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弗丁帝国的降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潮湿阴冷的气候让神圣加百列帝国内的士兵们极不适应,虽然加百列与弗丁仅仅相隔了一条山脉,但气候却因此差异极大,漫天白雪下,营地升起的篝火前满是取暖的士兵。
来到这里后已经停留一个多月的士兵们不断地抱怨着越来越冷的天气,甚至已经有士兵因为气候原因导致的疾病而死亡,这些都让军队内部的士气没有刚刚抵达这里时那般高涨。
光头马克西姆穿上了一身黑红相间的厚实斗篷,兜帽遮蔽了面庞,从自己所在的营帐走出,面无表情的他一路接受了无数裁决所士兵的敬礼,皮靴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步伐沉重。
走入指挥部的帐篷,本尼将军没有多说任何废话,伸手递过来了一封信件--并非交叉钥匙的教皇圣谕,而是来自加百列皇室的命令。
“看起来,我们无法再等下去了。”
马克西姆看罢直接将信件在手中燃烧成了灰烬,屋内寒冷的气温让他说话时带上了哈气,皱紧眉头却没有眉毛的光头表情看起来很怪异,显然对刚刚信件的内容并不满意。
“是他们等不下去了。”
本尼并没有记恨马克西姆之前将信件摔在自己脸上的行为--此刻的他收敛了之前对马克西姆的狂妄,对于即将开战的加百列帝国来说,任何内部矛盾都不适宜在这种时候摆在台面上。
他们都明白,眼前整个七万人的前锋部队在寒冬时节发动进攻,战损比可会比以往高出很多,骑兵在湿滑的雪地草原上更是很难发挥原本的冲锋威力,这些发兵之际并未认真考虑的问题此刻成为了指挥官的难题。
谁想看着自己的士兵白白死于恶劣的自然条件?
可是教皇陛下和那位皇帝陛下已经兴趣继续等待了,命令说简单也不简单——“在冬季结束前攻下那名该死的异端的巢穴。”
而在大陆又一次酝酿着浩大战争之际,神圣加百列帝国境内平静依旧。
除却当初阿什坎迪和墨菲斯造成的骇人袭击事件,这座被上帝光辉笼罩的城市已经恢复正常,不过在平静的外表下,地下秩序正在经历着一场谁也想象不到的震荡。
萨弗拉斯权杖,拥有它,意味着可以号令一切黑暗生物,意味着代表着地下秩序的终极掌权者,对于无数黑暗中的野心家来说,这柄权杖曾经只是一个传说,因为它被存放在了教皇厅,被梵蒂冈教廷最高级别的看守者保护。
在经历教廷几百年血腥清洗的今天,又有谁脑子发烧会对那个恐怖制裁者管辖的圣器动心思?
不过在“最终教条”的波动遍及世界之后,不仅仅是吸血鬼,甚至所有地下的黑暗生物都开始变得蠢蠢欲动,而今天,神圣加百列帝国血族最大势力——克雷芒家族,则向那些准备朝巴利切进发的家伙们发布了一个消息。
沉睡许久的威廉亲王,已经苏醒。
克雷芒家族从亚兰蒂斯撤离之时正值马库斯亲王退位,继任者正是威名赫赫的威廉亲王,不过在将偌大家族于神圣加百列帝国这种极度危险的国都安置后的过程中这位亲王可谓经历无数战斗并数次身陷险境,一切危险渡过后便陷入了沉睡之中,如今...这位全大陆血族最强者的觉醒,很明显的意味着一场黑暗秩序的变革的开始。
而没有人会知道,对于威廉亲王觉醒的消息,克雷芒家族根本没有试图去隐瞒,甚至毫无畏惧的将这条消息通过蝙蝠送到了圣彼得大教堂的门口,直接将那封绘有克雷芒家族纹章蜡封的信件扔在了纯白色的大理石台阶之上。
挑衅?
