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迟青不说话了,只是低头看着空掉的酒杯,她饮尽了杯中酒,一口吞下了这三十年风雪,然而低头看,原来手里握着的,还是空空如也。
“你动摇了啊。”
林墨叹息着,为林迟青斟满杯中酒,“这些年来,你看起来做了很多事情,但最后却不过只是在摇摆之间,不得自我罢了。
我原本以为你吸收了旧神执念,可以走出一条路来。但最后,你却是做不了神。这偌大一个青岚神国,神殿一座又一座,又有多少是真正属于你的?我不明白,你当初要走上古人皇之路,就应该灭邪神,废淫祀。
聚香火以握神权,立图腾以成信仰,执宰天上地下,做人间天帝。跨过北海,摧毁通天塔,征服天下。
但你没有,这些年来,我走遍天下,听说你分封旧神于神国之内,让那些旧神执念,重聚信仰,平白分薄了原本属于你的权柄。
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林迟青笑起来,打翻了面前的酒杯,仿佛打翻了这三十年的风雪,她看着林墨,一字一顿,“因为,我不想让哥哥得逞啊。哥哥既然选了另一个女人做你的道侣,那做妹妹的我,又为什么要心甘情愿的帮哥哥你去走另一条路。
你没选我,却想让我帮你去走人皇之路,去帮你试探这天地的极限。哥哥,你太自私了。”
林迟青看着林墨,语气变得漠漠,变得悲伤,“当初你离开,带走了苏幼娘,带走了许多人,在北海之外,建起了王国。最初的最初,我原本以为你只是不愿意与我为敌。
但后来,我明白了啊。哥哥终究是哥哥,这人间浮沉,大势变化,在你心中只不过都是一场棋局罢了。
你想要的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你要在这人间成仙,你要挣脱这天地的束缚,所以所有人,在你心中都只是与天地对抗的棋子罢了。
苏幼娘如是,墨修会的人如是,我也如是。
你一剑分南北,庇护墨修会与苏幼娘,要的不过只是借助墨学的智慧探索天地,你留下一个偌大的帝国给我,给我三十年的时间,让我去镇压旧神执念,让我去效仿上古人皇,追亡逐北,一统天下。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你想要的罢了。因为不管最后赢的是谁,到了最后,你都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你从墨修会那里得到探索这方天地极限的可能,你从我这里得到另类化神的机会。你看,哥哥你是多么的聪明啊,所有的一切都逃不过你的法眼。
我们这些人,于你而言,不过只是你继续在这条修行路上走下去的工具罢了。你留给人间,留给世人,留给我们一个往前走的机会,你却一个人站在这人间之外,冷冷的看着我们这些人为你推开继续向前的大门。”
林迟青叹了口气,“你留了漠北王国给我,希望我沿着你设想的道路走下去,一统人间,成为人皇。你给漠北王国留了我,让他们不得不绞尽脑汁,集结人间智慧,与神相抗。
那么,哥哥,告诉我,你又给自己留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