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若羽毛的睫毛微微煽动,宋念温有些迷糊的睁开了眼,发觉全身都是酸疼酸疼的,想要起身却使不上力气。
“海棠,蕙菱。”本能喊着两人的名字,只是一张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难听。
不用宋念温多想,便知道自己肯定又遭遇了什么……不测。
趴在八仙桌上休息的两人,听着不远处传来的轻微呼唤声,便都跟打鸡血般原地复活。
海棠是摸着眼泪蹦哒到床榻那边的,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直接在床榻边嚎开,“呜呜,娘娘,你可算是醒了,可把海棠吓坏了!”
紧跟其后的蕙菱姑姑也是哽咽,“娘娘,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听着耳边传来的哭声,宋念温歪了歪头,丝毫不记得那日发生了什么,张口便问,“我这是……又怎么了。”
为何道又,她这进宫左右才不过一年光景,大灾小难得便是不断,而今这难更是百般刁难,她居然不知这灾祸是怎样降临到自己头上的。
真是可悲!
语气里似有嘲弄,蕙菱听着难受,忙将喉咙里的那些哽咽全都咽了回去,面儿上挂着笑,“娘娘,你躺了这些天, 怕是身体亏空的厉害,我和海棠早备了膳食,至于发生了什么,等娘娘用完膳恢复了气力再讲也不迟。”
说着,又对着抽噎的海棠敲打了一番,“海棠,娘娘醒了,自然是整个沁芳宫的福气,快快别哭了,伺候娘娘梳洗用膳才是正事儿。”
听了这话儿,海棠才如梦初醒。
她家娘娘这次遭了无妄之灾,一醒来,便询问事情的真相,蕙菱姑姑是怕娘娘伤心,才故意搓磨着不在这档口讲。
海棠一抹眼泪,换上了往日的机灵活泼劲儿,破涕而笑,“蕙菱姑姑说的对,奴婢这就去打热水给娘娘梳洗一番。”
说完,宋念温便瞧小丫头蹦跳着出了寝宫,抬手扶额,“这丫头,欲盖弥彰也不学的像样儿点儿,蕙菱姑姑,你可要加强调教力度了。”半开着玩笑,可喉咙实在有些刺痛,便直道,“姑姑,你扶我起来。”
宋念温有气无力的伸出了手,蕙菱知道,这话儿不止是打趣儿着海棠,同时也将她给算计到了这里头。
可蕙菱不气这小小的算计,只是有些恨铁不成钢。
但凡她家娘娘能将这从聪明劲儿用在这后宫,也不至于让后宫里那群妖魔鬼怪将自己折磨到这个份儿上。
无奈的将人扶了起来,伺候宋念温穿好衣服鞋袜,这时,海棠也打好热水,端着梨花木盆从屋外走了进来。
将盆子放在了一旁的木架子上,海棠便帮扶着蕙菱将人扶到了梳妆台前,福身道,“奴婢这就伺候娘娘梳洗。”
宋念温点了点头,算是应允。
只是眼光一掠,瞥见铜镜那张苍白尽于透明没有丝毫血色的脸,自己也给吓了一跳。
直到脸上多了张热乎乎的帕子,阻隔了目光,宋念温才回转过神来。
一旁的蕙菱可能也察觉到这一茬,待海棠伺候熟悉完毕,便忙扶着人往八仙桌那边走。
宋念温心里微暖,蕙菱姑姑这是在照顾她的情绪,不过,她不在乎,毕竟比这更狼狈的样子她宋念温早就经历过了,也不差这一次。
可她总不能拂了姑姑的一片心意,宋念温和善的拍了拍蕙菱扶着她臂弯的手,脸上挂着浅笑,“姑姑,我没事儿的,真的。”
这张笑脸眉目柔和,蕙菱看的心里酸楚,心里暗叹,这后宫能保持本心者,不过她家娘娘,只是这等良善之人,在深宫实在不好生存。
蕙菱摇头,“可是娘娘想多了,且坐下尝尝这些饭菜,合不合口味。”
谈话间,两人早已走到了八仙桌跟前儿,宋念温安下坐,海棠忙着布置碗筷,也附和道,“对对,娘娘,你赶快尝尝合不合胃口,要是不合胃口,我再去御膳房换娘娘爱吃的来。”
听着海棠咋咋呼呼的话儿,宋念温才拿起汤勺的手放下,看着满桌子的吃食,掀了掀眼皮,“你家娘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挑剔了,再说,这大冷天的,也就不要为难御膳房的那些厨子了,这些,足矣。”
海棠顿时有些难为情,只是,到底是一块儿长大的,她家娘娘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
未出嫁还在丞相府时,便不挑剔衣食住行,入了这深宫,她家娘娘还是不挑剔。
可是让海棠有些不满的是,在丞相府是因为她家娘娘不受府里重视,才没得挑,现在入了宫,又是当今皇上亲赐的贵妃头衔,她家娘娘也该过过舒心养尊处优的日子了,何况她家娘娘如今还受了伤,就应该捡好吃还用的来。
本来只是心里想想,海棠是个藏不住话的,在一旁便嘟囔了出来。
“海棠!”宋念温连忙呵斥住胡言乱语的小丫头,只是这一动气儿,难免牵扯到疼痛的喉咙,居然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娘娘!”蕙菱上去拍背顺气儿,又忙拿出了帕子捂嘴,横了一眼对面站着的海棠,“看来我之前的规矩是白教了,还不自个儿下去领罚。”
“我只是……”海棠本还想辩驳,看着娘娘难受咳嗽,略微一想,她才发觉自己又触犯了宫里的规矩。
主子的决定事儿,做奴才的就应该听从,她今儿肯定是那根筋搭错了,明明娘娘才苏醒,她便惹了人不快。
海棠有自知自明的认错,“娘娘,都是奴婢的错儿,还请娘娘不要生气,奴婢这便下去领罚。”末了,海棠神色慌张的退了下去。
好容易缓过了劲儿,宋念温没了食欲,放下汤勺,双手撑着脑袋,“姑姑,我觉得海棠是没救了。”调教了这么久,还是老样子,什么话都感抖出来混说。
看着闪出门外的背影,管教不严的蕙菱噗通跪在了地上,“蕙菱办事不利,请娘娘责罚!”
宋念温被吓了一跳,只将地上的蕙菱给扶了起来,“姑姑,这本就不怪你的,一个人的秉性脾气,那是说改就能改的,放宽心,你家娘娘也不是要……”
“圣旨到!”宋念温扶起人,还未将话儿说道完,德公公特有的尖细嗓音便在门外响起。
只是听到这突入而来通传圣旨,宋念温心里便有些莫名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