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穿着浅紫色曳地裙,外面罩一件颜色略深,绣着碟彩飞舞的同色褂子。盈盈小腰,用玄色带子束缚,走起路来,衣袂蹁跹,好似一朵漫烂奇花。
冰冰深吸一口气,走到晋王爷身边,距离近了,才看清那女子的长相。娥眉,凤眼,肌肤白皙水润,眉宇间与东门信有几分相似。下巴尖尖,唇不点而红,勾勒出一抹极清淡的笑,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在下东门信偕同小妹前来道贺,祝二位新人举案齐眉,白头偕老。”东门信弯腰一辑,他身后的小厮,连忙呈上一只三尺长,一尺高的精美盒子。
睿王府的管事上前接住,说了一些破费的话,便引领东门信进去了。
随着东门信的少女,朝晋王爷微微点了头,神态疏离。跟着,也进去了。冰冰望着他们的背影,嘟囔道:“睿王爷邀请了他们么?”
说话时,又有人前来,晋王爷忙的没空理会冰冰,冰冰便站在旁边生闷气,最后还是何倩倩拖着她进去了,说是商量一下,晚上怎么闹洞房。
这丫的,今天一直都兴奋的有些过分,冰冰真怀疑,她是不是没心没肺?昨天失恋,今天就好了。
午时一刻,新人拜礼,新娘送入洞房。喜宴开始,冰冰自是坐到了晋王爷身边,顺便注意了一下东门信在什么位置。隔了七八张桌子,距离还可以,这才埋下头解决饿肚子的问题。
今天一早就被何倩倩拖出来,现在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哪里顾得了其他,只埋头吃饭去了。
六皇子同桌,看着冰冰的吃相,只摇头晃脑。碍着何倩倩,冰冰没打算理会六皇子。这顿饭也算吃的舒心,下午也是被何倩倩缠着度过,洞房没闹,因为新郎官喝得不省人事。众人只得惋惜地相继离开。
带着一身疲惫,冰冰和晋王爷回到王府时,已经过了戌时。
冰冰洗了澡,人又清醒起来,明明很累的,现在却怎么也睡不着。起身,见窗外月色宜人,便披了外衣出来。
明月当空,才冒头的嫩叶挂上了露珠。冰冰在院子走了几步,突闻耳边一阵“沙沙”声响,微微怔了怔,转身却见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竟是,今天的新郎官睿王爷!
冰冰皱皱眉头,这个时候,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是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么?
那双眸子包含着太多的情绪,灼灼地盯着月色下,一身素白的冰冰。月光在她脚下拉了一个长长的影子,只要上前一步,他就能完全拥有那道影子。然而,他只是站着,不动,也不说话。
他想,就让自己放纵一回吧,就在今晚,就在此地,往后他将把冰冰藏在更深的地方。
他是这么想的,但,脑子不受控制,那些与冰冰相处的画面一一从脑海里闪过。
他们曾经偷偷溜出城,去狩猎场比赛射箭……
他们曾经将自己不能穿的衣物,送给路边衣不遮体的乞丐……
他们还曾经偷偷去过青楼……
一起抓过贼,一起……
在记忆里,冰冰总是笑的很开心,他看着她也跟着开心。后来……
后来,他对冰冰说,他喜欢她。然后,冰冰拒绝了他。
闭上眼,暗哑低沉的嗓音低低传来,如夜里夏虫鸣叫,隐隐约约:“冰冰,你能过来一下么?”
那双眸子里的情绪,冰冰怎么可能不明白,心底有愧疚。勉强让自己露出笑颜,摇摇头道:“睿王爷……”
“叫我小五。”
怔了怔,冰冰轻轻道:“睿王爷,你醉了,也走错地方了。”
“是六弟吗?你心中的那个人,是不是他?”
摇头,吸气,“不是。”
睿王爷睁开眼,忽然就笑了,笑的有点儿决绝,“我想知道,我到底输给了谁?”
