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去西藏·声声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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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缘起缘灭自有时

藏族人信奉马年转山,羊年转湖,十二年一轮回。2014的马年我去转了冈仁波齐神山,圆满了。今年羊年的这个夏天,我又到达西藏。

我这次是来办事的,时间上并不十分充裕。但我还是想挤出两天时间去圣湖纳木错,去跟藏人一起转湖。

转湖在西藏是件非常隆重的活动。藏传佛教徒深信,转湖可得到无量的功德和渊博的知识,并能舍去自己的恶习和痛苦。据说,如果在其他地方修行一百年可以成佛的话,在纳木错修行只需弹指之间。

我是在决定出发的前一天下午才开始联系车子的,要在短短半天时间内租到车的可能性不大,我打了好几个电话,都说没有。要是没有车,就意味着去不成。但我心里却有一种奇怪的直觉,我感觉总有一辆车子会从天而降,助我达成心愿。事实上,直至傍晚,我也没有联系到一辆车。我去玛吉阿米吃了碗酸奶,一边吃酸奶一边想,要是真没有车怎么办,真就去不成了吗?若是等下次,就有可能错过羊年了。

酸奶还在吃。一位未曾谋面的朋友来电话,说车子已经帮我联系好了,等下司机会电话我。谢天谢地,果然有车子“从天而降”。

等到藏族司机打来电话,和我确定出发时间和地点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不过在等待的过程中,我心里很踏实,一点也不怀疑会有变故。我知道藏族人办事不着急,可是说好的事,一般都不会变。

司机和我约了第二天清晨六点在路口等。我没想到夏天拉萨的早晨会这么冷。我是在五点起的床,五点三十分我就到大堂吧,从大堂吧到约定的路口走过去也就五分钟。我一般都比较守时,不喜欢晚到。睡大堂吧沙发上值班的是两个藏族小姑娘,我好不容易叫醒她们。她们用了十分钟磨磨叽叽从沙发上坐起来套上鞋子,又用了十分钟嘀嘀咕咕不知在商量什么,就是没人为我去开门。

我等啊等,终于等急了,催问她们为什么就不先为我开个门再回去嘀咕。要命的是她俩都不会说汉语。后来,有一个跑开了,用藏语在大声叫唤着谁的名字。再后来,拿了一大串钥匙过来,才知道钥匙并不在她们身上。看到钥匙我松出一口气,终于可以放我出去了。可是,这么多钥匙,居然没有一把是对的。她们试了这把再试那把,就是打不开。时间已经到了六点整,我仍然被关在沉重的精美雕花的藏式大门内望门兴叹,不知何时才能跨过重门而去。后来,老板醒了,老板他爹也醒了,父子俩齐心协力找对了钥匙,门终于打开了。

门打开了,我还是不能走。为了表示歉意,老板他爹转身去房间高举了一条哈达出来为我戴上,祝愿我转湖平安、圆满归来。我双手合十谢过,来不及多客套,飞一般跑出大门。

冷空气扑面而来,冻得我一阵哆嗦,没想到外面这么冷!我背着双肩包,脖子上飞扬着洁白的哈达,快步向路口跑去,跑得气喘吁吁。我安慰自己,这个早晨我可是个被祝福过的人,但愿司机晚到几分钟,千万别在路口为了我焦急地等待。

跑到路口,空无一人。司机果然还没来。我松出一口气。扫街的大妈在晨曦里挥舞着巨大的扫把,她竟然穿了件深蓝色羽绒服!而我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连衣裙,连裤子都没穿。我抱紧自己,两只脚不由自主地拍打地面,冻得发抖。好在几分钟后司机把车停在了我身边。要是他再晚到些,我想我真会冻出病来。上了车之后,才知道司机先去接了别人,所以让我多等了几分钟。司机说,纳木错那边温差大,你这点衣服只够在太阳出来时候穿,到太阳下山,天黑下去,你会活活冻死的。他带我找到一家专门租衣服的小店。

当我租好棉袍,坐进车里的时候,我想到了那两个藏族小姑娘,要不是她们拖延了我大半个小时,把我关在暖暖的屋子里,在这奇寒的清晨,我可能已经冻僵在拉萨街头了。遇见她们,即是我的善缘,是神的旨意。

在西藏,很多事情你不能不相信。神,它就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