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宁仙却是真的驾云在飞,接令来绿海,心里想的一直是婧,自己又不敢冒险下地狱,我算不算个男人,倘若一起堕落,我又算什么?只是一恍惚,绿海就在眼前。
绿海,其实是一个偌大的绿色的湖,春天似乎在这里提前到来,残雪融化殆尽,雪水清澈,远看那些残雪尽是粉红色,与绿色的湖水相映成趣,淡黄白的独花兰散发幽幽香气,清香浓香混合,伴随几片卡伐利亚树的树叶掉在湖心,像一只小船,后又荡起一圈波纹,去看那些骄傲的非洲皇冠鹤在湖边安静喝水,喝一口就尖叫一声。
渡渡鸟挺着大肚子四下觅食。肥大的体型使它们总是步履蹒跚,像陆地企鹅,一张大大的嘴巴,使它显得有些丑陋,但也有几分泰然自若的悠闲,也并不理会身边硅藻鼠的探头探脑,那些小老鼠的目标只是阿布洛山荞麦——开着粉红色花朵的圣杯。
西藏绿萝和雪莲也是绿海最常见的植物,巨貘最喜欢食用这些带些清凉气息的家伙,它们一共五只,在这里居住了几千年。
很早以前有旅行者冒险路过绿海,看见巨貘竟然嚷嚷着:“快来看啊,好大的猪!!”这让巨貘们非常困扰,什么大猪,真难听!!人类,总是相信表面的东西。巨貘高雅,绿妖有时将死人拖到湖边洗内脏,它们看都不看一眼,也不似那些紫晶蛇吐着个芯子,扭动着铠甲腹,等着吃些剩下的骨头。巨貘是食草,雪莲对于它们是吃完新麦草以后的口香糖,有些暴殄天物,但又稀疏平常。
绿海的前方是高耸魔鬼山,守护着这座山的是绿妖,奇宁仙诛的就是它。据观伺神司连宛所描述,许多登山者死在它手中,制造雪暴,吸取人类精气,吃人内脏,助长自己修行。
奇宁仙飞到山顶,绿妖露出一张惨绿丑态的辣椒脸,那是必死无疑的表情,赶紧往东边逃去,飞得很低,瞬间被奇宁仙捉住。
奇宁仙伸手掏出它的心脏,竟也是绿的:“妖孽,受死。”
来不及反抗,绿妖身体一软,像被吸管抽空的大青虫,只剩了软软的躯壳让奇宁仙回去交差。返回时,几只天蓝色的小嘴狐猴在树上挥手向绿妖致意,这些含着眼泪的小玩意。
添翼找小白,虽然绿妖承诺不会伤害它,但绿妖和南隽曾经有过小摩擦,毕竟是妖,万一见小白单独行动,动了妖念可不是好玩的,小白又太单纯,既没有继承南隽的残忍也无自己的机敏,只是觉得这世间一切都是美好的,上次被个女蜥蜴人拔了牙齿后变得懂事很多。
在绿海这边飞了半天,仍然是没有看见。
又去雪山救人了?添翼一阵不祥预感,有些登山者被埋在雪中,小白会跑过去把人叼出来,当然不是吃,只是拿舌头舔人的脸,温暖的舌头,让那些登山者苏醒,叼一些绿海的雪莲嚼碎了吐在他们嘴里让他们恢复力气下山,但有几次差点被人类抓住,他们手里有捕猎用的夹子和笼子,他们诱惑小白,利用它的同情心。
飞的时候遇见奇宁仙。
奇宁仙还是第一次遇见飞在空中的白狼,翅膀是金色,上面覆盖薄冰,它的目光似乎在寻找什么。
那身皮毛,如果送给婧……
反正不是仙也不是人,就是妖魔精灵,死在高贵的神的手中是它们的荣幸,当初对蜥蜴精也是如此。奇宁仙在与添翼遭遇的瞬间伸出手。
添翼很小心地躲过,眼睛看着他,冷漠的。
这让奇宁仙有些诧异,很少有妖能躲过自己的第一击。
“对不起,我要去找我的孩子,请不要烦我。”添翼看了看他的装扮,他是神仙,那道光芒便知。
