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恍惚地走进浴室,蓄满温水,放下头发,身体慢慢沉人水中。
出来时她站在迪面前说,那么我们离婚吧。
媚关上卧室的门,客厅的灯一直亮着。
第二天清晨,媚俯身去看沙发上睡着的迪,那么熟悉而陌生的脸。声音轻柔而坚决。
结婚仅仅一年,婚姻关系不过是一张纸。他们爱了许多年,以为他便是她的天,永远不会变。可他还是会爱上别人,那个西安的女子。
媚在三楼找到了娅,她们不久前见过一面。当时在迪的办公室,娅是个清秀的女子,眉目如画。
病房里光线很暗,邻床的两个病人毫无声息。
娅面容苍白,充满戒意的看着她。
你来,有什么事?
来恭喜你。我会和迪离婚,你要的结果是不是这样?
她的声意慌乱起来,我并不想破坏什么。
媚摇摇头,他为了你背叛,他为了他轻生。我还要这婚姻做什?
纸一样,一撕即碎的婚姻
回到家,桌上放着张纸条:媚,我到重庆出差。两周后回来,勿念,保重。
真是个懦弱的男人。
连直面的勇气也没有,丢下崩溃边缘的婚姻,以及刚脱离危险期的情人,仓皇地逃进工作中。
这就是他历来的行事风格,以为躲得过一时,便大下太平。以为后事过境迁,便无人追究。
拨他的手机,果然是关机。
当初喜欢他,是因为他的温柔。婚后才发现,温柔有如此多的负面。
事无巨细,都以为推脱。
下班后踱到彦军的酒吧,快要过圣诞节了,彦军在装饰圣诞树。
怎么穿得像只粽子?
太冷了。
彦军递过来一杯酒,也许会下雪。
你和姜小姐怎么样了?
老样子,哪天高兴,就把结婚这事给办了。
媚微笑着,结婚离婚,其实都是一个简单的手续问题而已。
你爱她吗?媚站在吧台边,端详着炫目的圣诞树。
这不是把我往谎言里推吗?彦军似笑非笑的。
爱?不爱?媚转过头,存心追问着。
彦军双手抱于胸前,悠然的说,爱是做的,不是说的。
模狗样的架式,真疑心是自己听错了,媚笑起来。
媚,有人找。
同事指指门外,是娅。她穿着件灰色的长大衣,依然苍白。
出院了?媚低声说,我们到外面去谈。
冬天的阳光平淡无力,寒风肆意来去。媚不自觉裹紧了衣服。
媚,我要回西安去了。
完全在媚意料之外,她做了退步,与其有关的两个人却相继离开。这如同是涂了层喜剧的色彩,原来没有人需要她的成全和牺牲。
我和迪的事,是我太任性了,对不起。
媚望着她,离开前来忏悔一下,以求心安理德?
我们大吵了一场,伤心至极才会割腕。可这疼痛过去了,也便清醒。在医院里我想了许多,决定回家去了。
迪知道吗?
娅苦笑着,打过电话了,他祝我一路顺风。
欣在电台做DJ,二十四岁,皮肤极白。彦军开玩笑时说,僵尸
一样的脸,我晚上抱着你睡真有点怕。欣并不生气,一笑了之。
彦军起先看上了她的朋友阿兰,一次喝得半醉很突然地吻了一下欣的脸,在她怔忡时轻声地说一亲欣,一亲欣。手抚过她的肌肤,肤白如玉。
这一吻衍生了许多情节,之后除了阿兰失落的退出,一切顺媚和欣初次见面就互不喜欢,碍于彦军便客气地敷衍了几句。
彦军笑着说假得让人冒汗,这虚伪赶紧给我打住。两人汕汕地,均自转过头去。她们后来也一直停滞于点头之交。
平安夜下起了雪,媚坐在彦军的酒吧里喝杰克丹尼尔。酒吧里人声喧哗,两个男人在玩猜拳,输的罚一杯赢的赏一杯,反正是对饮。一帮英国人笑声迭起,媚隐约听清几个单词,转眼又迷惘了。
彦军在和两个学生模样的女孩聊天,其中一个红毛衣的女孩显然对彦军十分倾心,一个劲儿地笑。另一个神情呆板,不断地上洗手间。
坐在圣诞树边上的那对男女,仿佛是情人关系。男的东张西望,女的偏胖、是那种年过三十身材垮掉的无可救药的体态。
只有媚一个人落了单,彦军有心要陪她却舍不得红毛衣,装了盘花生给她便随她自生自灭。过了会儿两个女孩留下电话号码,恋恋不舍地走了。
彦军双手一摊说没办法,我在拉客源。媚举起手中的酒,我也是买单的客人。
我请你就是,彦军笑着,就当是圣诞礼物。
媚突然想起来多年前的一件事。彦军,有一年平安夜,你说要送我一件礼物,后来又说丢了,到底是什么?
不记得了,太久了,彦军淡淡地说。
不,你一定记得,告诉我。媚有利,若有所失的感觉,像丢了糖果的球子。
那年,迪送了你了你什么?
是个音乐盒,于f开时里而的天使会说我爱你。
喜欢吗?
非常喜欢,直到现在还放在书桌上。
当年其实我也买了同样的礼物,迪先送出手,你那么快乐,神采一胜扬。
媚的心一点点痛了起来,终于知道错过的是什么。这些年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和彦军仿佛千丝万缕却咫尺天涯。
后来,那只音乐盒呢?
扔进垃圾箱了。
静静地坐着,彦军耐心地给她调着各种酒。他从未如此温柔过,如果那时他也温柔些,也许她更明白了她的心。
凌晨两点,客人都散了。
彦军推推她,怎么样,还行吗?媚抬起头,伸出手去摸彦军的脸。彦军俯下身,吻落下来,温热的吻烙在排红的脸。
媚的醉意猛然褪色,曾经互有好感,由于缄默太久的岁月里失了痕迹。经过多年纷繁的人事,各自有了自已的轨迹。
俱往矣。
媚轻轻推开彦军的同时,看到了门边的女子。她寂寥地站着。彦军顺着她的目光转过头去,欣平静地说,刚做完节目,来等你一起回去。
一瞬间,媚感觉到彻骨的凉意。彼此的敌意,原来是此时尴尬的局面的未卜先知。
圣诞节后,迪回来了。他从重庆的风光说到飞机上邻座的香港
人,足足有二十分钟。仿佛不记得那个叫娅的女子,可他当然记得。
媚扬了下眉毛,可以让我说句话吗?
哪句?
还是那句,我们离婚吧。
迪握住她的手,原谅我,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了,那是个已经过去了的错误。
你不曾爱过她?
不曾,迪飞快地说。
如果我是她,我会甩你几个耳光。
媚,我们是夫妻,给我一个悔过的机会。
媚慢慢摇头,迪,我无法说服自己原谅你的背叛。
关系僵持了一个月有余,同一屋檐下形同陌路。
媚静下心设想离婚后的可能发生,慢慢地害怕起来。一旦离婚必须面对诸如双方家长、财产分割、社会舆论等现实问题。
她已经习惯的家,习惯的床或者习惯了的上下班路线,安稳的生活将因为离婚而面目全非,原有的一切的被流放.无所适从的日子却显然会跟随着她许久。
他们到底和好了。
你的所在喜爱都变成我的喜爱,你爱的黑色,所以我也爱;你喝啤酒,我又学着喝;喜欢短头发,我急不可待的去剪一个;喜欢我的微笑,于是我天天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