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连连杀数人方冲出人群,怀中幼儿还在昏迷中,他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料将幼儿背上的伤口粗略包裹了下朝着青云山行去。
顾青林第一次见到顾仁就是这次,她本只是出门去摘果子的,哪知刚走至门外就看到躺在地上的一大一小二人,当即吓的水果篮掉落到地上尖叫着跑了回去。
“怎么了?”顾青林的父亲顾至听到叫喊声出来问道。
此时的顾青林才四岁,在青林居一直生活的平平静静,忽然见到两个满身是血的人躺在自家门口自然是吓的不轻,她浑身发抖躲在顾志的怀中伸出食指指向门外。
顾至随着顾青林指向的地方看去,也看到了躺在门外的两个人,他放下顾青林走至门外将趴在那里的顾连翻了个身,顿时惊的忙蹲下身将顾连和顾仁架回了屋内。
顾至将顾连放置床上坐好便开始给他灌输内力,将近一个时辰的功夫顾连才缓缓睁开了眼,刚刚睁开眼便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道:“仁儿呢?”
顾至道:“大夫正在给他医治,林儿和你大嫂在陪着他,你放心吧。”
顾连深知自己命不久矣努力的拉住顾至的手,道:“大哥,帮我好好照顾仁儿,大哥,帮我!”说着又是一大口血吐了出来。
顾至拍了拍他握着自己的手,哽咽着道:“好,好,我答应你。”
见大哥已应承自己所求,顾连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倒了下去,抓着顾至的手缓缓落了下来。
顾连携着顾仁冲出去没多久,一个一身白衣的身影便出现了顾连家的凉亭内,在顾连妻子的尸身上摸索一番,掏出一个银白色的东西后又静静的离开了,仿佛他从未来过一般。
顾仁醒来后看了看四周,问道:“我爹爹和娘亲在哪里?”
顾青林的母亲将他的头抱在怀里,道:“以后大伯母就是你的母亲了。”
顾仁虽然还小,但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忍着身上的伤痛哭喊着要见父亲母亲,顾志也想让顾仁见他父亲最后一面,便过来抱了顾仁放到顾连身旁,看着父亲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还未等顾至放他下来,顾仁便从顾至怀中挣脱了出来,连滚带爬到顾连身上拼命的摇晃顾连的身体嚎啕大哭:“爹爹,爹爹你醒醒啊,爹爹,你看看仁儿啊,爹爹……”他越哭声音越大,最后哭到哽咽着再次昏了过去。
顾仁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酉时了,顾青林,顾至,顾青林的母亲季英都站在床边焦虑的看着他。
顾仁醒来之后抱着腿缩在床角,一吭不响,不哭不闹,季英伸手想去拉他,顾仁又向里缩了缩,顾至看了眼妻子摇了摇头示意她先不要动。
连着三四天的时间顾仁都卷缩在床角,每日三餐都是由顾青林送进来,每次都是将饭菜放到桌上后便关好门出去了,直到第五天顾仁拖着有气无力的身体跪到了顾至面前,道:“求大伯父收我为徒,授我武艺。”
顾至起身扶起面前的顾仁,道:“你现在身上还有伤,等伤好了再说吧。”
“求大伯父教我武功!”
“求大伯父教我武功!”
“求大伯父教我武功!”
……
他每说一声便磕一个头,直到额头鲜血流满了鲜血,直到顾至应了声:“好。”
顾至的这声好应的很是心虚,那日他将顾仁抱回来,大夫给顾仁检查身体时已经告诉顾至,顾仁身上多处经脉已断,一辈子都不可能有习武的机会的,如若强行修练怕是会连其他的经脉也会也难保,届时恐性命不保。然而此时他若不应承下来,顾仁定是要磕头磕死在他面前,权衡利弊,还是先稳住再说。
顾仁又是几个响头磕了下去,道:“谢谢大伯父,谢谢大伯父。”
教他武功的话说出了,样子还是要做做的,自此顾仁便与每日顾青林一起习武。
两年后凌千奇拜入顾志门下,自此便是每日三人一起习武,凌千奇虽为后来者,却是三人中进步最快的一个,顾至却是如何勤加练习却连门中一个普普通通的弟子都打不过。时间长了他开始怀疑顾至是否真的像表面这样教他们三人的是一样的。
他便去找顾至理论:“师傅,为何我的武功迟迟上不去?”