“睿王爷,颜如薇很爱你,真的,没有那个女子会比她更爱你。”
漫漫月色,冰冰的声音如空谷幽兰,一字一句砸进睿王爷心底,“你是因为她,才放弃我?”
“如果你有难,就是拼死,我也会保护你。但,这和其他感情不同,我一直把你当作亲人。”冰冰看着他,慎重而认真地说道。她说的是心里话,睿王爷和六皇子,在她眼里,就像哥哥般。虽然,他们的身份是皇叔。
皇叔,自己喜欢的人却是爹爹。冰冰苦涩地笑了笑,又道:“回去吧,颜如薇还等着你。”
黑眸垂下,睿王爷几乎哀求地道:“能让我抱一下么?就一下,往后,我只是你的亲人,我睿王爷在一天,就会护你一天。”
冰冰不是狠绝的人,然而,她更明白一个道理,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必须果断地尊重自己的选择。她只能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睿王爷摇摇头道:“往后,好好对待颜如薇,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得到真心爱自己的人。”
说完,转身,往自己房间里走。或许是上天的安排,她原想出来透透气,没想到会见到睿王爷,如果自己不出来,睿王爷也许早就走了。
懊恼万分地关上门,将那一抹黑影忽视掉,想安安静静地睡着。结果,还是忍不住开门,朝睿王爷方才站的地方望过去,没有看见他,才躺回软榻上,安心地睡了。
从第二天就开始准备南下的诸多事宜,其实冰冰要准备的并不多,只是,还有一件事她必须要处理。
走到玉竹的房间,发现也有两名丫鬟在对他的衣服进行打包,冰冰忙挥手叫他们停下,自己走到摆弄着琴弦的玉竹身边。
玉竹垂着头,用干净的雪白帕子轻轻地擦拭着琴弦,一缕青丝垂落在琴弦上。脑后用一根黑色绸带,将发丝简单绾束,背影修长,略显几分消瘦。
冰冰想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师父这两天看见师母没?”
猛然听到一声师父,玉竹惊喜加激动,学着小女儿态,咬住帕子,清眸闪烁,娇滴滴地道:“小冰冰终于肯叫我师父了!”
冰冰觉得自己脑后冒了无数冷汗,想想玉竹的真实年纪,再看看他现在模样,估计没几个人会受得了。
“师母呢?你把她赶走了?”
“小冰冰,谁是你师母啊?人家还是黄花小公子呢!”
冰冰咬牙,双手握拳,“别跟我装蒜了,小心我把的真实年龄公布天下!”
玉竹公子不在意地一笑,挑挑眉道:“天下知道我年纪大的人多了去了。”眼睛瞄着冰冰,在她发火前一刻抢着道,“别试图赶我走,我已经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米虫生活!”
米虫?冰冰诧异地看着玉竹公子,“谁教米虫这个说法的?”
冰冰恍惚觉得,这个世界没人会说米虫,而自己小时候在家偷懒,爸爸妈妈总会亲昵叫自己米虫。那是另一个世界才有的名词,怎么会从玉竹嘴里吐出来?莫非,玉竹也是像她这样来到这个世界的人么?
面对冰冰质疑的目光,玉竹反而有些不自在了,问道:“你之后见过她?”
“是啊,她知道很多事,也告诉了我很多事。别在用你青春永驻的脸去招摇撞骗了,珍惜眼前人才是真理!”冰冰说完,觉得自己越来越有教育人的潜力了,也觉得自己越来越啰嗦,连忙闭嘴。
玉竹却一把鼻涕一把泪,朝冰冰诉苦喊冤:“小冰冰就是要赶我走,我怎么有这么不孝的徒儿?老天爷,你也忒整人了吧!”
冰冰彻底无语,她没办法和玉竹交流,真的。心里想说什么,见了玉竹公子的面,说出来就完全变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考虑欠佳。师母,那喜欢穿一身黑衣的女子,既然能追到晋王府,当然也能追到莲城去。
之后,自己就多帮衬着师母,撮合这一对老夫妻!
