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低头，换了个手拎包，才又抬起头看简明泽。她点了下头，问他，“你什么时候开始在后面跟着我的？”
“早上你出酒店。”简明泽说道。
“那……”唐婉攥紧了手中的包，声音微哑，“那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简明泽笑了笑，面色很平静，“你已经跟权煜联系过了，也找以前那些人当面问过了。你觉得我还能说什么？”
唐婉喉咙阵阵发紧，眼角止不住地酸涩，“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
“如果你真需要我解释的话，应该在听到权煜跟你说那些事以后，就来找我问。你自己按着权煜给你的那些东西，问了那么多人，就证明你已经对我起疑了，也不需要我的解释，不是吗？”
简明泽一字一句说得极为清晰。
唐婉手贴着衣服，擦了擦上面的汗水，“可是我想听你解释。”
“那些不是真的。”简明泽说道。
昨天以前，唐婉会毫不犹豫相信这句话。
可他对着她装病，长达一个多月。如果不是后来她直接问，她还不知道他要瞒她到什么时候。
再加上她爸跟小磊的事情在前，她实在不敢再盲目地去信任一个人了。
简明泽垂眸，笑了，眼尾染上晦涩，“不信……是吗？”
这几个字如同刀子，说出去的时候，扯得喉咙都在涩涩发疼。
“有证据吗？”唐婉紧紧攥着手指，因过于用力，指节泛白。
“没有。”简明泽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没有证据。你信了就是信了，不信就是不信。”
沉默。
唐婉低着头，没出声，只能看到她的手在颤抖。
苦涩在简明泽心中肆意蔓延，他抬腿，想要朝她走近些。但最后，只是脚抬起，又放下了。
安浩见状，欲言又止，最后走到一旁，郁闷抽烟去了。
“如果……”
如果你现在后悔嫁给我的话，我们可以离婚。
简明泽从跟唐婉告白开始，就想过这一天。当她知道以前发生的那些事，想要跟他离婚的时候，他也会痛快放手。
可他现在却说不出这句话，舍不得放她走。
就当是他最后不切实际的奢望吧，万一她愿意相信他，万一她根本没有想过离婚这件事呢？
就算离婚，也让她自己提出吧，就当是他最后一次懦弱了……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简明泽对上唐婉的视线，相触即分。
他怕从她眼里看到类似厌恶的情绪，就像当初那些人一样。
有树叶飘飘然落在唐婉身上，如果不过八月，才是夏季，这片叶子却已经黄了。她摘掉树叶，问道：“我爸被绑架这件事，你是不是……想借刀杀人？”
简明泽看着她，一愣，不过数秒，已经差不多猜到了来龙去脉。
“特助跟你说什么了？”他问。
唐婉道：“他说还没查到什么的情况下，你便让他打电话，假装查到了我爸是自导自演。他还说，路上堵车，那起车祸就是你安排的。你做这些，就是为了借刀杀人。”
简明泽扯了扯唇角，“他说了这么多？”
“嗯。”
她从他的反应看不出这件事是不是他做的，心情这会儿十分复杂。
“他有证据吗？”
“没有。”
简明泽看着唐婉，声音依旧温柔，眸子却一片黯淡无光，“他没有证据证明是我干的，我也没有证据证明不是我干的，那你现在相信谁呢？”
他现在这样子看得她心里难受，闷得几乎喘不过气。
她低下头，盯着脚尖，没再看他。
昨天她问他会不会借刀杀人，他当时沉默了。
“你能不能……”唐婉压了压眼底的酸涩，“能不能想办法，说服我？”
她现在已经不知道可以相信谁，不可以相信谁了。
简明泽走到她跟前，垂眸看着她，苦笑道：“你心中存疑的时候，我又能用什么来说服你呢？”
他小时候那些腌臜龌龊事，铁板钉钉，几乎找任何一个认识权明泽的人，对方都可以为他的下作作证。
可是他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的事情。
几乎一瞬间，酸涩就从唐婉眼角涌了出来。她死死咬着唇，口中血腥味蔓延，也没松开。
她也不想怀疑简明泽，可是现在这处境，又让她怎么去相信他呢？
简明泽轻轻叹息一声，替她拭去眼泪，“我都没哭，你哭什么？要是你觉得委屈了，后悔了，我可以随时跟你……离婚，全凭你的意愿。”
离婚两个字，最终还是由他说了出来。
他的手温热，像平时一样让唐婉感到安心，却又有什么不一样了。她几次想要开口，可一张嘴，泪就止不住往下流。
简明泽只是给她擦着眼泪，不发一言。
“对不起……对不起，简明泽……”唐婉咬着牙退后，冲他深深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他从未做过任何伤害她的事情，她却怀疑他，对不起；他在她满身伤痕的时候出现，尽心尽力帮她，她却无法对他全心信任，对不起。
身后没有人追过来，但是简明泽的目光如影随形。
唐婉越走越快，在看到一辆空出租后，直接拦下，坐了上去。
简明泽看着出租车在眼中一点点消失，脚底如同长了根似的，挪都挪不动。
“她什么意思？”安浩烟已经抽到了尾部，他把烟头踩灭，捡起来，丢到了垃圾桶里。
简明泽没回答，只是转身，淡淡道：“走吧。”
他们的车就停在不远处，后来不方便开车跟着，才下车。
“不是，那唐婉那儿，你准备怎么办啊？”安浩几步追上，挠得头都快秃了。
“没有准备怎么办。”简明泽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安浩跟着坐进去，启动车子的同时，忍不住道：“她刚刚让你说服她的时候，你就解释啊，把真相告诉她啊。你不说，她怎么知道？”
闻言，简明泽面上浮现浅浅的自嘲。
他扭头看着安浩，“当年我做了哪些事，都有证据，一个不缺。觉得权明泽没错的人，又有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