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烟看了看表,已经下午五点了,应该是离开的时候了。女人挽留楚烟吃晚饭,说她的儿子晚上回来,希望她们认识一下。楚烟表示感谢,她骗女人说自己是心理医生,最近正在撰写一篇关于精神病人心理的论文,并且已经和一个病人约好了时间。
楚烟临走前推开了女孩的门,女孩坐在床前,看到楚烟进来,把身子向后移了移,双手反复摩擦着手,嘟囔着:“这是我的手,你休想拿走!!”
女孩的话令楚烟大惊失色,她怎么会说到手呢?难道她看到过那只断手?
楚烟站在门口,突然灵机一动,冲女孩笑了笑,很夸张地向女孩摆手,说:“再见!”
女孩看到楚烟冲她摆手,她也摆起手来,而且不是一只手,而是双手一起摆,像个举手投降的滑稽战俘。
楚烟放下自己摆动的手,然后,低下头,双眼盯着地面,嘴里念叨着:“到底哪儿去了?”
女孩看到楚烟的动作,和她一样低下头,双眼盯着地面,嘴里念叨着:“到底哪儿去了?”
女孩边学楚烟的样子,边俯下身子,双膝跪地煞有介事地找了起来。
女孩的母亲不解地望着楚烟,说:“姑娘,你在做什么?”
楚烟不理她,依然满地寻觅着,其实她什么都没有丢,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
她这么做,只是想证实一个想法:女孩在摸仿她。
不一会儿,楚烟又突然站了起来,女孩也随之站了起来,这使楚烟感觉自己好像在照镜子。
临走时,楚烟告诉女孩的母亲,自己在给她的女孩治病。
女孩亲听后感激不尽,忙问效果怎么样。
楚烟说,她不严重,长期治疗会好起来。
那位母亲一听大喜。
楚烟给女人留了电话,说她以后还会来的——随后,逃似的离开了这个怪异的家庭。
六)她在模仿谁?
这天,在银行门口,楚烟再次看到了穿雨衣的无左耳女孩。
当时,她站在银行街对面的公交车站牌下,面对着站牌上的彩色广告发呆。
广告里的女孩穿着休闲装,也戴着帽子,和女孩差不多。
楚烟问女孩:“你还认识我吗?”
“你,当然认识。”女孩看了楚烟一眼,目光随即又停留在了彩色广告上。
楚烟说:“你在这里做什么?”
女孩说:“我在等人。”
楚烟说:“什么人?”
女孩说:“陌生人。”
楚烟说:“你等陌生人做什么?”
女孩说:“用你管?”
女孩好像有些生气了,狠狠地瞪了楚烟一眼,转身走开了。
这时,银行里走出了一位浓妆艳抹,穿着高档时装的中年女人,女人走到银行的街角时,一辆轿车停在了她的面前,她上车后,车子才缓缓开走。
女孩始终用惊讶的眼神看着那个中年女人,而且还表现出了十分怪异的动作。
当女人走到街角时,女孩突然跑到了一个电话亭的后面躲了起来。
楚烟感觉很奇怪,也跟着女孩一起躲了起来。
女孩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女人,神情紧张,呼吸急促,还从雨衣里拿出了一个东西,楚烟没有看清那是什么,但感觉好像是手机。
女孩把那个东西贴到耳边,说:“目标已经出现!对,对,是一个中年女人,拎着棕色的挎包,穿着黑色外套,黑色皮靴……对,对,你们也看到了,那好,赶快行动吧!她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楚烟听到女孩的话不禁一惊,难道她是在给谁打电话,通风报信?
楚烟想到这里,伸手一把抓住了女孩握着电话的手,抢过了那部电话。
女孩看电话被抢了,急得像个小孩子一样哭了:“你给我电话,给我?再不给我电话我就不和你玩了,我再也不理你了!”
女孩的话使楚烟如梦初醒,原来女孩有神经问题,怎么可以把她的话当真呢?
楚烟感觉手上的东西软软的,她低头一看,差点没把她气死——那个被女孩当作电话的东西原来是一包面巾纸。
女孩气愤地夺过了楚烟手上的面巾纸,说了一句:“再也不和你玩了!”
随后,悻悻离去。
望着女孩的背影,楚烟清醒地意识到,女孩刚才举动根本就不是在做游戏,也是她本身的精神病所至,而是在模仿某个人。
这个人又是谁呢?会是那些抢劫银行的人吗?
她越来越感觉这个女孩有趣了,在她没有被狗咬,一切正常的时候,会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呢?
楚烟找到了余桐,把她去女孩家和女孩的奇异行为都告诉了他。
“这个女孩是有点问题,我们应更进一步地了解她。”余桐说。
“你的意思是?”
“我想去她的学校看看,她除了这种喜欢模仿别的习惯,是否还有其他的怪异行为。”
“可以带上我吗?我的好朋友因我而死,我想查出事情的真相。”楚烟说。
余桐犹豫了一下,翻了几页案卷,他似乎在考虑这样的案件是否应该让一个不相干的女孩介入其中。
稍顷,他说:“好的,我们一起去查。”
“需要亲自前往女孩的学校吗?”楚烟担心会占用自己的工作时间。
“不用,我把女孩的班主任找出来就可以了,选在离银行较近的地方见面,你只要请一小会假就可以了。”
“太好了,到时我一定来。”楚烟欣喜地点着头,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次日,楚烟和余桐见到了女孩的班主任。
无左耳女孩的班主任已经退休了,是个和蔼,笑容可掬的老大娘。
楚烟第一眼看到她就感觉眼前一亮,她精神充沛,神采奕奕,根本就看不出她已经是近六十岁的人了。
“您很年轻,有什么决窍吗?”楚烟说。
老人双手合十,向楚烟深掬一躬,“抬拳道。”
“李老师是抬拳道馆的会员。”余桐说。
寒暄过后,余桐开始问起那个无左耳女孩。
提到这个女孩,老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她是一个很上进的孩子,她的画在市里还获过奖,学校的老师同学都对她寄予了厚望。但是,后来的事却使大家对她很失望。”
“后来的事是什么?”余桐说。
“高三的下学期,班里转来了一名回族学生,那个男孩高大帅气,成绩优秀,成了许多女生心中的偶像,她也是其中一个。只是表达的方式有些不同,她脾气十分倔强,和班里的同学格格不入,经常和其他的女生吵起架来。其实如果不是因为磁带事件,她暗恋那个回族男生的事情谁也不会知道的,有一天中午,学校停播一个多星期的广播台突然响了,从广播中传出的不是音乐,也不是什么会议通知,却是她的声音,她在广播里细数那个回族男生的种种优点,并表达了对那个男生的眷恋。当时的情景非常尴尬,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以为是她站在广播台里面对话筒讲的……后来,大家才知道,那是一盘录音带,是一个和她吵过架的女生偷偷放进广播台的,因为这件事,她把自己关在画室一个多星期没有出来。她出来时,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其实那盘录音带也没有特别不堪入耳的内容,学校老师也没有追究此事,但她却好像很在意,一直耿耿于怀。大家也因为此事得知,她有一个喜欢录音的习惯,她没有什么朋友,不爱讲话,总喜欢一个人对着录音机讲话,谁也不知道她到底讲了什么,那盘录音带的丢失,她讲话的次数就更少了,变得更为孤僻。”
“她每天都会给自己录音吗?”
“应该是,后来,有人看到过她对着录音机讲话,但不能确定她是否在录音,”老人似乎有点累了,脸上露出疲倦的神色。
谈话结束后,余桐开车将楚烟送回了家,又驱车去送老人,送她去抬拳道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