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王清瑶脸色一变,笑声尖锐的像午夜里的猫头鹰,让人的心头掠过一阵阵的寒意。“我胡说?你可以去试试看我是否胡说!”他的动作敏捷的一下子堵住了她的退路。“丫头,你敢不敢?”
“怎么试?”她仰头看着眼前的人得意而张狂的笑着,哼,说什么她的家人都不在了?简直是一派胡言。
“答应李情为你说的亲事,让你娘来宫里,这样你不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若是我答应了婚事,然后我娘再来宫里,我岂不是害了更多的人!”
“好啊,那等你有本事回到家里,倒是可以到你家人的坟上去祭拜。”他当下让开一条路,随意的挥着手,“赶紧走吧,你快要没有时间了。”
王清瑶却没有移动半步,只是冷眼看着他,一种她自己都未曾想到过会有的眼神看着,那是一种可以毁灭一切也在所不惜的眼神,而他却因为这个眼神而恍惚了一下。这个丫头,也许会让自己的心愿达成。也许真的可能……
两人再也没有出声,王清瑶敛起眸子,慢慢的挪动步子从他身边走过,低到仿佛是耳语般的声音在经过他的身边淡淡的说了一句。
“你最好不要骗我,不然我一定不饶你!”
没有月色,他依旧可以看见王清瑶的脸上决然的神情,倾城的容颜上带着一抹隐隐的杀意,原本淡淡蓝色的眸子变的深深一片。
不饶过我?可以啊,不过丫头,让我见识一下你的本事,如果你不负我所望,就是真的要了我的命又何妨。看着她离去,在黑暗中隐约可见的单薄身影,他又一次无声的笑起来,回望着空空的,被烟熏黑的房梁,目光面的深邃而柔和。
“燃筝,你要陪着我好好的看着。”
******
八百里加急连夜送到独孤弦月手里的时候,她吃惊的半天都没有言语,只是怔怔的看着送来的书信,一身的燥热演变成蚀骨的寒意,冷到骨髓中。
阿陆和凝香住的村落在前些日子里发生了大火,没有一个人逃离火海!
幽黑的眼瞳空洞一片,她该如何去和瑶瑶说?在她大婚之前如何告诉她这个消息。就是瞒着也瞒不了,李情答应了瑶瑶如果凝香不来,就不举行大婚,可是一切都已经开始准备,不是说停就能停的。不,是停不了!
“你再说一次?”李情将手中的狼毫笔重重的扔下,惊愕的看着独孤弦月。“弦月,你知道自己再说什么吗?”
“臣妾知道,皇上。”她艰难的开口,“凝香住的村子发生了大火,凝香也一起遇难了。”
腾!李情猛然站起,快步的走到她的面前,一把抢过信件,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极力的摇着头,“不会的,你又叫人查清楚吗?也许、也许她当时不在那里也说不定!”总之他不相信在自己和凝香即将见面的时刻,她会遭遇到不幸。
独孤弦月长叹一声,“请皇上节哀,身体为重!”
无力的闭紧了眼睛,将眼泪拭去,李情只感觉身子一阵发虚。为什么每一次他和凝香都要生生的错过!“他也不在了?”
他说的他自然指的是王汉卿!
“是!”
“看来他和凝香真的是生生世世的纠缠在一起,当初凝香许下的诺言最终还是达成了。”李情的笑声里带着的苦楚让独孤弦月眼里一热。
“皇上,臣妾还在你的身边呀。”上前她握紧李情的手,“臣妾一直都在。”
“朕明白,明白。”他将头靠在独孤弦月的肩头,低语着:“弦月,幸好你还会在这里,朕才没有这么难受。”怀里是真实的温暖,守候在身边多年的只有她了。“瑶瑶那里,你多去看看,她还是个孩子。”
“所有的一切,都交给弦月吧,我来处理。”她温暖的手轻拍着李情的后背,一如从前一般的安慰着他。
******
眼前只有满目的白色,唯一的黑是灵堂的幔布,王清瑶穿着白色的麻衣守在火盆前,眼里没有一丝的温度。只是机械的往里面添加着纸钱,看着它们一片片的被火舌吞没,渐渐成了灰烬。
大婚被取消,她要守孝三年,不过不是回去,而是在这皇宫里。李情为了她特意准许让凤来阁点上白色蜡烛,挂上丧事的白色灯笼,直到过了七七才摘下,她提出的所有要求,都恩准。
跳动的火光照在她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她居然再听见消息的时候没有哭一声,只是用一种冷漠到陌生的眼神看着李情和独孤弦月。
“请让瑶瑶好好的祭拜爹娘,其他的人我不想见到。”
这几天,她只是一个人守着,果然除去李情和独孤弦月谁也没有来这里。
“能让我进来吗?”夜风里传来沙哑的声音。
不用回身她也知道是谁。“你都来了,我自然不会赶走你。”
脚步响起,他站在灵堂上沉默半天。“想不到他们的速度真的很快。”
“你也猜对了。”王清瑶将手中最后的纸钱投在火盆中缓缓的站起身子。对上身后站着的人,她的眼神从刚才的空洞逐步的凝结在一起,取而代之的是从没有过的冷意。
她再也不是当初天真烂漫的王清瑶,再也不是了!
“你让我想到你的爹爹。”他似乎也怔了一下,缓慢的说着,刚才那刻,他似乎也被这样的眼神震住,不由自主的放缓了语气。
“可惜爹爹不在了。”
“可是你还在。”他眼里狐狸般的笑意重新溢出。
是的,你王清瑶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