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了,杀人了,石头杀了狗娃,石头杀了狗娃。。。。。。”
一个鼻青脸肿十二、三岁的少年,呆呆看着手中沾满血的石块,又抬眼茫然看着身前躺在地上一脸血的十五岁左右的少年,再看看四散奔跑,嘴里大喊大叫的一群少年男女,整个人如中雷击,呆楞当场。
惹祸了的少年嘴里喃喃细语:“是梦,是梦,一定是梦。”下意识的用手中右块敲了下自已的头,痛,真他妈的痛,再看了下地上一脸血的少年,哇的一声扔掉手中石块,朝山中跑去。
雨打树叶,从洞里往外看,一片水汽形成的雾霾笼罩山林,一切都隐隐约约。
张子阳静静坐着,目光呆滞的看着洞外,鼻青脸肿的脸色变幻不定,显得有一丝狰狞,自他打破狗娃的头,逃来这唯有他知道的山洞已有三个多时辰,这是他最近几年来最喜欢来的地方,本能的就跑这里来了,到了这里,他会觉得安全,心情会无由的放松。
张子阳从开始的“怎么会这样,怎样会。。。。。。”这样的自语中不停在山洞走动,到此时静静坐着不动,没了开始那惊怖、不可思议的躁动情绪,正努力的把这事的前前后后串联,似图解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不可思议之事。
年近半百的自己身体不好,晚上易失眠,睡前总爱整那么一、二两酒,这晚多整了点,很快入梦,梦里梦见自己飘啊飘的,一时走街穿巷,一时又上天一时又入地,五大洲四大洋逛了个遍,接着又飘入无垠的星空。
飘得都要睡着了,就梦见自己变成了古代的一个婴儿,浑浑噩噩慢慢长大,跟着当兵的父亲种地习武,接着被送入私塾读书,这个梦太逼真了,逼真得都以为不是梦,接着恶梦来了。
张子阳仔细回想,恶梦的开始于这梦里的父亲出征时,父亲出征一年后县里来了个小吏,说父亲战死,给了三两银子,小吏走后梦里的母亲终日以泪洗面,病到在床,缠绵病榻一年多,撒手人寰,留下十一岁的他,不久爷爷、奶奶也相继辞世。
从此他真正的恶梦开始了,就是人世间不断上演的苦孩子那一幕。
父亲这一辈只有两兄弟,父亲是老大。没有了爷爷奶奶,母亲,家里二叔和婶子说了算,先是断了束脩,书是读不上了,接着饱一顿饿一顿的。
在父母的言传身教下,堂弟也越发可恶,伙同他的表哥,时常欺侮他,寻常的欺侮也就算了,今天,堂弟的表哥,也就是被他打破头的狗娃,恶毒的说他不是刘家的种,是他母亲和人通奸生下的野种。
就是再没血性的人,听了这话,都会血气上涌,先是和狗娃单挑,虽不是大他两岁狗娃的对手,但死不认输,接着被他堂弟挑唆起一群小孩群殴,情急之下他摸着一块石块给了狗娃几下,那一刹那间,世界恢复了正常。
到此为止,张子阳对自己从头到脚又摸又捏,半晌停下来走到洞口,双眼焕发从未有过的神彩。
自己这是投胎再世为人了,听说过西藏的灵童转世,看过一些神话志怪传说的投胎为人为畜,鬼上身等等故事,而且自己前世会因某物某事特别熟悉,但就是想不起自己何时经历过,就猜测是不是真的有投胎转世这回事,只是喝了孟婆汤而遗忘。那知自己真的转世投胎了,身体不好的自己一睡嗝屁,再世为人,哈哈哈,当浮一大白。
至于为什么一直浑浑噩噩的,犹如做梦一般,想必是自己一直神魂分离或是魂魄不全导致灵智未开的缘故。
这样的话也解释清楚自己从小木讷,反应迟钝的原因,今天应是受到了刺激或是时机到了,或两者皆有,以致自己魂魄归位、神魂合一,致使自己清醒过来。
洞外雨停、雾散、梦醒,一弯彩虹挂在远山,看着这一幕,张子阳口中先是嘿嘿、呵呵小笑,到后是哈哈哈的狂笑。
云收雨歇,已是日暮,三三两两辛苦了一天的农人或牵牛、或扛锄、或挑担走在回家路上。
坐在堂屋的张满仓脸阴沉得要滴出水来,自把老婆侄儿狗娃抬回家,老婆就又哭又闹、喊打喊杀的折腾了他几个时辰,妈的,不就小孩打架吗,就头破个口子,养几天就没事了,至于这么闹腾?现在终于安静了下来,在一旁纳鞋底。
抬眼看向屋外逐渐阴暗下来的天色,侄子张子阳还没回来,忍不住手一拍案桌大骂道:“这兔崽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以为躲着就行,老子非打断他的腿。”骂完偷偷瞄了老婆一眼。
坐在一边的一大一小两个男孩,正手拿馒头就着桌上的一碗腊肉,吃得正欢,被张满仓这一拍桌子,吓得差点噎着。
大的男孩头上缠着布条,正是被张子阳打破头的狗娃,小的一个是张子阳的堂弟刘富贵,小名狗蛋。
被老子吓一跳的狗蛋正要开口埋怨他老子,听老子口中大骂的话后,眼珠子咕噜咕噜一转道:“打断腿,打断手,还有不准他和春妮说话,说话打掉他的牙。”另一边埋头纳鞋底的张子阳二婶抬头看了儿子一眼,眼里满是溺爱。
“当家的,我认为这是好事。”二婶用手里的针在头擦了擦,看着丈夫。张满仓满头雾水,开始不是喊打喊杀的,怎么一会儿功夫就变这样了,莫不是失魂了?二婶没好气的瞪了丈夫一眼,继续说道:“你去给村里的族老们说石头这孩子疯了,见人就打,请他们拿个主义。”说完又低头纳鞋底。
“这,这。。。。。。”张满仓虽然怕老婆,但人不笨,脑筋一转,知道这对于侄儿来说意味什么。“这什么这,你哥死后,这军田收回去了,也不免租了,狗蛋念书不要钱?他吃的不要钱?喝的不要钱?”二婶柳眉一挑看着丈夫,张满仓立马怂了。“这就去,这就去。。。。。。”张满仓起身就往外走。
二婶看着丈夫走出屋外,对丈夫的性子知道得一清二楚,心里放心不下,决定自己还得去添把火,这时间正好,去串串门,先把这消息消布开,把这事定死,不容丈夫反悔,至于那小子,就那呆傻的性子,还能翻了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