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情的眼瞳骤然缩紧,“骨杯?从活人身上取下!”他逼近独孤曜,“两军对峙,讲的是战略和实力,怎会靠这么旁门左道?”他不信,叔父居然也会听从妖言,统帅三军的他,一直靠的自身的实力与才能树立起威信。自他记事以来,所听见和看见的均是叔父的丰功伟绩,叔父不可逾越的成就在他的心里已然深深扎根。
“王爷没有亲身经历,自然不会相信。”独孤曜对于李情的不置可否,表现的理解。“罪臣也相信,先帝的才能和实力,可战事惨烈却生生的折磨着他的心。”
“那我娘是?”李情的脸上结满了寒冰。
“所用的骨杯就是从小妗的身上取下。”独孤曜这句话,宛如利刃刺穿了李情的心,轰然的支离破碎。
“混账!”李情冲动的拔出佩剑,“为什么?”他嘶吼着,把利剑架在独孤曜的脖间。“她只是个手无寸铁的女人!”从没有见过亲生的母亲,却突然的得知她的过世的真相,而且还有自己的生父有着密切的关系。
“无计可施,才出此下策。”独孤曜对上李情愤怒的双目。
“军中难得就找不到别人吗?为什么是她!”
“将士出生入死的跟着先帝杀不得,就是伤重的士卒也是为国而战,杀不得。”
“难道就该是她吗!她跟着叔父,这一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且她还刚刚生子......”李情梗咽着,“你们是怎么能下手的!”血气在胸口翻涌。
“先帝确实不忍心,是罪臣下的手。”他单膝跪在李情的面前,“一切的罪责皆是由我而起,二十多年来,我一直受着良心的折磨,今日全盘说出,心里才觉得痛快。”从腰间取下先帝御赐的宝剑,递给李情,“请王爷动手吧。”
“杀你?你以为本王不敢!”他的剑抵上独孤曜的脖颈,稍一用力,血已然沾染上剑身。
“罪臣只求一死。”独孤曜掩埋多年的秘密,一朝说开,他心里豁然。死在李情的手中,他终始可以偿还小妗那可怜女子的血债。
“好,本王成全你。”话一说完,李情手中力道加重。
“慢着!”房门被猛然推开,独孤弦月站在门外,“请王爷手下留情!”她眼见父亲被李情抵住咽喉,毫不反抗;而李情则是怒火满面。今日宴请,她就发现李情似乎有些不对劲,频频的劝云乐畅饮,在云乐醉后,他和王汉卿悄然的离席,接着便是爹爹也离开,她全都看在眼里。
“滚!”李情呵斥道,“独孤弦月,你若是插手,别怪本王不念夫妻一场的情分。”李情不看她一眼,他此刻满心的仇恨与怨怒,哪里还听得见旁人的一丝劝告,尤其还是仇人之女的。
“弦月,你走开,这是爹爹多年的心结,欠下的债始终要还的!”他大声的说道。
“爹爹,当年的事情也全然的不怪你!”她疾步走到独孤曜的面前,“我们独孤氏助李家打下天下,几代人都在塞外边疆为李家效力,作为臣子,独孤氏不负李家。”她说的铿锵有力,对视着李情,“王爷,您今日私自要斩杀我爹爹,实属不公平。”
“你爹爹听信妖言,残害无辜,今日本王杀他有什么不公平!”李情怒气被她激起更高。
“那一战,是谁带去道士,出了计策?又是谁默许了我爹爹这么做?”她仰起头来,“说到底是你们李家人对不起你才对!”幽黑的双目里有着她深藏多久的怒意。
“闭嘴!”
“弦月!”
李情和独孤曜同时呵斥着她。独孤弦月依旧不依不饶的道,“你怎么不去找你的姑姑算账?你心里清楚明白她也脱不了干系,可你却不忍心,却把所有的恨,都转移到我独孤氏身上。”她突然出手握住剑身,霎时,鲜血顺着手臂飞速的落下。
“你若是要杀,也一并杀了我。”她看着李情,苍白的脸上,一双幽黑的眸子里只是伤心和绝望。多年前,如果她没有偷听到独孤曜醉后的话,也许就不会像现在这般的难以抉择。债是要还,独孤曜还不清,那么就让自己也一起还。爹爹她放不开、李情她不能放、肚子里的孩子她更加不舍。她只是赌,赌李情最后一丝的清醒。
“弦月,你这是何苦!”她的一字一句,敲在独孤曜的心上。
李情的目光移至在蜷缩着的云乐身上:姑姑,为什么你也参与了这件事情?独孤弦月没有说错,他把所有的恨都放在了独孤曜的身上,他确实对云乐难以下手。
“皇兄。”云乐看着他,突然跑了过来,跪在他的脚下,“您原谅云乐吧,云乐再也不敢了。”她哭的可怜,“我对不起小妗,可是我也是为了哥哥你啊,嫂嫂说只有这样才能让你得到皇位。再说,为了让情儿名正言顺的留在你的身边,我买通了晋王妃的产婆,换上了情儿,这些您都是知道的啊。唯一做错的事情,就是我私自的动了小妗的骸骨,我只是害怕她会怨我,回来找我索命。我也不想的啊,哥哥!”她抱住李情的腿,不住的哭泣着,“道士说,打断她的脊背骨,塞进圆木里,代替房梁悬挂在屋顶上就可以镇住她的怨气,可是她还是回来找我了,她就是不放过我!救救我,哥哥!”她整个身子都黏在李情的腿上,像是攀住一根救命的稻草般。
李情听了云乐这番话,倒吸一口凉气。用力的钳住云乐的双臂,将她拎起。俊美的脸上腾起阵阵杀意:“姑姑,你真是该死!”愤然的将云乐推倒在地上。
不再看看着独孤曜和独孤弦月,李情只是发疯般的冲了进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