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邓刚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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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吃剩饭的喜剧

你的生活已经富足得连新鲜的美味都吃不完,但你那节俭的老母亲却坚持着吃剩饭,你怎么办?

我邻居的老太太过惯了苦日子,养成了极其勤俭的生活习惯。一张报纸,一根线头,一个小铁钉都看成宝贝似的。后来发展到连踩瘪了的罐头盒子和打碎了的玻璃片也舍不得扔,用纸盒小心地装好。刚住进的新房,很快就被她弄得像个废品收购站。不过,她的儿女们对这些还能容忍,最让儿女们难以承受的是老太太吃剩饭。那些存放多日的、变了色的,甚至有馊味的馒头,老太太决不扔,而是上顿热下顿蒸,把馒头折腾得焦头烂额面目全非,也坚持着吃下去。有一次我和妻子去她家串门,看到饭桌上那些毛头张飞一样的东西,竞认不出是什么玩艺儿。妻子从旁审视了半天,断定是猴头蘑菇。当看到老太太用于瘪的老嘴长久地嚼磨,并艰难地往下吞咽,才知道像毛头张飞像猴头蘑菇的东西是剩馒头。

老太太的大女儿是医生,相当讲究营养讲究卫生。看到母亲吃如此可怕的东西,她又心痛又惊慌,每次回家,都像卫生检查官那样打扫厨房,把老太太的剩饭尽数搜出,毫不留情地扔进垃圾袋里。老太太心痛得要死,但见女儿来势凶猛,只好忍着。然而有一次太女儿把她仅放了两天的剩饭倒掉,老太太忍无可忍了,竟要从垃圾袋里往回捡。女儿火了,说这剩饭里有霉菌有病毒有致癌物,总之吃剩饭就等于吃毒药!再说,现在是旧社会吗?是挨饿年代吗?咱家也不是没有钱,天天吃饭店也花得起!“….说着把老太太手里的剩饭夺下来,狠狠地摔到垃圾袋里。老太太见状终于也爆发了怒火,她大骂女儿糟蹋粮食,伤天害理;粮食怎么会有毒?我吃了大半辈子剩饭,过去吃的比这还差,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你就这么张狂,还什么天天吃饭店,你这是有两个钱烧的!老太太越骂越来气,不知怎么想起死去的老头子,说自己命苦呀,老头子死得早,女儿也欺负她……大女儿本来是心痛母亲,没想到会受此冤枉,气得掩面大哭,夺门而去。老太太从此更是理直气壮的吃剩饭。

老太太有个小女儿,机灵聪慧,在一家合资单位搞公关工作。她闻听大姐与母亲的争吵之后,也回到家里。一进门,小女儿就到厨房找剩饭,把碎馒头和半拉烧饼什么的全集中到一起,并问家里还有没有剩饭了。老太太莫明其妙,小女儿便煞有介事地说她老公得了个怪病,就愿吃剩饭,剩得时间越长越好,而且像抽大烟上瘾似的,越吃越香。老太太心痛女婿,急得也帮着找,说冰箱底下还有呢!小女儿提着一塑料袋剩饭走出楼门,拐个弯见到垃圾箱便“嘭”地一下扔进去,拍拍手一走了事。

老太太从此再也舍不得吃剩饭了,每过一段日子,就将精心积攒的剩饭包好,盼小女儿来家拿走。小女儿来后照此办理,扔进垃圾箱里完事。老太太望着小女儿的背影乐颠颠的,觉得自己给女婿做了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