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让皮卡并排与他站在一起的方式,以与皮卡手拉手的方式,以让皮卡总是在他的房间玩耍的方式,以让皮卡表态的方式,向爸爸强调,他和皮卡结成了神圣不可侵犯的同盟。
皮卡小时候就讨厌理发。头发长得实在太长了,不得不理时,必须由爸爸抱着去理发店——爸爸力气大,好在皮卡反抗时,牢牢地制服他。
皮卡好像一来到这个世界上就认识理发店。每次爸爸抱着他出门理发,才看到理发店,他就开始在爸爸怀里扭动起来了,一副要求爸爸将他重新抱回家的样子。离理发店越近,扭动就越激烈,等爸爸抱着他一步跨进理发店时,他就会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妈妈总会跟随着,看到皮卡在爸爸怀里不住地扭动,就不住地用手轻轻拍打着他:“皮卡乖呀,皮卡乖呀,我们皮卡乖呀!……”
在温馨而真切的爱抚中,皮卡总算慢慢安静下来,但一双泪眼在不住地转动着,打量着理发店。
等爸爸抱着他,终于坐到椅子上时,开始的几分钟,他还算配合,但,不一会儿,就开始烦躁不安,又在爸爸怀里一个劲地扭动起来,并且越来越激烈,随即开始大哭,搞得理发的师傅不知如何是好。用的是剃刀,而皮卡的脑袋不住地转动着,搞得理发师傅不敢下手,拿着剃刀,不住地说:“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
妈妈用无比温柔而怜爱的声调,不住地哄着:“我们皮卡,可是一个乖孩子,等理完了发,妈妈抱着你去玩,看天空的鸟,皮卡可喜欢鸟了,大鸟、小鸟,各种各样的鸟,我们皮卡都喜欢……”
理发店的女孩们听着妈妈这一连串的话语,都站在一旁无声地笑。
妈妈在向皮卡说话时,眼睛始终望着皮卡的眼睛。
妈妈的话,皮卡未必能够听懂,但皮卡听着听着,又安静了下来。
理发师傅赶紧动手。
剃了半个头,皮卡又开始挣扎了,而这一回,却是怎么也哄不住了。他不住地在爸爸怀里打挺,这让爸爸联想到小时候在油麻地抓鱼:一条很大的鱼,大得必须用双手抱在怀里,那鱼又滑又有力气,一次又一次地要从他怀里挣脱掉,他必须用尽全身力气,死死地抱住它。
爸爸的额头上已经出汗了。
爸爸很生气地对皮卡说:“你小子听着!这是理发,不是砍头!”他一边用劲抱着皮卡,一边冲着妈妈,“用手按住他的脑袋!”
妈妈有点儿为难:“要么,我们回去吧。”
“胡说!剃一半,就这么回去?”
妈妈也觉得不合适,只好一狠心,用双手按住了皮卡的脑袋。
理发师傅担心地问:“可以动手了吗?”
爸爸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动手吧!就当是杀猪的!”
这一回,理发师傅也狠心了,一手帮着妈妈使劲按着皮卡的脑袋,一边非常利索地剃着皮卡头上的一堆乱发。
其情形犹如一场战斗。
战斗终于结束,所有参与的人都一头大汗,而皮卡因为号啕,声音已经嘶哑。
皮卡一天一天地长大了。他知道了一个简单的事实:人是会不住地长头发的,而头发长了,就得理,是不可能让它没完没了地长下去的。
但,他能拖延就拖延。答应是在这个星期天去理发的,可是等到了这一天,他总能找到一个不去的理由,或者干脆就拒绝这一天去。爸妈与他几番交涉之后,他终于答应,但时间已改为下一个星期天。
到了下一个星期天,他就一定能够恪守诺言吗?那很难说。
譬如,这一回的理发,已经拖延三周了。
现在,他的头上已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鸡窝。
爸爸对皮卡说:“可以供一只母鸡在你的头发里下蛋,而且保证这只蛋不会滚落下来。”
经过几天的讨价还价,皮卡发誓这个星期天一定去理发店干掉那个鸡窝,但有个前提:爸爸妈妈要带着他和哥哥去吃自助餐。
“晚上,一吃完自助餐,就马上去理发店。说话不算数,就是一条小狗!”皮卡说。