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咫尺天涯
越前宅。
从合宿回来，两人就如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依旧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保持若无其事，到也相安无事。她和他表面上依然是平静无波，可是当事人又怎么不知，恍惚间溜走的数日，又何尝不是已隔着海一般遥远的距离了呢。
抱着卡鲁宾，哀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院中。樱花盛开的季节已过，多少少了那么一点幽静怡人的气息。
“卡鲁宾——”远处传来隐隐的呼喊声。原本趴在哀腿上的卡鲁宾立刻竖起了它小巧的耳朵，似回应“喵”地唤了一声。
听到渐近的脚步声，她感受到了——空气的凝结，参带着与生俱来的冷。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此时的他平静却带着若有若无的疏离和淡漠。
哀侧过冰眸，随着卡鲁宾的视线，很快就看见了它的主人，站在她不远不近的地方，两人视线在空中交错。那不长不短的距离就像是他们之间一道跨不过去的鸿沟一样，参杂太多的迷茫，太多的矛盾，太多的疑虑……
月光下，风扬起越前细碎的刘海，他双手随意地插在裤子袋里，看向趴在哀腿上温顺的卡鲁宾，面无表情地开了口，“它该洗澡了。”
“哦。”哀放下手，卡鲁宾一下就窜到了地上。
似乎觉察到两人只见气氛的不对劲，平日害怕洗澡的卡鲁宾只犹豫了一下，就顺从地跑到越前的脚边。
越前俯下身，把跑过来的卡鲁宾慢慢抱在怀里，皱了皱眉，冷冷地开了口，“桌上的那封信，是你放的？”
自从那天的事件发生以后，他很明显地感觉到她对自己的态度比之从前，冷淡了许多，带着刻意的疏离。
本来觉得事情就这样过了，可是午间休息时，樱乃那个小妮子却突如其来扭扭捏捏地对自己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塞给他一封信，红着脸就像躲瘟疫一样头也不回地跑下天台。
愣了一下神，哀没有直接回答，语调间透着染不尽的淡漠，“越前，不是每一份牵挂都能得到回报，其实爱一个人是不需要结果的，没有结果的爱情是很残酷的，想念一个人的滋味你根本不会知道。”
那封信是她从天台下来的楼梯口的垃圾桶里拾起的，今天从楼梯口路过时，偶然看见了龙崎从天台上红着脸冲下来，猜到了十有八九是为了什么，然后只过了一会儿，越前也从天台上下来，却看见他顺手将一封装饰精美的信甩到垃圾桶里。于是将信收起来，拿回来放到越前的桌上。
“如果你没有付出，就根本没有资格谈论其他问题。”轻盈地错身站起，朝不远处的亮光走去。
“你在逃避什么？”她和他擦肩而过的瞬间，抱着卡鲁宾的越前忽然开了口，这个少女很少一次性说这么话，洞察力如他，又怎会察觉不到。
哀蓦地停住了脚步，却没有转过头。
人，拥有多了，便会害怕失去；失去的多了，便会害怕拥有……
而她，却偏偏是属于后者。
她已经失去太多，甚至害怕思考接受任何可能到来的幸福，害怕那会如流星一般转瞬即逝。
“越前，”微微垂下头不去看他，看不清楚喜怒哀乐，只见发丝被风吹动得撩了撩，“很多事情，不知道答案，是最好的……”
这是对他无可奈何的说辞，又像说劝说自己不能太过于执着。有些问题，不知道答案，或许才是最好的结局，不仅对他，还是对于自己。如果自问不能足够残忍和决绝，那就只能接受人生的无可奈何。
“呐，”他脸上洒下一片阴影，看不清表情，“你希望，我和龙崎在一起？”
哀抬眸望着眼前很的青学小王子，她和他之间，不管感觉如何，都已经不重要了……
“你和她之间的事，与我无关。”淡淡的话语仿佛幻化成微风，慢慢散去。
她毅然重新迈出脚步，离开他的身边，她不知道是害怕看见他会洞悉她辛苦戴上面具的犀利眼神，戳破她自欺欺人的谎言，还是害怕他接下来的回答。
身后，少年的手不由自主地抬起，重重地握了一下拳重重地放下。他看见她的眸子，却是那样的深邃，深邃的一如星空下无止无尽的黑夜，掩藏住一切可以窥探的路径，容不得他想更深入探究的心理。
只是，他没有看见，渐行渐远少女的笑容，凝固在嘴角。
她有多大的苦衷难处，没有人告诉他。
六年之前的相遇，她感谢他，感谢他让自己了解到，原来陌生人之间也可以有感动，也可以有信任；六年后的重逢，她仍然感激他，感激他善良地支持自己，鼓励自己，告诉自己永远不要把希望放弃；而现在，自己对他，则变成淡淡的矛盾情绪——明知道在一起时的默契与愉快，却也终究隔着一道自己的生命之舆和对真相探究的勇气。
她知道，这是她自己要的现世宁静，岁月尽好，以及——尘埃落定。
不论如何，只要她活着能看着他就好，她已经没有更多的精力去面对生死离别和牵肠挂肚……
因为不敢想，所以不去想……
他只听见耳畔边，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湮没在闷热的空气中，心里有种清楚而酸痛的味道，一路蜿蜒，到心脏时，刺出小小的疼感。
越前龙马是骄傲的，骄傲地如同家里那只同他性格一样的猫，骄傲地不愿面对真实的感觉，一直自认为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的选择，毕竟她还在他的身边，就让他没有多少怅然若失的感觉。他是莫名的慌张，怕她会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那么轻易地选择离开。
不管如何，只要她还在自己身边就好，他只希望能看到有朝一日她露出真心的笑容，不论她的心中真正还存在着谁……
因为猜不透，所以不去猜……
有些感情，其实有着一定的潜在规则，有着一些不可触犯的大忌。比如说，在应该面对的时候退却；比如说，在该放下骄傲的时候固执的坚持；更比如说，轻易的将爱人推向他人的方向……
可是他们，偏偏被矛盾的水雾迷蒙了双眼，看不清真正的方向，也看不清自己最真实的内心。
其实，那一刻，他们，只隔了一步之遥的距离，却又似天南地北，咫尺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