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X生存手札·朔夜穹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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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七宿×苏醒×这是威胁

~~从前,他愿意自欺欺人的一次次相信陆昊远,是他的选择。现在,他与陆昊远形同陌路,势不两立,同样是他的选择。仅此而已。~~

One.

时间是,2026年11月30日。

这里是穹苍学院博宇图书馆顶楼。

冰朔缓缓合上手中破旧的笔记本,眼前如梦似幻的景象消失。

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只是,打开笔记本前从窗外照射进来的还是晨曦,如今却已经是薄暮如金的余晖了。

他竟然在这个博宇图书馆的顶楼,呆了整整一个白天。

房间内一片寂静,空气中飘洒着淡淡的墨香,可冰朔的心情却无论如何都平静不下来。

他手中的并不是普通的笔记本。

在笔记本的封皮上贴着两块超薄晶片,晶片上是繁复到让人眼花的电路,笔记本中间则有一个镂空,里面镶嵌着一块全息影像存储晶片。

一旦笔记本打开,封皮上的电路自动连接上穹苍学院的智能超脑Angel Holy系统。芯片中存储的全息影像就会播放出来。他就仿佛置身于那遥远的时空,亲身经历那一段匪夷所思的过往。

是的,匪夷所思。哪怕亲眼所见,冰朔也依旧无法相信在影像中看到的一切。

四十几年前,有一群逃亡者在大雪冰封的苍山中发现了一艘来自四百年后的飞船。因为病痛折磨,这群人最终只活下来了八个人。这八人经历了同生共死,有着一样的仇恨和目标,因而结为兄弟姐妹,自称苍龙七宿。

以谢苍龙为首,角宿徐木若、亢宿杨跃然、氐宿席飞、房宿江朋晟、心宿陆铭宥、尾宿王启贤、箕宿宁淇为辅,他们疯狂吸收四百年后的先进知识,激活了飞船中携带的智能超脑Angel Holy,创建了穹苍学院,甚至启动了能颠覆人类社会的Reviving Angel项目。

Reviving Angel的目的,是研发出能净化人类肉体和心灵的Angel试剂。这样一个连在四百年后都被列为S级危险项目的实验,可想而知要付出何等沉重的代价,又要牺牲多少无辜的人。

在实验进程中,有人沉沦了,变得越来越疯狂,比如谢苍龙;有人想要逃脱掌控,比如氐宿席飞和尾宿王启贤;也有人日日夜夜承受着良心的折磨,比如箕宿宁淇。

而在这本不起眼的笔记本中,留下这张记忆芯片的,正是宁淇。

在影像的最后,宁淇联合其他六人,锁死了Angel Holy,销毁了有关Reviving Angel的所有资料。谢苍龙暴怒,残忍屠杀了七宿,可他自己也被宁淇注射了致命的Fal-Angel试剂。基本上是不可能活命了。

按理说,所有的一切都应该结束在二十五年前,谢苍龙死的那一刻。

然而,事实明显并非是这样的。

Reviving Angel项目的资料被销毁了,可是却出现了由氐宿后代席貊等人主导的“堕天计划”。堕天计划的目的几乎与Reviving Angel一样,那就是研发出能“净化世界”的Angel试剂,成为新世界的神。

他的妹妹水琉璃,正是因为被卷入到了“堕天计划”中,才命在旦夕。冰朔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底已经是一片冰冷的决然。无论如何,他都会阻止这些丧心病狂的实验,也会让他的妹妹重新恢复健康。

只是,看着手中的笔记本,冰朔却皱起了眉头。全息影像很显然是箕宿宁淇的视角,但她的视角却有很多信息缺失。比如说,Angel Holy明明在二十五年前被锁死了,为什么到如今却还能覆盖,甚至掌控整个穹苍学院?当年Reviving Angel的资料真的被销毁了吗?如果销毁了,为什么堕天计划还能继续?

冰朔长长吐出一口气。看来,光登上博宇图书馆顶层还是不够的。他接触到了惊人的秘密,却也留下了更多的谜团。想要解开这些谜团,达成目的,他还有许多事要做。

内力运转,手中的笔记本连带封皮上的晶片板都化为齑粉。但冰朔的掌心,却多出了一块小小的芯片。

“游码,能将芯片中的东西,拷贝到你的内存中,再将它彻底格式化吗?”

