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危险突临
街道中。
夜，很黑，很冷。白色月光照下来，路边的灯光已经亮了。在街道里投射出一道修长寂寞的影子。
哀停下脚步，迎着夜风而立，低头垂下眼睑，深邃的目光望着那弥漫的夜色，落在不知明的一点，暗淡的天光细致的勾勒出脸部的轮廓，光影交织的阴霾界面里，身后脚步声渐进，最终伫足停在她的身后，月光清冷，昏暗的灯光勾勒出少年微微有些单薄的身影。
时间，似乎就此停下，定格在这寂静的时刻。影子，被拉长，再拉长，投射下素描色的灰……
熟悉的声线在身后响起，少年的语气带着几分质问，几分无奈，几分气恼，“为什么不告而别？”他不希望她什么事情都出乎意料，把他推得远远的，让他拿捏不准。
“……”她的身体在一刹那骤然僵硬了一下，没有回过头，沉默不语。是在害怕，害怕他那深邃的眼神会洞穿自己脆弱的内心，还是害怕见到他后自己会忍不住告诉他一切？
走到她的身旁，越前伸出手搭住哀的肩膀，让她面对着自己，“宫野，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的沉默，让他焦急，让他无奈。他不喜欢她将自己推得远远的，忽然反应过来，皱了皱眉头，“是因为……今天那束花？”
“……”他的发现，在她的意料之中，只能选择继续沉默，终于发现，原来他的洞悉力太强，也会让自己黯然神伤。
看到哀的神情，越前知道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了，没有一丝发现答案的欣喜，眉间的痕迹反而愈加明显，“那到底是谁送的？”
微微虚了虚眼，她锁住眉头，侧过眸看向身边的墨发少年，心里竟有绞痛的感觉。遇见了他，她恐怕再也无法像从前一样冰冷麻木，但是此时此刻却必须作到封住自己真实的内心，“越前，这件事，你最好不要管……”
“……不让我管，是因为担心我吗？”一针见血，越前一双好看的眸子闪过晶亮。他是抱有侥幸，希望她是为了自己，“我要你的答案。”果然无论如何，这个小王子始终有自己的执着和自信。
“越前，”哀别过头不敢看他如同可以洞悉一切的眸子，“你少自恋了……”谎言一旦说出，为自圆其说，通常只有以谎言弥补，她不想他受到伤害，只是如果再这样下去，自己恐怕会控制不住哭出来。
自恋？，越前蓦地睁大琥珀色的眼睛，而后轻轻冷笑一声，手，无力地垂下。沉淀心中锥心的伤痛，她心虚的眼神告诉他，她清清楚楚是在撒谎，她确实是为了自己。可是，她却选择独自承认。
此时已经无法形容自己内心真正复杂的感想，是欣慰，是失望，也是心酸，她的这句话，将他未说出口的问题堵在嘴边，哀，你到底有多少痛楚，我连，知道的权利也没有吗？
她那个心灵最深处的位置，他果然没有到达过，从来没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达……
持着沉默，倔强地不肯回答，看着他落寞的眼神，她的表情有些僵硬，越前，对不起，不能告诉你真相，因为，我不想让你也面临危险……
“既然你决定了，”或许是自尊心在悄悄作祟，或许是她的那句“不要自恋”，明明想要开口让她留下来，明明想要说自己会保护她，话到嘴边却变成为了“我无所谓。”
安静……
他没有再问。
她没有再说。
越前转身，离开，哀亦转身，继续前进。
点点零星的黯，仿佛泯灭了所有，两个人，背道而驰……
或许走过这段路，他和她之间，也应该画上休止符了，不是吗？既然如此，不如现在道别，到省去了早晚也会离别时的牵肠挂肚。
凡事都要付出代价，有的代价，叫做隐瞒，有的代价，叫做回避。
让一切回到过去，未相遇以前，没有什么不好。她，丢不掉的是她过去的伤；他，猜不透的是她内心的痛……
哀迈着有些沉重的脚步，他，是离开了吧……
累，真得有些累了……
眼皮，有些撑不开，就在这一恍惚的瞬间，她听到汽车靠近的声音，竟一时忘了躲避，却在下一秒被一个身影飞似地扑上前，而后被强劲的力度抱在怀里，微微抬头，只见墨绿的发丝在她的冰蓝色的眼瞳前划过一个清晰的轨道，却在心中留下更冰冷的痕迹，她的瞳孔在瞬间放大，越前……。
“吱——”尖锐的刹车声仿若划破靛黑的夜空，伴随着路人的尖叫。
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一刻……
“越前？”通过最初的愣神到感受到紧拥着她的人身体里传来的体温，哀撑起身子坐起来，一脸的不敢置信，有种天旋地转的错觉，他不是已经走了吗？
身体的疼痛使得越前原本英俊的脸苍白地皱在一起，咬着牙忍着痛似乎很生气，竭力保持着冷静，好不容易才把话说出来，止不住质问的语调，“你就是——这么——照顾自己的？”
哀看着越前皱起的脸似乎在极力忍受自己身体的不适，脑子此时才彻底清醒，刚才，是他救了自己……，他原来明明还是担心她，他原来明明一直跟在她的身后，原来，他们果真都是倔强和骄傲之人。
可是她不要他冒着生命的危险来救自己，她不要看到他受伤，她不要！她宁愿受伤的是自己。
想到这里哀将目光转移到越前左手正扶着的右臂上，在他深邃的眼眸注视下她的手颤巍巍地覆上他的右臂，心里猛地一怔，脸一下没了血色，仿佛是失血过多。
原来，一直自恃觉得坚强的人无论是多么执拗，在某时某刻也会感受到自己内心真正的脆弱。绝望，害怕，自责，心痛，一时间排山倒海地向她袭来……
虽然他就在身边，她却感觉和他相隔天涯那么遥远，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此时她夜一般绝望的思绪，如同瞬间坠入到无底的黑暗深渊。
“你受伤了。”勉强恢复心绪，话到嘴边，却冷静到几近淡漠。只有自己知道心中的恐慌到底有多少。
“切——”即使是受伤，也甩不掉无所谓的表情，“Ma da ma da dane。”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她是在乎自己，即使她如何冷淡，但是刚才她眼神中一掠而过的慌张与担忧他已经看在眼里，可是自己，要的真的就仅仅是她这句“你受伤了”吗？
周围的人已经愈来愈多，里三层外三层将他们围在中心。
哀环视了一下周围，冷静地站起身，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哀面无表情地走出人群，轻轻扬起手拦住一辆出租。
在看着越前进入病房的一瞬间，站在病房外，这一刻，她终于明晰，自己，原来真的从来没有逃脱过黑暗的禁锢。她，仍然还是深海里的鲨鱼，就算见过短暂的阳光，也会迅速再沉入海底。
这，仿佛是生命中最最漫长的一夜，仿若在世界黑暗的尽头迷航，终于折返了现世。
夜凉如水，无意识的握了垂在身侧的手，蓦然却又松开，摊开掌心，空空如也，连空气……都没有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