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传国功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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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池上古楼泄玄机

当南屿心在病房醒来的时候,阳光洒在了她清丽却毫无血色的脸上。她睁开眼的第一瞬间,她发现那一刻,她最想见的人却不在眼前。

现在回想起来,南屿心似乎还有点感谢昨日这个噩梦似的夜晚:被肖云志紧紧抱起的那一刻,她的热泪,已经不再只是因为疼痛而流了。她来到这个世界,从小不知父亲是何人,父爱为何物。当她成年不久,与她相依为命教她一身瓯匠技艺的母亲就永别于她。当她情窦初开,在两个钟情于她的同样是青梅竹马的男人当中,她毅然选择的那一个居然是自己的血亲哥哥!多年以后才相认的父亲却痴癫如孩童。这个天性纯良柔弱而又内秀清丽的姑娘从来不去责问命运为何对她不公平,每当命运强塞给她各种苦难的时候,她总是默默地承受着、经历着,顶多,她会将自己的哀怨化作一股柔韧的力量,穿过万千瓯丝,千针万线地绣进花鸟虫鱼、梅兰竹菊、山川河流、风花雪月以及人物和动物之中,看着自己绣花针下的万物百态,她也似乎看过了滚滚红尘,所有的一切都会在她淡淡的一笑中尘封在自己的绣品中。

但是,昨天晚上不一样!

南屿心和肖霄云从小就是好姐妹,屿心从小也就拿肖云志当哥哥。情窦初开的时候,肖霄云多少次拉着她的手说:“这么温柔贤惠的好人儿,快给我当嫂子吧,我不认你是姐姐,只当你是我嫂子了!”

虽然,南屿心也从心底里喜欢肖云志,但是,当初不知为何,自己的内心对“瓯瓷汪家”的屿松大哥天然有一种亲近感,觉得在屿松大哥面前,自己的情感没有任何一点距离感。当肖云志满怀期待满腔真诚地向她表白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告诉他自己心中有人了。可是,上天真的是跟她开了何等大而残酷的一个玩笑啊:汪屿松竟然是自己的亲哥哥!而错过了那个自己一直把他哥哥的肖云志!

自从她与汪家血亲相认的那一刻起,对于肖云志,她一直心怀歉意。虽然没有一点错是她的,但是,她总觉得是自己对不起肖云志。多少次在清冷的夜晚,多少次在孤独和困惑的时候,她多想告诉肖云志,为何不可从头再来?多少次远远地望见肖云志,想鼓足勇气对他讲,自己当年也是一样喜欢他的,可是,每一次,肖云志一见她掉头就走。她觉得是自己辜负了肖云志当年对她的一片真情。如今见她就走,都是她的错,为何自己还要渴望得到那份自己亲口回绝的爱呢?她觉得自己太贪心了。

但是,昨天晚上,当肖云志面对急病中的她,那份焦急、那份怜爱、那份心疼,那份不顾一切,她那颗纤弱而敏感的心分明感受到了,他还是爱他的,时至今日,与当年甚至不少分毫!昨天晚上,在他急匆匆的脚步中,南屿心听着那一刻强壮的心跳,似乎忘记了病痛:今日就这样在他的怀里,就算痛死了也是值了!

因此,手术后的第二天一早醒来,南屿心一双美丽的凤眼急切地寻找着肖云志,但是,扫遍了整个病房,除了芦叶儿、肖霄云和自己的亲弟弟汪楠源充满关切和担忧的脸庞,她没有发现肖云志。因为包括她和所有人在内,谁也不知道此刻,就在白瓯城医学院附属医院的隔壁,那个快90岁的中山公园里,邺终成正拉着肖云志手舞足蹈地却又明显地压制着兴奋的和他窃窃私语。

和全国各地一样,白瓯城也有中山公园和解放路(街),那是时代的产物,也是几代人的时代记忆。此刻,邺终成和肖云志所在的这个白瓯城中山公园,也是以纪念革命先驱孙中山先生而得名的。园中有假山草坪、有亭廊小径。除了按照惯例有中山纪念堂外,园中水带环绕,最多的就是各色小桥了,有九曲桥、玉带桥、登云桥等等。有桥必有亭,于是,这中山公园中先后有了如意亭、湖心亭、驻鹤亭、云辉亭、留云亭、赤壁亭、四宜亭......而这些桥和亭,无不出自东瓯各个能工巧匠之手。其中,最有名的是一处是一个叫“池上楼”的地方。

此刻,邺终成和肖云志就坐在这座为纪念南朝诗人谢灵运所建造的“池上楼”中。邺终成问肖云志:“你知道此楼是谁建的吗?”肖云志摇了摇头。邺终成说:“你也知道,我虽跟着师傅姓邺,但是从小姆妈(邺家老司姆)就告诉过我,我本姓张,白瓯城中人,我的先人就是亲自建这座园林的东瓯名匠。养我的邺家姆妈常常跟我提起说,当年谢灵运在白瓯城当太守的时候,写下了一首诗,其中有一句传世名句叫‘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我家祖上建这座楼的时候,就把这楼叫‘池上楼’了。”

肖云志听了,睁大眼睛打趣说:“哦哟,这么说你也是名门之后了!”

邺终成正色道:“我不跟你开玩笑,今天一早约你出来,就是想和你商量大事、要事!”

“什么事?”肖云志一个问号刚出来,邺终成向他描绘了昨晚在松台山上的松林中,达慧师傅带给他们的惊喜。

月夜下,汪楠源对着那口深不可测的“仙僧井”正“阿里巴巴”叫唤的时候,芦叶儿已经在这口古井周围仔仔细细地来回走了三圈。

走到第三圈的时候,忽然,在古井的的正北方停住了。只见芦叶儿用鞋跟敲了敲地面,这块泥地上居然发出了不同寻常的硬邦邦的“磕磕声”。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下,正当邺终成面露困惑的时候,汪楠源脱口而出:“东南无双古戏楼下的那口古井!”

“对,没错!”芦叶儿果断地点了点头!

即刻,邺终成也明白了:就在莲瑞村大祠堂那个二层的“东南无双”的古戏楼正前方的古井地面上,他们在那块永不积雪的泥地上找到了那个指点“瓯宝图”方向的“二耳罐”。此刻,寻宝的新线索又如出一辙吗?

是的,邺终成的猜测没有错。

月夜下,芦叶儿和汪楠源又一次飞快地在这口古井前的那块“磕磕”做声的泥地上,将厚厚的苔藓铲开,用小石片深深地挖了挖泥土,很快,他们就发现土层并不厚。继续挖,继续清扫,那不厚的土层下面露出了一个和莲瑞村古戏楼古井前一模一样的一块小石板!

三个人也相互对视了一下,激动地加快了动作。揭开那块只有两本书大小的石板,下面是也是一层厚厚的掺了许多碎木炭的石灰!继续挖,厚石灰下面,还是一个施青釉的二耳罐,在清亮的月光下闪出了一道冷光!

肖云志听到这里,经不住吸了一口气,急促地问:“你们挖到什么了?”

邺终成不紧不慢地说:“你别急么,听我说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