话音刚落,他的脑海中就响起了机械的电子音,“当然可以,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游码还怎么配称为主人的乖宝宝呢……咦?不,不对……好像……似乎……有点困难……”

游码的声音,到后来越来越小,明明呆板的声音,却让冰朔听出了心虚的味道:“主,主人,这个芯片有点特殊,里头有好几道加密锁,游码……游码可能破解不了。”

游码是冰朔无意中从Angel Holy中分离出来的一段AI程序,存储在他胸前的特殊项链“绝”中。

这一个月里,冰朔对游码的模拟现实模块做了升级。现在两人交流已经不需要通过文字,而是直接通过语言或意识,也就是脑电波交流。当然,这些都必须依托于Angel Holy这个大环境。

但现在,他却有些后悔了。哪怕能随时屏蔽交流通道,可每次打开,游码那越来越销魂的电子音,还是让他抓狂。如果不是博宇图书馆顶层的东西都是不允许带出去的,他真想拿自家的蠢AI跟这芯片换一换。

“嘤嘤嘤,主人您怎么能这么对游码呢?当初是你把人家从Angel Holy核心源码中强取豪夺过来的,给人家取名游码,豢养在身边当禁脔。现在得到手了就不珍惜,喜新厌旧,负心薄幸,嘤嘤嘤,人家不依啦!”

你能想象Sari的电子音,在你脑内无限循环演琼瑶剧吗?

冰朔深呼吸,才压抑住把“绝”直接丢掉的冲动,“将我拉入你的虚拟空间,我自己来破解。”

“好的,主人!”游码的电子音立刻欢快了八度。

冰朔找了把红木椅子坐下来,刚闭上眼,面前就出现了粉红色的公主套房,与闪瞎人眼的“一帘幽梦”。

没错,这就是自家AI具现出的核心虚拟空间,或者也可以称之为“游码的家”。

他的嘴角抽了抽,无视自家AI这奇葩的品味,调出虚拟键盘与屏幕,十指开始在键盘上飞快地跳跃。

芯片上的加密算法确实有些复杂,冰朔又花了足足三个小时,才终于将里头存储的影像全都拷贝到游码的内存库中,并将芯片中原有的数据全部格式化。

“主人棒棒,主人威武!游码以主人为荣。”

冰朔直接回了自家脑抽AI一句:“呵呵!”

随即脑中立刻响起了非常标准的电子音:“嘻嘻!”

冰朔扶额,迅速退出了游码的粉色虚拟空间。

此时,屋中早已没有了一丝太阳的余晖,取而代之的是银白色的冰凉月光,透过窗棱照射进来。

冰朔望着窗外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

“徐曜,你怎么还在这儿?”

走下台阶,看到孤零零坐在长椅上的好友,冰朔惊讶地瞪大眼睛。

黑衣黑发,神情冷峻的男子从椅子上站起来,身体完全没有因为坐太久而显现出任何僵硬。他一贯地沉默寡言,三两步走到电梯旁,按下下行按钮,“走吧。”

“我进去了八个多小时,你不会一直就坐在这里等我吧?”

叮咚!电梯门打开,徐曜一拽冰朔,直接把人按进了电梯,自己才跟着走入。

冰朔看着好友这一板一眼的样子,忍不住失笑,“徐曜,你这是要重新给我当保镖吗?”

徐曜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自己这个朋友性子疏冷,沉默寡言,冰朔早已习惯了,倒也没在意,于是抬头百无聊赖地看着电子显示屏上跳动的数字。

然而,徐曜却突然出声问道:“冰朔,你相信穿越时空吗?”

冰朔猛地回头,震惊地看向徐曜,“你……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徐曜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心中挣扎踌躇,连垂在身侧的双手都不自觉握紧。

终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开口道:“冰朔,事实上我的脑疾手术……”

徐曜的话还没有说完,电梯震了震,发出叮咚声响。

电梯门刚刚打开,冰朔就看到等在博宇图书馆外面的李家勇和史毅,两人的脸上满是焦急,一看到冰朔,立刻哇哇大叫,手舞足蹈:“冰朔,慕学姐醒了!”

博宇图书馆是整个穹苍学院权限等级最高的地方之一,普通学生是连踏都无法踏入的。

听到两人喊话,冰朔心头一跳,时隔一个多月,慕婉仪终于醒了。

他匆匆走出电梯,却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看向徐曜,“你刚刚说你的脑疾手术怎么了?”

