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汤芙发狠的第二天竟飘飘洒洒地下了入冬的第一场雪。望着冰清玉洁的世界她激情大发:“这雪白雪白的雪啊——”猛然发觉这句话狗屁不通,毫无逻辑。自信心受空前打击,觉得自己根本不是块当作家的料。还是尼侬小姐活得明白,懂得女人有了“智能还不够,还得会取悦别人。”,说白了就是要学会如何讨好男人。她想通了此节又把人生第一目标放在征服白冰峰身上。
李小丰在楼下大喊汤芙下来,吓得她以为要地震了,三步并做二步蹿到楼下,却被一雪团打中。汤芙中了暗算,大骂李小丰不是人。
李小丰奸笑道;“我可是被人家撂倒的,看你是淑女不忍心下手,你知足吧!”
原来是二0一寝约她们打雪仗,特地让李小丰拖了汤芙过去。
汤芙中了儒家的毒,主张以礼治天下,坚决反对打仗——一个劲地推托。
李小丰道:“少了谁也不能少了你,否则谁作戏给我们看啊!”
汤芙懂得这话的潜台词,怕她说了更讨厌的话只好硬着头皮去了。
在后院,十六个人分成二队。汤芙不幸与冯闻钟成了战友,却与白冰峰成了敌人。汤芙登时把雷锋的观念转了一百八十度,对待敌人如同春天般的温暖,对待战友比冬天还严酷。她更希望与敌人能够“冤家路窄”“狭路相逢”及至“共生共亡”。
双方激烈的交战着,男女之间愉快的躲闪着,追逐着,唯有汤芙孤零零的成了看客。原因很简单,女孩子们都忙着调戏自已感兴趣的男生,男生想同汤芙玩吧,一看见与她寸步不离的冯闻钟都冷了心肠。
总算有个不怕死的从背后偷袭汤芙,冯闻钟一个恶虎扑食把他抛出了二米开外,吓得汤芙的腿都软了。到后来她的作战方案不是如何阻击敌人而是如何摆脱掉冯闻钟。汤芙趁冯闻钟一个不注意闪身到树后,却发现树后还躲着个人,竟然白冰峰。
四目交汇之时汤芙险些融化在敌人的怀抱中。
汤芙轻柔地道:“是你。”
白冰峰机械地重复:“是你。”
汤芙眼光恍如隔世,呓语似地说:“我们是敌人。”
白冰峰温柔地规劝敌人;“我不打你,你快跑吧。”
汤芙刚想表明心志“我情愿投敌叛国也要跟着你!”,白冰峰头上竟中了一雪球,白彦气焰嚣张地吼道;“白冰峰,你完蛋啦!”
“你才完了呢!站住!”白冰峰手握子弹向白彦冲去,茫茫雪地上印下成双成对的脚印行行,晶莹的雪地反射着阳光刺得汤芙睁不开眼。
汤芙觉得自己的命太糟了,糟的象堆在槽里的猪食,看一眼就没了吃饭的勇气。怪不得白冰峰躲得远远的,自然是明哲保身了。就象唐代宰相郑畋的女儿,本来喜欢读罗隐的诗,忽地见他相貌丑陋便终生不读他的诗了。可是自己真有那么霉烂么?何至于讨人厌到如此。周围的人影欢腾着,跳跃着,可这一切都与她无干。人家的欢乐她融不进去,她的悲情也没有人想来窥探。
汤芙挪着碎步,踯躅于雪地,恨不能扛着锄头去葬花来表达她的哀矜。可是雪花毕竟不是花,此时的茫茫净雪转瞬就合入泥沙,谁说质本洁来还洁去,有多少事竟是身不由已。汤芙没去扛锄头,拿起笔一泪一字地写道:
蜗牛的泪
你可曾见过蜗牛的泪?从眼眶滑出,滑入沉重的壳内,那是阳光的禁区,寒冬的乐土。冰冷的角落啊!沉甸出的岂只是泪的沙土?
你可曾见过蜗牛的笑?从心底里发出,溶入你的注目,那是渴盼怜惜的笑,懦弱的笑。脆弱的心灵啊!怎堪你恶言愤语的凌悔?
你可曾见过蜗牛的叹息?从胸口涌动,从舌尖轻吐,那是被冷落的爱的游魂,被你漫不经心的玩笑打入冷宫!
于是蜗牛缩回了头,躲开你沉重的拳头;于是蜗牛闭上了眼,远离你不屑的注目;于是蜗牛冰冻了笑,停滞了叹息,甚至忘记了哭!忘记了自己只是只带泪的蜗牛!
北方的冬天冷的兀傲,象不识字的农家汉子发起飙来蛮不讲理。汤芙怕冷,恨不能学动物冬眠,除了上课几乎不出寝门。
葛悦微也总呆在寝室里叮叮咚咚地弹那把老吉它,一串串音符从她的指尖流泻真个地如雨打芭蕉,如滩头流水。汤芙万分崇拜地仰视葛悦微那张幼稚的娃娃脸,想赞出几句前人没用过的美词把马屁拍向一个更高的境界,蹩了足足一刻钟才醒悟,想在这个领域推陈出新太难了,其难度犹胜于想在当今色情文坛出疯头。色情文字已经被用烂了,什么师生恋,父女恋,姐弟恋,同性恋,人鬼恋,人妖恋,要想标新立异恐怕只能在人兽恋上做文章。汤芙没有鹤立鸡群的功力,只好矮下身子俗不可耐地赞了一句:“你弹得真是太好了。”
可是这句话的威力已经足够了,葛悦微象被打了支兴奋剂,毛发刷地直立起来:“你想听什么,只管点好了。”可见马屁这东西是世上唯一一种不论质量多低劣都不会被退被拒的商品。
“那就唱那支你要在联欢会上唱的歌吧。”汤芙搔头,“叫什么来着?”
