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千真万确啊……”
“哦……不!怎么会……啊……太狗血了,快……快跟我讲讲,还有你怎么知道的啊……”
“这说来话长啊……”
那一晚,电脑里不停地响着欢乐的MSN提示音,“噔噔噔”,张宇飞跟米米在MSN上说话她都顾不上理了,“小坏蛋,背着我和哪个帅哥聊天呢吧。“
“别,别烦我,我有正事儿!”
“什么正事儿啊,这么大半夜了,不是在八卦就是在和帅哥聊天,你再不理我,我请宝贝妹妹吃饭去了啊。”
“快去快去,我这正说到兴头呢,乖哦。”说完还发来了个坏笑的表情。
张宇飞笑了,一定是在八卦,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米米,大头还有薛毛毛都是八卦天后,一遇到八卦连饭都顾不上吃。
这果然是个惊天的八卦,虽然让米米得到了窥私的快感,却也让她瞬间觉得自己是个人民教师是件多么耻辱的事情——什么人民教师嘛,简直就是……哎,说他衣冠禽兽有点过火了,说他闷骚吧,又有点不过瘾,还真找不出个贴切的词来……
老赵在学校里算得上是个德高望重的老师,实验班的班主任,年级组长。在一堆诸如高干妈这样的关系户中,老赵工作业绩很是突出。书教得不错,荣誉更是一沓一沓的,平日里也不像高干妈那么招摇,年轻教师都以他为自己的奋斗目标。米米谈不上崇拜他,但也的确不讨厌他。在米米眼里,老赵挺正派,而且挺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学校里那些狗血的办公室暧昧啊,他都一概不参与,学生家长请客送礼他一般也都拒绝,每当周围同事们出去吃吃喝喝,还要泡桑拿捏脚丫子的时候,老赵一般也就窝在在家看看书、作作诗,一副文人姿态,这让米米挺欣赏他的。作为老赵的“徒弟”,虽然在米米看来,老赵在专业上并不突出,但是相比高干妈这种占着茅坑不拉屎专门误人子弟的要好多了。总之,好感大于厌恶吧。
对李晓的印象,不那么深刻了——是个成绩好的学生吧,办公室里至今还有人讨论李晓当年高考的光辉战记。因为不在一个班,米米只记得李晓其貌不扬,但挺文静的,热爱文学,喜欢偶尔写写伤感小文字,当然了,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那种。
这俩人吧,米米怎么也没法把他们往龌龊的床事上进行联想,一联想吧,就跟联想老爸老妈制造自己一样别扭,一个一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样子,一个一副乖乖女相。而且年纪差距比自己跟老爸的年纪差距只大不小,这真的……每当米米一联想,就有点情何以堪的罪恶感。
事情是这样的,大头的大学师妹也是从一中毕业,和大头关系很好。那天,大头约其出去泡吧,喝了一杯酒,师妹就不淡定了。大头八卦神经被激活,立刻想方设法讨八卦。原来师妹为情所困,而困住他的人,正是自己当年的语文老师——老赵。也许是酒后吐真言吧,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
师妹对老赵一往情深,老赵却本着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三不态度应付之,而偏偏这个师妹情窦初开的时候就“爱”上了自己的老师,这份初恋情谊让她十分的执著。
师妹打从高二起追求老赵,以情动人最终以失败告终,她怎能甘心,想着不能占据你的心就占据你的身体吧,“我乃处子之身,你一个四十多岁的正常男人总拒绝不了吧?”可没想到的是,老赵竟然拒绝了,非常义正词严,“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小孩子,我只能做你的长辈,不能做你的情人。”老赵的正义凛然让师妹更是爱得死去活来——这年头,这样的好男人上哪里找去?是啊……如今这社会,60年代的人对90年代的都下得去手,别说师妹还是一站在80尾巴上的,中间又少隔了一个时代……老赵不得不让人佩服。
可事情是这样的吗?永远不要相信人外表呈现的样子——这是老赵给我们的忠告。
师妹后来发现,原来老赵心有所属,那所属便是师姐李晓。他们之间是“真爱”,那种刻骨铭心跨越年龄的爱情。正所谓身高不是问题,年龄不是差距,这让米米不得不寒得直哆嗦,如果说鲁迅和许广平算得上一段人间佳话,那毕竟是因为人家郎才女貌,而老赵和李晓,这郎无才女无貌的只能说是作孽了。
也许他们自比鲁许恋吧,当年鲁许恋人家还能说鲁迅先生携许广平冲破封建礼教了,可老赵和李晓算什么呢?即使在这个完全没有礼教概念的“新时代”,这毕竟也不是件光彩的事情,这不涉及什么封建,这是道德。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终生来得有点儿夸张,但据说李晓和老赵勾搭上,也就是高中毕业那会儿的事情,这……哎,世道就是这样,放名人身上就是佳话,放平民身上就是丑事。没办法,米米也无法脱俗,生活毕竟不是小说、不是电影,那实在算不上风度翩翩的老赵和长着个马脸的李晓……怎么也不能给这段不伦恋带来什么美感。当然了,退一步说,美感自在我心即可,“子非鱼,安知鱼之乐?”鱼想乐,人阻止不了,人想乐,鱼也阻止不了。所以,米米可以尽情地乐。
