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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漠南蒙古喀尔喀部,主要驻牧于西喇木伦河和老哈河一带,东临叶赫部,西接蒙古察哈尔部,北靠蒙古科尔沁部,南连明朝的广宁。

喀尔喀部原为达延汗第五子阿尔楚博罗特之后,因其子虎喇哈有子五人,故称喀尔喀五部,分别为巴约特、巴林、扎鲁特、乌齐叶特、弘吉剌特,其中扎鲁特部驻牧于开原西北新安关外,在喀尔喀五部中最为强大,拥有骑兵五千余众。

第一次听说吉赛这个名字,是在建州攻打叶赫,蒙古喀尔喀趁火打劫之时,是以从那以后便对这位扎鲁特部的首领贝勒再无半分好感。

第一次见到他,愈发加深了对他的反感。并不是他长得有多讨人嫌,而是他那种逞强好胜,自恃过高的性格实在叫人难以对他留下更好的印象——特别是……在得知布扬古有意将我许给吉赛,以睦邻邦友好,边界太平之后。

明万历四十二年四月,建州二阿哥代善娶蒙古科尔沁札鲁特贝勒之女钟嫩格格;同月,札鲁特贝勒又将其妹嫁于五阿哥莽古尔泰。

满蒙联姻越加密切,努尔哈赤的野心在逐步伸向蒙古境内。

其后……有消息传来,建州八阿哥皇太极在扈尔奇城,迎娶了科尔沁莽古思贝勒之女博尔济吉特哲哲为大福晋!

陡然间听到这个消息,我只觉得大脑眩晕,竟是在院子里望着天上满天的宸星痴痴地立了一宿。第二日便发起了高烧,持续病了大半月才渐渐好转。自那以后,我开始觉得身体大不如前,不仅月事紊乱,肤色黯淡,日夕起坐时更是常喉咙发痒,剧咳难止。

布扬古对我竟是不闻不问,我也懒得自己找大夫,这病症拖了大半年,不见其好,也不见进一步恶化,慢慢地这咳嗽咳着咳着就成了一种习惯,我也没再有闲情去多加理会。

明万历四十二年冬十一月,建州遣兵征渥集部雅揽、西临二路,得千人。

万历四十三年正月,努尔哈赤娶蒙古孔果尔亲王之女博尔济吉特氏为侧福晋。

三月,建州遣使入京第七次朝贡……

我虽然身在叶赫,却总是有意无意地打探着有关建州的一切消息,说来也是可笑,有时对于这份执著的痴念竟连自己都忍不住鄙视一把,然而我管得住自己,却管不住那颗伤痕累累的心。

没过多久,忽又听闻努尔哈赤在建州釐定兵制,在原先的黄、红、白、蓝四旗之外,又增添四镶旗,置理政听讼大臣五人,以扎尔固齐十人副之。从如今八旗旗主的分置上,已可大抵猜出如今建州最高层势力的最新变化——正黄、镶黄两旗,尽归努尔哈赤亲领;正红、镶红两旗旗主由二阿哥代善统领;原先属于舒尔哈齐的蓝旗一分为二,正蓝旗,旗主由五阿哥莽古尔泰统领;镶蓝旗,旗主由舒尔哈齐次子阿敏统领;原先属于褚英的正白旗,旗主转由八阿哥皇太极统领;镶白旗,旗主由十二阿哥阿济格统领。

这些旗主里面最让我感到吃惊与不可思议的是镶白旗旗主阿济格,一个年仅十岁,毫无战功可言的小孩子,居然统领了一个旗的兵力,这是何道理?难道……只是单纯的因为努尔哈赤太过偏心这个儿子,抑或是格外宠爱这个儿子的额娘——大福晋乌拉那拉阿巴亥?

正当我处处留心于建州事宜时,却忽略了身边的一些诡异动向。于是乎,到得六月的某一天,屋里的丫头嬷嬷突然笑嘻嘻地向我道喜时,我整个人都懵了。

布扬古最终还是将我许给了吉赛,那个长相不恶,但人品粗鲁,会在吃饭的时候挖鼻屎,抠脚趾的恶心男人。

“我不嫁!咳咳……”因为一时激动,喉咙口痒得要命,咳嗽竟是一发不可收拾。

布扬古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将手边冰镇的酸梅茶递至唇边,优雅自如地啜了一口,而后吐出的气息也仿佛被冰镇的液体冻过,冷得叫人发颤:“下个月,我让布尔杭古送你去扎鲁特!”