徐曜脸上再次出现了犹豫,冰朔心中咯噔了一下,正要追问,外头的李家勇和史毅却大呼小叫个不停,“冰朔,快点快点,慕学姐她昏睡了一个月,身体非常虚弱,可她一醒来就非要找你,我们拦都拦不住。”

冰朔却纹丝不动,神色严肃地看着徐曜,“脑疾手术到底怎么了?”

看到对面少年眼中毫不掩藏的担忧,徐曜垂下眼帘:“手术后白教授给我配的药,我好像拿错了。”

“啥?!!!”冰朔难以置信地瞪他,“一个月过去了,你跟我说术后恢复的药你拿错了,那你这段时间吃的是什么?”

徐曜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道:“可能是……VC。”

冰朔扶额:“徐曜你真是够可以的啊!说说,这事儿你瞒了我多久,是不是早在刚刚回穹苍学院的时候就发现了?”

徐曜垂下眼帘,沉默不语。

外头的李家勇和史毅听不到他们讲话,见冰朔迟迟不肯出来,叫的更急了。

冰朔只得按捺下来,“药我会让老师重新寄过来,回头再找你算账。”

徐曜看着冰朔匆匆离开博宇图书馆的背影,脸上伪装的平静,终于溃散。

不,他不能让冰朔知道,他根本就没有做手术。

更不能让冰朔知道,他又动用了预知未来的能力,因此命不久矣。

可是,他在时间长河中看到的那个未来到底预示着什么?

他要如何才能守护自己唯一的朋友?

Two.

李家勇和史毅连拖带拽,把冰朔给拉到了慕婉仪所在的别墅。

明明冰朔自己一个人连五分钟都不用的路程,愣是被他们两个拖拉成了十五分钟。

“李家勇,你扯够了没有?”冰朔无奈道,“没见我的外套纽扣,都要被你扯掉了吗?”

“切,你小子已经帅的够人神共愤了,少两颗纽扣又不会有损你的美貌,有什么了不起的。”

“冰冰冰……冰朔,你你,你没事吧?我……我们不不不,不是故意的。纽纽纽扣,我……我回去给……给你钉上。”

“班班班班长,你的结巴怎怎怎怎么越来越严重了,是是是是不是见到咱冰朔的盛世美颜就紧紧紧张了?你看你这么贤良淑德,还会钉纽扣,不不不不如对冰朔以身相许吧!”

“才才才……才不是……你你……不不不……不要胡胡胡胡说……”

冰朔一脚踹在李家勇屁股上,直接把他踹了个狗吃屎,“班长,跟这家伙有什么好理论的,直接动手啊,多干净利落。”

史毅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看李家勇摔得五体投地的样子,又忍不住上去扶。

李家勇扭头怒道:“萧冰朔,你个王八蛋,没听过打人不打脸,踹男人不踹屁股吗?”

冰朔:“没听过。”

李家勇从地上爬起来,就要扑上去,却见冰朔神色微微一变。

他似有所觉,转身看去。只见有着一头棕红色短发的高大少年,正从别墅里屋走出来。

是江炎,或者说是穹苍学院的武道第一人Mars。

李家勇一见江炎走向冰朔,立刻冲回来挡在冰朔面前,阴阳怪气道:“Mars大人这是想干什么呢?当初在问心阵中揍我们冰朔揍得不够,现在还想动手是不是?”

冰朔的目光落在江炎脸上,从前意气奋发的乐观少年,此时眉眼间却染上了浓浓的抑郁,就像是光彩夺目的宝石被蒙上了一层黑灰。脸上凌乱的胡渣冒出来没有清理,眼底满布的红血丝,更是昭示着他这些日子过得有多不安稳。

李家勇的话,让江炎脸上露出痛苦之色。但他的视线却没有闪躲,而是直直地看着冰朔,“冰朔,对不起。”

李家勇冷笑一声,“一个月都过去了才来说对不起,早干什么去了?哦,人家正陪在女神身边贴身照顾呢!务必让慕学姐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他,说不定就感动地以身相许了呢?只可惜啊,咱们慕学姐心里一直都知道,谁才是真正对她好的。所以一睁开眼,找的就是咱们家冰朔……”

“李家勇,闭嘴!”冰朔忍无可忍,见李家勇还要说话,慢悠悠道,“信不信你再胡说八道一句,我就把你踹进后院的池塘去喂鱼?”

