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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跑过来的教师根本来不及说什么,直接开始检查那个孩子的伤势,而墨菲斯则是远远地看了一眼那个曾经被自己揍得站不起来的胖子,转身离去——万事有果必有因,墨菲斯不会做冷血的屠夫,却同样不会做待宰的羔羊。
贵族之中不乏杀伐果断的强硬派,类似温德索尔公爵就是其中的代表式人物,曾经领过兵打过仗的阿卡尔算得上是帝国之中废话最少的大贵族,和他说话总是需要斟酌半晌,因为那些奉承之词和虚假的贵族面具总是被这位公爵当面戳穿,丝毫不留情面。
而和这个贵族圈子内大名鼎鼎的父亲有着直系血缘关系的墨菲斯虽然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到底为人如何,却真正的有着这种仿佛传承自血脉的果决。
对于自己将那位袭击者踹下马的行为,他的内心没有丝毫愧疚,却也没有多少怨恨,这就是他和别人不同的地方,有仇当场就报,不留着当自己的烦恼,总比一些贵族咬牙切齿的隐忍多年要舒坦得多。
所以当他返回到自己的宿舍,并且拿上那本《元素理论基础》准备去迎接黛拉的新任务时,心情已经如常,波澜不惊。走出宿舍门的时候他对着阴影处不起眼的角落摆摆手,随即迈着平稳而又坚定地脚步走出了校门。
而校内,墨菲斯的名字已经在顷刻间如同黑死病般传播开来——因为那个被他踹下马的孩子已经不治身亡。
虽然贵族作为特权阶级在很多时候拥有着豁免权,但是这个死掉的孩子可不是什么性命如草芥的平民,相反的,他也算是君士坦丁这个大城市内贵族的一员,虽然只是个能在父亲死掉后继承男爵爵位的下位贵族,本身又是个领地入不敷出的没落家族,但是身份却不能忽视。
死亡,这种东西只有降临的时候才会让人感受到由衷的恐惧,胖子卡林面色苍白的看着那个之前还在跟自己商量计谋的小子被白色的亚麻布盖上脸颊,伸手用那已经湿透的丝巾颤抖着擦着不停留下的冷汗。
远处的格瓦拉想要出手,却被墨菲斯的手势打消了想法,说实话他可以直接不负责任的让那个贵族小子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但是显然少爷并没有头脑发热就要立刻复仇那般简单,说起来这种贵族之间的争斗确实充满了诡诈和血腥,或许墨菲斯另有打算?
只不过,从现在开始,这个叫卡林的胖子和那几个贵族的名字已经悄悄的呈上了温德索尔公爵府那张厚重的实木书桌上了。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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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素理论基础,对于魔法这个含义广泛的命题来说其实算不上‘基础’二字。”黛拉第一次用一种类似讲课的的姿态对墨菲斯讲解着,语调依旧平淡,表情依旧冷漠,“梅林或许称得上是元素研究领域的一位大师,但是终其一生都被困在了他自己所画的牢笼内,所以这本书写就之后他便再无寸进,带着诸多遗憾走进了坟墓。”
墨菲斯望着黛拉,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依旧是塔伦斯学院外的塔楼,阳光很充足,却无法照耀处于阴面的房间,他笔直的站着,面前简陋的家具和身后大到夸张的书架仿佛是世界的两个极端。
“让你通读这本书,目的并不是完全的、一字不落的将它背下来,而是告诉你,书本上的这些东西,没有人能保证是完全正确的。”黛拉随手翻到了《元素理论基础》的最后一章,“空间撕裂并非如他所猜想的那般简单,而仅仅是这一个理论的推翻,会导致这本书之前近乎一半章节的概念需要重新设定。”
墨菲斯吃惊的瞪大了眼睛——敢情自己背诵的东西,基本都是错误的?