“我不嫁……除非我死!”我握紧拳头。再不会了!再不会被他像牲口一般送来送去!不过还有一年的时间,我就是赖也要赖在这里。

“去不去由不得你!”茶盏轻轻搁下,布扬古扬起头冷淡地瞟我一眼,“吉赛这人脾气躁,你嫁去蒙古后性子还是收敛些为好!”

“你这是……硬要逼着我去送死了?”我吸气,太阳穴上涨得生疼。

“哪里是去送死?你年岁大了,总是要嫁人生子的,若是将你强留在家的话便是我这个做兄长的不是了。”

我冷然大笑,多么可耻却又冠冕堂皇的说词!

“我不会嫁的!”面对那张可恶的脸孔,我真想扑过去一把撕烂他伪善的面具,“就让喀尔喀蒙古打过来好了!”我凉凉地、刻薄地说,“你信不信,即使你把我捆绑住硬塞上花轿,我也有法子让吉赛后悔娶了我,然后将一腔怒气转嫁到叶赫头上……”

布扬古一成不变的脸色终于有些动摇了,他微蹙眉心,给了我一个凌厉的警告眼色:“东哥!你若想活得长长久久,最好……”

“我就是不想活了!”我痞赖地打断他的话,“你能威胁得了一个一心求死的人么?不能吧!你毕竟也有左右不了我的时候!”

他气得面色大变,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冲到我面前,怒道:“你当真不识好歹!莫要逼得我罔顾亲情……我有很多法子可以弄得你生不如死!”他摊开手掌,五指在我面前缓缓收拢,“要死要活,由不得你……”

我冷笑,对他的强势威胁置之不理,傲然扬起下颌,仍是三个字:“我——不——嫁!”摆出一副你奈我何的架势,我成心气疯他!

他扬了扬手,最终没甩到我脸上,狠狠地拂袖。隔了好一会儿,气色渐渐平静,在原来的座位上重新坐下:“说吧!让我听听你的价码!”

我大大的一怔。

“只要是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的,要求如果不是太过分的话,我可以考虑满足你!”

我暗自吃惊。难道他以为……我这是在趁机要挟他?脑子在那一刻晕晕地有点找不着北,对于他的问题我琢磨着不知该用何种措辞来给予辩驳,于是呆呆地僵立在他面前足有三四分钟,布扬古开始露出一副不耐的神情。

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一句未经深思熟虑的话,竟然就此脱口而出:“我要去趟建州!”

“咣!”布扬古手里的茶盖滑落至脚下,摔裂成两爿。

话一出口,我先还心跳如擂,但见他一脸吓到的表情,反而觉得好笑起来,故意恶意嘲讽:“怎么不行么?你若能让我回趟赫图阿拉,我便在下个月乖乖地坐上迎亲的轿子!”

他眉头轩扬,露出一种审度的眼神,困惑地望着我,低声:“你出了个很刁的题……不过,我凭什么相信你?”

“信不信随你!你看着办,可以不答应的。”

他盯着我足足看了五六分钟,然后在屋子里慢悠悠地踱起步子。过得许久,他忽然在我跟前一站,森冷地劈面厉声喝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在那里受辱作质,忍气吞声的待了十多年,为何还要回去?”

我心里一痛,迎着他的目光,咬了咬牙,幽然叹道:“我要回去……因为我在那里落下了一些很重要东西,我要……把它找回来!”

我的心,遗失在了赫图阿拉,在最后离开之前,我得把它找回来!否则……我会因为心口的破洞,疼痛上一辈子!

“好!我会和额其克商量,回头给你答复!”布扬古闪烁的目光直愣愣的盯住我,“不过……下不为例!”

我呵呵一笑,知道他虽未最后表态,但建州之行怕是已八九不离地允了,和金台石商议云云,不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