不知她何时能归一回来。”女娲摇摇头,一时两厢无话,呆立在那里。
话分两头。天斗见诸事完毕,欲往轮回,便想召集众神交代天廷事务,就唤来元真童子道:“你去宣诏女娲和女姬,还有伏羲昊、轩辕昊、笪殷昊三王前来,本王有要事相商。”元真童子道:“是否宣紫宫十二星的诸神也来朝见?”天斗沉吟道:“当然,宣他们都来。”元真童子领命退出,刚出殿门,就见南天门门神火速进来,报道:“师尊,小神听见界下又是魔声四起,时有时无,细看似有邪气冲天,特来禀报,请师尊明察!”天斗闻报,起身问道:“魔声?说的什么?”门神小心奏道:“只听那见魔声喊什么‘昊天有德,天将易主’的话,其他的小神也听不清楚。”天斗脸色大变,暗思道:“这魔头莫非是想打上天界,夺我天廷不成?”天斗又道:“你听不清楚,为何不请千里眼和顺风耳二神去探察?”门神急道:“小神这就是去请他们前去探看!”天斗有些局促不安,嘱道:“当细细察看,但有异常,速来禀报!”门神领命急出。天斗顿觉波谲云诡,又思道:“本想事成之后,那泰阶星一旦显现,我便去菩提树下坐化,前往轮回去了,只盼修得个亘古真身,归一回来做个亘古的天帝,却不料阴灵偏偏这个时候作乱,看来我还不能离开天阙,眼下当速派女娲等众神下界,造化万物众生,如此才能遏制阴灵,天界方能安宁一时。众魔说什么天将易主,这究竟是何意?若说阴灵打上天界,那绝无可能,除此之外,天界谁将窥视宝座?天将易主?莫非将来篡我宝座者是伏羲昊和女娲之子须菩提?那时盘古现身曾对我说,女娲生子,灵羊伴其左右,乃是祥瑞之兆,莫非此兆……”如此乱想着,满胸愁绪,直到众神纷纷入殿,他才回过神儿来。见众弟子已到,却独不见女娲,当下有些不高兴。
却说女娲奉诏进宫,才走到半道上,忽然就看到上空有紫色云气落下,萦绕着她,令她惬意非常。女娲觉得惊奇,心里又是欢喜,不觉间边走边舞起来,但见那玉京宫玄天门外:
云蒸霞蔚,遍地碧波,紫殿金顶,雾锁烟迷。百里琼阁,朱甍碧瓦美轮美奂;千里玉阶,虹草飘香异水流芳。
女娲看得入迷,忽又见宫门外侧又一座玲珑宫殿,一群仙婢正朝玉京宫姗姗而去。女娲不觉自语道:“想来这便是辅神玄女所居的天香殿了。”天香殿与那玉京宫的后花园仅隔一墙,再抬眼细看去,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满头珠翠的仙子,艳丽非常,身着轻纱,雾袖飘飘,好似拂出缕缕香风。女娲细看,见那仙子左脚跨进玉槛,右脚才款款缩进,露出一只绛紫绣鞋,轻把门钹时,又露出一只纤纤玉手,掀起半边绣幕珠帘,露出粉脸来。女娲这才看得清楚,原来这仙女正是辅神玄女。
女娲贪恋美景,不知不觉便耽误了朝见时辰,忽然听见宫内钟鼓响起,这才醒过神儿来,大呼一声不妙,便急匆匆赶往玉京宫。到了灵霄殿外,见诸神已在大殿云椅坐成两排,殿堂左右众神列为两班。她担心天斗责怪,也不敢擅入,直等到元真童子走出来,女娲急上前怯怯问道:“元真,我来迟了,怕师尊责备,故未敢轻入,你且进殿通报一下。”元真童子本来是去太真殿取些仙果来侍奉天斗,忽然见女娲来了,站定施礼道:“娘娘为何这时候才来,师尊已等候多时,见娘娘不在,还未升殿,此时又何须通报,就请娘娘快些进去吧。”女娲不好再说,只好硬着头皮进殿,头不敢抬,悄悄凑近伏羲昊,站在他身旁。天斗见女娲来了,也不加责备,低声道:“既来了,就入座吧。”女娲刚落座,天斗又问女娲道:“你儿须菩提可好?”女娲忽然被天斗这么一问,一时没反应过来,转头看了伏羲昊一眼,见他低头不语,只好吃吃回道:“小儿安好,渐已长大,聪慧……”话未说完,就被伏羲昊拉了拉衣襟,附耳道:“师尊听阴灵喊叫天将易主,心中生疑,你万不可再说儿子聪慧什么的,小心惹来祸端。”女娲听说,随即又道:“须菩提年幼,只知道玩耍,也没什么事儿。”说到这里,轩辕昊瞥了一眼女姬,两人双目一对,好像明白了什么事儿。天斗沉思片刻,道:“既然如此,也不可由他荒废,为师想让他前往灵界,拜燃灯佛为师,在他那里修行学道,造福灵界,不知你意下若何?”女娲正愁须菩提无所事事,天斗这话也合她心意,于是上前拜道:“弟子遵旨,谢师尊天恩。”伏羲昊见状,无奈摇摇头。天斗继续道:“女娲,为师听千里眼和顺风耳奏报,那阴灵在幽冥界为非作歹,驾驭凡间无数恐龙和众魔,试图谋反,其势渐大,若不铲除,将后患无穷。为师思谋再三,想派你下界去,在那凡间化育众生,如此既可遏制阴灵,又能造福凡间众生,不知你可愿意?”女娲想了想,又起身拜道:“弟子愿往。”伏羲昊看女娲已领旨,忙起身奏道:“女娲一人势单力薄,下界造化众生万物,只恐多有不便,弟子愿携诸神下界相助才好。”天斗准奏。正在此时,轩辕昊也起身奏道:“弟子以为,界下恶魔当道,险象环生,师妹不宜前往,弟子愿代劳,请师尊允准。”