“错误的认知有时出于盲目的信任,这是我教导你的第一课。”
黛拉伸手拿起那本厚重的书籍,指尖划过,整部书四分五裂,在飘散的过程中燃烧起来,最终成为了一片片灰烬。
火光中,墨菲斯怔怔出神,心下惊骇万分。
自己废寝忘食三天三夜所背诵的内容被黛拉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彻底推翻,这个教训真是墨菲斯终生难忘的——刨去这种极端的教学方式,他内心却有着强烈的认可。如同在森林中那些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生命的陷阱往往是自己吃过一次亏才会铭记终生的,不付出点代价,怎能轻易获得成功?
“十天之后,我会继续提问。”
黛拉伸手拿出了一章羊皮纸,上面秀美的字体写着一部部让普通人望而生畏的词语——《论元素的组合与变换》、《十相位变化》、《多重施法的晶丝能量解析》等等,这是墨菲斯第一次看到眼前魔法导师的手写体,一笔一划简洁而清晰,对于魔法师来说,精确二字已经成为了强迫症一样的存在。
“自己去第三层书架寻找,拿完就可以走了。”
墨菲斯点头,随即转身,仰起头,望向了身后的书架——第三层,那是从十二米高的书架上往下数。
他咧了咧嘴,似乎觉得后背有些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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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塔伦斯学院一片寂静。
平时用来上“神学基础”的教堂此刻安静异常,偌大的教堂,只有一些学院内的信徒教师在静静的做着祷告,而那位看起来其貌不扬的老者同样坐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上,与其他人手握胸前十字架静静呢喃的姿态不同,他却微微仰着头,望着讲台后方的巨大窗户,愣怔出神。
拜占庭特有的彩色玻璃拼绘出了《旧约》中主的形象,高大,却不伟岸,唯有安详。
“温德索尔....墨菲斯?温德索尔,‘恩赐’么?”
随着时间的推移,教堂内做祷告的人慢慢离开,最终只剩下了老者一人,而这时那位小修女则从后门静悄悄的跑了进来,望了望坐在那里的阿奎那,迈着小步子走了过来。
一老一小,似乎都挺沉默,小修女坐在阿奎那的身旁,像是例行功课一般做了祷告,随即就那么坐在老人的身旁,也不说话。
“他好像是你第一个愿意坐在身旁的人呢。”老头子笑着望向了小修女,后者不好意思的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脚面,阿奎那似乎是感到很稀奇,伸手捋了捋自己有些散乱的银发,继续道:“我们的小牧羊人找到迷途的羔羊了?”
这句话让小修女脸有些红,不过她却犹豫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不容易。”
阿奎那咧嘴大笑,笑得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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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开始,卡林和康格尔对于墨菲斯的行动似乎依旧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仇恨的种子往往埋下时看不出任何端倪,但是在爆发时让人匪夷所思——两个贵族少爷双双办理了休学一段日期,但与此同时校内却出现了更为肆虐的谣言,那就是那位刚刚杀了人却只是被解释为“意外事故造成伤亡”的家伙,是个让人不齿的“杂种”!
“杂种”在贵族的称谓中意味着对于血统不纯或出身不“干净”,简而言之就是私生子——这种私生子的性质有很多种,大多数大贵族临幸某位庄园女仆或在外出打猎时偶然的艳遇所产生的意外,可是此刻塔伦斯学院所讨论的这位“杀人不犯法”的贵族少爷竟然是他的父亲和妓女那种卑贱地位的女人所生下的“脏种”!
言辞之恶毒,让人皱眉。
贵族之间的陷害很多时候就是如此让人不齿,却又那么的冠冕堂皇——虽然是年幼的贵族,但是三人成虎的效果使得这种绯闻式谣言有着很大的市场,而两人的休学又让自己高挂免战牌,好似一夜之间,屡战屡败的他们便处于了不战自胜之地。
只是已经离开学院的卡林和康格尔并没有去深究为什么塔伦斯学院会对这种“教学事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他们并非自信过头到对学院内的后续事件不管不问,绝对不会再继续这种下作的行为,可是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年幼的贵族,总会为自己的轻狂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