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世界科学博览(全4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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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帕拉塞尔苏斯、药物学和医学

菲里帕斯·奥列奥拉斯·特奥弗拉斯塔斯·博姆巴士塔斯·冯·霍亨海姆(PhilippusAureo|us Theophrastus Bornbastus yon Hohenheim)——这个名字实在是太长了。历史上称之为帕拉塞尔苏斯(Paracelsus,1493—1541),他是16世纪最古怪的人物之一。他是一个炼金术士、一个庸医、一个神秘主义者、一个怪人?还是一个医生、医学改革者、斗士、教师?所有这些他同时都是,他是一个难以捉摸的人。和许多同时代人一样,他对于中世纪哲学有着坚实的基础,但同时又是一位真正的文艺复兴时期人物。他具有不止一种形象,对于世界和宇宙,既信奉过去的传统,又追求新的思考方式。他热忱地相信观察和实验,认识到有必要独立思考,摆脱盖伦的控制。但是他绝不放弃炼金术,并且仍然是通过古代神秘力量来探索真理。要使这些相互矛盾的方面达到统一,那是不可能的。

自从在古代中国和埃及发端以来,直到16世纪,炼金术已经走过了很长的一段路,并且基本上沿着一条主干道在走。它的主要目标和主线,是把贱金属转变成黄金,但是其他更神秘的目标也在激发人们的兴趣。对于许多人来说,从提纯黄金的方法中得到的力量,一定也会回报发现者以长生不老的仙丹,从而永葆圣洁并获得永生。16世纪炼金术士的基本追求就是要找到“哲人石”——能给发现者带来物质和精神财富的最终秘钥。

埋头沉醉于这些器具和设备之中:火炉、外形精致的玻璃容器、坩埚、量具、研钵和碾槌——许多炼金术士都是些古怪和有紧迫感的人。冒着巨大的风险,带着强烈的愿望,怀着成功的信念,也许输赢就在实验的下一步细小变化中(也许要加一小滴汞,一点点这个,一点点那个,或者熔解时间再稍长些),难怪这些人往往变得如此之怪。总之,炼金术士的基本信念就在于行动本身,亦即实验和探究,也许就是这些改变了他们的性格。

不过这些改变并不总见得是好事。对于许多人来说,他们不懈地追求古代秘而不宣的知识,因为他们相信通过这些知识能够找到哲人石,但这种追求本身却有可能受到扭曲。大多数炼金术士还相信占星术和其他巫术及神秘艺术。许多人是数字命理学者,相信数字的秘密预测能力。更多的人试图在巫术和秘传技艺中寻找“真理”。相当多的人被宗教当局控告,说他们和魔鬼在做交易。有些人认为他们也许能够做这样的交易——假如只有他们能够发现正确的咒语用来呼唤那些老恶魔的话。如果不灵,他们至少能够搞定某些更小的魔鬼。

还有些人,为了募集研究费用或者博得奇迹创造者的名声,转而彻底地做假和行骗。他们设计精心制作骗局以愚弄那些轻信者,使之相信他们已经发现了秘密,真的可以把某些普通金属转变为金或者真具有什么秘传技艺。有些炼金术士还为这种欺骗寻找借口,说那是必要的,这样就可以赢得时间,使他们最终能够发现真正的秘密。有时这种欺骗是一种容易的途径,可以很快从易受骗者那里谋取钱财。

医生帕拉塞尔苏斯

帕拉塞尔苏斯出生于现在瑞士东部的某个地方。他的父亲是一位医生,是贵族家庭的私生子。他的母亲是艾因塞登(Einsiedeln)附近的本那迪克廷(Benedictine)修道院的一名女仆。关于他的儿童时代知道很少。他母亲显然有着反常的脾气,在帕拉塞尔苏斯9岁时,她去世,可能是自杀。根据一些谣传,帕拉塞尔苏斯本人也是贵族的私生子,被他父亲“收养”。