教皇厅的枢机主教团为此临时召开了紧急会议,在国内军队集体去往巴利切讨伐异端之际,这股绝对不能小看的地下力量对于教廷来说,绝对是更值得重视的威胁。
教皇布鲁诺平时只重学术研究,对于所谓的战争,他从来都是抱着谨慎态度,不过教皇的命令并非如一般独裁者那般说下就下,更多的,要听枢机主教团的联合审议结果。
吉奥瓦尼作为曾经的教皇内侍,如今已经牢牢把握住了这柄权力交椅,并且将他的野心触手向外扩张开来——平时花费大量的时间做祷告,待人谦和有礼,光明而谦卑,这几乎是所有枢机主教们对吉奥瓦尼的印象,他看似在枢机主教团是最安静的一个,可实际上却是当之无愧的意见领袖之一——每一次提案的讨论声中,吉奥瓦尼总是作为一锤定音的角色出现,他的论据无可辩驳,论点无可挑剔。
出兵巴利切,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在枢机主教团的作为。
布鲁诺并非不知道这位年轻的野心家打的是什么算盘,可是身在教皇之位,他能做的,远没有平民们想象的那么多。
梵蒂冈教廷和克雷芒血族之间的一笔账,可没有那么容易清算。
就如同异端裁决所和墨菲斯之间的恩怨一样,有些东西,是一个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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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塞林城。
漫天飞雪下,墨菲斯正坐在温暖的实验室讲堂与一种魔导师坐在一起,手中羽毛笔不停,姿态认真。
“一个三十七级的咒语被释放时,所造成的元素真空足够任何一位法师在同一个地点无法连续释放下一个同级别法术,我们通常所称的‘技能冷却’,并非单单指静思力量再一次调动元素力量所需要的休息时间,更包含了施法者四周元素重新恢复到正常密度时的时间。”
“即便通常这段时间用不了两秒钟甚至更少,但对于真正的强者,这却能决定很多事情。”
平静的时间难得维持了一个月,此时桑德兰所带领的魔法师实验室已经将与亚兰蒂斯联通法阵的课题研究完毕,现在则是大魔导师的单独讲授时间。
圆形的房间位于伯爵府东边的塔楼内,十位温德索尔家族法师齐聚于此,对于这位出身“凤凰”的巴利切大魔导师,他们在互相了解之后相比以往更加尊敬这位老者,因为在“元素”课题领域,这位大魔导师是当之无愧的大拿。
担任讲师的桑德兰在环形的屋中央用元素演示“真空”后的法术凝聚速度差,目光却偶尔瞥向了屋子的角落。
那里,墨菲斯正认真听着他的讲述。
“提问时间。”桑德兰停下了演示,继而说道:“墨菲斯阁下,你先来。”
“能否直接制造一片元素真空区域,继而造成‘禁魔结界’?”
“在《论法术能级本质》一书中我发表过类似的观点,不过至今没有人有能力去证实这一点,因为完全的‘元素真空’目前有记载的没有法师能够做到。”
“好的,谢谢。”
墨菲斯微笑着坐下,不再多言,偶尔伸手用羽毛笔记下其他法师的提问和回答,如同当初在塔伦斯学院上学的学生。
一场边境的小规模战争便让墨菲斯从自我意识的崩溃边缘走了一遭,说起来他的承受能力从某种角度而言并未比普通人多了多少,血腥的事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矛盾而无解的思虑,不过从亚兰蒂斯走出的墨菲斯开始明白——自己现在最重要的目标,并非击败可能入侵土地的数万敌人,也不是驱赶那个占在守夜人大执政官位置上不走的阿什坎迪,而是知识的累计。
拥有浩瀚的学识,是墨菲斯审视世界最重要的第一步。
他开始翻书,研读史学、哲学,开始在桑德兰的实验室听课,走遍西塞林城不多的图书馆,每天在城外的空地开始学会掌握自己身体内的力量。
墨菲斯开始不再纠结于“正义”、“道德”,他发现这些虚幻的词汇并不是自己一时半会就能明晓其本质的,有些东西,只有经过时间与岁月的沉积,才能真正懂得。
年轻人,为什么着急恨不得一夜之间去拥有一切,通晓一切呢?
他开始变得更加沉稳,更加谦卑,更加寡言,这种转变甚至让阿什坎迪都感受到了意外,不过墨菲斯并不在乎外界对自己的看法。
强大,从改变自己开始,这就是墨菲斯现在奉行的道理。
你可以被击倒,但不要忘记重新站立;可以迷茫,但不要忘记寻找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