“妖就是妖。竟然敢这样说话。”奇宁仙冲过去要降伏,念着降妖咒,一边挥舞着他凌厉的双手,让他气恼的是,添翼的翅膀好像雷达一样,他一靠近便被添翼敏捷躲开。
“摩呵万罗仞利。”添翼念了一句,飞快地朝奇宁仙相反的方向逃去,奇宁仙大怒,一只小狼妖怎么可能飞得比自己快。
一路追击,添翼始终绕着绿海和山顶,一边找寻小白的影子,看见了,这家伙,又带了两个人来绿海了。可后面这个仙总是追踪着,有些懊恼,猛地一个俯冲过去,翅膀扇着奇宁仙的脸。那一击,似乎有千斤的重量。
奇宁仙的肩膀,一阵剧痛,我靠,这是什么鬼白狼妖,还敢打神仙。还好是单独行动,要是被别的神仙看见,没法混了。
南隽从洞穴中出来,见奇宁仙在追杀添翼,心里着急,远远地对着小白呜呜叫唤。奇宁仙落地的时候看见南隽,这是一只没有翅膀,飞不了的白狼。
手一伸,迅速抓住南隽再次驾云上空中。
添翼没有想到他用这招,心里一急,紧追不舍。奇宁仙看着手中挣扎的白狼南隽惊喜万分,原来它的皮毛竟如此柔软,因为有一次偶然在睡前曾经听婧说过睡觉的时候如果有白狼的皮毛会睡得更安稳,如果把这个送给婧做垫子装饰她的床,当成她归来的礼物岂不是很适合?
一狠心,瞬间的工夫双手将南隽的皮从头开始剥下,血糊糊的身体朝添翼的头上扔过去,添翼抱着南隽的红色尸体重重坠地。
小白正在赶路,突然听见一声惨叫,扔下二人不管,径直朝前狂奔,它听见的是添翼的声音,从未如此凄惨,发生什么了?
添翼手中的南隽已经没有了白狼的皮毛,像个大红肉耗子,全身血,眼珠一只有,一只不知去向,眼眶是黑色。那些紫晶蛇闻到血腥味纷纷成群结队地靠近,添翼愤怒地扇着翅膀,蛇们害怕极了,纷纷往后退。
血是南隽的血,源源不断流成红色小溪,汇进绿湖,生和死,红与绿,善同恶,冲动或冷静,美丽还是心碎,都是心寒的对比罢了。
南隽是一只普通的公白狼,添翼是天上的白狼,偶尔下人间,它遇见它,在觅食,专注无比的,仿佛脚生了根,第一眼就爱上了,交配,如果按人类的说法就是做爱,从后面进入,回头就是它的脸,舌头互相亲吻。背景也是冬天,绿海下粉红的雪,但并不寒冷,因为拥抱。春天的时候生下小白,便从此不愿回天宫当看门狼,只愿在人间与它厮守着。
天宫丢失了一只狼仙,就像家里丢了一只宠物,找得着也是罢了,找不着却也慢慢忘记,想起来有些遗憾而已。婧很小很小的时候养着它,不多久就走失了。想念了好一阵子,也不太当回事,只是觉得没有缘分。
后来也不再养宠物。也不想对任何神仙再提起。失去的东西,假装它从未存在过。
“妈妈,爸爸怎么了?”小白跪下来舔着南隽的身体,血弄到脖子上。
“它死了。”添翼的羽毛瞬间从金黄变成暗淡的死灰,眼神悲伤蔓延,希望也一点点灭亡,又像在自言自语,“我只是为了它活着,现在它死了。”
“不要,妈妈不要死。”小白趴下,前爪挠着呼吸渐弱的添翼,“醒来,醒来,妈妈哭了,睁开眼睛看看我们。”
韩旭赶紧跑,韩相宇追赶不及,背包很重,他一个人背。远远地喊道:“慢点跑啊,前面危险。”
韩旭是第一次看见有翅膀的狼,简直是像在做梦。蹲下来抚摸添翼的翅膀,胸口的玛瑙蜥蜴从登山服中滑出,在下巴处停留。
“你是?”添翼懂得人类的语言。
“啊?”韩旭把玛瑙蜥蜴塞回脖子里,“你怎么可以懂得说话?”