帕拉塞尔苏斯与盖伦的生理学概念决裂,但又宣称在他的手杖头部藏有“永生的秘密”。关于他学医的过程,资料要更详尽些。从14岁起,他开始到处迁移,16岁时在巴塞尔大学有过短暂停留。有些资料说他还是乌尔兹堡的特利塞缪斯(Trithemius)主教的学生。尽管他一生都在从医,却没有证据表明他实际获得过医学文凭。

我们知道,作为一名医生,帕拉塞尔苏斯正式开业是在位于泰勒(Tyrol)的著名的富格(Fugger)矿区。也许正是在那儿,他对炼金术产生了浓厚兴趣。该矿的所有者之一,富格尔(Sigismund Fugger)就是一个狂热的炼金术士,这里也是开展炼金术活动的理想场所,实验所需的不同金属随手可得。也正是在富格矿区,帕拉塞尔苏斯开始形成他那富有争议的医学理论。

帕拉塞尔苏斯名字的意思是“胜过塞尔苏斯”,塞尔苏斯是罗马很有声望的医学学者,受过良好教育、经验丰富。这一行为说明,帕拉塞尔苏斯善于在旁观者眼里树立自己的形象——他非常自负,既招来羡慕者,也容易树敌。但是他并不只是吹牛。他最反感的事情之一,就是盖伦那些巨著所带来的有害性,比如放血疗法就是基于“体液”失调这种传统观点。

根据盖伦的传统教导,这种教导又来自于亚里士多德哲学的极大影响,认为所有疾病都是人体内部四种“体液”失调的结果。根据古人的说法,这些“体液”分别是血液、黏液、胆汁和抑郁液(黑胆汁)。每个人体内部都维持着这些体液的独特平衡。这些物质中的某一种占优势,就决定一个人的某种独特天性。这样一来,一个人的天性如果是悲哀或者忧郁,那是因为在其体内含有太多的黑胆汁。正是个人这一独特的天然状态,使他区别于其他人。当四种体液的平衡被打破,这个人就生病了。医生的使命就在于发现每个病人的独特自然平衡态,并且通过诸如放血、清洗、发汗或者强迫呕吐之类的方法使其恢复平衡。

帕拉塞尔苏斯抛弃了体液的观念,认为它不是基于观察到的生理学事实。他还谴责由于给病人放血,造成了许多不必要的死亡。在他的著作中,提倡功能生理学的观念,认为活的生命体是一个生物学单元。

由于同矿工及其冶炼工打交道,帕拉塞尔苏斯经常要治疗矽肺病这种职业病,通过观察,他得到了一些不同的结论。不久他就开始相信,引起人体失调的原因不是想象中内部体液之不平衡。他讽刺这些想象是荒谬和陈腐的。相反,他认为疾病是由于某种外部原因引起的。他的理由是,在矿工的情况中,矽肺病也许是由于从空气中吸进了什么,或者通过皮肤接触吸收了什么之故。这是一个重要的见解,成为他后来提出的理论的基础:许多疾病源于“种子”的扩散,一种最早的微生物理论。随着他越来越相信生命是一种化学过程,而疾病是人体化学过程的缺陷,帕拉塞尔苏斯开始思考如何运用炼金术来创造化学药品以恢复人体健康。他写了第一本关于矿工职业病的书,他的研究让他把铅、硫、铁、硫酸铜、砷和硫酸钾的不同化合物引进医学实践中。他还用乙醚作为麻醉剂进行实验,把鸡当做试验品。

炼金术士帕拉塞尔苏斯

帕拉塞尔苏斯的一位同代人,德国的矿物学者、医生阿格里科拉(Georgius Agricola,1494—1555),也正在做着类似的工作。他把化学用于医学,称为“化学疗法”,这标志着一个重要的开始——通过化学或者新的无机药物治病。这与古人以及今天还有许多人信奉的简单有机草药大不相同。

