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红墙见证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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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饶漱石搅得毛泽东紧张起来

毛泽东对高岗和饶漱石的印象不坏,认为他们进京可以加强中央的领导力量。

奉调入京的高、饶对人说:“这是调虎离山。”高岗活动得非常积极,他首先得到林彪的支持。

高岗、饶漱石,两个本不十分相及的名字,却因他们的一次阴谋活动,被历史锁在了一起。

高岗,1927年参与创建陕北革命根据地。1936年至1945年历任中共陕北省委书记、陕甘宁边区党委书记兼陕甘宁保安司令部司令员、陕甘宁边区中央局书记、中共中央西北局书记等职。党的七届一中全会当选为中央政治局委员。抗日战争胜利后在东北工作,继林彪之后担任中共中央东北局第一书记,并任东北人民政府主席、东北军区司令员、政委等职务,可以说是东北的头一号人物。熟悉他的人因其脸上有浅白麻点,身材高大,常呼他“高大麻子”,但一般人见其浓眉高鼻,梳着大背头,戴副近视眼镜,一口抑扬顿挫的陕北腔,很有些威风,都尊称他“高主席”。全国解放后,他又担任了中央人民政府副主席,人仍在东北,主管东北的工作。

饶漱石是1925年的老党员,大革命失败后曾去英、法、苏留学,回国后任北满共青团省委书记,代理中共东北地委书记、中华全国总工会秘书长。抗日战争时期,曾先后担任东南局副书记、华中局书记、新四军政委等职。全国解放后,任华东局第一书记、军政委员会主席,中央委员。可以说是“华东一只鼎”,是江南一带的显赫人物。

从他们的履历来看,并无长期共事的基础,解放后担任领导的位置,也是一个东北,一个华东,碰面的机会也不多。是什么事情使两个人的命运连在了一起?最令人不解的是,饶漱石本该对刘少奇很熟悉,皖南事变后,是刘少奇受党的委托,帮助重建新四军军部,这期间,饶与刘有着密切的工作关系;而在抗美援朝期间,周恩来与高岗打交道也不少,彼此间并无远恨近仇,可为何高、饶二人要结成联盟打倒刘少奇与周恩来呢?

事情只能从高、饶二人调进北京后说起。

为了加强中央的集中统一领导,在1952年7月以后,中央决定将各中央局和大区的一些主要负责人调进北京。于是,邓小平、高岗、饶漱石、邓子恢和习仲勋,陆续从西南局、东北局、华东局、中南局和西北局来京担任了党和国家机关的领导职务。高岗兼任国家计划委员会主席,饶漱石担任中央组织部长。应当说,当时中央对高、饶是器重的,特别是高岗,他担任的国家计委亦有“经济内阁”之称。对于这五位进京的领导人,一时有“五马进京,一马当先”之说,“一马”自然是指高岗。

可是权欲极强的高、饶二人对这种安排并不满足。特别是高岗,对其职位处在刘少奇、周恩来之下,一直耿耿于怀。

高、饶从并不熟悉,到一拍即合,沆瀣一气,可谓“心有灵犀一点通”。他俩不管在何处任职都有独霸一方、闹独立性的毛病。

高岗调入东北工作期间,经常以忽“左”忽右的机会主义,不顾中央制定的方针路线,搞自己的一套。对毛泽东身边的几大书记并不放在眼里。只要听到刘少奇、周恩来或是任弼时等人出了一点什么差错,几天里他都会挂在嘴上,置党的纪律于不顾,逢人便说,以此为快。一边贬别人,一边吹自己。他甚至背着中央向个别外国领导人谈论党内问题,把党内机密扩散到国外。拉山头,搞宗派,以我划线,是他的拿手好戏。他明令禁止任何人向中央“揭东北的短”,要把整个东北搞成“高岗王国”。

饶漱石从1943年到1953年在华东工作的10年间,他在党内曾多次施展阴谋手段,进行个人夺权。特别是1943年,他为了夺取新四军的领导权,以突然袭击的方式,策动对新四军代军长陈毅进行批判斗争,制造了惊动党中央的“黄花塘事件”。弄得一个生性活跃的陈毅独居斗室,鬼都不上门。陈毅忍无可忍,对着饶漱石的污蔑,警告说:“你这次向我发难,是你权力欲、名利欲、迫害欲的大爆发。常言道,小癔大痴,小隙沉舟,你若一意孤行,必有翻船落水之日!”后来毛泽东为陈毅撑了腰,中央决定“饶为书记及政委,陈为军长及副书记”了结此事。但当时陈毅对饶漱石说的那几句话,倒是不幸言中。1949年,饶漱石独揽华东大权,华东也成了他的独立王国。