“是的,你的蜥蜴项链是谁的?”添翼问道。
“我女朋友送的。”韩旭道,一边看着韩相宇从远处走近,“我不会伤害你,我和我的父亲只是来旅行。”
“带小白走,带它去项链的主人那里。”添翼的翅膀艰难抬起来,双眼凝视着那个吊坠,翅膀轻轻地扑打地面,“我知道你是认识她的,她是可以信赖的,小白,你要懂得生存,不要轻信任何人。现在妈妈受伤了,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养伤,我们会再见面。”
韩旭忽然听懂了。韩相宇很快就要走近。添翼用了神秘的咒语,让认真看它眼睛的人明白它的语言。
添翼抱着南隽的尸体再次腾空的时候,小白抬头看着天空迷茫着。添翼只是在轻轻埋怨南隽,你很坏,为什么死之前不和我说一句话,你这样,太残忍。
小白听见了,眼泪掉下来。
地狱入口的谢雯看着摇曳的曼珠沙华。他们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那些花香唤起她的回忆。如果当初不那么固执,选择凑合,又何来的背叛。
彼岸花引魂之花,花开时看不到叶子,有叶子时看不到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犹如你我。
头发上沾染了水泥,喉咙里也是。那是她死前的样子,跌跌撞撞向前走,没有传说中的孟婆汤,那是虚幻,真实的火焰在前方闪耀。
这是什么地方,我的归宿?在荒凉的地狱中行走,在繁华落寞的人间行走,为了有一个安身之所还是生活的衣食无忧,有了这个想那个,有了那个想要更多,悔恨也罢,坦然也罢了,等待下一个轮回而没去想是否真的有轮回。
那些怒火就是谢雯心中的怒火。失去了从来也不思考原因的人们,来生继续失去。而付青珠马上就能脱胎重新做人。
地藏看见付青珠的样子忽然感觉释然,原来无间地狱也有佛的宽容,因为佛灯,还是人心,不得而知不可知,无为,无所作为,舍身,舍不得转身离开你。大慈大悲,救我,让我侥幸逃脱,而这一切,我如何逃脱。
付天怜认真摆在窗台上的并不是曼珠沙华。
邢永宪看见了,问道:“是什么盆花?看起来不错。”
其实他还是在孩子面前假装坚强:“饭菜做好了,你叫邢博特起来吃饭。”
新招了一个钟点工,饭点的时候冒着寒冷过来,做完了饭菜就走,也不多停留,二十五元一小时。在外面吃不卫生而且熟人多。
“等下嘛,我把这些花草摆好,夏天红色的花朵,很漂亮。一年四季都会常绿。”付天怜认真地摆弄。
“这是什么花?”邢永宪抚摸她的头发,小女生似乎懂事很多了。
付天怜抬头道:“希美丽,我想你仍然需要她在身边。”
邢永宪的眼泪夺眶而出,在我还记得你的时候,请让我狠狠地狠狠地想你,以后的日子,请原谅我,也许淡忘,但此刻,让我痛哭无妨。
希美丽:
中文名:希美丽
学名:Hameliapatins
所属科目:茜草科
常绿灌木,高二至四米,多分枝。叶通常三枚轮生,椭圆状卵形至长圆形,顶端短尖或渐尖;叶柄带红色。顶生聚伞花序,分枝蝎尾状;花冠橙红色,花冠管狭圆筒状。花期夏秋季,果为浆果。
原产于拉丁美洲,我国南部和西南部广泛栽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