遗憾的是,帕拉塞尔苏斯在内心深处依然是一位炼金术士,仍然深深地沉浸在炼金术士玩弄的巫术和迷信里。例如,他相信占星术,这就导致他相信,人体的不同部位受行星所支配。他认为,心脏受太阳的影响,大脑受月亮的影响,肝则服从于木星的影响。他还得到这样的结论:人体的生理过程不仅是化学转变,而且还神秘奠测,受一种名叫“精素”(archeus)的神秘精神实体的控制。根据他的理论,精素藏在胃里。当这个实体死了或遗失了,就会导致死亡。在医治伤员时,他仍然相信古代“武器膏药”,在致伤的武器上,而不是在伤口上涂以膏药。根据古人的信念,一种感应力量会通过武器上的血传给伤者的血,从而产生治疗效果。他还宣称不需女人的参与,在葫芦里就可以孵化出一个胎儿,一种完全长成的微型人。

帕拉塞尔苏斯具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难怪他是并且一直是一位有争议的人物。在离开富格矿区后,他作为炼金术士和医生的生涯飘浮不定,他的个性,与他的思想一样古怪,帮不了他。他的自我中心主义达到了狂妄的程度,他还是一个脾气火暴的酗酒者。有钱的时候,他是一个花花公子,生活放荡;钱用完了,又成了一个唠叨不休的抱怨者、多疑症患者,总是把自己的问题全都归于别人的不公正和愚蠢。这使他无法建立一位可靠医生应该具有的名声。

有一段时间他在斯特拉斯堡做开业医生,取得了短暂的成功,于是被邀请到瑞士的巴塞尔大学,就任一个空缺的教学岗位。一上任,他就激怒了其他医生,因为他拒绝希波克拉底誓言——这一条规矩所有医生至今都还在执行——接着,又公开焚烧盖伦的著作,大言不惭地宣称:“我的胡须知道的比你和你的作者还多。”这种行为令人望而生畏,特别是传说他当时喝醉了酒。

经过风风雨雨的两年后,帕拉塞尔苏斯被要求离开巴塞尔,他的余生几乎就在四处奔波中度过。从一个城市转到另一个城市,他不断对盖伦和古代的体液理论进行攻击。他还攻击并激怒当地的医生,因为他看到了他们行医过程中的不足和无知。他把神秘主义、炼金术和医学混杂在一起,使他的余生成了一个有争议的、好斗的和隐退的人物。每一个短暂的成功似乎都注定了失败,他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怪。他声称可以命令魔鬼,按他的意愿摧毁所有的对手。他还声称,他发现了炼金术士长期寻找的“长生不老的秘密”,这个秘密正藏在他的手杖虚幻的顶部里。

这位爱胡言乱语的帕拉塞尔苏斯究竟有多少是他实际相信的,又有多少是虚假和夸大的,人们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生命的最后几年处于贫困潦倒和绝望的境地。1541年9月24日他死于萨尔茨堡,有人说他是被敌人谋杀的,又有人说他死于一次酗酒事件。

这位怪人对科学史究竟有多大贡献,仍是一个有争议的问题。肯定还有别人,例如与他的同时代的人,阿格里科拉,也开始从化学角度认识人体并且对疾病作化学治疗。荷兰医生与理论家苏尔维亚斯(Franciscus sylvius,1614—1672)代表了17世纪化学疗法的最高点。他教导说,化学过程是生命体所有功能的基础。他提出了某些医学理论,不过这些理论实际上走进了死胡同。但是总体而言,科学家们甚至常常从本身不怎么行得通的答案中获得知识。每一位科学家都在按自己的方式推动化学和医学的发展。但是,那个时代没有一个人能够像激情洋溢的帕拉塞尔苏斯那样,在捍卫这一革命思想中如此直言不讳和富有勇气。他向传统而又僵化的盖伦观点发起挑战,并把生命过程看成是化学过程,这一作法有助于开辟生理学早期历史的新阶段。他把炼金术看做是研究医学的基础,这就为一种普遍的自然哲学提供了基础,这种哲学正是基于在人体和周围环境之间建立起可观察的联系。其他人,例如桑克托留斯(sanctorius,1561—1636),开始走上由化学疗法这一新手段所开创的生理学的另一支道。帕拉塞尔苏斯和其他化学疗法学者打开了一条通向生命科学的新路,单就这一贡献,他就值得赞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