至于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头给米米留足了想象的空间,不得不说大头做人和她那个大头一样很艺术,说破了就不好玩儿了,就让你好好地想。他们之间发生了师生恋,而且不是那么纯洁的师生恋,这两句话,就够写一部长篇小说的了。
老赵对米米其实挺关照,一来米米读高中的时候老赵就知道她——作文写得不错,老赵欣赏有才华的,这也可以理解为他为什么欣赏李晓的原因吧。二来呢,米米作为一个新人,教书的水平的确不错,他这个做师傅的脸上也倍儿有面子。
他每天都要给米米布置点“作业”以彰显其师长的身份。米米也只好乖乖认栽,怎么办呢,写备课笔记也就算了,还要米米练字啊,写教师心得什么的给他看,完了还要像改学生作文一样用红笔在心得上勾勾画画。不过这也没什么,人家老教师认真嘛,就配合他一下,反正也没多大的工作量。
这天,老赵又来检查米米的“家庭作业”,“赵老师,您今天这身西装很帅气嘛。”米米见到他就想到他和李晓,忍不住嘴角上扬。
“‘帅’这个词,是用在你们年轻人身上的,我们年轻那会儿,叫美男子。”他始终不忘文绉绉,“不过我也算不上。谢谢夸奖啊。”老赵说这话的时候米米正在喝水,她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不让自己笑喷,“给我个没人的地儿,让我仰天长啸吧!”她在心里默默地想。
老赵满脸正经,“把你作业给我看看,上礼拜的我看了,你对课堂教学氛围的把握,还是有欠火候啊。”米米把肌肉紧了紧,一脸虔诚地对老赵说:“嗯,师傅,您快给我说说吧。”心里那个乐啊。她从上到下打量着老赵,没看出半点他能吸引小姑娘的地方,不过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吧……世界上的人要都是正常人的话,便不会有什么故事了。但是三人成虎啊,原本米米觉得老赵就是个邋里邋遢的中年男人,其貌不扬,还啰里啰唆,突然间冒出这么多追求者,还都要和乱伦的畸恋搭上点关系,这不得不让米米对他刮目相看。人就是经不住打量,就说一堆粪便吧,你第一眼看上去,那是一堆粪便,咦,你再看一眼,你看它那造型,是不是特艺术?有香蕉状的,有水滴状的,没准还有变形金刚状的,那哪是一坨粪便,那就一堆珍宝!老赵就这样,你第一眼看上去吧,他是老赵,你再带着他那些风流事看他吧,他就是梦中情人,就是白马王子。这个状况让米米养成了经常揉眼睛的坏毛病——没搞错吧,老赵原来可以这么帅!世界真疯狂!一定要记下对人的第一印象啊,如果后面儿耳根子一软,别人一说,那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被扭曲了,老赵就是个血淋淋的例子,米米发现,她现在真是越看老赵越舒坦,越帅气,越潇洒!
当然,看老赵舒坦的绝对不止米米一个人。
老赵的魅力不仅包括萝莉和年轻女子,还包括,比如说,高干妈。
周六一早,简缘就开始对镜贴花黄了,在打扮之前,她去了校内网上看了米米的照片,想了解一下张宇飞的审美观。校内网绝对不是个好地方——当然,也是此事过后米米才意识到这一点。不看不要紧,一看她就不痛快,她很不情愿地承认,米米的确长得很惹人爱,也许说不上多漂亮吧,可就是惹人爱。这让她心中燃起妒火,如果米米走的是性感路线,没准自己还能和她PK一番,谁露得多露得艺术而已;可米米的照片,都是清一色的T恤仔裤,一个清纯学生范儿。她“哼”了一声,“走清纯路线,我简缘也没什么不可以,你个老女人,我还比你小两岁呢,装清纯,谁装得过谁啊!”
人三分靠长相,七分靠衣装嘛。可她那一柜子的衣服,选了一上午,也没选出件合适的。那一堆衣服,露肩的,露背的,露臀的都有,就是没清纯的。
想来想去,买是来不及了,借吧!她穿了同宿舍姐们儿的可爱外套,对着镜子里那张早熟的风尘脸,觉得有点别扭。
她很生气,这种生气又源于她十分不愿意承认的那种情绪——嫉妒,她凭什么长那么纯!也就长那么纯吧,骨子里不知道怎么骚呢,不然张宇飞怎么会和她在一起。女人不骚,男人不爱,这是她笃信的真理。
凹了半天没凹出清纯造型,只好退而求其次,走个知性路线了,她气急败坏地把那件可爱外套扔在了室友的床上,从自己的那堆衣服里找出了件最朴素的暗色调的呢子大衣。整了个披肩发,化了个淡妆,借了室友一个帆布包,出门直奔清华。 周五晚上张宇飞工作到很晚,导师竟然将一篇行政发言稿交给他去写,他生平最讨厌的就是类似于“领导,冒号”这样的马屁文,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从瑞士回来后他更加努力地给导师做狗,巴望着明年毕业的时候别给他来个拦路虎,
前一阵子导师一开心,某次喝多了以后竟然跟张宇飞说:“小伙子,表现不错,没准四年半就能毕业了。”也不知这句话里有多少实在的成分,万一果真如此,那就意味着再熬个半年就熬出头了,就能出去工作养家糊口而不靠着现在一个月800块钱的博士补助了!虽然偶尔接点私活有点小存款,可那一个800块实在也是太寒碜,不提也罢。这句酒后之言让张宇飞更加谨小慎微,对导师的每个屁都奉若圣旨。
他原本打算睡个懒觉,想简缘要过来也是中午的事情了吧,可她九点多就打了个电话过来,说自己正在往这边来。张宇飞原本是骗简缘说周六实验室要忙的,结果睡得迷迷糊糊忘了这档子事儿,“这么早,我还……我还没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