天斗不准,表情严肃道:“造人之事,非女神不可,不是你就可以为之的,即令女娲前往,女姬助之。”轩辕昊只好作罢。此时女娲忽然想起什么,起身奏道:“弟子愚钝,只知但凡下界,都是因为犯了天戒,被昊天罚下界去的,却不知我如何能去得了那凡间?”天斗一时也被问住了,不知如何作答,于是看看伏羲昊道:“你熟知那《昊经》,可有办法?”伏羲昊拱手道:“去那凡间,必经过下三重世界的玄天、盖天、界天三重才能够到达,除非天罚下界,自有昊天施法为之,其中详细弟子也不清楚,但若自行坠下,灵体沦灭,元身消散,故弟子以为此事当从长计议。”天斗很不高兴,怒道:“岂能如此,你休要隐瞒,为师知你不舍女娲,但此事关乎天廷安危,岂能因小而失大?诸神当不计私利,而从大局。”伏羲昊低头不再说话。女姬听天斗这么说也害怕起来,问道:“灵体沦灭是什么意思?如果是去送死,弟子宁可死在天界也断不下界。”天斗瞥了一眼她,并不理会。伏羲昊又道:“敢问师尊,那界下凡间大气已成,阴阳分明,一旦去了界下,众神元身消散,灵体便在有形无形之间,如此有灵无体,又如何造物造神?”天斗问道:“界下因何元身消散,灵体崩毁?”伏羲昊道:“据《昊经》云,仙界有金、木、水、火、土、飗、飚这七种玄气,神仙才得以生存,而凡间只有金、木、水、火、土五种玄气,只能滋养凡间众生万物,若神仙在此间,因缺两种玄气,故而会元身消散,只有元灵,却不能显现。”天斗沉思良久,道:“既然如此,可暂将飗、飚二玄气降下凡尘,待造人造物完成之后,再收来不迟。”诸神听闻,皆面面相觑。伏羲昊道:“不知如何将这二玄气降于界下?”天斗笑道:“为师自有办法,你们只管下界去,到了那里就有了。”伏羲昊入座不再说话。女娲又接着问道:“即使如此,我们又如何下得界去?”天斗点头,沉吟道:“为师曾见伏羲昊所绘的星宫图,众星图之名中有天马、玉狮之类。女娲,你已造得万物,有花鸟虫草,也有奇禽异兽,你可挑选一些来,以星图之名命名之,再赐与众神为坐骑,你们就驾着各自的坐骑下界去,你以为如何?”女娲思忖片刻,回道:“好是好,但不知可否。”此时,立在一侧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天斗问道:“四位天神在说什么?可有妙计?”青龙神上前拜道:“小神思得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天斗道:“集思广益,善莫大焉,你既有良策,请快快说来。”青龙奏道:“小神以为,无须如此烦琐,小神麾下有诸多仙灵,皆是女娲娘娘施大法所造,如今在下三重世界,成为四方星宿,各司一域,并熟知凡间状况,他们自可变化,诸神下界,也正是他们立功之时,可令他们变化成各种灵兽,暂为诸神坐骑,如此省时省力,岂不是更好?”天斗闻奏大喜,高声道:“青龙神此计甚妙!你速召诸仙灵上界来。”
且说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奉命驰往下三重世界,将各自辖内的众仙灵一一召回,前来复命。天斗吩咐道:“你们都出殿外,这就听女娲号令,各自变化来吧。”女娲领命,召集诸仙灵来到殿外。伏羲昊道:“以界下阴阳之气运行来看,紫气东来,万物将始于东。”女娲笑道:“我知了!可令角变蛟,亢变龙,氐变貉,房变兔,心变狐,尾变虎,箕变豹。”伏羲昊道:“这是为何?”女娲道:“你只令他们变化就好,我奉命下界造人造物,有了这些灵兽坐骑,诸神才方便。”伏羲昊听得明白,就令诸仙灵各自变化,只见东方七宿将那灵体一转,就变成了蛟、龙、貉、兔、狐、虎、豹七只灵兽,就地活跃起来。伏羲昊对北方玄武神道:“阴灵在界下为恶,所以凡间阴气逼人,阳气虚弱,南方阴湿,不利于阳元滋生,唯有北方燥热,可滋养阳元,故而天下将统于北。”女娲接着道:“可令斗变獬,牛变牛,女变蝠,虚变鼠,危变燕,室变猪,壁变貐。”话音刚落,北方七宿就应声而变,马上就有了獬、牛、蝠、鼠、燕、猪、貐七只灵兽。伏羲昊接着道:“凡间紫气东来,又往西去,众生终将归于西。”女娲望着西方白虎神道:“可令奎变狼,娄变狗,胃变雉,昴变鸡,毕变乌,觜变猴,参变猿。”西方七宿立即就变成狼、狗、雉、鸡、乌、猴、猿七只灵兽。伏羲昊又道:“以界下阴阳二气运行来说,阴在北,阳在南,南尊而北卑,故阴为卑,阳为尊,故而,至尊将出于南。”女娲便对南方朱雀神道:“可令井变犴,鬼变羊,柳变獐,星变马,张变鹿,翼变蛇,轸变蚓。”南方七宿摇身一变,就变为犴、羊、獐、马、鹿、蛇、蚓七只灵兽。
二十八宿神都变化完毕,只见那——灵阶之侧桃红芃枝绿,宫门之下灵翠绕珠围,金凤锵鸣仙鹤清唳,宫门左见青龙徊翔,右闻白虎曼啸。二十八只灵兽个个活蹦乱跳,乐成一团。
