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已经绕过了好几个弯了,连知秋都有些迷糊了。
终于,轿撵在一个略微破旧的寝宫当中停了下来。
洛贵妃先行一步下了轿撵,身边的丫鬟叫了门,门立刻便开了起来,出来了另一个粗布衣裳的宫女,低着头同丫鬟说着什么,接着就回过头去,打开了老旧的朱红色的大门。
此时,身旁的太监才高声道,“贵妃娘娘驾到!”
声音忽然拔高,惊了知秋一跳,猛地回过头去,却随着众人一同走进去了。
那寝宫看起来简朴,什么都没有,走入内间,更是如此。
知秋被身边的丫鬟一推,一个趔趄,到了洛贵妃的身边,却看洛贵妃微微挑眉,缓缓走入了里面的房间。
房间里熏着略微廉价的熏香,精致小香炉冒着烟,却已经是有些生锈褪色。
知秋见洛贵妃轻咳一声,有些嫌弃地扇了扇风,便一改神色,走上前去,“怎么回事啊?贵妃这是怎么了?”
“贵人,贵妃娘娘来看您了。”身旁扇风的小侍女连忙跪下请安,一面说道。
素色的纱帐之中躺着一个人,穿着里衣,披散着头发,似是在休憩,听到侍女的声音,连忙坐起身来,一把掀开饿了纱帐,“贵妃娘娘来了?”
她声音急切,看起来是要下床,却被洛贵妃拦住了,“月贵人,你好生在床上躺着休息!”
“娘娘赎罪,嫔妾不能下床恭迎。”月贵人听罢,松了一口气,坐在床上,语气很是虚弱。
知秋走上前一看,才发觉那月贵人脸色发白,唇色单薄,身子瘦削,头发枯竭,很是沧桑的样子。
这贵人是谁?知秋心中纳罕,并不知道后宫的妃子。
“听说你久病不愈,本宫心中挂念,特地找了张白大夫的关门弟子给你诊脉。”洛贵妃笑着说道,语气恳切,虽然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声调,却也比刚刚逼问萧一安的时候温和了许多。
听闻如此,月贵人神色有些犹豫,抬起头来,目光越过众人,直直看向了有些莫名的站知秋。
谁人不知张白的名声,她顿了顿,笑道,“张白大夫还有徒弟,嫔妾竟然不知道,想来应该也和张白大夫一般的厉害吧。”
“不敢不敢,只不过是一些皮毛罢了。”知秋连忙解释,不知道这件事情洛贵妃到底知不知道,她要是知道,没准也不会让她来给月贵人诊脉了。
只是洛贵妃充耳不闻,依旧是笑着看着月贵人,轻轻地拂了拂月贵人的头发,轻声道,“说起来,也是为你好。”
她说吧,不由分说地朝着知秋摆摆手,示意知秋给月贵人诊脉。
月贵人咬紧了干涸的嘴唇,裂开露出点点的血迹,见知秋缓步走来,有些迟疑地露出了纤细的手腕。
知秋循规蹈矩的盖上了绢帕,为月贵人诊脉。
只是手刚刚搭在上头没有多久,她就猛然睁开眼睛,回过头去上下打量着月贵人单薄的身子,似是在寻找什么。
动作,落入了洛贵妃的眼中,她勾起嘴角,似是早就明白。
“如何?阿知大夫,月贵人的身体好吗?”半晌,洛贵妃却忽然高深莫测地问着知秋,坐在高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知秋,语气一字一顿,似是带着威胁。
知秋张口刚想说话,却心头一转,想到了什么。
半晌,才小声道,“贵人身体虚弱,需要补药进补,最好是人参之类的,其他的便再没有了。”
“真的吗?”听罢此言,洛贵妃露出了笑意,又重复了一遍。
知秋心中一紧,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便原话重复了一遍。
洛贵妃听罢,点点头,缓缓站起身来,坐在床榻上,笑道,“你看看,让你平日不要太过劳累,如今病倒了,日后该如何服饰王上,可不知道王上惦记着你。”
“嫔妾怎么能得到王上的惦记呢,谁不知道王上最喜欢的还是贵妃娘娘。”坐起身来这么一回儿,就已经让月贵人气喘吁吁了,她捂着小腹,似是有些难受的样子,冷汗涔涔,有些恍惚。
洛贵妃却还是笑看着眼前的一切,语气温柔地说着一些不痛不痒的话,一直到月贵人已经开始有些恍惚,仰面躺倒在床上快要翻白眼,冷汗濡湿了衣服,洛贵妃才站起身来。
“娘娘……”知秋站在后头,看着心有不忍,只觉得月贵人可怜,便喊了一声。
刚一说话,却被洛贵妃的眼神堵住了嘴巴,转身,离开了房间当中,“阿知大夫,你过来一下。”
知秋有些不明,眼下才是月贵人要大夫的时候,怎么就走了?
急匆匆地走出门口,知秋想要开口,却看洛贵妃站在外头,正侧着头饶有兴趣地看着知秋,眼中一扫方才的不屑,都是计谋。
“阿知大夫,真的没有什么吗?”她却又问了一遍,直接打断了知秋的话。
知秋一愣,看洛贵妃了然的神色,好像是明白了什么。
周围的宫女神色匆匆,应该是忙着照顾月贵人,知秋心中过意不去,可是在洛贵妃面前,自己哪里敢在说什么。
“月贵人有两个月的身孕了。”她如实相告,将自己方才诊脉的结果告知。
听到这个消息,洛贵妃很是满意,点点头,“本宫知道。”
既然知道为何还要经此一遭?知秋心中一紧,不动声色的皱起了眉头,不敢抬头。
“只是月贵人这个孩子,就算生出来了,也不能自己抚养。”末了,洛贵妃却忽然说道。
她眉眼深深,像是带着几分掂量,又带着胜券在握的神情,“可是本宫有了六皇子了,这个孩子不会是给本宫,也只能是给别的妃子了。”
知秋听罢此言,登时就明白了洛贵妃的意思。
若是皇子,给别的妃子抚养,日后就可以和六皇子争夺皇位了不成?知秋想到,只觉得好笑,萧澈和萧衍又算什么呢?
可是抬眼,对上洛贵妃满是杀意的眼眸,却忽然惊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