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另一边的大牢中,阴暗潮湿的牢房里,散发着浓重的异味。折叠起来的被子有些凌乱,旁边的木桌上放着一碗馊了的饭菜,整个牢房只留了一个小小的窗口。
外面的阳光顺着小窗口丝丝缕缕的透进来,牢房半明半暗,宋丞相也隐在这半明半暗的光线中,眸子晦暗不明。
这时,门口的侍卫们开始吵闹起来,在这喧嚣的大牢中,竟一点也不突兀。李崇德拿着鲜黄的圣旨款款而来,看守牢房的侍卫见状连忙笑着打开牢房。
“丞相大人……”李崇德声音阴阳怪气,他对着丞相微微笑着,继而说道,“咱家也看惯了生离死别的场景,也就不多说了,丞相大人要做好准备。”
“哼…”宋丞相冷哼一声,目光狠狠地盯着李崇德手里的圣旨,似要上去将圣旨撕碎一般,不甘的情绪充满了宋丞相的胸腔。
李崇德看着眼前这个落魄的丞相,不由摇头。你说你干什么不好,非要与皇上不合,谋逆!这不是死罪一条吗?
显然,宋丞相并没有服从,他盯着李崇德手上的圣旨,想道:陈慕,我就算是到死也不后悔我所做的一切,错的永远只是你们,我没有错,北冥那块地本来就不是你能吞下去的。宋丞相哀怨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李崇德看到丞相阴狠的目光,身子微微瑟缩,而后挺直腰板,“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宋丞相通敌叛国,查有此事,罪无可恕,特赐腰裂,三日后午门问斩,兹因皇恩浩荡,宋府男眷发配边疆,终身不得踏入皇城,女眷入浣衣局为奴为婢,钦此。”
“丞相,还不赶快谢恩。”李崇德念完圣旨后,一脸失望的看着丞相。宋丞相啊宋丞相,你如今也只是阶下之囚。何必要妄求不是你的东西呢?
“臣……叩谢主隆恩。”宋丞相听到圣旨后浑身颤抖 ,脸上青筋暴出,更加地不甘,愤恨。
李崇德丢下一句“好好照顾丞相。”迈着悠扬的步子离去。
“陈慕……你个狗皇帝,利用殆尽就杀身成仁……”宋丞相满脸不甘,眼神阴狠地踹向身旁的木桌,木桌不堪重负“嘭”的一声四分五裂。
丞相府外,几百个侍卫从街道边来势汹汹的走过来,其中以大将军为首,街道旁边的老百姓好奇地看向丞相府,有的在窃窃私语,有的在指指点点。
“看见没,这就是通敌叛国的下场,抄家。”一个老百姓指着丞相府,面色激动。
“可惜了可惜了,好端端的丞相府……”另一个老百姓惋惜道。
“通敌叛国可是要株连九族,听说皇上是宅心仁厚,没有满门抄斩……”
议论声纷纷,侍卫疏散开人群,“让开,让开……”
大将军手持令牌,看着丞相府金碧辉煌的匾额,勾起嘴角冷冷一笑,示意旁边的侍卫将匾额摘下去。
丞相府的侍卫见状,连忙跑进去正欲通报,这时大将军挥刀一斩,那个侍卫还未明白过来就已经血溅当场,大将军身旁的侍卫顿时面色惨白。
“见到本将军竟敢不行礼,该杀。”大将军看着身旁的侍卫说道,似乎是在给手下人立威,又似乎是在给丞相府立威 。
大将军看到身边的侍卫全都面色苍白,满意地用剑指着丞相府门口早已身亡的侍卫说道,“看到了没,不听本将军的话,这就是下场。”
侍卫们听到后,用力撞开丞相府的大门,冲了进去,丞相府内一时混乱不堪,哭叫声和打骂声充斥着整个府邸,重要文件,书籍被当作废纸一样扔在院子里,奴婢和侍卫们纷纷被用鞭子抽打着遣出府。
大夫人被婢女搀扶出来,看着满院的士兵,沉重的闭上了眼睛。她心里还留有一丝清明,尚好,故儿已嫁入王府。只是大夫人的手紧紧的揪着手绢,颤抖不已。
丞相府里的人再未注意大夫人,大夫人看着前面的大将军,叹气说道:“还望将军收下留情。我等会听从将军之话。”
大将军大声一喝一声“住手”二字,满院之间,瞬间安静下来。大将军用眼神示意大夫人说话。
大夫人感激一笑。这时的她没有以往的尖酸刻薄,她平视府里一圈,除了幼儿的哭声,再无其他声音。她道:“皇恩浩荡!今老爷犯错,允我等妇人性命无忧。虽为婢,但总比性命全无强!大家准备好,听……大将军之令!”