女娲望着众灵兽思谋了半晌,见它们都消停下来,女娲道:“我奉师尊之命下界造物造人,需要诸位鼎力相助。众灵兽听我号令,心狐为我的坐骑,氐貉为右玉天使女姬的坐骑,张鹿为伏羲昊的坐骑,危燕为轩辕昊的坐骑,昴鸡为笪殷昊的坐骑,箕豹为青龙神的坐骑,娄狗为白虎神的坐骑,天牛为朱雀神的坐骑,翼蛇为玄武神的坐骑,房兔为广寒仙子望舒的坐骑,女蝠为太阴神少阴的坐骑,毕乌为太阳神天听的坐骑,角蛟为千里眼的坐骑,奎狼为顺风耳的坐骑,井犴为雷神的坐骑,星马为电神的坐骑,尾虎为风神的坐骑,亢龙为雨神的坐骑,觜猴为山神的坐骑,参猿为地神的坐骑,斗獬为日游神的坐骑,壁貐为夜游神的坐骑,鬼羊为圆融的坐骑,胃雉为海龙神的坐骑,柳獐为江龙神的坐骑,室猪为天河神的坐骑,虚鼠为瑶池神的坐骑。就请众神各领自己的坐骑,随时候命!”女娲说完,众灵兽便纷纷到各自的天神跟前。女娲扳起指头数了数,发现只有灵兽轸蚓没有主儿,于是笑道:“你虽不能成为诸神的坐骑,但仍要随我们下界去,到了那里自有你的用处。”轸蚓摇头摆尾,自是欢喜。
女娲安排好一切后,进宫复命。天斗闻奏大悦,道:“为师明日设宴,为你们饯行。”女娲也是高兴,当下无话,便回南灵殿去。
次日,众神奉诏齐聚玉京宫,只见偏殿内满堂紫气萦绕,堂前置两排玉案,上面摆着各种奇珍果蔬。只听元真童子一声吆喝,道:“天王驾到!”众神听天斗驾到了,便一字跪着,三呼谢恩。天斗笑道:“众卿请入席。”众神起身,望阙谢恩,又各自落座。天斗巍然上坐,仙婢将珠帘卷起,就见玄女带着众宫婢,奉上琪花瑶果,再看宴席上的奢华,真是无与伦比。但见:
紫烟袅袅,云彩袅翠拖红,映锦幔珠帘重重;琪花妖娆,紫金檀照玉案,列佳肴仙果美馔;水晶器皿,泛琼浆玉液莹莹。柔抚玄弦,轻吹笙煖,轻挝灵鼓,声声天籁韵响。蛾眉曼睩,清歌妙舞,娇娇宮姝美丽。
散席之后,众神各自归去,只有女娲迟迟不肯归去,转了一个圈儿,只在太真殿门前徘徊。元真童子瞅见了,入报天斗。天斗疑道:“她在殿外做什么,传她进殿吧。”元真童子得令,出去见女娲,作揖问道:“宴席散了,娘娘何不早些回去歇息,却在这里作甚?”女娲笑道:“过几天我便要领众神下凡去了,只是还有些儿事情不胜明了,想来问问师尊,烦请童子替我通报一声吧。”元真童子揖道:“这就请娘娘觐见吧,师尊正在殿前等候。”
女娲随元真童子入殿,见天斗正在堂前踱步,她便纳头就拜,天斗扶起道:“为师大宴诸神,皆大欢喜,这才刚刚散席,你就来觐见,到底怎么了?”女娲泣道“弟子不久便要下凡去了,特来拜见师尊,只怕是这一去便无归来之期了,怕再见师尊就难了。”天斗一听,惊诧无比,问道:“好端端的,你何出此言?”女娲泣道:“不瞒师尊说,弟子曾与伏羲昊偷食芃果,犯下天戒,虽说天恩浩荡,弟子侥幸活命,但是只怕到了凡间就没有这般幸运了。”天斗疑道:“这个……究竟会如何,为师也不知所以,伏羲昊如何说?他说你们到了凡间,就会遭受天罚么?”女娲停顿一下,蹙眉叹道:“唉!他倒没说这样的话儿,只是弟子有些担心罢了。”天斗沉吟道:“昊天有德,你奉命下界造化众生,昊天必不会罚你的,你也不必担心。”女娲泣道:“师尊请安心,弟子即使在凡间遭受天罚,也必不负使命,弟子别无他意,只是前来道别的。”天斗心内想想,问道:“你在天界造化众神、人神,还有那万物,如今已经功德圆满,前些时间,为师曾给你的那枚照石,你当奉还了。”女娲心里一万个舍不得,乞求道:“师尊,等弟子在凡间造化众生之后,归来之时,再还给师尊也不迟。”天斗摇头道:“你有所不知,这枚照石也只有天界才得用处,若是去了那凡间,照石便毫无用处。”女娲暗思道:“照石若是在凡间无用,我何必强留它来。”此时,女娲突然又明眸一转,心里想道:“媓姐姐曾与我说过,师尊这里藏着那泰初大神形天灭寂后化成的元灵珠儿,只要看一眼那珠子,便可避免坠入到五行,自然也就没有六道轮回了。”想到这里,女娲灵机一动,将照石奉上,泣道:“弟子知道这枚照石神力无边,本想去凡间借它来造化众生,或可助我一臂之力,既然师尊说在凡间这照石就没用处了,那弟子就不要了,还是师尊将它收去的好。”天斗想了想道:“为师倒是有灵珠两枚,但不知是否对你有用。”女娲惊喜道:“师尊既有灵珠儿,不如让弟子看看,或可有用。”天斗经不住女娲纠缠,将手一伸,两枚溢彩流光的灵珠儿便到了手上。女娲正要去接,天斗忙将手缩回,笑道:“这两枚元灵珠儿,暂且借你下凡一用,你千万收好,万不可丢了。”女娲急问道:“师尊,既然是元灵珠儿,不知是哪位大神的元灵化作的?”天斗摇头道:“为师偶得之物,也不知道详细,只知道这个翠绿色的灵珠儿叫作‘舍利珠’,此珠儿可大有玄妙。”女娲托于掌中细看,一枚元灵珠绵红无比,泛着银光雾缕,另一枚元灵珠十分翠绿,透着清莹秀澈。但见:
霞光万射,紫气千条;光彩溢目,熠熠生辉。灵香萦藟满宝殿,万千紫气绕九天,明玑烁亮闪霎眼,涎玉吐珍映璀璨。
天斗见女娲喜欢,笑道:“有了这两枚元灵珠儿,或多或少可增加些法力,此番下界便可无虞了,你就放心去吧。”女娲收起元灵珠,扑地拜将下去,道:“师尊天恩,叫弟子粉骨难报。”天斗扶起她道:“为师也只能给你这些了,你且回府去准备,早日下凡才好!”女娲拜别天斗,急往南灵殿去了。
话说女娲见灵珠到手,兴奋不已,急着赶往南灵殿,经过西香殿时,又止步细思道:“方才在太真殿,有师尊在跟前,我没看仔细,现在拿出来瞧瞧,看这两枚灵珠儿到底是个什么稀罕物儿。”女娲见四下无人,取出翠绿色灵珠儿,举过头顶仰望,果然见那灵珠儿里面闪闪莹莹,光彩陆离,混混沄沄,似有乾坤藏在其中。正看得入迷,忽然,却听身后有人叫道:“师妹,你在看什么?”女娲听见声音是轩辕昊,一时惊慌,不料纤手一抖,那灵珠儿便掉进了她嘴里,滴溜溜就窜到她肚里子去了,女娲只觉得喉咙里一阵灼烧,捂着肚子连咳几下,也未见咳出来,心里惊道:“坏了!我不慎将这灵珠儿给吞下肚去了。”女娲见轩辕昊走近,连连摆手道:“刚才看到一只碧凤飞过,正看得入神儿,不料被你这么一叫,吓得我咽了一口气,这就咳起来了!”轩辕昊问道:“碧凤?哪里有碧凤让我也看看!早先就听说天界有凤和凰,一直也未曾见过的。”女娲假装咳道:“本来有的,被你惊飞了!连我都吓了一跳,更别说一只鸟儿!”轩辕昊笑道:“师妹战场上连阴灵都不怕,怎么就被我叫一声就吓成这样儿了!”女娲忙笑道:“冷不防就被惊着了,其实也没什么。”轩辕昊道:“过些天我们就要下凡去了,不知何时才能归来,所以我和女姬、笪殷昊约好的,这就去你府上一聚,本以为你在家里的,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了。”女娲笑道:“我也是急着往回赶,这已经快到南灵殿了。既然大家都来了,那就喝茶饮酒,自自在在地乐上一回。”女娲边走边说,不觉间他们就到了殿门口。
才跨进殿门,就看见伏羲昊和笪殷昊、女姬站在前院又说又笑。女姬见轩辕昊和女娲来了,就迎了上去,笑道:“姐姐这会子成大忙人了,客都到家里了,你倒才来!”女娲牵着她的手,笑道:“师兄师妹的,都是自己家里的人,也不算客。”伏羲昊和笪殷昊上前分别给女娲施礼。轩辕昊打趣道:“有道是家无常礼,可在师妹家可不比别家了,你看大师兄见了自己的娘子都这么恭而有礼的,更何况我们呢。”女娲笑而不语,女姬抢着道:“那可不!我师姐是什么人?在天廷位居极品,就连师尊见了都要礼让三分的,谁敢无礼呢!”女娲笑道:“好了,好了,就你们贫嘴滑舌的,若是传到师尊耳朵里,非把我家抄了去。”众神一听,哄的一声笑了起来。这时,碧霞和碧玉、尚翠急匆匆赶过来,站在女娲身后,女娲问道:“茶品果肴可都准备周全了?”碧霞回道:“都准备好了。”女娲对众神道:“那我们就去饮茶,别站在这里了。”众神被仙婢们拥着入偏殿,笪殷昊四下一看,笑道:“师妹这府上可是越来越奢华了。”众神望去,见殿内龙涎宝香,堂前有一张琉璃大圆桌,旁边又围着一面金镂银雕的屏风,上面镶满水晶珠宝,屏风前有置一张玉案,上面摆放六只玉瓶,里面供着几件玛瑙裹得金叶子和翡翠珊瑚树,看上去奇光异彩,晶莹烁烁。
女娲笑道:“这也不算奢华,自己想要什么,心里一想,这都有了。”轩辕昊接道:“也只有师妹有这功力,我们就算想破了脑袋也来不了这些个。”伏羲昊笑道:“若能立下奇功,然后多加修真,功力会越发强大,到时候想什么也就有了。”女娲笑道:“你们都坐下来议论功力吧,我这会儿进去卸妆,一会儿出来陪你们说话。”说着转身就进香阁去了,女姬也悄悄跟在后面,才进香阁,就见还有前厅,里面有白玉香榻,尽是鸳衾绣帐,再看琉璃屏、水晶帘,还有金玉琥珀鸾牋,映得满室莹莹璀璨,女姬看得入迷,也未进香阁里间。
却说女娲来到香阁里间,只一挥手,那里间的水晶门便闭上了,她纤手拍拍胸口,长舒一口气,这才从袖口里取出那枚绚红的灵珠儿。她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忽然眼前出现雾帘云幕,见楼阙庭院里紫烟袅袅,雕阑画栋,琪花瑶草上彩蝶飞飞,一个十三四岁的绝色少女,纤体柔条,身穿轻纱细雾,娇态袭人,又看她半脸斜偎,愁眉重蹙,伫立在玉砌前,似有目盼心思之状。刹那间,这一幕便消失了,女娲揉揉眼睛,再看那灵珠儿还在手上,红光艳艳。女娲心上一惊,暗思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如何一看这珠子就显现出这般景象来了。”正在纳闷,就听见女姬在外间叫道:“姐姐怎么还不出来,大家都在等你呢!”女娲慌忙收起灵珠儿,将它随手丢在白银妆台上,随手扯下身上的玄霄缣巾遮盖起来。