李家勇立刻捂住自己的嘴,但一双眼睛却愤愤地瞪着冰朔。

江炎突然哑声道:“你们的感情真好。”

李家勇立刻松开捂住的嘴,“咱们跟冰朔是生死兄弟,铁哥们儿,感情当然好了,哪像有些人,表面兄弟,感谢说个不停,背后插起刀来却毫不留手。”

见冰朔看过来,李家勇立刻继续捂住自己的嘴,“行行行,我闭嘴,我闭嘴!”

冰朔看向江炎,微微一笑:“没有什么对不起的,你也是被他们算计了。”

江炎:“我……”

“萧少爷,您终于来了。”楼梯上传来程伯惊喜的声音,“小姐已经等您很久了。”

李家勇立刻容光焕发,趾高气扬,“走走走,冰朔,你没听到吗?慕学姐想见你呢!跟他这种人多费什么话?”

冰朔朝江炎歉意地点点头,转身走上楼梯。

江炎呆呆地看着冰朔走向慕婉仪房间的背影,一颗心空落落的,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已经彻底失去了。

他想起在维加斯州保护这个少年时经历的点点滴滴,想起冰朔治疗他叔叔的尽心尽力,想起他在回穹苍学院前发誓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恩人。可是,后来呢?

后来,他发现自己暗恋了多年的慕婉仪喜欢萧冰朔,可是萧冰朔却将婉仪的真心弃若敝履。他在心中一遍遍告诉自己这不是冰朔的错,可终究还是慢慢被嫉妒腐蚀了心灵。

所以,当他看到问心阵中那一幕,听到白狐的挑拨,自然而然就放任自己已经偏颇的心相信这一切,将拳头挥向自己的兄弟。与其说,他是中了圈套,误会冰朔对婉仪不轨,倒不如说,那一刻,他心中丑陋地庆幸着慕婉仪所托非人,自己或许还有机会。

江炎捂住自己的脸,低低的笑了一声。是的,他江炎就是这么一个表里不一,自私丑陋的烂人。如今,他就算再后悔也已经无济于事,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静静,将是他永生的噩梦。而他和冰朔,也永远都不可能再回到从前。

……

“冰朔,你来了。”床上的少女听到开门声,回头看见进来的人,一张苍白的小脸上顿时绽放出明媚的笑容。

不过很快,她就手忙脚乱地梳理自己的头发,半嗔半怨道:“程伯真是的,你们来了也不提前告诉一声,我……我这样可怎么见人啊!”

“慕学姐,你怎么样都是最漂亮的,怎么不能见人了。”李家勇笑嘻嘻道,“哦~我知道是不能这样见某些人,我们懂的。”

慕婉仪的脸一下子羞得通红,手指慌乱地卷着已经修剪整齐的头发,不时看冰朔一眼。

李家勇扯了一下史毅,“我怎么觉得我们就是两个大电灯泡,一百瓦的那种,特别碍眼。我看我们还是先走吧。”

慕婉仪的脸红的几乎能滴下水来,李家勇嬉笑着就要拉史毅离开。

冰朔却慢悠悠开口道:“李家勇,看来你真的很想去池塘里游游冬泳了。”

李家勇全身一僵,要离开的脚步再也迈不出去,寒意从他的尾椎骨直往上冒。糟糕,冰朔这小子好像是真的生气了。

慕婉仪脸上的笑容黯淡了几分,直到冰朔走上前,修长的手指扣上她的手腕,她的眼中才重新燃起光芒。

“你的身体已经痊愈了。”冰朔松开她的手,“婉仪,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慕婉仪连忙坐正了身体。

“那日你进问心阵前后发生了什么,能不能从头到尾跟我说一遍。”

想起一月前的经历,慕婉仪身体轻轻哆嗦了一下,“我接到你的电话,说有事想请我帮忙,让我跟你回上怀市一趟,我……我自然是答应了,等我上了直升机才察觉到不对劲,可是想要求救却已经来不及。我,我被他们打晕了,等醒来的时候已经在问心阵里,那些人肆无忌惮地在我面前说要如何算计你,连那个小女孩他们都不放过,他们甚至还想对我……”

慕婉仪说到这里脸色惨白,满目惊悸,再也无法继续。问心阵中发生的一切,对她来说就是一场无法想象的噩梦,如果不是冰朔及时赶到,她恐怕……恐怕已经……

冰朔的手隔着衣服轻轻按在她手臂上,醇厚温和的内力缓缓输入慕婉仪体内,将她激荡的情绪安抚下来。

“别怕,已经没事了。”

