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侬说不出话来，只能不停的摇头，被罗俊紧紧搂在怀里的娇躯不停的颤抖着，偶尔低沉暗哑的男性声音里夹杂着一声压抑的呜咽。
似是抑制不了心里翻腾的思绪，罗俊突地仰头闭上眼睛，昏暗车灯下，眼角隐约出现水光。半响，睁开眼睛，黑眸亮如晨星，却有些朦胧。
“小侬，我很后悔，后悔为什么没有阻止霁风将仇恨发泄在你身上。如果，我当时阻止了，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小侬你也不用承受这么多的痛苦。”
何以侬从他怀里抬起头，擦了擦眼睛，坐直身子，笑着看了罗俊一眼，又直直的望向远处，水润的眸子里悠远如陷入最深的回忆里，笑意渐变渐淡，最后只剩下苦涩。
“罗俊哥哥，谢谢你！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想对你说这句话。谢谢你当时没有挺身而出，谢谢你现在为了我煞费苦心。”
“小侬。”
罗俊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何以侬堵了回去，她笑着望着他，眼睛里泪花闪烁。
“罗俊哥哥，你放心，我已经长大了，很多事情可以自己处理的，你就不要再为我担心了。”
罗俊盯着她的眼睛半响，猛的转过头，一拳垂在方向盘上，鸣笛声在静谧的夜空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何以侬吓了一跳，身子忍不住后退了下，胆怯的望了望他阴沉愤怒的侧脸，又迅速的垂下眼睫，颤声道：“罗，罗俊哥哥？”
罗俊听到她的怯声，眸光柔和了些许，闭上眼长长吐出一口气，握着方向盘的手紧攥着。
“小侬，你所谓的自己处理，就是在外人面前快乐的笑，无人的时候压抑的痛哭吗？”
何以侬猛的抬头望去，水亮的眼眸里盛满了震惊，半天支吾道：“罗，罗俊哥哥，你，你在说什么？我，我不懂！”
“小侬，你膝盖上的伤还没有痊愈吧？”
何以侬下意识的捂住受伤的膝盖，感到自己的动作有些不妥，又迅速的缩回手，笑着看向罗俊。
“罗俊哥哥，你，你到底怎么，怎么老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罗俊微眯的黑眸子闪过一丝隐忍的不耐，突地转头，正好盯住她投来的视线，慌张的垂下头去。
“小侬，那天我本来离开了，但是在半途中，我又折回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何以侬心陡地大幅度剧烈的跳动起来，隐隐掠过惶恐，可是，头似是脱离了心的管束，轻轻的点了点。
罗俊的目光掠过她放在腿上紧揪着衣服的小手，停顿了一会，抬起眼紧紧锁着她既急切的想要知道，又想要逃离的眼睛。
“因为，我看到了霁风！”
如他所料，何以侬下一瞬立即移开视线，迷茫惊慌的眼眸四处游移着，最后落在交握的双手上。
“其实，我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藏在阴影处的霁风，但是我依然离开，因为我知道，有我在，他是永远也不会出来的！”
“你都看到了？”
半响，何以侬轻声问道，垂下的头发遮住苍白失色的脸，只有声音带着些许哽咽。
“是啊，看到了，看到你急急忙忙的从屋里跑出来，看到你失落的表情，看到你哭泣的哀求，看到你拖着受伤的腿在地上滑行，只是为了追那道不回头的背影。”
罗俊轻轻的握住她的手，修长的手指用力的掰开每一个绞在一起的葱根玉指，温热的大掌温暖着她冰凉的手心。
“小侬，为什么你要这样对自己？难道他伤害的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自己伤害自己？”
一滴温热的泪落在他的手背上，接着更多的泪珠急雨般的落了下来，温热，冰凉，再温热，再冰凉，如此反复，最后只剩下冰凉，那盈在翘睫上的一滴，似是心疼着她眼眸深处的痛苦，怎么也不舍得离开。
“罗俊哥哥，你一定觉得我很傻，对不对？”
“是，你很傻，傻得无可救药！”
罗俊说着气话，手上的力道紧了紧，这样似乎还不够，他蓦地抓住她的双肩，使劲的摇晃起来。
“既然知道霁风只会带给你伤害，为什么还要这样抓着不放？他占据了你的心，你不痛吗？小侬，拜托你清醒一点，好不好？忘记他，忘记他带给你的一切！”
何以侬如一个失去知觉的娃娃般，任他左右摇晃着，黑亮的发丝甩到脸上，沾着泪水黏在脸上，盈满痛苦泪水的眸子，空洞的似是望着他，又似透过他望向远方，苍白干裂的唇瓣上，有着明显的牙齿血印，此刻如暴风雪中一朵娇弱的百合颤抖着。
“我痛，很痛……很痛，可是，我要怎么办？罗俊哥哥，你不是律师吗？你一定有很多方法的是不是？罗俊哥哥，求求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我很痛，真的很痛，我，我快要撑不下去了……真的……撑不下去了！”
罗俊一把把她紧搂在怀里，头埋在她的肩窝处，紧抓着她肩头的手轻颤着，沉声痛道：“傻丫头！怎么会这么傻呢！”
何以侬失声痛哭，似是长时间的郁结的泪水这一刻完全爆发出来，再也顾不得别人，只想让自己好好痛哭一场。
“罗俊哥哥，我该怎么办？他那么伤害我，我应该恨他的不是吗？可，为什么我一想到他，心会这么疼？都已经这么疼了，为什么它还是能跳动？”
何以侬哭喊着，使劲的拍着自己的胸口，想要拍停她，这样她就不会再痛了！
“小侬，你不要这样！小侬。”
罗俊抓住她的手，满眼心疼的望着她，心里愤怒得恨不得拿把刀把韩霁风给剁了！
“罗俊哥哥，哥哥，哥哥他……他害爷爷住院，几次气雪姨昏倒，残忍的伤害我，又逼我伤害浩宇，伤害文娜，他是个坏蛋，是个混蛋，我恨他，真的恨他，可是，我忘不了，真的忘不了！罗俊哥哥，你说，我是不是也是个坏女孩？”
“不是，小侬，你是个善良的人，没有人可以说你是个坏女孩，连你自己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