“《我的最爱》,是校园歌曲,听过么?”
汤芙诚实地答道:“没听过。我对歌曲不在行的。”
“这样啊,”葛悦微恢复了人的本性,居高临下地支使汤芙,“我歌词记不大清了,你去把歌本拿来。”
“好咧。”汤芙用行动证明着人性,当奴才当得受宠若惊。
听葛悦微边弹边唱道:
为什么爱你总爱得那么无奈/为什么月亮升起我总在等待/等阳光灿烂,等花开成海/再次与你同攀那座山/可是你始终没能扣响我门环/可是我依然是只没港湾的船/盼你快回来,盼船儿靠岸/星光之下我把你呼唤。
也许有一天你转过头来/轻声地说我是你最爱/祈祷着那一天会早些到来/柔柔地你拥我入怀。
那一天我将使你快乐开怀/那一天我的烦恼忧愁都不在/看蓝天大海,看晨雾散开/你就是我一生中最爱!
汤芙呆呆地半天没回过神儿来,其程度不亚于印度王子菩提树下的大觉。这首歌不就是她内心的写照么!文字这东西真是太奇妙了,能让人喜极而泣亦或是气极而喜,简直可以起死人而肉白骨。天子薄性又怎样,司马相如的一首《长门赋》可以使武帝再赏阿娇;王孟端友某在都娶妾忘妻,一诗“新花枝胜旧花枝,从此无心念别离,知否秦淮今夜月,有人相对数归期。”令其挟妾而归;仁宗年间的宋祁与宫车中的美人相遇,一首《鹧鸪天》“画毂雕鞍狭路逢,一声肠断绣帘中,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金作屋,玉为笼,车如流水马如龙。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几万重。”把皇帝的老婆都抢来了。如今好词配好曲好比帅男再有钱,什么美女泡不来!她想着有那么一天自己手抱吉它轻歌绕梁,而白冰峰伏地而泣誓死相从。汤芙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学会吉它,征服白冰峰冰清玉洁的心。
从那以后,汤芙象只哈巴狗一样围在葛悦微的身边,或明问或暗访,死缠烂打一周后到也有小成,可以凄凄惨惨地吟唱“一个女孩名叫寂寞”了。
万众期盼的全院联欢会终于到来。这一天上台献丑的可以扬名立万,成为全院的焦点;台下看戏的可以选美选丑,指点江山,批麟死谏,成为全院的焦点。所以没有一个人不兴奋的。
葛悦微一心想在台上大放异彩,在寝室妆扮个不休。她的脸长得很精致,眼睛大捷毛长,如果会放电的话杀伤力应该一流,可惜的是葛悦微有特长不会利用,就好比家财万贯而不会花一样,让人感觉美的没内容,或者说没有立体感。科纽埃夫人形容轻佻浅薄的德费斯克伯爵夫人说:“她的美貌因为用愚蠢腌泡所以持久不变。”葛悦微头脑简单,与德费斯克夫人可算物伤其类。
抛开脸,她的身材欠妥。肩膀与胯太宽,仿佛急待减员的政府机关,所以穿衣成了一大难。全寝人出谋划策为她设计一款插肩水绿长裙。插肩虽然不能插掉肩膀,但至少能从视觉上使肩膀受致命伤;长裙可以使见不得人的地方变得朦胧神秘,仿佛印度少女脸上的面纱。葛悦微出水芙蓉似地几乎飘着入了剧场。
大学生的晚会能者不乏其人,反正学习没兴趣,发展文娱成了第一要务。又因为离社会又近了一步,难免会实践人情世故走后门送礼的伎俩,所以只具有卡拉OK水平却偏要上去出丑的也不乏其人。
听了几首滥情的歌曲,汤芙连拍手的兴趣都没有了。表演这东西绝对不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事,台上木讷如行尸走肉者,从没有因使观众作呕而良心不安;台上活泼如跳梁小丑者,总把自己当成刘德华二世奇怪为什么没有人上台吻他的脚;好不容易遇到个五音尚全者,掌声稍微热烈一些,口号肉麻一些他就赖在台上不肯举步了。
汤芙给唱歌的总结出一条规律,上台第一句话都这样:“朋友们,好久不见了!我是某某某!”语调热情奔放的让人真以为他是名星且刚从港台回来,舌头还没来得及捋平。可见追星害人不浅。
突然台下掌声如潮,汤芙险些以为联欢结束了。忙问身边的张亦观:“发生什么事?”
“杨洋要上场啦!”张的脖子差点伸到台上去。
汤芙还是不解:“杨洋是谁呀?”
“你农民啊!他是德语系第一大帅哥外加歌星!”
由于离台较远,汤芙无法瞻仰第一帅哥的尊容,只好等着他一展歌喉好听音辨形。杨帅哥上台道:“同学们你们好!今天我给大家来一支很好听的歌曲《你到底爱不爱我》!”
台下异口同声地起哄:“爱!”足见对异性之饥渴程度。
杨洋唱了无数遍你到底爱不爱我,终于满载着全院女生的爱满意地走下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