冰冰想着,亮晶晶的眼露出贼笑,玉竹公子立刻感觉不妙。小狐狸又要捉弄人,而被捉弄的对象貌似就是自个儿。
从玉竹的院子走出来,冰冰满脸笑容,一门心思想着牵红线,把东门晴的事儿早忘了十万八千里。然而,她没有想到,会见到东门信,还有东门信的妹妹。
她今天穿了一身水蓝色碎花绣群,也不知是什么料子,在阳光下竟然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宛如天上的仙子临凡。
端庄优雅地坐在东门信身边的椅子上,白玉纤细的手,掐了个兰花指,端着茶杯,吐气如兰,吹开面上的茶叶,轻啜一口,再将茶杯放在石桌上。态度依旧清淡,面上笑容浅浅,别有一番清冷的气质。
冰冰站在一丈远,不知该不该走过去。她觉得自己根本没办法和她比较,冰冰习惯了大咧咧的,如果要像她那么安安静静地坐着,还要坐的端庄,肯定是办不到的。不过,冰冰站了半刻钟,也没见王爷爹爹看一眼那女子,心里感觉好了很多,便决定走开。
刚刚转身,东门信的声音传来:“冰冰小姐……”
冰冰很想假装没有听见,可是,王爷爹爹竟然走了过来,瞅着她的模样,低声道:“去哪儿了,一上午都没见着人?”
“没去哪儿,下午准备去看看六皇子,跟他道别。爹爹,你去忙吧,别管我。”
冰冰避开晋王爷的眼神,头低低垂着。这模样,让晋王爷没来由地紧张,疑惑地瞅着冰冰,半晌才道:“去吧,早点儿回来。”
冰冰点了点头,也不和东门信打招呼,便风一样地走了。晋王爷目送她远去,才回到石桌边。
东门信的目光也同时收回,眼眸清淡,却有几分迷茫。晋王爷叫了他一声,他连忙甩掉所有情绪,对晋王爷温润一笑,道:“王爷宅心仁厚,小妹就交给你了。”
东门信的妹妹闻得这话,只朝晋王爷点了点头,眼波寂静,看不出喜怒哀乐。
晋王爷如今也摸不清东门信的来路,只有一点可以确定,父皇看到那盆金桔树时,眼里一闪而过有一抹惊慌。
一个能让皇帝惊慌的家族,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家族?晋王爷想不通,但东门信能说会道,每一次总能在晋王爷的质问下,轻易地扭转了话题,这让晋王爷心中更是没底。心里暗讷,此次南下又多了一件事。
送走东门信兄妹,晋王爷转身去找冰冰,走到她的房间,才想起冰冰去找六皇子了。一时也没有其他事儿要忙,便鬼使神差地坐到软榻上。
其实,他并不想冰冰跟着一起去,然而,前车之鉴告诉他,就算他不带着她,她也会追来。与其等她追来,不如带在身边,时时刻刻能看着的好。
脑海里浮现一张灵透可爱的笑脸,想起前天晚上,冰冰出格的举动,耳根温热,似有人对着他吐气。
心底异样的感觉越来越明显,这让晋王爷又是惊喜,又是害怕,甚至有些忐忑。七年平静生活,似乎将他的冷酷湮灭了不少,不知不觉中,变得平易近人。
这些变化,他本身自是察觉不到,而是从围绕在身边人,从他们身上感觉出来的。
闭上眼,轻吐一口气,心已经有了决定。深邃眼眸,熠熠生辉,散发出无人能抵挡的魅力。给绝美的脸,更增光彩。
在说冰冰,六皇子早猜到她会跟着晋王爷一起去莲城,所以在冰冰去皇宫的路上,就遇见他了。
六皇子在京都最大的酒楼定了桌子,扬言给冰冰送行。同时还有七公主、何倩倩、睿王爷夫妇,和东方两兄弟。
自七年前平定蛮夷古图祁之后,东方傲受命驻扎燕城,两年之后,东方两兄弟上书请命,说是要去历练,皇帝给予许可。这一走,便是五年,正好去年年底回了京都。
冰冰对东方两兄弟印象不深,只知道他们的名字分别是东方辰和东方彻,甚至分不清两人。
所以,当看到两位容貌英俊,眉宇之间散发着一股狂野之气的男子时,冰冰误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要转身离开。两人同时站起身,叫住她:“冰冰小姐。”
六皇子嘻嘻一笑,朝冰冰道:“他们就是东方辰和东方彻,认不出来吧?记得那天他们回来,在街上遇见,我也没认出来。”
说着走进去,看着东方两兄弟,调侃道:“都说北方风沙大,怎么二位的皮肤还是这么光滑,难不成是天天躲在屋子里不出门?”