女娲又急忙开启水晶门,出来笑道:“你急个什么,是不是急着要见意中人了?”女姬脸一红,娇嗔道:“姐姐又来说笑!”说着便挽着女娲的玉臂,朝外间去了。到了外间,就见众神都已就位,就中间一把紫金椅空着,女娲笑而不语,只是款款地端坐上去,女姬就坐在她旁边。碧霞和碧玉、尚翠立在一侧,随时听候调遣,女娲问尚翠道:“须菩提在何处?为何不来拜见师叔师母来?”尚翠正欲答话,就见须菩提笑盈盈地来了,先给女娲跪下,叩首拜道:“母后万福!”又朝伏羲昊拜道:“父王金安!”接着又站起来,朝轩辕昊、笪殷昊、女姬拱手拜道:“师叔师母都好!”轩辕昊笑道:“都好,都好。看看贤侄儿,越发挺拔俊朗了。”女姬微绽朱唇,伸出一双雪白的纤手儿将他拽过到身边,吟吟笑道:“现在长大了,见了师母也不扑到怀里来了。”须菩提顿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众神皆笑起来,笪殷昊道:“师妹,贤侄如今也懂事儿了,不许你胡说白道的,看他都不好意思了。”碧霞和碧玉在后面羞答答地看着须菩提,女娲便叫看座。须菩提道:“孩儿只是来问安,在前辈们面前怎敢僭越,前辈们吃茶议事,还是让我自己去玩儿吧。”女娲笑道:“也好,你就每天贪玩儿!”须菩提一笑,转身出殿外去了。女娲转身对尚翠道:“摆宴来吧,说了好一阵子了,也不见有吃的喝的端上来。”仙婢们应了一声,霎时,碧霞和碧玉、尚翠就将那香茗异果,玉碗金瓯摆列席前,诸神轮流把盏,一时欢声笑语不断。这日从上三时西时开始入席,直饮到下三时望时才散席。
散席之后,诸神都一一作别,轩辕昊却迟迟疑疑,心里想道:“我此来之意专为女姬,每日终朝闷坐,不得一个法儿,只想和她一诉衷肠,没想到她席上也不曾看我一眼,我须找她来问问。”想来想去,便转身来到西芳殿找女姬,刚进院子,就见岄灵在桃树下折叶子玩儿,见轩辕昊来了,岄灵忙迎上去福了两福。轩辕昊笑问道:“女姬可在殿里?”岄灵欠身回道:“上神不在府上。”轩辕昊疑道:“你可知道她去了哪里?”岄灵道:“刚才还在的,这会儿与三大王去天香殿见玄女去了。”轩辕昊心里有些不悦,转身就走,岄灵急忙跟上去,欠身道:“二大王请留步。”轩辕昊转身疑道:“你有事么?”岄灵笑道:“前些日子,小婢们去采果子,经过囲山时,见山上的化石好神奇,遇风雨就能变化成飞鸟儿了,大家都喜欢的不得了,只是捉不住那些飞鸟儿。小婢听上神说,只有二大王法术最好,拿着桃树叶子就能变出飞鸟儿来,小婢就想等二大王哪天来了央告,碰巧二大王今天就来了,就请为小婢变一只飞鸟儿来吧。”说着便把叶子放到轩辕昊手中。轩辕昊看了看叶子,笑道:“变个鸟儿却不难,只不过它却不能飞。”岄灵高兴道:“小婢只看一眼就好。”轩辕昊手里捏着叶子,见他嘴对着轻轻吹了一口气,那叶子上飘过一团白雾,再一看,果然有一只黑色的飞鸟,只是不鸣也不飞,就停在轩辕昊手中扑腾着双翅,就像一只玉燕。岄灵喜欢不已,便伸手道:“二大王,将这飞鸟儿赏给小婢吧。”轩辕昊笑道:“这可不行,这变化出来的灵物,一旦脱手了就没有了。”岄灵非要不可,轩辕昊就逗她玩儿,举着飞鸟满院乱跑,岄灵也紧追不舍,跑了几步,轩辕昊就将飞鸟儿递给她,正接的时候,不料脚下一绊就跌了一跤,额头碰在阶石上,顿时血就流了出来,双手还紧紧攥着飞鸟儿。轩辕昊一看不好,忙扶起她道:“唉,怎么就不小心呢!这下碰伤了,快来让本王看看。”说完便蹲在地上看去,见那血流下来,滴到了飞鸟身上,羽毛上沾满了血迹。轩辕昊摸了摸岄灵的伤口,伤口便奇迹般地愈合了。轩辕昊道:“现在好了。”岄灵笑道:“谢二大王。”正要起身看手中的鸟儿,突然,那飞鸟儿身上闪出一道白光,腾空飞走了。岄灵噘着嘴儿道:“它不是叶子变化的么,怎么就活脱脱地飞走了呢!”轩辕昊惊奇地看着那鸟儿,徐徐道:“这叶子见了血就有了灵气,化成玉燕飞走了。”话音刚落,只见阶石前凭空就有了一座八角玉阁,轩辕昊近前细看,这是从西边飘来一团紫云,袅袅地落到玉阁上。轩辕昊惊奇地看了一眼岄灵,问道:“这玉阁是从哪里来的?原来就有么?”岄灵回道:“小婢也不晓得,这里怎么有个阁子了。”