慕婉仪缓缓喘着气,脸色重新恢复正常,她定定地望着冰朔,眼底满是信任和依恋,“嗯,我不怕,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因为我知道,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我有危险,冰朔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冰朔皱了皱眉,“婉仪,我想我当初已经说的很清楚,我对你没有……”

“冰朔,我,我累了,想要休息。”慕婉仪慌乱地转身,抓起被子盖在身上,“你们,你们先回去吧。”

冰朔轻轻摇了摇头,站起身来,“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

下楼的时候,李家勇在旁边欲言又止。

冰朔冷冷看了他一眼,“你要是还想继续胡说八道,就别开口。我和慕婉仪只是朋友关系,也永远只会是普通朋友关系。”

李家勇捶胸顿足:“慕学姐到底哪里不好了?全校男生梦寐以求的校花,对你神魂颠倒,予取予求,你居然还嫌弃。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啊!”

冰朔慢条斯理道:“不好意思,本人从小被校花班花表白到大,还真不知道什么叫饿汉饥。”

李家勇、史毅:“…………”

我靠靠靠!!这小子还能更臭不要脸一点吗?

三人笑闹着走到别墅门口,却见程伯已经等在那里。

“萧少爷,能不能聊一聊?”

冰朔走上前去,“正好,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一问程伯。婉仪她从前有这样晕厥过吗?不是普通一两个小时的短暂失去知觉,而是超过一天以上的,没来由的昏迷。”

程伯猛地瞪大眼,连自己原来要说的话都忘记了,“萧少爷,你,你怎么知道小姐以前也这样昏迷过?”

冰朔微微蹙眉,“我现在也说不上来,如果程伯愿意信任我,能不能跟婉仪商量一下,让她提供一点血液样本给我。”

有些东西,他需要进一步验证一下。

程伯的脸色变了又变,“好,我会与小姐商量。萧少爷,如果,如果小姐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还请您一定要救她。”

说着,程伯竟双膝一弯,要对着冰朔跪下去。

冰朔被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将他托起来,“程伯,你放心吧,婉仪也是我的朋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见死不救的。但是情况或许没有那么糟糕。”

程伯苦笑道:“其实,这个问题我早就想过的。从前老爷对小姐是非常宠爱的,可是,四年前的夏天,小姐突然昏迷,所有的医生都查不出病因,小姐身上也没有任何病症,可就是醒不过来。直到七天后,小姐醒了,医生依旧查不出她苏醒的原因,可是从那以后,老爷就开始疏远小姐。有一次,老爷喝醉了,我听到他说胡话。他说……他说……早晚都是要死的,倒不如早早……就当做棋子……”

冰朔脸色沉了沉。

程伯却已经忍不住老泪纵横,“小姐的命其实很苦,夫人总是郁郁寡欢很少管小姐,老爷对小姐……如今早就是利用多于疼爱……萧少爷,您真的不愿意永远照顾小姐吗?从老爷改变后,我还没有见小姐这么快活过。”

冰朔轻轻叹了口气,却神色坚定地摇头,“程伯,你放心吧,如果婉仪身上真的有病,我一定会治好她。只是,有些东西是没办法强求的。我先走了,您好好保重。”

一转身,却见慕婉仪竟不知何时倚靠在门口。

见他看过来,慕婉仪露出一个恬静的微笑,既没有悲伤也没有愤怒,就仿佛一切安然,岁月静好。

冰朔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但总归最后一句,她应该是听到了。

这样,也好。

Three.

冰朔这一日在博宇图书馆顶层耗了八个多小时,出来后又马上去探望慕婉仪,陪着李家勇他们折腾,此时回到寝室,已经累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连澡都没洗,衣服也没换,就直接爬上自己的床铺,一头栽进被褥之中。

然而,刚刚休憩了没两秒,冰朔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一颗毛茸茸的近在咫尺的脑袋,平日清朗的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你怎么在这里?!”