东方辰微笑,模样甚为老练成熟,已经颇具将相之貌,“殿下何必挖苦我们,莫不是怪我们?”
六皇子抱拳,“不敢不敢,你们是国家栋梁之才,我仰慕着!”
三人寒暄几句,冰冰没什么好说的,只坐在一边听着。等六皇子稍停,便问道:“七公主没和你一道来?”
“她一早去给睿王爷道喜了。”
昨天,七公主怕人多,所以没有来睿王府观礼。
说着,门推开,店小二领着四人进来,走在最前面的便是一身便服的睿王爷,接着是颜如薇,她已经将发丝盘起,眉宇神态间,多了几分初为妇人的娇态。与平日比起来,更多了一分惊艳。
反正东方彻眼里的惊艳很明显,多看了颜如薇几眼,接着便把目光投向何倩倩。
七公主没想到会有外人,一进来便垂着头,脸颊微红,一直没消过。模样娇羞,十足一个娇滴滴的陶瓷娃娃。叫人舍不得多看,又舍不得少看。
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冰冰今天觉得每个人都比自己漂亮,平日的自信似乎一下子全消失了,兴趣缺缺,也学着七公主,保持沉默,听一众人聊儿时趣事。
说到一半,颜如薇的话让冰冰惊讶地抬起头。她说:“听闻六皇子殿下,也要动身去燕城,不知此事是否已经有了着落?”她说着,似无意地看了何倩倩一眼。
何倩倩一脸坦然,从进来就没和六皇子说一句话,这时候,六皇子倒很希望何倩倩有点儿什么反应,也无意间瞄了何倩倩几眼。奈何何倩倩很没默契,津津有味地吃着菜肴,好像几天没吃饭一样。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东方两兄弟极有兴致地在何倩倩与六皇子之间徘徊。
冰冰轻咳一声,问道:“怎么没听你提起?何时前往?”
六皇子一笑道:“和你同一天离开京都。”接着,朝东方两兄弟望过去,“以后承蒙两位照顾了。”
其实,这件事早就有了眉目,东方两兄弟从燕城回来,说是探亲,实际上是受命回来接六皇子去燕城。只不过,这一次年纪略大的东方辰却留守京都了,只有东方彻会前往燕城。
近来人事发生了很多变动,冰冰隐隐约约觉得一切都不简单,可又说不出哪里不简单了。想不通,索性不想了,反正这些和她无关,她只要呆在王爷爹爹身边,确保他不会被其他人抢走就行了。
冰冰不胜酒力,几杯酒下肚,就嚷嚷着头晕,要回去。
睿王爷第一个站起来,要送冰冰,话没说出口,猛然察觉到有人扯着他的衣袖。低头看着颜如薇纤细白净的手指,顿了顿,又慢慢地坐下来。
何倩倩不屑地道:“冰冰,你就装吧。你若是不会喝酒,这天下就没人会喝酒了!”
