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从未对外表达过自己的真实想法,可自打沈靖拥有了独立思考的能力以来,每每听到身边的同学们谈论自家老一辈儿或温情至极或令人捧腹的行为,也总是不免会对其中的内容多有在意。
尤其,令他印象最为深刻的——
小学一年级那年的盛夏。
近半个月的天气总是反复无常,常常不会儿前还是碧空如洗,而等过不了多久,那澄澈的表面便要染上几抹乌色。
那时候,母亲很忙,等她下了班,自己都已经到家写完作业了,所以即便年龄那么小、家离学校那么远,小小的沈靖也是独自上下学。
母亲没时间,而父亲,有时间也是没时间。
小小一只宛若洋娃娃的萝卜丁,面对滂沱的大雨,能做出来的也不过是瞪着一双大眼等雨停。
才迈出一小步就被砸在地上的雨点子给逼退了,尝试几次后,萝卜丁只有眼巴巴地站在校门口默默祈祷。
随着身边的小朋友一个一个地被家长接走,环抱着手臂的不过七岁的沈靖眼里就剩下满满的羡慕。
假如……母亲,或总也见不到的父亲,能来接自己该多好?
小脑袋瓜摇了摇。
不,不可能的。
没有人会来。
突然,一把伞出现在了头顶,即使看起来并不是多么宽大,那依然给了小孩子无尽的安全感与温暖。
一抬头,一张慈祥的笑脸出现在眼前。
那位老人沈靖认得,是顾子熠的姥姥,每次顾子熠父母吵架导致没人来开家长会,沈靖就能见到她的身影。
正愣神着,肩膀被人一拍。
“喂,沈秋明?和我们一起走吧!”
转头看到顾子熠,那个自己并不爱搭理的吵闹同桌,此刻正朝着自己咧着嘴笑。
虽说那个家伙平常也是那么笑的,不过今天,没来由的很是亲切。
小孩子还不懂得什么叫做尴尬,只是下意识地咧嘴回以一笑。
脸颊红扑扑,沈靖在顾子熠的姥姥和顾子熠的双重目光下,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大风使雨下得更斜了。
可是,在一张温暖手掌的保护下,身上不但没那么冷,反倒有些暖融融的。
暖意从被手掌覆盖的肩膀,一直汇聚到心脏,心脏转了几圈又继续出发,流转不断,最终,连带着消解了四肢的冰凉。
小小的一颗心,那由于亲人所剩无几而引发的缺失,在此时仿佛都得到了填充。
人们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可惜沈靖,打从出生睁眼看世界起,就从来没有感受过来自四宝中任何一位的温度……爷奶远在异国,几年来没见过两次,而母亲这头的,早就离开了人世。
“奶奶,谢谢您。”
临到家、拿出钥匙开门前,沈靖对顾子熠的姥姥表达了感谢。
谁知,老人抬手顺了顺他略微凌乱的头发——
“懂事的孩子,要是不介意,以后就跟着小熠一起叫我姥姥好了。”
“可......可以吗?我......”深色透蓝的眼眸里有迷茫,很快,小家伙决定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脆生生道,“姥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