后进班的寝室环境是非常简陋的,冰朔一开始进303寝室的时候,这里只有两张上下铺。随意摆放在屋中的两个角,剩余偌大的空间,就放了一张四方的桌子和角落里一个摇摇晃晃的衣柜。

冰朔入住后,发现整个后进班的寝室楼有许多空房间,里头的家具却很新,于是陆续更换了不少303宿舍中的家具。

比如,两个上下铺的双层床,换成了四张上面是床铺,下面是书桌的公寓床。柜子也换了两个结实的。所以从很早以前,冰朔的床头位置,就是与他邻床的床头位置紧挨着的。

只是这一个月,邻床的主人一直没出现过,冰朔也以为他再也不会在303寝室出现。

房间灯啪嗒一声被点亮,门口传来徐曜紧张的声音,“冰朔?”

徐曜有事,晚上来了几分钟,结果刚到门口,就听到冰朔的惊呼。

宿舍大亮的灯,似乎终于吵醒了邻床的主人。

毛茸茸的脑袋动了动,钻出被窝,打了个哈欠,“这里是我的寝室,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少年微微张开迷蒙的双眼,狭长的眼角轻巧上挑,薄薄的唇似阖非合,哪怕没有做出鄙薄浅笑的表情,却也天然带着一种恣睢邪气之态。

他出口的声音懒洋洋的,却带着莫名其妙的理所当然,让冰朔心头的火气止不住的往上冒。

“陆昊远,不,我应该称呼一声学委会总会长Gallant,你有全穹苍学院最豪华的别墅,最全能的管家,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还是说……你玩角色扮演游戏上瘾了,所以……”

还不等冰朔把话说完,陆昊远就慢悠悠打断他,“嗯,确实上瘾了。”

他又打了个哈欠,仿佛极度困倦,“这一个月,我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刚刚好不容易闻着熟悉的气息睡着了,谁知又被你们吵醒。”

陆昊远抬起眉眼,对上冰朔气的发僵的脸,口气变得微微软和讨饶,“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不好?”

冰朔:“……”

陆昊远看向徐曜,语气恢复如常,“麻烦关灯。”

徐曜:“……”

说完,他就施施然躺了下去,因为灯光一直没有关掉,他索性拿被子捂住脸,没过多久,就完全没了动静。

冰朔深吸了一口气,他现在隔着被子掐死他,再毁尸灭迹怎么样?

在心中默念了一百遍静心咒,冰朔才拿起枕头,换了个方向躺倒下来。

可是,因为303寝室布局特殊,一旦换个方向,冰朔的脑袋就对着厕所门口。虽然厕所门关的严严实实的,却总觉得有古怪的味道往鼻子里钻。

冰朔心中也是无奈了,原本满腔的困倦,现在全被憋闷给驱散了。

他索性下床进卫生间洗漱,冰凉的水浇在脸上,让烦躁的心绪慢慢平静下来。

“他想要做什么?”身后传来徐曜冷沉的声音。这个他,自然是指陆昊远。

冰朔取过一旁的毛巾擦掉脸上的水珠,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他又抽什么疯?”

镜子里,徐曜与他的视线对上,欲言又止。

冰朔微微一笑,眼底泛起一丝凉意,“别担心,同样的错,我不会犯两次。”

从陆昊远承认,是他害了琉璃开始,曾经那个朝夕相处的朋友,在他心里就已经死了。

从前,他愿意自欺欺人的一次次相信陆昊远,是他的选择。

现在,他与陆昊远形同陌路,甚至势不两立,同样是他的选择。

仅此而已。

……

这一晚,前半夜冰朔还有些辗转反侧。他天生有着敏锐的灵觉,只要有危险事物靠近,浑身就会充满燥意。他原以为,自己这一晚恐怕都会睁眼到天明。

可等他感官重新恢复的时候,却是被熟悉的香味给勾醒的。

冰朔吸了吸鼻子,迷迷糊糊坐起身来,“馄饨和油条?”

他好像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吃到这样的早餐了。

“嗯,刚刚出炉的。”

温润低沉的声音响在耳畔,冰朔猛地惊醒过来。

床铺下的一幕映入眼帘,让他产生了一丝恍惚,几乎要以为,一个月前那场惨烈的事故与黄泉审判没有发生,他和好友陆昊远也没有摊牌决裂。

穿着白衬衣,将自己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少年正在整理着书桌。肩膀上站立着一只黑猫,见冰朔望过来,一双碧油油的眼睛立刻露出不善的光芒,朝着他龇了龇牙。