大夫人说完仿佛瞬间老了几岁。她朝大将军笑了笑,松开婢女的手,挺直腰板走下。在她的身上,罕见的大家风范。不由的令大将军多看几眼。
丞相府外的老百姓伸着脖子往里面探,都对丞相抄家一事好奇,有的叹息,有的愤怒,有的拍手叫快。
御书房内,陈慕拿着刚刚递上来的折子 ,眸光幽深,好你个丞相,朕就算抄了你的家都不为过,竟然还有人保你。
坐在一旁的白客卿正在扇着扇子,他看到陈慕的脸色,似乎猜到些。不由得嘴角翘起,真是有趣啊。
就在陈慕思索间,李崇德通报的声音从御书房门口传来,“陛下,兵部侍郎求见,说是……”李崇德迟钝了片刻正欲说下去,却被陈慕打断。
“让他进来。”陈慕声音沉沉的,听不出是否喜怒哀乐。
待兵部侍郎进来后,陈慕抬头,故作疑惑,“兵部侍郎?朕不是让朕的好侍郎回府休养生息了吗?这是来干嘛?”
兵部侍郎恭敬地说道,“回陛下的话,丞相一案疑点重重,臣认为……”
兵部侍郎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陈慕临近暴怒的声音打断,“朕说过,丞相一案就此结案……侍郎还有什么见解?”
“臣认为三日后午门问斩须重新商议,此举恐怕不妥。”
“哦?”陈慕不怒而笑,“侍郎以为丞相所犯何罪?”
兵部侍郎微微张嘴,欲要辩解,但是看见陈慕渐渐沉下去的脸色,便住了口,将身子压得很低。
白客卿看后,似是欣慰的点点头。但视线触及兵部侍郎时,好看的眉头便皱了起来。这个兵部侍郎好像是……丞相培养的徒弟?想到这儿,白客卿看着兵部侍郎的眼神略带好感,只是想到他所随之人,不由叹口气。多么好的苗子啊。
陈慕看到兵部侍郎的动作后,脸色铁青,“侍郎如此为丞相着想,若不是丞相的女儿都出嫁了,朕还以为侍郎和丞相有着不可说的关系呢。”
兵部侍郎脸色一下变得苍白,“嗵”的一声跪在地上,解释道,“臣有罪。”
陈慕暗暗勾起唇角,装作愤怒无比的样子,“通敌叛国的罪人,难道要反贼爬到朕的头上才算是通敌叛国之罪?”
兵部侍郎颤抖着胳膊回话,“臣甘愿防守边疆,无诏不回。”
“嗯…”陈慕沉思,有些为难,“可朕朝中缺人,侍郎可有推荐人选?”陈慕次计,既能除去兵部侍郎潜在的祸患,又铲去了丞相在朝中残留的的势力。
兵部侍郎面露难色,思索片刻,说道,“臣认为大将军麾下有不少精英……”为今之计,只有举荐大将军才能保命。
白客卿听到兵部侍郎所说,赞许的点点头。只是想到兵部侍郎的结局,不由的惋惜。多好的苗子。只是他一直没有开口,他是个看戏的,不是吗?
陈慕听到后眼里露出些许惊讶,而后迅速消失不见,“尚可如此,那侍郎就早日出发,也替朕看管好丞相府的那些男眷。”
兵部侍郎满脸愧疚之色,低垂着头退下。昔日丞相于他有知遇之恩,教导之恩。如今丞相有难,他却不能鼎力相助,宋丞相,我真的愧对你的提拔啊。
光阴弹指一挥间,转眼三天时间已过,原本那些极力为丞相平反的官员也渐渐的默不作声了,大难临头给各自飞,丞相府抄家之事也传遍大街小巷,妇孺皆知。
牢房里,宋丞相看着小厮趁送饭传递进来的纸条,气得脸色铁青,“没用的东西,本相曾经提拔你们的时候,可没人敢说半个“不”字,如今本相有难……”
这时在牢房门口看管的侍卫大声喝道,“最后一顿饭,吃饱好上路。”
丞相双手颤抖的接过饭碗,心里长怨一声。到这时,他也算是……真的失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