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烈而让人喘不过起的收购案告一段落,大家提着的吊着心也一一着地了。
“你可真行,回来就搞得人心惶惶的。”罗俊笑着打趣。
韩霁风正翻着杂志,淡淡一笑:“送给他们的见面礼。”
他可没有忘记五年前他们是怎么骂他的。
周子齐敲门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韩先生,这是您要的资料。”
“什么东西?”罗俊问着,伸手接过资料,看了几眼,笑了。
“你小子,行啊,明目张胆的干坏事,偷偷摸摸的做好事!”
“羡慕的话,就让给你。”
“我可没你那么有钱。”罗俊笑着将资料放到桌上,想到什么似地,叹息一声:“明天就是爷爷的祭日了。”
韩霁风让周子齐在外面等着,自己进墓园。
一个小时后,韩霁风出来,坐上车,翻着昨天周子齐拿给他的资料,都是有关一些周边城市,乡镇的孤儿院的概况报道。
韩霁风这几年以匿名人的身份扶持了很多孤儿院,即使是坐牢的三年,事情也是委托给周子齐做的。
不过他们在捐款前,都会实地考察一番。
“韩先生,现在要去吗?”
“嗯,先从最近的开始吧!”
孤儿院有十来家,但是路程远近很不一致,所以他们连续跑了三天,也只是去了六七家。
因为韩霁风有事飞了汤新加坡,所以周子齐单独考察了两家。
韩霁风回来,周子齐去接他,在车上,韩霁风问:“孤儿院的情况怎么样?报道如实吗?”
“还差一家最远的,在西陵山边的那家没去,其他的都和报道属实。”
西陵这个字眼让韩霁风因疲惫闭上的眼睁开,黑幽的眸子里缓缓流转着沉黯的光,但随即又阖上。
“去看看吧!”
好久,周子齐听到背后的人说话,他一愣,过一会才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点点头,将车掉头。
车驶了四个小时,到底西陵山边。
韩霁风望着窗外云雾缭绕,藤蔓披挂的山,竟没想到要下车。
“韩先生。”周子齐在车窗前叫道。
韩霁风下车,他穿着风衣,但是冷风还是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里刚下过雨,空气很凉,地面也滑,韩先生,不如您先回车上,我自己进去就行。”
韩霁风摆摆手,已经迈开步子往前走了。
五年没有来这里了,这里没什么变化。
冷峻的石头,湿滑的青苔,阴冷的空气,终年缭绕在半山腰的云烟。
走过一段狭长的碎石子铺成的路,越过一座小山坡,再穿过一片小树林,便是一片开阔的地,是一个住着百十户人家的小村庄。
“孤儿院就在村子的最西面。”
周子齐用手指了指,两人继续往前赶路。
他们是顺着村外的小道走的,不时的遇到几个村民,可能是很少见到有人来着村庄里,有些好奇的打量着。
越往西走,房屋越少,韩霁风正寻找着哪座是孤儿院时,周子齐指着前方的一座房子道:“韩先生,那座应该就是了。”
韩霁风的目光顺过去,看到一个大约占地不到三百平的院子里,几间用石头堆砌起来的房子。
院子里有一群孩子正在笑闹着。
“你没有爸爸,你是个野孩子!”一个男孩子骂道。
“不,我不是野孩子,我妈妈说我有爸爸。”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反驳着,想来是心里很难受,声音里带着哭音。
小女孩是背对着韩霁风的,他看不清小女孩的脸,只见那扎得高高的马尾随着抽泣声一翘一翘的。
“你妈妈是个残废!一定是你爸爸嫌你妈妈是个残废,所以才不要你们的。”又一个男孩子讥笑着加入他们,对象显然还是那个小女孩。
“你骗人,你说谎,我妈妈不是残废,我妈妈是天下最好的妈妈。”
“你妈妈来的时候大着肚子,还坐着轮椅,我妈妈说一定是你爸爸不要她了,她无家可归,才躲到这里来。不能走路的就是残废!”
“不是,不是,你们不要骂我妈妈!你们坏,我不和你们玩了!”
小女孩转身跑开。
可能是跑得太急了,一下子跌倒在地上了,韩霁风赶紧扶起她,她的膝盖上已是一片淤青。
“疼不疼?”韩霁风愣住,因为她发现小女孩在死死的咬着嘴唇,小腿都疼得颤抖了,眼泪在眼眶里转,就是不让它流下来。
韩霁风将她扶起来,笑着说:“小朋友你很坚强,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我要让其他小朋友都向你学习。”
小女孩吸吸鼻子,嘟囔着:“我叫以风。”
韩霁风没听清,又问了一遍:“什么?”
这会儿小女孩清亮的嗓子道:“我叫以风,何以侬的以,韩霁风的风。”
周子齐也听到着清亮的声音,回过头看,就看到韩霁风呆愣痴傻一般的蹲在一个小女孩面前,小女孩应该是被韩霁风的神情吓坏了,一副就要哭出来的模样,他正要上前,却见韩霁风猛的抱住了小女孩。
他想起了刚才那个小女孩的自我介绍:
我叫以风,何以侬的以,韩霁风的风。
周子齐眼眶热起来,看着那抱在一起的大小人,笑了。
以风被韩霁风抱着走,心里还在纳闷,为什么她只是说了自己的名字,这位英俊的叔叔的就抱着她哭呢?
刚刚他足足抱着她哭了有五分钟,然后将她抱起来,说要送她回家。
百思不得其解中,看到自家的小院落,以风伸手指着,笑着叫道:“叔叔,就是那里,那里就是我家。”
韩霁风看着她点点头,眼睛里除了笑,还是笑。
隔着笆篱,以风看到隐藏在花盘间的一抹身影,高兴的叫道:“妈妈,妈妈。”
女人正在浇花,听到这清脆的叫声,笑了笑,放下花洒,将轮椅转动过来,然而在看到还有一个人时,笑容在唇边凝结。
在她转头的一刹那,在他看清她的一刹那,他的心像是被一把扯下来,又一把按了进去一般,那张脸依然苍白,但是此刻却比周围的鲜花还要明媚。
两人隔着笆篱,静静望着,似要地老天荒。
以风当然看不出什么来,依然笑眯眯的问:“叔叔,我妈妈是不是很美?”
美,很美。
“叔叔,我妈妈笑起来最好看了,她经常给我笑的,不知道今天怎么就不笑了。”
因为她看到了我。不过放心吧,以后她会经常笑的。
“叔叔,我妈妈还会念诗哦!”
我知道,她最爱席慕容。
以风见自己说了那么多,他没什么反应,不禁恼了嘟起嘴,大叫:“叔叔,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妈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