寝室中央的四方桌上,冒着袅袅热气的馄饨与外酥里嫩的金灿灿油条,看上去格外诱人。

一切就像是往事的重演,连细节都没有太大偏差。

冰朔深吸一口气,从床上一跃而下,进了卫生间。等再出来的时候,馄饨上的热气已经散的差不多了,油条也变得硬邦邦的。

陆昊远一副悠悠然地样子趴在椅背上,见他出来直接越过自己往外走,也没有丝毫着恼的样子,反而笑着打了个招呼。

冰朔终于忍无可忍,转身看向他,“陆昊远,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陆昊远摸了摸鼻子,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我想跟你重修旧好。”

重修你妹!!旧好你大爷!!冰朔简直想一榔头砸他脑袋上。这家伙当自己是傻子吗?随随便便就可以耍着玩?

陆昊远叹了口气,“这次真的不是耍你。我想了很久,才发现,这世间能被我认可的,好像只有你一个人。如果连你这个朋友都失去,那我的下半辈子,就真的太无聊了。当然,我的下半辈子可能也没剩几天了。”

冰朔胸口起伏:所以这次不是耍他,以前就真的是耍他的?这王八蛋怎么就不立刻心脏病发升天呢?

他抹了一把脸,将眼中所有的情绪都敛去,“我以为你很清楚,从你害了琉璃的那一刻起,我们就不可能是朋友。”

不但不是朋友,而且,是敌人。

早在返回穹苍学院前,他就发过誓,要让那些拖琉璃下水的人,付出惨痛的代价。而陆昊远作为堕天计划的主导人,首当其冲。

陆昊远静静地望着他,良久才轻声道:“如果我现在说,当初的事情……”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口就传来李家勇和曲翔咋咋呼呼的声音:“冰朔,起床没?快点快点,今天有吕教授的课。那老头脾气古怪的很,迟到一分钟就会被赶出去……”

声音在冲到门口的时候戛然而止,彻底变为愤怒的咆哮,“陆昊远,不对,Gallant总会长,你还来这里做什么?嫌戏耍我们这些小屁民戏耍的还不够是吗?”

陆昊远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不好意思,你有被戏耍的价值吗?”

“你——!!”李家勇脸上暴起一道道青筋,双目赤红,犹如暴怒的公牛,下一瞬就要冲过去。

曲翔吓了一跳,冲过去死死抱住他,“家勇,冷静点!他不是陆昊远,是Gallant,学委会的总会长,Angel Holy的掌控着,你打了他,会直接受到Angel Holy电击惩罚,甚至被关进小黑屋,你真不要命了吗?”

“陆昊远,老子今日还非揍你不可,你他妈有本事就电死老子!!”

李家勇是那种,在擂台上被西院王霆打的半死,也绝不会服软的性格。他若是要命,若是懂的轻重,当年也不会受重伤,被排挤到后进班了。他如今身上的伤已经被冰朔治好,曲翔又哪里抱得住他。

只一个挣扎,李家勇就已经冲到陆昊远面前,青筋暴起的拳头,朝着那张似笑非笑的脸狠狠砸过去。

冰朔上前一步,伸出手扣住李家勇的手腕,动作轻描淡写,却让李家勇的手停在半空,再也无法寸进:“家勇,别闹。”

“冰朔,你干嘛还护着这个王八蛋?”李家勇气的嘴唇哆嗦,想要抽回自己的拳头,却发现冰朔的手掌看着修长漂亮,却如铁钳一般有力,他使了吃奶的劲也挣不开,不由委屈道,“你该不会又被这家伙的糖衣炮弹给攻克了吧?萧冰朔,你是不是傻啊?”

冰朔简直要被这二愣子气笑了,“李家勇,你长点脑子好不好?这寝室里本来就有一个床铺是他的,他要来住,难道我还能把人赶出去?”

李家勇愣了愣:好……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一旁的曲翔看了陆昊远一眼,小心翼翼道:“冰朔,咱们的寝室还有两个空位,你和徐曜要不要搬过去?”

冰朔:“我考虑一下。”

李家勇的气总算顺了点,但还是特别想冲过去掐死那不要脸的。

“行啦!”冰朔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你是不是忘了冲过来喊我做什么的?”

“啊——!吕教授的课,快快快,要来不及了!!”

吵闹声与脚步声逐渐远去,陆昊远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在原地坐了许久。

直到,黑猫凑近他脚边,小心翼翼地喵喵叫了两声。

陆昊远叹了口气,声音有些无奈,“果然想要骗第二次,就没那么容易了啊!”

