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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21 章 第20章

刹那间心头涌上强烈的失望,安思冬忽然明白了一个事实。

无论邹瑜多么像万千,他都不是万千,也不能代替他。她喜欢的是万千,不是邹瑜,那只不过是爱屋及乌而已。就像周远航,就像她之前的那些男朋友。

记得周远航和她分手时说:“冬冬,你心里没我,不能指望我还能全心全意地对你。”

也许,这才是她一而再再而三被抛弃的原因。这些年被她放在心里的,始终只有万千一人而已,没有别人,没有别人。

想着这些的时候,脑子里突然有一张与那些相似面容截然不同的脸一闪而过,这让她的语气显得有些焦躁:“你怎么会在这里?”

“快过年了,票很难买,我只弄到一张到你们市的票,再转车回去。我想着离你家这么近,就来看看你……我也不知道你家在哪儿,只记得你说过是县一中毕业的,就来找找看有没有认识你的老师,打听打听。没想到居然能遇见你,太巧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掩不住的惊喜,她却高兴不起来:“那你还来得及转车吗?”

“最早只能买到明天的票。”

那岂不是要在这里过夜?天快黑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得到有空房间的宾馆?

“冬瓜,”邹瑜的表情有点可怜,“我都到你家门口了,你不会把我扔大街上过夜吧?”

一句话把她找宾馆的打算堵了回去。她只好说:“要不就去我家凑合一晚上吧。”

两人并排走在路上,卖花的小姑娘看到一男一女自然热情地招呼:“先生,给小姐买朵玫瑰花吧。两个人能相识就是一种缘分,这么漂亮的美眉,先生你要好好把握,时刻给她浪漫的感觉哟!”

邹瑜停下来挑花,安思冬拦住他:“不用了,又不是……”

“每个女孩子情人节都应该收到一支玫瑰花。”他笑着从花篮里抽出一支,“就要这朵吧,多少钱?”

“十块。”

他付了钱,把花递给她:“冬瓜,节日快乐。”

卖花姑娘在旁边帮腔:“‘每个女孩子情人节都应该收到一支玫瑰花’,说得太好了,好感动哦!为什么我就碰不到这么有风度、长得又这么帅的男生呢!小姐你好幸运哦!”

你是卖玫瑰花的,当然希望人人都送花收花了。安思冬心里想。她不想收这朵花,两手插在棉袄口袋里没动。

他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提手提包,现在还要拿玫瑰花,一边单手别扭地收起钱包,表情又有点可怜:“就当帮我拿一下?”

她只好把那朵花接过来。

回到家,安妈妈一打开门,发现独自出门的女儿回来就带了个大小伙子,手里还拿着朵红玫瑰,有些错愕:“冬冬,这是……”

她还没来得及介绍,邹瑜抢先说:“伯母你好,我是冬冬的朋友,我叫邹瑜,从这边经过顺道来拜访一下,打扰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您千万别嫌弃。”说着从包里拿出几包年货礼物。

安妈妈是南方人,平舌音翘舌音不分,一听他的名字,顿时笑成了一朵花:“原来你就是小周啊,我早就想请你来我们家玩了,快进来快进来。还买什么东西呀,太客气了。”

很明显妈妈误会了什么。进门换鞋时安思冬故意对邹瑜说:“小周是我以前的男朋友,我妈不知道我跟他分手了。”

他居然还笑!

“看来是老天有意让我来给你圆谎解围,咱俩还真是有缘分。”

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完全不着力。她泄气地拿过拖鞋来给他换。

安妈妈对这个传说中和女儿谈了三年恋爱的小周非常热情,又特意出去多买了两个熟菜回来招待。母女俩的审美一脉相承,安妈妈看到邹瑜第一眼,就对这个白净斯文的小伙子很有好感,等到晚饭桌上再聊到他的学历专业家庭背景,更是满意得合不拢嘴。

安爸爸说:“小周你买的明天的火车票?还要去市里坐车吧?其实我们县城也有去你家那里的长途汽车,只要4个小时,比火车还方便点。”

安妈妈接着说:“是啊,有直达汽车,以后互相走动也很方便。冬冬去了那么远的地方念书,我还老担心以后离家太远,一年也见不了一两次,现在可好了。”