顾至自然是有些心虚的,道:“你不是练武的材料,强行加练也是无用的。”
顾仁道:“什么叫不是练武的材料?分明是师傅对凌千奇存心偏袒。”
顾志道:“千奇他本就是个练武的奇才,加上又肯努力,闯出一番名堂也是迟早的事。”
八岁的顾仁怒视着顾至道:“你们不让我练,我就偏不信,什么不是练武的材料,我就偏要练。”
八岁的孩子心性早已可以看出来了,顾仁的精明,心机,恨,执着,顾至都看在眼里,别说顾仁的身体已经不适合练武,就算适合依着他如此大的恨意顾至也是不会教他的。
这次争吵本来顾仁决定离开他顾至的,但却在无意间得知凌千奇乃凌国太子,这便开始做另一种盘算。
几年后凌千奇回国继承皇位时带走了早已私定终身的顾青林,顾至见唯一的爱女已有所依靠便携了老婆四处云游去了。而顾青林顺便将顾至带回了王宫,向凌千奇求了个兵部侍郎的位子给他,算是给了他一个新的人生。
——
顾青林道:“表哥你怎么会如此想?父亲前些时日还来信问了你。”
顾仁呸了一声,道:“我跟在身边那么多年,他却将一身武艺全数授于凌千奇那小子,把我当什么?”这些话他几乎是用吼完的。
顾青林叹了一声,道:“当年叔叔带你来时你身受重伤,多处经脉已断,根本就习不了武,而你又太执着,父亲只能暂时答应你。”
顾仁吼道:“不可能,你们全都乐戚染骗我,什么经脉已断,这么多年我不是活的好好的。”
乐戚染转身走至顾仁身上伸手将手指搭于顾仁手腕处摸索了一番,道:“王后娘娘所言不虚,你能活这么多年是因为后期有人一直在用药给你续命。”
闻言顾仁刚刚还腰板挺直,此时颓废的坐到了地上,口中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你们骗我,你们都在骗我,我还没有报仇,我还没有报仇啊。”他说着说着双手捂着脸哭了起来,眼泪从指缝中滑落滴到胸前。
顾青林走上前将手搭在他的肩上,道:“堂哥,大家一直都很关心你,你以为父亲和母亲只是单纯的云游隐居吗?这么多年父亲一直在查当年叔叔的那件事,还有,当年参与杀害叔叔的那些人都已经被父亲处理的差不多了。”顾青林顿了顿道:“之所以一直没告诉你,就是不想扰乱你,父亲母亲都希望你能放下仇恨好好生活下去。”
凌青轩和乐戚染在旁边一直保持着警惕的状态。
顾仁哭了一会,手放了下来,他看了看顾青林忽然起身撞向了殿内的柱子,鲜红的柱子染上血后变得更加的鲜艳。
所有人都没想到顾仁会如此极端,皆是一惊,顾青林惊呼一声拉起已经躺在地上的顾仁,道:“你怎能如此啊?”
顾仁想伸手却因为实在没力气又垂了下去,道:“哈哈哈哈,咳,哈哈,你们以为就这么完了吗?”
闻言凌青轩盯着顾仁道:“你什么意思?”但顾仁却再也听不到了。
顾青林看着已经没有生气的顾仁流下了几行清泪,她在这王宫之中除了凌青轩就只有顾仁一个亲人,顾仁这些年的作为她并非一无所知,但她一直在给他机会,希望他能改过,却不料纵容成了如今这般结果。
顾青林依旧按照朝中重臣的名义给顾仁举办了丧礼,顾仁的妻儿依旧住在兵部侍郎的宅院内,她这一举动引起了朝中多位大臣的不满,都被凌青轩一一挡了回去。
处理完顾仁的丧事,顾青林还是久久不能平复,凌青轩本就是个不会安慰人的,站在一旁看着母亲落泪嘴巴是张了合,合了张,却始终吐不出一句话,乐戚染在一旁看着都替他着急,干脆自己上前拉住顾青林的手往她膝盖上一趴,道:“王后娘娘可不要再伤心落泪了,你看,再哭下去可就不美了。”
顾青林擦了擦眼泪拍了拍乐戚染的手,抬头看了看凌青轩伸手道:“轩儿,你过来。”凌青轩闻言走过去将手放到顾青林手中,顾青林将他的手放在乐戚染的手上,道:“轩儿,这次多亏了戚染,你们日后可以兄弟相称,戚染比你大了一点,就做大哥,你就做弟弟吧。”
凌青轩不语,乐戚染却是很高兴的拍了下凌青轩的肩膀,道:“以后我可就是大哥了,日后有事就说话,大哥会罩着你的。”
凌青轩嘴角一阵抽搐的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