饶漱石是1952年2月由毛泽东批准来北京养病的。一进北京,他就称病在家。那段时间,毛泽东在万寿路的新六所暂住。据王鹤滨在回忆毛泽东的书(《紫云轩主人》)中所述,有一天,毛主席起床后,正好保健医生王鹤滨在身旁,忙着给他做些常规检查。正要离开时,毛泽东喊住王医生:

“王医生,你代表我去看看饶漱石同志,他刚从华东来北京,身体不太好,看看他需要什么治疗,帮助他安排一下。”

王鹤滨答应后,叫了车,从毛泽东住处开出去。

饶漱石进京后,被临时安排在颐和园内靠北侧的一所院子住下来。这个院落建筑在人造山上,独门独户,面积不大,有北房和东厢房。但院内满是花草树木,一派田园景色,幽静别致。门径直通昆明湖,确是调养生息的好地方。

王鹤滨刚踏进门槛,听见动静的饶夫人闻声出来,将王迎进客厅。王医生说明来意,饶夫人立即将他引至北房。饶漱石已经站在房内门口,并伸出手。饶漱石个子不高,人较胖,脸盘也大,看上去略带愁容。王医生将毛主席要他来的用意向饶漱石面陈。饶漱石请他坐在一张靠背椅子上,自己在小桌的另一边坐下。年轻的夫人端上一杯热茶,放在王医生面前。

“王秘书,请你转告毛主席,我身体没有什么不好,不需要药物治疗,也不需要住院。”饶漱石说完,端起茶杯喝水。脸上仍然淡漠,淡漠中透出一丝焦虑;说着话,轻轻咳了几下。

夫人在一旁敲起边鼓:“他老说没病。其实他患肾虚、肾衰,你看我们一直没有孩子。”

饶漱石不爱听夫人这话,更显得心情不佳。王医生一下就明白了夫人的意思,并尽医生的职责,询问道:“要不要请专家会诊,看看?”

“不用了,多少年了,治了几次也不管用,算啦。”饶漱石两手握着茶杯,像是体会着杯壁的温度,又像是想着别的事情。

王鹤滨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

第二天下午,毛泽东还在睡觉时,王医生就在新六所大门口附近溜达,看林业技师正在嫁接树木,想等主席起床后进屋再检查一次身体,顺便把昨天去饶漱石那里的情况说一声。“王秘书!”听见有人喊,他回头去看,却是饶漱石夫妇正从毛泽东的办公楼里走出来,老远地打着招呼。王鹤滨便走过去。奇怪的是,饶漱石与昨天已是判若两人,不仅一扫病容,脸上还挂着笑,说话声音也高出一倍:

“王秘书,这可好了,我算是向毛主席把话讲清楚了。”

他这一清楚,反而把王医生搞糊涂了。这是怎么回事?他向毛主席说清楚了什么?王医生理解不了他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站在他面前愣愣地听着。

“快走吧,向主席说透就行了,走吧!”夫人在一旁拉着饶漱石的胳臂,催他快走。饶漱石似乎兴奋未消,还回过头向王医生点头,然后一道向停放在门口的汽车走去。

汽车开走了。王鹤滨还站在原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时,江青从毛泽东的房间里急匆匆地奔出来,神情颇为紧张。一见王鹤滨,便冲到他面前,问道:

“王秘书,饶漱石是怎么回事?他把主席搞得好紧张哟,我在旁边听着也紧张死了!”

“我,我还搞不清楚。”他本来就不清楚饶漱石夫妇话的意思,现在再加江青的追问,更是糊涂加糊涂,只好说:

“昨天,主席叫我去看看饶漱石。主席说他身体不好,如需要治疗的话,就帮助他,组织专家会诊,给他看看病,或住院治疗。主席是关心他,是什么事情弄成这个样子,我不清楚。”

“哦。”江青听完王鹤滨的话,好像全明白了,神态马上平静下来,又急匆匆返回主席办公楼。

王鹤滨一直闷在鼓里。

直到高、饶反党事件揭露之后,王鹤滨才明白一点。建国之初,各大军区的司令员都成了该地区的军政委员会主席,但唯一例外的是华东区。其原因主要是饶漱石故伎重演,他向毛泽东报告说干部群众不支持陈毅而支持他当第一把手。当毛泽东把他调到北京时,他大概是认为撤了他的职。他来北京后,未敢向毛泽东说明,当毛泽东派王鹤滨去看他之后,他才放下了疑虑的重负。他跟毛泽东谈话之后,发现毛泽东并无怀疑,好像对他很信任。所以他又壮起了胆,开始与高岗结盟,欲夺更高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