这是何倩倩到目前为止说的第一句话,口气还非常冲人,冰冰想,人家失恋发发脾气很正常,她就不要计较了。便朝何倩倩笑了笑,口齿不清地道:“若是玉竹能教我一种可以解酒的功夫,我保证把你们统统灌醉之后,再离开。”
听到玉竹,东方两兄弟同时惊喜万分地问道:“玉竹可是玉竹公子?”
冰冰胡乱点了点头,“也许是你们说的那个玉竹吧。”
东方两兄弟听了这话,看冰冰的眼神,更多了几分仰慕和羡慕。六皇子在一边凉凉地说:“你们如果见了玉竹公子的面,一定会知道见面不如闻名这句话的意义了。”
“哎呀,我一来就听见有人背地里说我的坏话。”随着一声故作娇媚的声音传来,一身雪衣的玉竹,推开门,款款步入,兰花指指向六皇子,“六殿下,你不乖哦。”
冰冰觉得自己醉酒都醒了,额头冒出冷汗。玉竹顺势走到冰冰身边,弯腰,脑袋伏在冰冰肩膀上,可怜兮兮地叫道:“小冰冰,有人欺负我,你也不管,真是让我伤透了心。”
虽然如此,那东方两兄弟,依旧用仰慕的目光盯着玉竹。传言中,玉竹公子身手深不可测,来无影去无踪,传为当今江湖第一人也。然而,他们没有想到,江湖第一人,尽是为如此年轻的公子!
“好了,你来干嘛?”冰冰拍掉玉竹的脑袋,问道。
“还不是你爹爹,说天色晚了,也不见你回去,非要我出来找找。”玉竹嗔怪地瞪了冰冰一眼,自作主张地朝众人道,“我先带小冰冰走了,你们自便。”
说完,也不管众人阻拦,一只手捏住冰冰的手臂,两人从敞开窗户飞越而去,消失在漫漫夜色中。
众人只觉耳边一阵风声,东方两兄弟对玉竹的敬仰,更多了一分。
冰冰是真的不胜酒力,又被风吹了,回到晋王府已经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心里却是明白的,比平时更明白,只是手脚不受控制,胆子也大了很多。
玉竹抱着她的时候,她就念叨着要找王爷爹爹,等玉竹送她回了房间,她又死拽着玉竹的衣角不肯松手,非要他去把晋王爷找来。
玉竹无奈,看着小脸通红,吐气如兰,嗓音酥软的冰冰。突然心底有了个坏主意,他一直想知道,冰冰是否真的喜欢晋王爷,更想知道,守身如玉的晋王爷,见了此时此刻的冰冰,会有什么反应。
别说世俗,他玉竹公子从来不遵守什么读书人嘴里的世俗观念,何况,冰冰本来就不是晋王爷的女儿,不过是晋王爷收养了一个女孩而已。
想到这儿,玉竹公子露出狐狸一般奸诈的笑。连连答应冰冰:“好好,你松手,我就去找你爹爹。”
冰冰当着松手了,头一偏,没有声音。玉竹见状急了,如果冰冰睡着了,就算晋王爷来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啊,大不了责怪冰冰不懂事,女孩子出门也就罢了,还喝酒,竟然还喝的醉醺醺的回来。
玉竹弯腰,贼笑着点了冰冰几道穴,正暗自得意时,冷不防身后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传来:“你不无聊吗?”
玉竹脸色变得有些不悦,神态倨傲,看着黑衣女子道:“我无聊关你何事?”
黑衣女子正欲反驳,隐隐约约听到门外晋王爷的声音:“冰儿回来了么?”
回答他的是小雾:“已经回来了,玉竹公子在里面,冰冰小姐,小姐好像喝醉了……”
玉竹脸色刷的变得苍白,也不管其他,顺手拉着黑衣女子的手臂,从后门逃出去。到了外面,黑衣女子突然道:“他们是你徒弟,你怕成这样,还像个男人吗?”
