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公度
邻鸡不管离怀苦,又还是、催人去。回首高城音信阻,霜桥月馆,水村烟市,总是思君处。
裹残别袖燕支雨,谩留得、愁千缕。欲倩归鸿分村与。鸿飞不住,倚阑无语,独立长天暮。
[赏析]
这首词是在召赴临安、离开泉州幕府时所作。在主战派赵鼎与主和派秦桧的斗争中,词人是站在赵鼎一边的,因此受到秦桧的忌恨。他本不愿在这夹缝中讨生活,但因“迫于君命,不敢俟驾”,只好硬着头皮到临安这个是非之地去。可是内心仍然充满了矛盾,因此在词的一开头就写道:“邻鸡不管离怀苦,又还是、催人去。”表面是怨鸡,实际上分明是指鸡骂狗,骨子里是对“君命”或秦桧发出一种委婉的怨恨。
“回首”以下三句,通过对城中人的怀念,抒发不忍离开泉州、不愿奔赴临安的矛盾心情。“回首高城音信阻”,词人不仅刚离泉州时,一步一回首,留恋城中那个人,而且一路之上,不管经过什么地方,总是在想着她。“霜桥月馆,水村烟市”,以排比的手法写时间的转换和地点的转移,极言思念之深,且极富于形象性。
过片径承上阕意脉,进一步写别情。“裹残别袖燕支雨”,语意高度浓缩,仅仅七个字,便把依依不舍的别情及别后思量无时或释的怀抱非常集中地概括出来。后加“谩留得、愁千缕”一句,则于喟叹之中抒发一腔剪不断、理还乱的离愁。由此可见,词人对入京以后的前途,感到何等的担忧!“欲倩”二句与上阕“回首高城”相应,高城人隔,音信不通,红泪裹残,愁绪难排,那末怎么办呢?他并不死心,于是有“欲倩归鸿分付与”,托鸿雁以传消息。可是“归鸿”偏偏又象“邻鸡”一样无情,连停也不肯停一下。鸿雁无情,此情难寄,他只好独自倚危阑,失神地凝望,又只见暮霭沉沉,长天万里。把词人一腔难言之隐,入骨之痛,都寄寓在不言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