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浅碧,新年伊始刚刚清理了一起,耐不住春日的冷风将周围树梢的枯枝败叶捶落,悠悠的在湖面上打转。
里头早已没有鲤鱼了,池塘底下的吹草厚厚的一层,确实不知道猴年马月长出来的。
凝烟瘦弱的身子在池塘上面扑腾了两下,呛了两口水,就淹没在了一片碧绿之中。
知秋恨自己不识水性,如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凝烟无主地在池塘之中扑腾,水花四溅。
“舒迎迎,你疯了!凝烟如何碍着你呢?你若是不舒服尽管冲着我来便是,为何要对一个孩子动手啊!”知秋怒了,欺红了双眼看着站在身侧的舒迎迎。
眼看着凝烟滑落了水中,舒迎迎的眼中微微一窒,末了回过神来,听知秋的质问生,轻咳一声,拢了拢自己的外袍,高抬起头道,“我也不是故意的,是她自己没有站稳跌过去的。”
“红口白齿竟还有如此说假话的事情!多少人都看清楚了你还想狡辩!”知秋咬牙,冲上前去,想要抓住舒迎迎的衣领,却被她周身的侍卫生生拦住了。
那侍卫正是舒迎迎今日来张白的府上特意备下的,如今派上用场。
看着知秋被桎梏在其中,模样颇有狼狈,舒迎迎冷哼一声,缓步走上前,妖媚的面容略微狰狞着,低下头来,冷声道,“就算我有千错万错,如今也不是你能够教训得了我的,这一切都是王上的命令,他让我和张白成亲,若是你想从中作梗,还是去问问王上的意思吧!”
知秋冷笑,啐了一口,舒迎迎目光短浅,根本不知事,光以为有了王上的上次和赐婚,就是王上信任和喜爱的人了。
张口,还想再说什么,忽然听后面侍卫传来急促的声音,知秋挣脱了周身的桎梏,见凝烟小小的身体软绵绵地趴在家丁的身上,浑身湿漉漉的,青紫色的面容,浑身冰冷。
“快点!快点放她下来!”知秋不想再和舒迎迎争吵什么,跪在地上将凝烟的肢体摆平了额,却看她的胸口没有了起伏,双目紧闭,没有回应。
“凝烟,你快醒来,凝烟!”知秋沉声喊了两声,不见凝烟的回应,伸出手在胸口按压了几下,又俯下身子去对着嘴巴吹了几口气,继而再唤了两声。
该做的都应该做了,可是那孩子还是一点儿回应也没有。
管家有些惶恐,看凝烟已经有些气若游丝的样子,挠了挠头,着急道,“这孩子……池水里这么冷,这么多脏东西,只怕是……”
“胡说!”知秋蹙眉,回过头去,瞪了那管家一眼,喑哑着嗓子又喊了凝烟两声,伸手用力地在胸前按压着。
半晌,众人皆缄默了,却看凝烟的胸部随着知秋的动作一起一伏,可是至始至终,都没有任何的回应。
知秋摇摇头,手忙脚乱地摆弄这凝烟的身体,揉搓着她骨瘦嶙峋的手臂,低声唤着她的名字。
“凝烟,凝烟你赶紧醒来!”她低声絮絮,不愿意离开这个孩子,总觉得她心口之中还有微弱的心跳声。
“我们上街看花灯去吧,上元节那天你不是想出去吗。”知秋又道,红了眼眶,看着孩子越发冰冷的手和脸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们回景州吧,景州不是你的家吗?那里有很多好玩的,还有你娘亲……”她哽咽着说道,伏在孩子的肩头,却还是不愿离开,心中宛如刀割一般,想来若不是自己当面和舒迎迎对立,那孩子也不会成为舒迎迎下手的对象。
众人擦了擦眼泪,颇为可惜地看着凝烟,无一人上前。
“在闹什么。”
彼时,人群之外,却忽然传来了清冷单薄的声音。
众人回过头来,见张白正皱着眉头缓缓走来,不由得露出了惊喜的神色,侧目对知秋道,“张白大人回来了,阿知,凝烟有救了!”
可知秋并不抬头,只是依旧趴在地上和凝烟絮絮说着什么。
张白见眼前一幕,微微一愣,看着湿漉漉的家丁和躺在地上的凝烟,又看着慌忙的知秋,登时也就知道了什么。
疾步走上前去,一双手放在凝烟的脖颈之上细听,就一把抓着那孩子从脖颈提起来。
知秋恍惚地抬头,却看张白一双手蓄力,猛地打在了凝烟的背上,只消两下,那孩子忽然闷哼一声,咳出了两口水来。
接着,便是急促的喘息声,原本青紫色的脸色也越发的消退了几分。
知秋大喜,知道凝烟是活过来了,从张白的手中接过孩子抱在怀中,半晌,才听见凝烟传来软绵的说话声,“阿知,那个坏人走了吗……”
知秋微微一怔,半晌,却紧抱着那孩子,轻轻摇头。
“怎么掉进去了。”张白站起身来,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人群,左右看着家丁欲言又止的模样,才觉察到了什么。
方才看到知秋慌忙的样子,便没有太在意周遭的人和事。
转过头去,却看舒迎迎已经娉婷地走上前头,围在张白的身边,笑道,“张白大人,您回来了。”
张白原本缓和的脸色登时便得冷硬。
侧目,看舒迎迎打扮齐全地站在神色,脂粉香气飘散,厚重沉闷,他抬眼,却看她嘻嘻笑着。
“你为何在此。”张白淡淡的说道。
王上的命令是在自己的的眼前下的,他心中郁结,离开皇宫后没有径直回家,却不曾想到舒迎迎竟然如此大胆,公然就派人把东西搬进来了。
见张白神色冷漠,舒迎迎心中难免失望,却又想到既然是王上的旨意,饶是张白也不敢违抗,便可怜兮兮道,“难不成你忘了王上的命令不成?只是我方才过来,被你们家的人好一顿呛声,实在害怕。”
“若是凝烟今日活不回来,下一个掉进水里的就是你舒迎迎!”知秋抬眼,暴躁地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头。
她鲜少如此失态,可是听着舒迎迎说着无关紧要的话语,却再也忍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