“我不像男人,你缠着我干嘛?”
黑衣女子不想和他吵,毕竟他能与自己说话,已是不易。心底多少有些欢喜,觉得初春的夜晚,也美景连连,就是天上的星光,也比往日明亮的多。
晋王爷听说冰冰喝了酒,自然是火冒三丈,小九吓得不敢多言,也不敢跟着去,只站在原地守着。
推开门,一眼就看见躺在软榻上的女孩,衣服已经有些凌乱,一只手还在撕扯着身上的衣服,脸颊通红,小巧的嘴唇微微翘着,低低地发出不满的声音来:“小九,快,我要睡觉,给我脱衣服……”
那双颀长水润匀称的秀腿已经露在外面,秀美的莲足不安分地踢着被褥,她毫无所知,没有察觉到这副画面给人的震撼。
晋王爷双腿如同灌了铅,没法移动半分,喉咙灼热干渴,目光却无法从软榻上移开。这样的她,到底还有没有第二个人看过?晋王爷想,如果还有人见过,他一定会挖了他的双眼。
定了定神,似有一根线牵制着他,他一步步朝软榻靠近,每靠近一点,呼吸便变得比前一刻堵塞。到了两步远的时候,他霍然大步靠近,拉过被子盖住她的身子。
手指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脑海嗡嗡作响,身体紧绷,告诉自己赶快离开,坐下来却再也没办法起身。
一只手臂软软地搭过来,晋王爷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手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在他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已经将那只小手紧紧握住,触到嘴边,轻轻落下一吻,喃喃低语:“你是我的。”
温热酥麻,那感觉很清晰。迷迷糊糊中,冰冰很想起来,很想给予回应,奈何,她连眼睛也睁不开。另一只手,却像是受到了鼓舞,反过来绕着晋王爷坚实的腰,感觉到一丝紧绷,又调皮地用手指挠了挠。
到底是酒精的缘故,还是情绪的缘故,就不得而知了。总之冰冰觉得热,双腿不安分地踢开被子,直到感觉到清冷的空气,才安定下来。
而晋王爷,一边怀疑冰冰根本没有睡,一边又努力克制着自己体内的欲望,不敢动。然而,当那双水润白玉的腿暴露在外时,他几乎再也按耐不住了……
慢慢夜色,春风轻轻抵达,吹着烛光摇曳不停,室内光线忽明忽暗。
“爹爹,我喜欢你……”喃喃呓语,化作一股涌流,冲散了仅存的一点儿理智。
晋王爷低吼一声,所有温柔化为热吻,擒住那诱人的嘴唇,似乎那里面才有能解他干渴的甘甜。
吻由激烈逐渐缠绵起来,一条灵活小巧的舌尖,却深入进来。如同调皮的鲤鱼,在嘴里游荡,又似不满,更似邀请。
真是个坏东西,睡着了也不安分!晋王爷一手托起她的小脑袋,修长的手指深入发中,另一只手游荡在她纤柔背上。
冰冰两手环住晋王爷的脖子,已经有些喘息,呼吸急促。一张脸,更是红的透亮,如熟透了樱桃。
窗外,玉竹公一脸兴奋,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软榻上的两人。黑衣女子鄙夷地瞪了他一眼,拉着他离开,道:“你就这么无聊?”
“哎呀。”玉竹一脸意犹未尽,词不达意地道,“真可惜,我以为晋王爷至少会有进一步的动作,没想到就这么结束了。”
黑衣女子冷声冷气地道:“你都多大的人了,已经半身入土,还这么恶心!”
