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我足足在水里游了好些时辰,直到四肢险些发软,腿脚无力才爬上岸,随即那冰凉的感觉充刺我的全身,似乎在惩罚我的肆意妄为,不远处那炙热的目光却未曾忽视过,因为他一直在盯着我,佯装毫不在意,却依然无法做到漠然,应该是担心我出何意外,所以才迟迟不肯离去?苏蔡呀,我无法爱上你,亦如我不是荷花,亦无法做到如莲般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境界,你永远也无法体会个中的怅然悲愁……因为爱就是爱,没任何理由可言。
回到屋中热水已然就备,褪尽满身的衣物,每一寸都是白皙如雪的肌肤,任晶莹剔透的水珠在白嫩的肌肤上滑落,慢慢地清洗着,眼神自是迷离涣散,美丽的睫毛低垂,将全身缓缓濯净。
突地一双手按住我的双肩,夺走我手上的布巾,粗鲁地在我身上擦拭着,而我蓦地护住前胸转身,苏蔡斜睨着我,嘴角勾着一抹阴狠的冷笑:“何必如此反应,莫非没有男人见过你身子?大惊小怪,可能不知何时就被我强占也说不定,宽些心对自己有好处,否则……”
我的心被不安和惶恐擒住,全身绷紧了,无来由地猛一战栗,半晌才从齿缝中迸出话道:“卑鄙小人,无耻透顶!”
他狠狠擒住我的下巴,冷冷道:“我是神偷,不止偷人,还会偷心,所以你要时刻小心,这场火由谁起,理由谁灭,妄想事不关己,除非我死!”
“恕不奉陪,要疯随你,但别拉我下水,我没力气陪你疯。”我毫不客气地打掉他的手,小心谨慎地凝眸望他,此刻他身上散发的森冷寒意,让我惶恐不已,他怎会一时间有如此大的转变,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是吗?不奉陪?若不给,我就直接抢,若抢也抢不到,我会直接毁了你,反正你记着,若我心痛了半分,你也无法安然,所以别妄想惹怒我,否则你下场堪忧,一开始你就不应该……不应如此待我,不应出现在我跟前,甚至不该先行挑逗于我,所以时刻记住,你的心中想的只能是我!”他轻眯着眼,语气威胁地道。
“你不仅是个怪人,还是个疯子,简直是强词夺理,我可没要你痛过,为何要威胁于我?莫不成你怪到如何做人也忘记了?理义廉耻你懂不懂怎么写?”我拼命压制住想要怒骂的冲动,全身颤抖着,他那阴冷的视线让我惶惶不安,浑身所散发出来的怨念更让我感到一阵哆嗦,寒意直从脚底窜出。
“如果说要你爱我,是一种强迫,那么你告诉我,在你眼中,我算什么?我可以找到理由,一次一次不杀你,却也有更多的理由让我下手了结你,因为……我的心从来没有痛过,可是你竟然将我当成另一个男人,想要对你温柔半分也做不到,那么我唯有强取豪夺……霸王硬上弓我亦不在乎!”他冷眸瞬间掠过暴戾之色,目光中尽是野兽般无情的视线,只是那迷惘而又哀伤的神情却让我看得透彻。
我愤愤而伤心地吼道:“一开始就是你偷了我的东西,为何此刻却要加罪于我,我从未当你是他,因为你永远也取代不了他在我心中的位置,你不配!给他提鞋都不配!”
“闭嘴!你给我闭嘴!”他蓦地大怒了,被我的不驯激出了怒气,肌肉已是紧绷,额际的青筋窜跳着几欲爆裂开来,他冷酷无情地扯着我的长发,嘴接着压了下来,粗暴地蹂躏着我的唇,报复地啃咬着我的颈,完全不将我的脆弱放在心上……
他察觉到我浑身的僵硬,才抬头,嘴角倏地扬起一抹冷笑道:“你瞧见了?你是如此无力反抗,就算我要杀你,易如反掌,若你不能爱我,留着又有何用!所以从今天开始,你所想,所念的必须是我,若不能是我,那么便恨我,恨也需要用感情,若不能爱上我,那么便恨我!恨我吧,没关系,因为我毫不在乎!”
我含泪抱着胸口,咬唇道:“你想逼死我,对不对?我不可能想你,也不可能爱上你,这辈子都不可能,你不是很讨厌我吗,为什么现在又说这样的话,先前明明不是这样,你明明讨厌我,为何现在又说喜欢我,你真的好矛盾,好怪异,你可以不顾我的哀求兀自离开,你可以因我出逃,将我从树上重重地丢下去,毫不顾及我的死活,你也可以将我残忍地丢入河中,只为了报复我捉弄你,那这次呢,这次算什么?我又做了什么让你非得到我不可的事情?”
他注视我片刻,并不回答,眼中却泛出一抹悲凉,片刻方一字一字沉声道:“因为……这是我第一次有心痛的感觉!我的心,真的很痛,莫名的痛,痛得好像已经破碎,为了不再心痛,所以你的心里必须只有我!若不能是我,我宁愿你死,那么我的心也就不会再痛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心痛,但我讨厌心痛的感觉!”
“你是个疯子,十足的疯子,我简直对你深恶痛绝,滚出去,给我滚出去……”我心中惶然,也觉得委屈,眼眶不禁微微一红,只得紧紧咬着下唇,让眼泪独自打着转,久久不肯落下!
“你会是我的女人,不管承认与否,我妹已时日无多,所以,一个月后我们成亲!同意也罢,拒绝也罢,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让你思量着,若到时不肯成亲,休怪我无情!”他冷酷地抚着我的脸颊,扯唇冷冷一笑,便走了出去。
我胸中大恸,五脏六腑,仿佛被强行撕扯着,这一瞬间的绝望,让我神思几乎呆滞,他那狂戾的举动,在我脑海似烙印般深刻着,蕴满泪水的眸中,只剩凄楚的不甘与绝望,他要我跟他成亲?不……我也不愿,也不能!