安思冬把脸埋在饭碗里只顾扒饭。都成这样了她还能说什么?难道当场揭穿邹瑜不是她男朋友让爸妈都尴尬?算了,反正他只住一晚上,明天就走了,过段时间回了学校再跟爸妈说和小周已经分手就是了——这本来也是事实。

安妈妈拿筷子轻轻敲了她一记:“慢点吃!看看你,一个女孩子家,吃饭还不如小周斯文,也亏得他这么容忍你。在家里没轻没重惯了,以后去别人家可不能这样!”

斯文,斯文……她现在万分想念班里那帮吃饭犹如台风过境风卷残云上一个菜消灭一个桌上盘子从来不超过五个的男生们,跟他们坐一桌她简直斯文得像公主。

邹瑜说:“没有啊,我觉得冬冬率性而为,毫不造作,女孩子这样才可爱。”看到她嘴边粘了个饭粒,拿起纸巾来帮她擦。

她连忙往后一退,接过纸巾来自己动手。冬冬冬冬的,除了家里亲戚和室友,只有男朋友这么叫过她,他改口倒是改得顺当。

吃完晚饭,安妈妈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你们俩先去看电视吧。老安,你先陪陪小周,我洗完碗就来。”

一起看电视,肯定又要被念叨来念叨去。安思冬说:“你们不是要看连续剧吗,我去玩电脑好了。”

安妈妈说:“也好,客厅里满冷的,你们俩一起去房间里玩电脑吧,把空调开开。”说完自顾进房间把窗户房门都关上,空调打开。

安思冬可算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关门,老妈你就这么不担心你女儿啊……o(╯□╰)o

两人搬了两张椅子坐在电脑前。一台电脑,两个人,难道切侍魂?

她很烦躁地又想起了一些关于侍魂的事和……人。

“我下了几集动画片带回来,看不看?”

“好啊,随你。”邹瑜坐在她身边,眼睛没在看屏幕。她目不斜视地打开音箱,开始播动画片。

这次下的是《浪客剑心?追忆篇》,毛颖推荐的。《浪客剑心》的动画片以前她看过几集,以为是轻松搞笑风格的,谁知道这个讲主角剑心少年经历的追忆篇走的是虐路线,又虐身又虐心,画面阴暗血腥,情节也虐得人心肝疼。

屋子里开了空调还是有点冷,安思冬一边看一边举手到面前呵气取暖,冷不防邹瑜伸手过来,把她双手拉过去包在掌心里:“瞧你,也不多穿点衣服,手这么凉。”

他的手白皙纤长,椭圆的指甲修得很干净,比很多女生的手都要漂亮。手心是温的,轻轻覆在她手背上,明明没用力,她想抽手却抽不回来。她忽然想起另外一双手来,比眼前的要大一圈,皮肤黝黑,骨节粗大,掌心里总是发烫汗津津的,用过的鼠标键盘都能积起一层汗泥,因此被她嫌弃不肯碰……

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叮铃铃暴响了起来。她吓了一跳,趁机把手抽出来看手机。是曲惟恩发来的短信:“今天怎么一直没上线?”

不知是手冷还是怎么回事,她手指有点发抖,匆忙回了一句:“家里有事。”

回完把手机放回桌上,邹瑜什么也没说,只是笑了笑,也不知看到了没有。动画片里正播到剑心发现女主角竟然是很久以前被他杀死、划伤他面颊的青年剑客的未婚妻,而无间的女主角也觉察到自己爱上了剑心,情节眼看着就要向大虐特虐滑去。

安思冬实在无心再继续看下去:“快九点了,我爸妈要睡觉了,出去吧。”

他一派好脾气,笑得温和:“好。”

两人关上电脑走出卧室,安爸爸安妈妈也看完了电视,正在收拾沙发。安妈妈说:“小周啊,我们家地方小,今晚就委屈你在冬冬的小床上将就一下了。”

邹瑜说:“是我贸然造访打扰了你们才是。那冬冬睡哪儿?”

“冬冬陪我睡。”

“伯父呢?”