玉竹不理他,好戏结束,他该回去睡觉了。黑衣女子见他走远了也不叫自己一声,气得跺脚,一转身,飞越而去。
晋王爷调节了自己的神态,又将被子掖好,站起身,冰冰的手还抓着他的衣角。扭头,软榻上的冰冰,竟然睁开了眼睛,坐起来了。
脸上的红晕消退了一些,亮晶晶的眼含着委屈,略显红肿的小嘴微微翘着,一瞬一瞬地看着晋王爷,似是有话要说。
“还头痛么?”晋王爷坐下来,伸出手顺了顺她额前的发丝,低声问道。
“爹爹,刚刚是你吗?”冰冰低低地问,脸一红,又垂下头去,娇态万分。
晋王爷想点头,但女孩散发出来感觉似乎是委屈。心不由得凉了大半,岔开话题道:“以后不准喝酒了。”
冰冰恍惚中点了点头,又不死心地问:“刚才发生的是不是真的?爹爹,是我在做梦吗?”
“不是。”淡淡的,带着一丝沙哑。
冰冰猛然抬起头,眼里已经闪烁着泪光。晋王爷急了,言辞不顺,“不是,刚刚是我……”
“爹爹……”冰冰另一只手也伸过来,抓住他的衣角,软软地问,“你也喜欢我对不对?就像我喜欢你一样?”
晋王爷顿了顿,别过脸,轻轻地点点头。冰冰瞅着他耳根子的红光,眼里哪里还有委屈娇羞,分明笑得如同一只小狐狸。冷不防扑过来,抱住晋王爷,甜蜜地道:“你只能是我。”
似宣誓,在寂静的夜里,那声音清脆地撞进晋王爷心湖,激起层层涟漪。窗外,漫天星光闪烁,初春的夜晚,其实不冷。
深吸一口气,晋王爷盯着那只倔强的小手,“早点休息,明天起程,别又起不来。”
冰冰不满地翘起嘴,摇摇头,“我要你留下来陪我。”
她不知,那句话足够让晋王爷失去一切理智,唯有闭上眼,不看她的模样,才能抑制住自己。
“嘻嘻,我只是想王爷爹爹留下来陪着我,等我睡着了再走,爹爹,你想到哪儿去了?”
深眸呈现一缕尴尬,晋王爷故作严厉地道:“睡觉,否则明天你就留在京都!”
“那可不成,皇爷爷说我必须跟着去。”冰冰笑得格外开心,不过还是松了手。她也知道,不管什么事,都要慢慢来,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反正那豆腐已经触手可及了,冰冰不急,一点儿也不急。
翌日,冰冰果然起不来,因为她兴奋过头,天蒙蒙亮才睡着,刚刚闭上眼,就要睁开。小雾她们已经觉得理所当然了,何况昨晚冰冰又喝了酒,便是几个人拖着冰冰,不管她是睡着了,还是醒着的,梳洗穿衣,照样进行。
梳头时,小九惊恐地叫道:“小姐,你的嘴唇怎么了?是不是被蚊子咬了?”
刚刚踏进门的玉竹,听了这话,暧昧地朝冰冰笑了笑道:“可不就是被蚊子咬了,这才早春,蚊子就猖獗起来,若是到了夏季,可还了得?”
冰冰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冲着小九道:“梳个头都这么罗嗦,小心我不带着你去了!”
小九连忙闭嘴,惹得一伙人笑起来。唯独小雾,她虽然看着也像笑,眉宇中却带着愁绪。冰冰这次只带了小九一道去,说是不忍心看吴忠见不到小雾朝思暮想。说小九已经成亲,这一趟外出回来,会有小别胜新婚的感觉。
冰冰只当小雾是舍不得她,才愁眉苦脸的,劝慰道:“我又不是不回来,说不定十多天就回来了,你在府里给我多准备一些银杏糕,等我回来了,一次吃个够!”