轩辕昊百思不得其解,纳闷儿的中间,紫云渐渐散去,突然又见一个黑发披肩的白面仙人盘腿坐在玉阁中,左肩膀上停着一只巨鸟。轩辕昊凑近仔细一看,那只巨鸟正是方才飞走的那只飞鸟儿,当下惊奇不已,高声问道:“真是奇怪的,不知大神自何方而来?”那神仙合掌道:“我是燃灯佛,来自西极星灵界。”轩辕昊听说,又仔细打量他一番,心里想道:“听师尊说过,宫里头那盏长明灯得道成佛,去西极星开创灵界去了,却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他了。”轩辕昊又问道:“如此说来,那西极星灵界已成了?”燃灯佛点头,徐徐说道:“正是。自女娲娘娘造化众人神之后,八十一星海各世界众生生息繁衍,我从那各世界度化诸佛和诸菩萨,而今都在灵界修行。”轩辕昊不解,自言自语道:“诸佛和诸菩萨……”燃灯佛知他不懂,笑道:“就好比仙界神仙,佛和菩萨就是灵界的神仙。”轩辕昊这才听懂,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敢问上神,你这肩上的大鸟儿是什么来历?却为何在你身上?”燃灯佛笑道:“这只巨鸟正是大王刚才用那叶子变化的那只鸟儿,我恰巧经过此处,见这那飞鸟儿饮血得道,又化作玉燕飞去,便知它与我佛有缘,故而将它留在身边,等我回去,再将它度化成灵界之禽。”说完,燃灯佛双目微闭,那只巨鸟就在他眼前扑扑飞了起来,又过一会儿,只见飞鸟忽然就被一道金光笼罩,再看燃灯佛,此时合掌默念,金光慢慢散去,那巨鸟已变成一只天鹰。轩辕昊正在好奇,此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鸟儿停在燃灯佛的右肩头,天鹰竟然飞起直啄,另一只鸟儿也不甘示弱,立时就打斗起来。天鹰硕大,只啄几口,便将那只鸟儿啄死了,血流了一地。燃灯佛睁眼一看,合掌道:“机缘如此,奈何我佛却不能度你!孽畜!我佛面前杀生,你好大胆!今罚你去那界下轮回,除非你遇到天神度化,令你日日念佛,夜夜哀鸣,才是你的出头之日。”说着,又合掌默念几声,又见一团蓝光扑来,直射向天鹰,瞬间就将它卷起飞向南天门,消失在玄天之中。
轩辕昊愣在那里好一会儿,见那只天鹰被一团蓝光卷去,方才回过神儿来,小心问道:“敢问上神,这殿前玉阁又是从何而来的?”燃灯佛道:“大王能使一叶变飞鸟儿,这殿前一玉阁又有什么稀奇的?”轩辕昊想了一下,问道:“那么,请问这玉阁叫作什么?”燃灯佛道:“飞来阁。”轩辕昊疑道:“为何叫作飞来阁?”燃灯佛合掌,笑道:“我有一偈,请大王静听。”轩辕昊道:“愿闻其详。”燃灯佛作一偈道:“绿叶得道化玉燕,紫气东来自成仙,飞来阁中说奇遇,有人界下入帝关。”轩辕昊不解,问道:“请问上神,此偈所言,当作何解?”燃灯佛闭目,悠悠道:“天道玄玄,天机岂可轻说!”说完便哈哈大笑,随着一阵烟雾腾起,燃灯佛便不见了踪影。
轩辕昊若有所思地望着那飞来阁,自言自语道:“想不到灵界这厮也会卖关子,说句话也云里雾里的。”岄灵听见了,问道:“二大王说什么?”轩辕昊连忙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岄灵央道:“方才给我的飞鸟儿被灵界那厮变走了,请二大王为我再变一只来吧。”轩辕昊四顾一下,而后轻声道:“不可乱说,什么灵界那厮,这话儿若被你主子听到了,小心剥了你的皮!”岄灵瞪大眼睛,小心问道:“这不是二大王说的么?”轩辕昊哭笑不得,摆摆手道:“我说的是我说的,但你不能乱说。”岄灵嘴儿噘得老高,笑道:“小婢说的是二大王说的。”轩辕昊连连摆手,笑道:“好了好了,我也不和你说了,我要去找你主子有重要的事儿。”说完,抬腿便走。
轩辕昊身子一闪,一团白光落地后,便来到天香殿门外,见四下无人,便径直往里去了,院子并不宽敞,却非常精致,穿过一条长廊,便见正殿前的大红柱子,他正要进去,却传来笑语声,应声望去,见旁边有一处琼阁,内置一台石桌,女姬和一个仙女正在说笑。轩辕昊止步窥去,见那仙女淡妆素服,袅袅婷婷,杏脸桃腮,香靥深深,一笑千娇,姿姿媚媚,不觉就愣神儿了。只听那仙女道:“上神何须亲自前来,只要叫婢子们来吩咐一声,小神便领仙婢送去府上。”女姬道:“我来这里除了要仙婢,也想看看你的,听说妹妹有惊鸿之貌,顺便来看看虚实,现在见到了,果然是个美人儿。”玄女羞涩,柔声道:“我哪里美了,要比起上神,我这就不叫美了。侍婢的事儿小神这就安排,前些日子圆融神还来我这里要走两个侍婢呢。”说罢,便唤来两个侍婢,又道:“这一个叫苏叆,是人神采文氏族长采文夔的女儿,那一个叫妺喜,是人神笪燕氏族长笪燕寉的女儿。上神看是否喜欢,若不喜欢,小神立即换来。”