安爸爸说:“我睡沙发就行了。”

邹瑜忙说:“那怎么行。沙发这么软,伯父睡一晚上肯定会腰疼的,哪有小辈睡床让长辈睡沙发的道理。您还是和平常一样,我睡沙发吧。”

安妈妈说:“你是客人,第一次来我们家,怎么好意思委屈你睡沙发呢。”

邹瑜说:“您这么说就是不把我当……就太见外了。”

安妈妈冲一旁呆站的女儿意味深长地一笑。安思冬只当没看见。

最后还是遵从了邹瑜的意见。安妈妈铺被褥时悄悄对女儿说:“小周这孩子真不错。现在的年轻人,尤其家境好点儿的,一个赛一个地娇气,就知道享福,一点苦都吃不得,恨不得爹妈反过来伺候他。像小周这么孝顺长辈的男孩子不多了。”

继续装聋作哑。

邹瑜在安家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上午去市里赶回家的火车。临走前安爸爸安妈妈还非常不舍,千叮咛万嘱咐,又买了一大包本地的特产让他带回家,说什么“冬冬不能亲自去你家拜访,代向你父母问好”之类的,一会儿又说“交通这么方便以后多走动”,还说“学校离家这么远冬冬就拜托你多照顾担待了”,俨然把他当未来女婿对待。

听着他们在楼下依依惜别,安思冬在一边面朝墙猛揪头发。

她把邹瑜送到汽车站,他却不急着上车,拉着她坐在露天候车位上。开往市里的公交车走了一辆又一辆,她忍不住催促:“去市里还要一个小时呢,别耽误了火车。”

“没事,火车还有两个小时才开,公交十来分钟就有一班。”他转过来看着她,“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多呆一会儿。”

她盯着旁边来来往往的车辆,不发一言。

“冬……瓜,很抱歉我一声不响就直接找到你家里来,我也是……”他握住她的手,五指紧紧扣住,“导师前几天刚刚跟我说,明年要派我去香港交流,过完年就走。我想着接下来可能要半年都见不到你,一时激动,才……”

她本来想把手抽回来,听他这么一说,愣住了:“去香港?多久?”

“就是我之前写的那篇论文,是和香港大学合作研究的。那个课题我们还在做,后续还有很多东西可以挖掘。这边主要的负责人就是我,他们想让我过去直接做,至少要一个学期。”

她呆呆地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心里乱糟糟的说不清是遗憾还是松了口气。其实他这么老远专程跑来找她也不容易,还在爸妈面前帮她打圆场,她实在不该巴不得人赶紧滚蛋似的不耐烦。“一学期其实还好啦,今年过年晚,下学期也就四个月而已。而且我不是推研了吗,等你回来我还在学校啊。反正可以在网上联系,平时也不是天天见面的,四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他展开笑颜,眼中有喜悦的光芒:“冬瓜,你会等我回来?”

明明说的是“等你回来我还在学校”……

“那个……过完年你还回学校吗?还是直接从家里出发去香港?”

“飞机票已经提前订好了,从学校走。”

“那就还好嘛,回去还能再见的。”她看了看时间,“现在到处人都很多,你还是提前一点出发吧,别弄得太着急。”

正好这时有一辆开往市里的公交车发动了引擎准备出发,邹瑜站了起来。安思冬帮他提了两个小包准备送他上车,冷不防他突然张开手用力抱住了她。她两手都拿着东西,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已经放开了,笑得阳光灿烂:“冬瓜,我真高兴。”

公交车售票员探出窗外用方言喊:“还有没有去市里的?马上开车!”

她只好冲他扯了扯脸皮,转头高声回道:“等等,这里还有一个!”快跑两步赶上起步的车子,把人和东西一股脑儿推了上去。

车子开出去很远,还能看到他弯着腰把脸凑在车窗上冲她挥手,一直到车辆开到马路尽头转过弯,才终于看不见了。这情形就像第一次见他时,她也是这样送他上公交,急急忙忙地赶上,急急忙忙地分离。

但是……心情好像不太一样了。

寒风吹得手和脸冰冷发疼。她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收回举起的手,慢慢放回棉袄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