小雾欲言又止,最后点点头,拿来一个包袱,递给小九嘱托道:“出去了好好照顾小姐,这里面有我准备的银杏糕,和一些其他糕点,你好好收着,别给不识相的人哪去了。”
小九连连点头,朝小雾挤眼道:“等我们回来,小姐就给你和吴忠主婚,可别急着早早把自个儿嫁掉,让我们连杯喜酒也喝不成。”
离别当前,大家都找着一些喜庆的话题,试图掩饰离别愁绪。即便如此,冰冰和晋王爷一等人出了晋王府,那些守在门口的人,还是忍不住抹了泪。
冰冰朝他们挥挥手,上了马车就再没露面。虽说只是离开一段时间,然而在一起住了几年的家人,到底是不忍分开的。小九一边摸泪,一边安慰冰冰,惹得冰冰一阵好笑。
马车走了一段路,突然停下,冰冰好奇地掀开帘子,竟看到东门信的妹妹朝这边走来,夜霄领着她,走到马车前,对冰冰道:“这位是东门信的妹妹东门柔,她要回莲城,便跟着我们一道。”
不是东门晴?冰冰惊讶了一下,随即笑着让开,道:“上来吧,三个人正好可以说说话。”
东门柔没有任何反映,神态淡淡地点了点头,在夜霄的搀扶下,上了马车。接着,这一路便是冰冰打量她的时间了,小九颇为不满地努努嘴,觉得东门柔神态过于傲慢。一个商家女儿,即便是富商,但也不可能与冰冰小姐同坐一辆马车吧?
走了片刻,马车又停下来,冰冰想这回总不是还有人顺路,要跟着一起走吧?
马车外,何倩倩的声音传来:“冰冰,你出来一下。”
听着声音有几分着急,冰冰愣了愣,连忙掀开帘子。何倩倩一脸焦急地靠近,急急问道:“你知不知道六皇子是什么时候走的?”
“啊?六皇子已经走了吗?”冰冰看看天色,好像还没到辰时,怎么会这么匆忙?
看冰冰的神态,何倩倩也知道自己问错了人,急忙转身,冰冰拉住她,疑惑地问:“你改变主意了?”
何倩倩有些不自然,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又摇头,“哎呀,他偷偷拿走了我的东西,我必须追回来!”
什么东西这么重要,非要去追回来?冰冰更是疑惑,何倩倩也不和她解释,只道:“等你回来我再告诉你,我现在要去追他。”
说完,也不管冰冰听清楚没,转身就跑了。冰冰皱皱眉,回到马车里坐好。小九靠过来,好奇地问:“何小姐何时把小姐您当朋友了?”
冰冰忍不住反问:“难道她把我当仇人?”
小九认真地回想了一遍她印象里的何倩倩,极其认真地点点头说:“她一直都仇视您。”
冰冰没好气地笑了,目光落到东门柔身上,她半倚着车壁,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掀开帘子,看着路上的风光,似乎没听两人说话。
这人是个闷葫芦,想来也打听不到东门晴的情况,冰冰撇撇嘴,拿起包袱里的糕点,打发无聊的时光。
出了京都城,到了旁晚时分,一行人赶到一个落脚的小城镇。这里虽小,但因为是去京都的必经之路,客栈酒楼也都比较大,比较多,倒也是富饶的地方。
一行人原本就比较多,又都是身着华衣锦服,个个气度不凡,一到来,立刻吸引了不少目光。那些沿街酒楼的小二,纷纷拿出十二分热情,吆喝着。
最终选择了一家中等客栈住下。冰冰和小九住一间房,东门柔住在隔壁,另一边是晋王爷。
夜里,冰冰睡得迷迷糊糊间,听到门外有脚步声,猛然睁开眼,见一道黑影从窗前一闪而过。冰冰连忙起身,追出去,发现那背影拿着几个包袱从后院逃走了。而那包袱,冰冰依稀记得,有一个是小雾包的糕点。
这样的地方居然有贼?而那贼的功夫似乎还不错,若不是她一直睡不好,定也不会发现。眼下没有多想,披了件衣服,急急追去。
那道影子似乎知道身后有人追赶,一点儿也不急,总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既不让冰冰追上,也没打算彻底甩掉冰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