黑猫身上的毛炸了一下,发出一声尖锐的嚎叫。

明明陆昊远没有任何动作,可是动物的本能,却让他感应到了极端的危险。

“哦,说顺嘴了,这一次不是骗。”陆昊远歪了歪头看向脚下的黑猫,凤眸含笑,缱绻温柔,“你这么紧张做什么?这一切又不是你造成的,放心吧,我不会扒了你的皮,将你剁碎了喂给老鼠吃的……”

黑猫全身的毛完全炸开了,似乎想要逃走,却连一动都不敢动。

就在这时,陆昊远揣在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他皱了皱眉,取出手机,看到上头显示的未知号码,眉梢微微挑了挑。

黑猫紧张地看着主人的一举一动,见他接起电话,注意力从自己身上转开,才小心翼翼地往后退,最终跃上窗口,竟直接从三楼跳了下去。

陆昊远的视线扫过自己“越狱逃跑”的黑猫,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真不愧是外公呢,就算我屏蔽了所有来电,外公依然有办法打进来。”

“亚伯,别再胡闹了,否则,外公真的要生气了。”

陆昊远歪着头,用脑袋和肩膀夹着手机,一边麻溜地把桌上没动过的已经完全冷了的早餐收起来,慢悠悠提着往楼道垃圾桶的方向走。

“亚伯,听到我的话了吗?那个萧冰朔,你如果真的感兴趣,外公可以保证,我们研究中会小心一点,绝不会让他死了或彻底废了。等堕天计划完成,他就是你的私人玩物,这样你还不满意吗?”

陆昊远将手中的塑料袋往垃圾桶一丢,抬手握住手机,“外公,你当我是你的外孙吗?”

“当然。”手机听筒中传来维森特略显苍老的声音,“在外公心目中,你是我第一个正式承认的血脉,也是艾斯莱尔家族唯一的继承人。”

陆昊远:“这么说,外公很在乎我?”

“是的,你是外公在这世上仅剩的亲人。所以,听外公的话,乖乖回来解锁Angel Holy核心源码,完成堕天计划好吗?外公从前现在未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陆昊远沉默了一瞬,才又道:“那外公,你会亲手给我做炒饭吗?”

“什么?”维森特的声音中满是错愕,“亚伯,你又在说什么胡话?”

陆昊远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外公当然不会做炒饭。所以,我要拒绝外公的要求呢!”

“亚伯,开什么玩笑?别再胡闹了,否则你一定会后悔……”

陆昊远挂断电话,想了想,将手机直接丢进了垃圾桶。

一转身,却对上冷厉的双目。

徐曜不知何时站在了303寝室门口,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

陆昊远本就不太好的心情,又往下沉了几分。只是,他心情越不好,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灿烂,“麻烦,借过。”

徐曜冷冷道:“我不知道你这次又想玩什么花样,但你以为现在再做这些,还有用吗?”

“你捅了冰朔一刀,现在还不是能好好跟在他后头。”陆昊远慢悠悠地在徐曜心上扎刀,“所以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

徐曜的眉头狠狠皱了皱,随后用冰冷的声音道:“不,我们不一样。我没有碰触冰朔的逆鳞。”

“呵呵,这是‘来啊,互相伤害’的意思吗?”陆昊远忍不住轻笑起来,微微泛着紫绀的细长手指在鼻梁上按了按,发现没有戴眼镜,才遗憾地放下来。

“你猜,如果冰朔知道你根本没有做手术,他会是什么反应?”

徐曜的瞳孔骤然收缩。

“你猜,这算不算碰触了他的逆鳞呢?”

徐曜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阴沉地几乎能滴出水来。

陆昊远眉目越发温润柔和,凤眸水波潋滟,“哦,看来是算了。既然这样,你最好把这个逆鳞藏好了,别来惹我,否则,什么时候我一个不高兴,说不定就去跟冰朔坦白了。”

“麻烦,借过。”

陆昊远施施然走入303寝室,在关门的瞬间,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有一件事忘了说。”他的笑容中带着几分腼腆,声音慵懒而低沉,“如果冰朔打算从303寝室搬出去,你最好想办法阻止他,否则,我一样会告状。”

对上徐曜冰寒彻骨的视线,他耸了耸肩,一脸光棍,“没错,这就是威胁,你要是不信,大可以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