一会儿,一个仙婢端着果盘,莲步轻移,忽然看见轩辕昊在窥视芳草,又不认得他是谁,便立眉问道:“嘿!哪里来的人?为何敢在这里?只管贼头贼脑地张望什么?”轩辕昊惊了一跳,转身一看原来是个仙婢,他整整衣襟,轻咳一声问道:“哪一位是玄女?”仙婢一听更恼了,放下端着果盘,抬手指着他道:“你真大胆,怎么敢直呼我家上神的名讳?”轩辕昊斜睨问道:“那我该如何称呼?”仙婢叉着腰,生气道:“是要叫上神的!”轩辕昊笑道:“我叫她上神?那她该叫我什么?”仙婢气呼呼弯下腰端起果盘,嗔道:“管你叫什么?你从哪里来的,快快出去,不然我喊人来了,少不了撵你!”轩辕昊摇头微笑,这时候,玄女与众仙婢匆忙赶来,纷纷跪下叩首,吓得那位端果盘的仙婢两腿发软,猛地哆嗦一下,盘子咣当坠地,果子也撒了一地。轩辕昊趾高气扬地走下台阶,笑道:“诸神请起,不必拘礼,不必拘礼。”玄女领诸仙婢起身,低头站在一旁。女姬见状,也跑过来,笑问道:“二师兄,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轩辕昊抬抬袖子,笑道:“我是来找你的,刚才去了你府上,听岄灵说你来这里了,于是我就跟来了。”女姬脸一红,轻声道:“我来这里要两个侍婢,你来找我做什么?”轩辕昊道:“要婢子为何不去师尊那里要?怎么这里有你的婢子么?”女姬掩口笑道:“二师兄,你可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如今宫里宫外的婢子,都归辅神玄女管理,不到这里来要,去哪里要呢!”
轩辕昊这才明白。原来女姬失去了金童和玉女,便到玄女处讨两名侍婢,那玄女是天廷辅神,主要负责天廷各殿以及诸正、辅神府上使唤的侍仙、侍婢等。女娲造她时,见囲山之石中有一枚艳丽奇石,十分明媚可爱,觉得定可造出一个美仙子来,施法造化,果然是个美人坯子,便称她为“玄女”。
轩辕昊听说,笑问道:“那师妹可讨到了侍婢么?”女姬正要介绍两个新到侍婢,就听玄女吩咐道:“珝瑶,你带苏叆和妺喜去收拾一下,她们要随上神去府上了。”珝瑶正跪在地上,果盘洒落一地,欲要捡起来又怕冲撞了上神们,只好战战兢兢地跪着,突然被这么一叫,又是一惊,如晴空一个霹雳,魂都掉了一半儿,她赶忙起来收拾了果盘儿,只得应一声,叫上苏叆和妺喜出来从角门进去了,刚不见了背影,就听见她们的议论声,珝瑶喘道:“真的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来的是个什么人,原来是二大王!”苏叆和妺喜咯咯地笑了几声。轩辕昊听见了,望着玄女道:“你这里的婢子可真厉害呢。”玄女欠身回道:“让二大王见笑了,小神平日事儿多,疏于管教,让她们散漫惯了,回头小神当狠狠责罚她们。”轩辕昊连忙笑道:“哎,责罚就不必了,本王也不曾受委屈。”玄女笑道:“谢二大王宽赦。”说到这里,轩辕昊心里想道:“我好不容易捉得这个空儿来寻女姬,想要和她私会,看来又成个画饼了,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不如先回去,等再寻机会。”想到这里便要告辞,忽然又见三个仙婢从角门里进来了。轩辕昊对女姬和玄女揖道:“你们说话儿,我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儿,就先告辞了。”女姬坐下来笑道:“二师兄急什么,既然来了,不妨也看看我新来的婢子。”轩辕昊道:“让我看什么,我又不会挑,你自己使唤的婢子,只要你喜欢就好了。”女姬掩口笑道:“看看又何妨,这会儿认得了,下次到我府上也能行个方便,不然她们厉害起来了,你可别怪我。”轩辕昊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又荡漾起来,本来心思就在她身上,只好笑脸相迎,道:“师妹既然这么说了,那本王就看看她们吧。”女姬转脸对苏叆和妺喜道:“你们前来见过二大王。”两个侍婢闻声,立即近前要跪下磕头,轩辕昊连忙道:“不必行跪礼了,此间也不是正式的场合,还是自在些儿好。”说着便定睛细看,但见:粉脸盈盈,细眉淡淡,娇滴滴杨柳蛮腰;樱桃小口,碧波盼盼,比桃花更三分窈娆。
轩辕昊问道:“这两个侍婢从哪里来的?长得这么水灵。”苏叆先回道:“禀二大王,小婢叫苏叆,家父是采文夔。”轩辕昊道:“你父亲可是采文氏族长?”苏叆回道:“正是家父。”轩辕昊道:“我知道他,没想到他竟有一个如此标致的女儿,你怎么不在自己府上,却来这里为侍婢?”苏叆欲言又止,玄女见状,笑道:“她父亲荐她来的,说在这里也锻炼一阵子,也好学点儿规矩。”轩辕昊只是点头,又问妺喜道:“这个侍婢也很标致的,又是哪里来的?”妺喜见问,低声道:“我叫妺喜,家父是笪燕氏族长笪燕寉。”轩辕昊疑道:“怎么你也是族长的女儿?”妺喜欠身道:“正是。”轩辕昊对女姬笑道:“师妹,这也奇了,按说人神氏族族长也是天廷的封疆大吏,怎么一个个都将自己的千金送到玉京宫来做婢子?”女姬笑道:“也不见得全是,玄女见我来要,才给我安排了这两个千金伺候我的,你看她们两个,才貌双全,这样的婢子,天界能有几个?”