呆愣地坐在床榻,不知要用何种死法,我想若人活在世间,要没有爱,还活着做什么?他算是将我欺侮凌践个够了,还要强他所难,明明办不到的事,偏要这等强逼,不知是什么心理,行,既然逼我,我就死给他看!宁愿死也不与他成亲!
正自寻思着,门却被推了开,苏蔡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那凌厉的目光似乎能直看到我心臆间,冷哼道:“莫不成还想寻死?也是,你活着做什么?害人害己罢了,死了倒是一了百了,死了,我也可以娶了你!”
“变态!”我嘴角轻扯,牙痒痒地对他怒骂着,那阴恻恻的只言片语,却足以使我铭记羞辱,原来就算死,他也不会放过我,果真是个怪人!怪得彻底!
他冷冽的黑眸足以冻结四周的气息,他冷叹道:“我近来不知怎么了,心肠软了许多,轻易不打算弄死人,就如那个假太医,也不知是我心软还是你嘴厉害,一亲就让我放过了他,若你死了也好,我可以无拘无束地杀人,想杀便杀,也不用再顾忌于你,所以要死的话痛快些,我无法帮你,唯一可帮的是送把刀子给你!”
话完,便从怀里抽出一手掌般大小的匕首,递给我道:“早些了结了吧,我还等着看呢,你心中思量些什么我都知道,也别为难了,既然不想嫁我,那么便以死保住贞洁这样比较好,我不会看不起你,相反墓碑上的字都想好了要怎么写,你说怎么写呢?苏蔡之亡妻?苏蔡之未婚妻,还是苏蔡的女人?你喜欢哪种,或许我会遂了你的心愿,刀给你……”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我当真没有碰过这种人,他竟然叫我去死!他竟然……可恶,当真以为我不敢死?未免也太小看我了,死就死,谁怕谁,我愤愤地接过匕首,怒道:“死就死,莫以为我不敢死,成心小瞧人,我告诉你,就算我死了你也好不到哪儿去,我是让你逼死的!永远记得,别忘了,叫你内疚一辈子!”
“我哪儿有逼你?这叫成全,不叫逼,滥用词汇,你定当多谢我才是,若不是我,你哪能死得如此痛快?肯定不能一刀了事对不对?所以别迟疑,快动手吧,我等着收尸呢!别担搁了,要死就快点……真的浪费时辰!”他慢条斯地冷哼道,嘴角却噙着丝若有若无的笑,还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眼。
“我浪费时辰?还要死还快些?你简直莫名其妙,我喜欢何时死关你屁事,别以为激将法就管用,死就死,谁怕谁呀?可恶至极,死都喜欢催人!”我当真怀疑他是否故意在戏弄我,可从他一成不变的神色中我看不出任何意图,于是只能归结于他人品太恶劣,哪有劝人死的啊?
他端然坐着,一面饮茶一面慢悠悠地说道:“那你死呀,废话真多,快点行吗?我还要去陪妙儿!一会还要将你埋了,真费事,还要处置那个假太医,怎会让人活着出苏府呢?快死吧……若你担心我会内疚,你放心,我保证坦然,毕竟是你一心求死,我只不过是成全你罢了,做鬼也缠不到我身上。”
“那我可以放心死了!我真死了呀?”我疑惑地问着他,亦深感一头雾水,莫非他当真让我死?不过他那种口气都可以气死人了!
他毫无迟疑答道:“明白,放心死吧!”
“那我……真的去了?”我再次不确定地问着,他果真不介意?他亦坚定地点头,只道:“都不想做我的女人,我拦你何用?所以勿须迟疑,一刀下去可能还要痛少许,你忍忍就没事了,若死不了,我再帮你补上一刀,也就了事了。”
“一刀死不了吗?会很痛吗?你还会再捅我一刀?若你再捅一刀也不死呢?”我忐忑不安地问着,的确以前太子是没一刀将我捅死,照样救活了,可是补上一刀的话,身上开两个洞那要多痛呀!
他眼中掠过丝狡黠,依然轻笑道:“应该会很痛!一刀通常是比较难死,我捅一刀的话应该就能死了,到时就不痛了!”
“那我真的去了,你自己保重,来世再见了……”我失落地垂眸,又补充道,“不,还是永远别相见了,我讨厌你,讨厌到骨子里去了,希望来世不要再碰到你这般变态的人了,否则,那才叫生不如死呢!”
他轻浅回道:“但愿如此!”话毕便专注地看着我,眼中充满挑衅,那种眼神就仿若在说,你要不死就无颜存活了!真是老天没眼呀,这下不想死都不成了!
我将刀小心翼翼地对准腹部,掌心已渗出不少汗水,心早已凉了半截,死的确是需要勇气的,这我早就知道了,其实再死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死就死吧。想着,便朝肚上一捅,倏地传来一股力量将我的刀打飞了出去,仔细找寻,原来是个小石子,回首望他,他眼中满是怒焰,愤怒道:“你还当真求死!真是可恶,怕是不知痛为何物了?”
我心中顿觉啼笑皆非,只道:“是你要我死的呀?我只不过按你说的做罢了,又何已怨到我身上了?你那种语气,任谁听了都会自尽,活着只会受你嘲笑与侮辱罢了。”
“还好我将石子握于手中,待需要时将你刀打飞,若我打得不准,你岂不是一命呜呼了?我妹想活还不成,你却一心求死?真是活着多余!”他面容狰狞,目光凶狂地瞪着我,神色间仿若有山雨欲来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