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司徒云辉的调理,萧晟的身体好得很快,很快便又已经着手朝政。但其实,在他醒来的第二日,便已经问了关于萧逸的事情。
彼时,轻尘依旧陪在他内寝之中,只是因着安子陌和楚瑾瑜都在,便坐到了另一边的暖榻之上,然而目光却没有离开过萧晟一瞬。
他靠在软枕之上,目光毫无焦距,说话间仍然让人感觉到明显的羸弱:“也就是说,自那场大火之后,萧逸也一直没有动作?”
楚瑾瑜脸色微微有些淡漠,没有说话,安子陌见状,唯有自己回答:“是,确是没有丝毫动静。”
萧晟的脸色微微有些凝重起来。
安子陌又道:“臣等皆不知萧逸究竟意欲何为,因此也不敢贸然出动,只怕引起更大的伤亡。”
“子陌,你做得对。”萧晟微微冷笑了一声,“萧逸他想的,无非是要我亲眼看着,亲身经历自己的败亡。他有他自己的骄傲,如果我没猜错,杨星宇虽然是他的人,可是放火之事未必出自萧逸的授意。因此在我昏迷的其间,他才一直按兵不动。”
轻尘心中禁不住一震——也就是说,萧逸是执意要等到萧晟醒来,他想要的,是两个人正面的交锋。
而如今,萧晟醒了,也就是说,战争将会再度打响?
果然,安子陌也开了口:“皇上的意思是,萧逸很快会有大动作?”
萧晟点了点头:“子陌,旻江那边,拜托你了。”
“末将遵命,末将这就去准备启程。”安子陌说完,行了退礼,先是看了一直沉默不语的楚瑾瑜一眼,随后目光投到轻尘身上,在看见轻尘也终于看向他,并且微微点了点头之后,他竟然禁不住笑了,也点了点头,快步走出了承乾宫。
他此一去,就是奔赴前线,轻尘总觉得自己应该与他说些什么,迟疑了片刻之后,便追了出去:
“子陌!”
安子陌身形一僵,很快的转过身来,看着她,先前分明还笑意满满的脸上,此刻却满是怔忡。待回过神来,才又见笑容:“你怎么出来了?”
轻尘见状,也唯有轻轻一笑:“我知此去必定艰难,你要保重……也叫安老将军保重。丢丢过几日便要回天朝去,我与她约定好明年要去瞧她,你这个做她爹爹的,也该同行,不是吗?”
安子陌先是一怔,随即抿唇一笑,点头:“那是自然。你……也要保重,我知道现在皇上身子正在好转之中,但你也不要只顾着他,你自己也是有身子的人,要当心才是。”
轻尘垂了眼帘,笑道:“我知道。我已经失去两个孩子,这个孩子,我便是拼死……”在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之后,她很快顿住了,重新道:“我无论如何也会保住这个孩子,我要让它平平安安的出生,然后成长……”
闻言,安子陌点头道:“好,这才是在古犁草原上的那个尘儿。这一次,皇上也不会再让这个孩子受到损害的。”
因着要连夜启程,安子陌不敢久留,与轻尘说过话之后便匆匆出了宫,连夜赶往旻江畔。
而轻尘在返回内寝之中时,正好遇到从里间出来的楚瑾瑜。
他的神色依旧淡漠,看了轻尘一眼之后,淡淡道:“好生休息,我先回府了。”
轻尘几乎忘了他与皇帝之间还隔着一个放在大牢之中的楚天济,却不知他们二人说了什么,她只觉得楚瑾瑜身上散发出的寒意仿佛要将人吞噬一般。
“瑾……”眼见着他就要出门,轻尘终于忍不住唤了一声,却只吐出一个字就打住了。
楚瑾瑜顿了顿,转过头来看着她,淡漠一笑:“你放心,明日我还是会进宫。我既答应了你,便不会食言。”
轻尘说不出心中是何感觉,有些魂不守舍的走进内寝之中,却见萧晟竟挣扎着起了身,弓着身子站在桌边,脸色苍白,不知在摸索什么。
轻尘吓得变了脸色,匆忙上前将他扶住:“晟,你在找什么?你哪里痛吗?”
萧晟脸色愈发苍白,但却仍旧只是淡淡一笑:“没事,我只是想找水喝。”
轻尘看着他,他的手分明按在腰侧的一个位置,她记得他那里有一块烧伤的伤口,此时必定是犯了疼,可是他既不唤疼,也不叫人进来帮他,偏要自己起来。
轻尘无法亲身体会他所经历的黑暗世界,可是面对此情此景却禁不住心酸。
他似是察觉了什么,缓缓松开了按在腰侧的那只手,摸索到她的脸上,轻笑:“怎么了?又难过了是不是?”
轻尘摇了摇头:“我给你倒水。”
缓缓将杯中斟满水,轻尘刚欲递给他,却见他已经伸出手来,想要接过去。她将杯子递到他手中,却见他先是将杯子摸了一圈,仿佛在确定杯沿的位置,随后才抬手要饮。
轻尘心中重重一震,抬手将那杯子夺了下来,自己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随即踮起脚来,封住了他的唇,将口中的水缓缓度到他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