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欢颜笑语还清晰的响在耳边,恍如昨日,却原来,一切都是错误。
韩子群转过身望着她,日光灯打在她苍白的脸上,几乎与墙壁同色,失焦的眼睛尽显疲惫哀伤,他忽然觉得自己太过残忍,但一想也是为她好,遂狠了狠心。
“小侬,韩叔从来没求过你什么事,今天当着爷爷的面,韩叔求你一件事……”
她含泪摇头,她知道他要说什么,她不想听,也不要听。
“不,不要,韩叔,不要这样对我……”
“离开霁风,好不好?”他满眼请求的看着她,“我知道,刚开始的时候可能会很难,但是,时间会治疗一切伤痛的。”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相信我们是相爱的?为什么你们一定认为我们的爱情就是一场报复的游戏?”
何以侬不停的摇着头,泪水涟涟,也不停的请求着他。
“小侬,你们那不叫爱,你只是被他一时迷惑而已,霁风他,他真的只是在利用你,报复你。”
“不,我不信。他开始的时候是在报复我,可是到最后,我知道他是真的爱上我了,韩叔,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骗你。”
何以侬情急之下,抓住他的手,“韩叔,求求你,拜托……”
“一个男人可以为爱做很多事,却可以为仇恨做任何事。没有人比我更理解自己的儿子,他不会爱上一个女人,更不可能爱上一个他仇恨了十几年的人的女儿。”
纪雪柔出现在门口,看着争执的两人,神情虚弱,像是下一刻就要晕倒一般,目光却凛冽的盯着何以侬。
“雪柔。”
“雪姨。”
韩子群拉掉何以侬的手,紧张跑过去扶住她,何以侬则愣愣的站着没有反应,好一会儿,才走过去。
“你身子虚,现在还不能下床,想要什么,说一声就行了。”
韩子群语气埋怨的责备妻子。两三个月来的心力交瘁,再加上昨夜韩老爷子突然病发,纪雪柔终于支持不住,倒了下去,虽然醒了,但身子虚得只需一个手指头就可以将她推倒,明明一副快要昏倒的模样,可还是死撑着。
纪雪柔笑笑,拍了拍丈夫的手,安慰道:“我没事,担心爸,就过来看看。”说完,看向何以侬,说,“只要某些人不存心气我,我再活个十年八年不成问题。”
何以侬知道这话是说给她听的,听得多了习惯了,她走到桌前倒了杯水,走过去递给她。
“雪姨,先喝口热茶,我再扶你回房间休息。”
啪!
茶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纪雪柔恨恨的转过头去,“我不想见到你。”
“雪柔。”韩子群也觉得妻子的话说得有些过了,话还没开口引来妻子一记怒视,他叹息一声,只得作罢。
何以侬没有如她所愿的离开,而是蹲下来去收拾地上的玻璃碎屑,颤抖的手一不小心就被玻璃碎屑扎破了,鲜血冒了出来,她丝毫不在意,继续一点点的捡拾。
纪雪柔见状,一脚踢开垃圾桶,拉起她就往外推,边推边喊。
“不是说了,我不想再见到你吗?为什么还不走,留在这里干什么?走,走!”
“雪姨,您不要这样,雪姨,您听我说……”
何以侬挣扎着不走,哭着哀求,抓着她的衣服就是不松手。
“我不想听,走,快给我走!”
“雪柔,雪柔,不要激动,对身体不好……”韩子群忙劝服,岂料纪雪柔是铁了心的要赶何以侬走,使劲的掰着她的手,“放手,死丫头,我叫你放手,你听到没有?”
“雪姨,我求求你,你就相信我们一次好不好?求求您了……”
何以侬又抓住她的手,低着墙壁,怎么也不肯出去。
“相信你们?相信你们这一次,我这辈子就只能在悔恨中度过了。”
“一切都还没有开始,谁也无法预料结果。你们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为了我,其实你们是为了自己,因为我只是一个女佣的女人,身份低下,配不上韩家的显赫高贵。”
沉默,死寂一般的沉默,笼罩在整个房间里。
何以侬见二位震惊的望着自己,表情说不出是什么具体情绪,那么多的情绪糅杂在一起,看起来让人心底发颤的疼。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眼眶一热,忙道歉:“对,对不起,我……”
啪!
纪雪柔用尽力气甩了一巴掌,靠在丈夫身上剧烈喘息,眼睛片刻不离何以侬,指责,悲伤,心疼,无奈,难过。
“不孝女!”
“雪姨,是我不对,我,我对不起您,我不是有意要说那些话的,对不起。您不要生气,不要气坏了身子!”
“小侬……”韩子群欲言又止,最后只得叹息一声。
“气坏了身子,不是正合了你的意,你巴不得我现在就早点走是吧?”纪雪柔急速的喘息着,脸色迅速的苍白下去,何以侬摇头,“不,不,我没有,没有……”
“你有,你现在就正在做!”她说得缓慢,好像气息不足。韩子群觉得不对,低头察看,她依然昏倒。“雪柔,雪柔。”
“雪姨,雪姨……”
“快去叫孙医生!”
何以侬跑着去找医生,边跑边擦眼泪,可眼泪怎么也擦不净,孙医生见她模样,也吓了一跳,跟着跑了过来。
孙医生察看后,说只是气极攻心,引发的短暂性昏厥,没什么大碍,休息一下就可以了。之后,又开了些安心养神的药,交给何以侬,又叮嘱了几句才离开。
“韩叔,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何以侬深感愧疚,对坐在病床前的韩子群道歉。韩子群没回头,半响才出声,声音里透着无尽的疲惫和凄凉。
“小侬,我们从来没有把你当外人,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也许你现在不理解,不过,以后,你会了解的。”
何以侬觉得他的话里隐隐透着些什么,可自己又猜不透,只能把它当做是对她的那番话的一种委婉的反驳,她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而这时候她总应该说些什么的,最后,只轻轻的说了声:“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