玄女接道:“这也是天廷定下的规矩,为上神们配的侍婢,首先要才貌兼备,其次要出身宦家,不然就配不得上神了。”轩辕昊对女姬笑道:“也就这么两个极好的,却都被师妹要走了。”女姬笑道:“你若想要,叫玄女给你也配个佳人。”轩辕昊摆手道:“我府上有邠夙一个就够了,再不要多了,眼下也只有你和女娲能有这个礼遇,我们若讨个婢子,还须请奏师尊允准呢。”玄女在一旁道:“二大王若要,小神也可安排,师尊那里小神去说。”轩辕昊本来已有此意,见玄女自己说出口,便点头笑道:“如此,本王就不推辞了,方便时送她们去我府上就是了。”女姬一听,翻着白眼冷笑道:“这婢子们也不是好养的,师兄要了去,可要仔细管教,万一惹出点儿麻烦来,坏了门风可不好了。”轩辕昊听她话里有话,心头一紧,暗思道:“女姬怎么说话怪声怪气的,难道是她知道了我和邠夙的事儿?”轩辕昊有些尴尬,笑道:“我也只是说笑的,过些天就要随师妹女娲下界去了,府上无人,不需要婢子了。”女姬一听,立即起身道:“哎呀,对了,你不说我倒忘了,我还要去师姐那里去商议下界的事儿呢!”轩辕昊拱手笑道:“那我就先走一步,你们请自便。”玄女欠身相送,女姬忙领着苏叆和妺喜回府去了。
却说女娲误吞下那枚翠绿色元灵珠儿,渐觉身子不适,好不容易挨到散席,急回香阁卧榻不起,时不时还反胃作呕,吓得碧霞和碧玉不知所措,连忙打发尚翠去禀告伏羲昊。尚翠叫来伏羲昊,见女娲面色苍白,气喘流汗,一时也急了,踱步问道:“你到底哪里不适,怎的忽然就成了这样儿?”女娲不敢说吞下元灵珠儿的事情,只是轻喘道:“可能是累着了,也不要紧的,你只管大惊小怪什么,歇息一会儿就好了。”伏羲昊话锋一转,急道:“前些日子造众神造万物的,本来就忙不迭的,还未缓过来,这次师尊又派你下界造人,你却为何不力辞?现在累坏了身子,这倒如何是好。”女娲叹道:“我也是为天廷效力,为天下苍生计,岂能坐视不理?”伏羲昊急道:“天廷许多神仙,莫非没有你,这天廷就不能为苍生计了?都是你自寻烦恼,为自己揽下这许多闲事儿。”女娲闻言,微怒道:“我就偏要去,若诸神都如你这般心胸狭隘,自私自利,安有天下苍生?”伏羲昊见说不动女娲,一时无奈,也只好悻悻离去。女娲见伏羲昊走了,心里愈加凄凉,正伤心时,见须菩提前来问安,心里也稍稍安慰些了。须菩提见女娲脸色苍白,黯然伤神,就急问道:“母后为何伤心?”女娲勉强微笑道:“也没什么,为母过些日子就要下界去了,倒有些不忍心分离,见你来了,心里有些高兴罢了。”须菩提央道:“孩儿想与母后同去。”女娲勉强笑道:“你尚年少,焉能下界?师尊前日已有恩赐,令西极灵界燃灯佛收你为徒,等你学了本事,就可以下界去看为娘了。”须菩提一时无语,只是点头而已。
女娲歇了三个时辰便觉身子好些了,下榻独自坐在南灵殿后园的香阁里,思忖着领众神下界造人的事。不一会儿,便见女姬领着两个侍婢前来,女娲问道:“附宝要到婢子了?”女姬忙转身对婢子道:“还不快拜见娘娘。”两个婢子上前跪道:“小婢苏叆、妺喜拜见女娲娘娘,娘娘万福!”女娲见两个婢子生得娇媚水灵,笑道:“附宝,你这两个婢子却与众不同,看上去颇有些气质。”女姬笑道:“这两个是人神族长府上的千金,自然要比别的婢子稍微好些。”女娲笑问道:“这回有三个婢子伺候你了,你总满意了吧。”女姬点头回道:“这下子我府上人多了,以后可就热闹了。”女娲道:“热闹不了几天了,过些时候就要下界去了。”女姬本想问界下造人的事儿,仔细看女娲面色憔悴,急忙问道:“姐姐有心事儿么?怎见你脸色不好。”女娲笑道:“哪里有什么心事儿,我才睡了一会儿,起来就觉脸肨的,并没有什么不适的。”女姬又凑上前去,抓住女娲的手,笑道:“姐姐你说奇不奇,我昨儿南时做了一个好梦。”女娲笑问道:“梦见什么了?”女姬掩口,轻声道:“我梦见姐姐府上飞进一只金凤,我追进去一看,见姐姐又生一个女儿,又白又嫩的,甚是可爱,你说这不是个好梦么。”女娲闻言心里一惊,暗思道:“我就觉得奇怪,心里也是这么琢磨的,是不是吞下那灵珠儿果真会如此,女姬做了这个梦,或许是个预兆呢。”女姬见女娲发愣,问道:“姐姐怎么了?”女娲回过神儿来,笑道:“你就乱梦些什么?若真是要生个女儿,我还求之不得呢,你看我这样儿,哪里像个有孕的。”女姬道:“这也说不定呢,若将来真的生了,你须感谢我的这个好梦。”女娲笑道:“借你吉言吧,等真的有了再说。”女姬和女娲正说笑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急促的声音,道:“女娲娘娘,大事不好了!”女娲和女姬慌忙看去,见千里眼和顺风耳急匆匆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