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疯象并不能真正对我构成威胁的时候——就是说,我心中,已没了对疯象的恐惧时,即使疯象能踩碎我,对我而言,它仍是没了威胁。
我听到司卡史德的声音——
起来吧!
我这才看到了司卡史德。不知何时,她已骑在那大象之上。原来,这象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疯象,而是司卡史德驯服后的坐骑。在印度,大象是常见的交通工具,其普及程度,跟中国的马相若。大象运物,多用驮架和象轿等。在古代,大象也用于战争。那时,一头大象等于一架战车,可以承载好几位战士,他们拿着弓箭长矛,跟敌人交战——被称为世界之王的亚历山大最惨的一次大败,就败给了由大象“战车”组成的印度兵团。在所有动物中,大象无疑是最聪明者之一。
司卡史德仍那样似笑非笑地望着我。但我发现,其中的意蕴似乎变了。我明白她很满意我,但我却奇怪地不去在乎她是否满意了。我发现,在遇象前后,我已分明判若两人了。
司卡史德打个口哨,大象跪了下来。她说,上来吧。我拍拍身上的土。接住司卡史德伸来的手,踩了象鼻,上了象背。
我觉得司卡史德搂了自己,很用力似的。我听到司卡史德笑道,你第一阶段的考试合格了。现在,我再问你,你想娶我吗?
我毫不犹豫地说,想。
司卡史德含笑道,知道不?你经历的这几场考验,都是你的业障使然。我告诉你,就在你被大象抛入空中的时候,你心灵的光明焕发了。记住那种觉受,由此悟入,你便能明白什么是真心。永远记住,“即心即佛”的“心”,便是那真心。所以,只有明白了什么是真心的人,才有资格说“即心即佛”。那些妄心掩盖了真心的人,是不配说“即心即佛”的。
又说,我所说的娶,非凡俗的娶,而是胜义的娶。我会告诉你何为“以贪为道”。你要知道,只有智慧成不了佛,只有方便也成不了佛,只有智慧和方便和合的时候,才能证得究竟成就。
大象缓慢地走着,象背一拱一拱的。许多人都奇怪地望着象背上的我们。他们定然诧异这疯象为何突然变得如此驯顺。司卡史德习惯骑象,我却老是觉得自己会滑脱下来。象背很宽,不像马背,可以用腿夹住。平时,以象为坐骑的人,大多有驮架或驮轿,像我们这样在光光的象背上骑的人并不多。
虽然我老是觉得自己会从象背上滑脱下来,但心中还是溢满了那种陶醉般的快乐。我熏熏似醉了。虽然我能听到司卡史德的声音,但觉受中,却觉得她像一缕清风,像一抹彩虹,像萦在心头的一个梦。她仿佛没有粗重的肉身,她总是那么轻盈,总是那么如梦如幻,总是那样带给我一抹摆脱不了的诗意。
司卡史德说,你现在已经明心,但还没有见性。明心是明白什么是真心,你能分清何为真心,何为妄心,你于是有资格说“即心即佛”,但你在事上的真正见道,可能会在日后某一天才能完成。儿呀,要知道,虽然我戏说叫你娶我,但那戏说,终归是戏说。要记住,在生生世世的轮回中,我不知做过你多少次的母亲,你也不知做过我多少次的母亲。轮回是个巨大的游戏,当你明白那是个游戏时,你其实就有了解脱的可能。许多时候,修行并不是在消除疑惑,而是要你明白,你本来就没有疑惑。当你用殊胜的目光去观照殊胜的意义时,你就会发现那殊胜的意义。当你真正发现那殊胜的意义时,你就得到了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